第六节 花落知多少
仍记起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轻叹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匆匆岁月年头过 茫茫人海你和我
太多太多太颠簸 真太多
叹奈何太多
玫兰足足病了一个星期,才完全好过来。
玫兰病了的第二天,林瑞就决然的辞去了文艺部的工作,不理会何老师和其他人的挽留。文艺部长的工作,她在学期开始不久就辞,使得这件事的风波很大,很多人开始不停地嗡嗡传着林瑞和石玫兰的点点滴滴。幸而林瑞平时的冷然,得罪的人也不少,愿意她走掉的人也很多,于是事情渐渐的就平息下来了。
玫兰知道林瑞为了她辞了工作的事后,很是感动了一阵。她在床上转头对林瑞说:“要知道是这样,我就早点发烧啦。”林瑞刮她的鼻子笑她傻,然后帮她掖好了被子,交待了旁边做着功课的薏薇一声,就回自己的宿舍了。
第八天的早上,玫兰在暖暖的被子里面睡得正熟,接到林瑞的电话。倦倦的起来,玫兰竟然发现自己的头不晕也不胀了,于是高高兴兴地央林瑞,赖着要她带自己出去市里玩。
林瑞在电话里面轻轻地笑了起来:“好,难得你那么好兴致,我当然奉陪。”
初春的时候,叶子是嫩色的绿,整个城市有一种单纯的味道。空气中充满了平静的幸福,甜蜜丝丝。玫兰牵着林瑞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林瑞看着她欢欣雀跃的样子,忍不住说:“哎呀呀!”
玫兰吃惊地停下来,问林瑞说:“怎么了?”
“石玫兰同志正在以一种与过去20年来全然不同的步伐走在大道上!”林瑞一本正经地说。看着玫兰傻傻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林瑞同志也在用一种与过去一年全然不同的语气在跟她的老婆说话!”玫兰嘟起嘴巴反驳道。
“我有老婆吗?有吗?在哪里?”林瑞摇头,迷惑地装出东张西望的样子。“在哪里啊?我怎么没有看见?”
玫兰于是急急的在林瑞眼前晃来晃去。林瑞却视若不见,装模作样地继续张望。
“这里啊!瞧这里啊!这个美女你看不到吗?”玫兰急了,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呼小叫起来。街上的几个男人停下来,奇怪地转头看玫兰,瞟了几眼又走了。玫兰脸都红了起来,林瑞在一旁哈哈大笑。
林瑞本是个清冷的人,可是,人很奇怪,有时候明知大笑的自己一定有些失控与夸张,明知道笑得如此戏剧,并不符合自己平时的形象,明知道这些生活明亮的一幕幕会渐渐死去,却无法控制自己。仿佛林瑞的笑声,笑出来了,就是一份只属于这个时间、只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了。
在BOSSINI门口,玫兰拉着林瑞去试一件男式的衬衫,蓝色的小格子,清爽的味道,全是玫兰喜欢的风格,林瑞笑着拿了中号的去试。玫兰在门口等,林瑞一出来,很斯文的样子站在门口,微笑着,像个高中男生。她的眼神询问地看着玫兰。玫兰欢天喜地的跑上去。
“真好看!”玫兰笑意吟吟地说,她抬起头看林瑞,却发现林瑞的眼神早已经脱离了她。正凝成遥远的一点,看着她的身后,茫然而惊奇。玫兰回过头去,一个女孩子定定地站在门口,静静地呆立在那里,和林瑞对视着,眼神里面一样的味道,空而充塞着很多东西。
玫兰自然地退开,于是林瑞和那个女孩之间再无别人。女孩穿着鲜红色的毛衣,碎碎的长发,挑染着几绺粟色,唇彩艳丽诱人,牛仔裤,鹅蛋脸上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前面。玫兰再转头看林瑞,她们对视着,仿佛其他的一切再喧闹也不关事,林瑞也早已忘记玫兰的存在。玫兰的呼吸一下子紧促起来,她感觉得到周遭的空气在干燥,碎裂。我知道你是谁,玫兰默默的想,我知道,你就是小伊。我知道。可是玫兰不由自主地慢慢越退越后。原来我并没有勇气去坚守一份不属于我的爱情,她想,我直到现在,直到小伊出现,我才知道。
“还好吗?”小伊首先打破沉默。
“还好。你呢?”林瑞问,玫兰从声音里面听出了一丝痉挛。
“也好。”她轻松的一笑,远处的玫兰视线里面涌起了薄雾状的东西。
“阿建呢?没有在一起?”林瑞问。她尽量做到自然。
“我们分手了。”仍然是轻松的五个字。可是,却让空气真的猛然破碎了,裂了的声音以后,是死一样的寂静。玫兰默默地看着林瑞,林瑞的眼睛里面满满的是“为什么?”可是,她没有问出来。
“这是--?你不介绍一下?”不设防间,小伊忽然转头对着玫兰笑,问林瑞。话题来到了玫兰身上。
林瑞忽然才回到现实里面来。她歉然的看看玫兰,重新回复了平静。“这是小伊。---石玫兰。”犹豫了一下,添上四个字,“我女朋友。”
沉默。
然后是小伊和玫兰笑着道了句你好,营造出一种仿佛美好的气氛。结束了吧,玫兰想,到这里应该结束了。
可是没有结束,她们一起在沉默里面走进洪武路的一间酒吧,里面是完全欧式浪漫情调,典雅悠闲的氛围,空气中紫罗兰醉人的馨香,耳畔的萨克斯风,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柔情似水,三个人进去了,神经也不觉松弛了一些。
玫兰低头看着桌子面,心里却难受得一阵阵的。募地想起如果今天的不是小伊而是帆,她倒也不能怪罪林瑞什么。玫兰于是自己觉得自己有些碍眉碍眼的,想找个机会走开,干脆让她们自己说说话。她枯想了一阵,然后说她想在酒吧对面的书店买些书单上的书,出去一下。说着真把昨天薏薇交给她的书单拿了出来。
玫兰才起身,林瑞也站了起来。玫兰一愣,想林瑞是怕她生气,于是随即笑笑,说:“阿瑞,你坐吧。我一个人去就好了。真的,没有事。你们好久不见了,聊聊吧。”
“不,你们两个聊。我帮你去买。”林瑞面无表情地说完,从玫兰手里拿过书单,转身离去,玫兰想追出去,被小伊叫住了。
“你让她去吧。”小伊说,“她是T,本应该她做的。”
玫兰不语。沉默的坐下来,看着小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玫兰不通人情世故,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小伊这样跟着她们来逛街,是毫无理由的。除非--除非她想回到林瑞身边。玫兰想到这点,深深吸了口气,那么,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两个女孩,而是两个敌人。因为玫兰爱着林瑞,她决计不能这么放手。
“你的眼睛里面有敌意。”小伊忽然说,玫兰吃惊的抬头,看见她若无其事。
“你一紧张,眼睛就会收缩起来。好像一只猫在打量敌人。”小伊接着说,“倔强的女孩子都是这样。”
玫兰觉得自己好蠢。
“不过你要注意,林瑞喜欢乖乖的女孩,所以不要让她看见你这样子。”小伊笑了起来,“石玫兰,你其实不必这样看我,我不是回来跟你争林瑞的。”
“也许当初我走错过,可是我不会后悔。”小伊说:“我只是还想看看林瑞现在的生活。你一定在想为什么,你一定会想,如果你是我,你决计不会像我一样。因为过去的就过去了,如果不想后悔,还是远离它为好。你一定觉得我不可思议,觉得我跟你是不同类型的人。”小伊仔细地看看玫兰的眼睛。“其实本质上,我跟你的性格是像的,你相信吗?石玫兰。”
玫兰点头,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家庭完整吗?”小伊忽然问。
“完整的。”玫兰应道:“我和家里关系很好--她们不知道。”
“你真幸运。”小伊说:“真的。我相信幸福是有注定的。”
“林瑞跟我说过你们的故事。”玫兰说:“青梅竹马。同所小学,同所初中,同所高中。在一起五年,然后你跟阿建走了。”
“林瑞和我的家庭都是破碎的,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这类女生。”小伊说,“开始我有点恨你们这样的,现在无所谓了。尽管我仍然认为不公平。”
“是真的幸运还是假的,真的没有什么人知道的。缺少霉运说不定害惨了人,让人没有免疫力。”玫兰闷了口气,无头无脑地说,“最开始,大家都无忧无虑的,非常快乐。然后就看你能不能保持这种快乐了,谁知道呢?每个人都有刻骨铭心的事情。能不能继续幸福是你自己决定的。不是天。”
她们默默的对视了一阵,最后,小伊先笑了笑,把烟头捻熄了,说:“石玫兰,说实话吧,我是看见了你才把要回林瑞的心给去掉的。缘分尽了,真是无须强求。”顿了一顿,她又说:“你告诉她,我走了。”说完起身就走。玫兰吃惊地站起来,只看见小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浮在呛人的空气里面,随着一身红色,渐渐不见了。
林瑞回来,玫兰说小伊走了,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就回去了。只是那天的气氛始终好不起来了,仿佛小伊的微笑依然淡淡的在两个人心里面萦绕。
仍记起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轻叹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匆匆岁月年头过 茫茫人海你和我
太多太多太颠簸 真太多
叹奈何太多 大半生的奔波 大半生的风波
令困扰增多
渐朦胧 犹如梦幻似烟花 太虚假
如烟花的奢华 消逝的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