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2-01-09 00:00:00 编辑:深秋小屋:dongdong 字体: 大|中|小】
张小浩开车折回了鹿都,带着一天的旅途倦怠,他连公司都没去,就直接回枫树新村,把自己关在房里,蒙头大睡。电话铃响了半天,他都没去接,直到公司的助理“乒乒”敲门,他才懒洋洋爬起床去开门。
“张总,枫树新村在9月初就要动工拆迁改建了。”助理直接了当说明来意。
“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8月中旬接到的通知,本想及时转告你们,却一直与你们联系不上,今天上午和郦葙小姐终于通上电话,她说你今天回来了。可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手机也关机……”
张小浩挥了挥手,神情沮丧。
“您还是尽早找新的住所吧,这里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搬迁掉了。”
“我知道了。”
一切都变了,一切的一切,人与事物,在这个旋转的球体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短暂的,短暂到几乎令人来不及反应过来,转而窒息过去。所有的所有都在改变,好景不常吗?好景不常吗?
张小浩跌进沙发里,用沙哑的嗓音,一个劲地嘶喊着有如摇滚版的:“好花不常开……好花不常开……”
金宁的病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医生无法做出什么明确的保证。郦葙决定把金宁转院,回鹿都进行治疗,但医院必须让病人住满一个月才可办转院证。
这晚,金宁突然拉住郦葙的手:“郦葙,我已经好久没出去过了,可以陪我到户外走走吗?”
郦葙静静看了看金宁,点点头:“好。”
两人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有微微晚风拂过,天空月满星稀,两人良久都无语。
“金宁,为什么,这些年来,每次我不说话时,你也不说呢?”郦葙转过身来,双眼透出深邃的目光。
“我欠你太多,郦葙,我只想静静体会。”金宁低声说道,她不敢去碰郦葙的眼光,那样,她会感到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像铁碰到吸铁石一样,全部被吸到郦葙那里去。她害怕那样。
“你是个矜持的人。”郦葙说,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关注金宁的表情。今晚,她似乎也在心神不定着。
“哦?是吗?”
“别再装了,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是吗?”金宁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激动,是的,郦葙能洞察出她的一切。
“你知道,对吗?你知道。”郦葙继续追问。
“我知道?”
“是的,你知道!”
“唔――我知道。”金宁终于默默承认。
有时,美的东西总是在我们无法预测的时候,悄然而至。它随意又充满神秘;它简单又散发迷人光彩;它像浪花一样,卷、卷、卷……卷来一整遍蔚蓝海洋。是希望,是未来,是感动,是爱,是不需要多言的答案,以及永恒的沉默。
“金宁,还得过二十一天,你才能离开徐州,回鹿都,我希望你好好养病,你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我得的是心脏病,我从小就知道。没办法的。”
“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郦葙内心一阵抽紧,原来金宁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从不告诉她?可是,这一切,这一切好残酷!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在金宁没有对她说真话这事上多考虑了,是的,她对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医生说,你的心脏病完全能治好的,你不要灰心啊!我们都没有灰心。”
“郦葙,你敢不敢陪我到医院外面走走?”金宁突然说道。
“外面?可是……”
“你可以的,对吗?”
金宁双眼正视着郦葙,这是郦葙这些年来,第一次感到金宁如此激情地看着她,那一刹间,她感到她和她之间褪去所有的迷幻色彩,在她们之间的只有纯白色。
“ok!come on。”郦葙调皮得说了一句英文,拉起金宁的手,就朝医院花园的围墙上爬去。
童年的时候,奶奶总是会摇着我们,唱着童谣,那时,期待一切都快长大起来。后来,所有的都成熟了,花开花落,依稀隐藏着纯真的快乐――那是某一天,某一刻,碰到某一个让自己可以简单到最真的人。
郦葙、金宁,在布满月光的高墙下,攀登、行走、跳跃、欢笑、窃喜、恶作剧……世界与夜晚,在彼此间拉长、挤小,只手掌握。
两人来到郊外的大桥上,那桥是徐州通往其他地方的“交通要道”。靠着桥栏杆,晚风迎着桥下的湖水掠过金宁的头发、郦葙的脸颊。柔和的光线下,郦葙看到金宁的侧影,优美、温和,不带一丝一毫世间的俗意。这样美的画面,为什么上天就不容它存在?
“金宁,今晚我想和你做件事。”
“什么事?”
“这个。”郦葙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
“这是……”金宁接过硬币,上面刻着她和郦葙的名字。
“听说,刻在一起……再一起许个愿,可以……来生在一起。”郦葙有点吞吐。
金宁凝视着郦葙,一时间,有泪水欲从眼眶崩泄而出。她要她?她真的要她?!
“你愿意吗?”郦葙小心翼翼问道。
看到对方依然怔怔地呆在那里,她摸摸自己的额头,自解道:“当然,是很幼稚的事情,小孩子才可能玩的游戏,你看,我总是很傻……”
“我愿意。”金宁语调平静如水,轻轻打断郦葙。
郦葙合起嘴巴,她盯着金宁,两人什么话都没说,不约而同一起捏起硬币,面朝黑夜笼罩下的湖水。
远处,有轮船的灯光闪耀不停;有探照灯的灯光闪耀不停;有房屋的灯光闪耀不停。
湖的上空,有两颗心两双眸的光芒闪耀不停。
“我数123,然后,扔!”郦葙轻轻说。话音绕过空气,越过晚风,只停留在金宁的耳际。
“1――”
我们从小到大,爱过无数的人,真爱却只来临一次,可我们,并没有真正去抓住过。也许,并不是因为我们不认真,而是,我们过于认真。于是,我们想得太多,最后,把自己想得最拘泥,所以,你躲避,我退出……
“2――”
现在,应该对上帝说声感谢,因为他把多年来的困惑、恐慌、失落以及追逐都一涌如大海般宽容,让我们的这颗支离破碎的心终于有所定处。是的。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我们要的并不多……
“3――”
硬币。一枚普通的一块钱的硬币。刻着:金宁、郦葙的硬币。从两只手、一个紧握的空间里飞跃而出,它迎着最高的角度,满载一个世纪的心愿与幸福与真爱,冲向湖水,冲破湖面,冲入湖底,溅起无数无数无言的水花。这个过程,神圣、庄严、永恒地烙进两人的心里,正面、侧面、全面。
归去,一路散下的是两人沉默到底的脚印。
一星期后,金宁突然从医院失踪。这引来医院几乎所有人的恐慌。
“什么?哪都找不到吗?”郦葙紧张得问着医生,金宁不在医院,这对她来说就意味着灾难。
“她什么都没拿,连她的衣服都在病房里,看样子好象应该是不会走远。可她已经失踪了三天了。”
“她会去哪?”
“我们正准备请警方协助寻找。”
郦葙失魂落魄,跌倒进椅子里。金宁,金宁,你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地不告而别呢?
手机响起,是张小浩打来的。
“我想告诉你,我在鹿都新区买了一栋独立洋房。价值30万。”
“为什么?”
“枫树新村将在下月拆迁改建了。你总不会让我们住废墟吧?”
“天啊!我都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你当然不会知道,你只关心着医院,关心着金宁!”电话那头传来张小浩生气的声音。
“金宁失踪了。”郦葙焦虑道。
“失踪?她不是回鹿都了吗?我两天前还在枫树新村看到她。”
“什么?真的?”
“她是不是恢复健康了?”
“哪有的事!再过一星期她就得转院到鹿都继续治病。”
“哦?那她提前回来了?”
“不会的!医院不允许。”
“哦,那可能是她回来搬家的。”
“小浩,你别开玩笑了。我都急死了!”
“我也急死了!郦葙,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连家都不顾了吗?”
“金宁现在是危险阶段,人命关天的事,你总不能让我袖手旁观吧?”
“郦葙,我想和你结婚。”
“什么时候,说这样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听我说,如果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可以帮你把金宁找回来。”张小浩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
“真的?”
“是的,我爱你,郦葙。”
“金宁其实也是你的朋友,她得了心脏病,你也理应照顾她的。”
2002年8月23日,张小浩带着金宁开车返回徐州第三人民医院,继续接受治疗。这一次,金宁看上去明显体力差了很多,一回医院,她就开始进入休克状态,心率跳动极不正常,医生说她是疲劳过度,这给治疗带来更大的困难。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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