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烩时代女性观察
徐飒

当前的中国正经历着一场社会结构性的嬗变，整个社会正像一条在矛盾中翻滚的巨龙，龙头已探入到当代世界最前沿的信息时代，龙身却还在工业时代挣扎，呈现着早期工业时代的环境污染、开发无序、社会保障乏力等现象，而龙尾处在封建时代的陈旧社会结构和格局之中。"大杂烩"是这一时代的特点，它充满了复杂与无序，也孕育着未知与多种的可能性。
"杂烩时代女性观察"是我创作于世纪之交的一批作品，根源于对中国复杂的经济及社会发展，以及对女性在新经济时代的痛苦与困惑的体认与观察，并由此研读了一些经济学的著作，同时面向现实社会，对人们急剧膨胀的物质欲望及社会现实进行观察与思考，进而想通过绘画作品对此作自己的描绘与判断。

(一) 女性的性与政治

男性与女性在对性问题上最明显的区别是：男人可以把爱情与性爱区分开，可以和不爱但有"性趣"的女性做爱，但女性却很难把情与性分开，因此性的出卖对女性的心理上是一种深刻的折磨，但自古以来，就有以性谋生的女性。女性的性还会被作为一种特殊工具使用，如战国时期的西施被献给敌方国王。在近期轰动一时的厦门远华走私案件中，女性的性更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更使红楼事件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一座神秘的小楼，布置奢华，以红色为主调，故称红楼。从全国各地选拔的美女，包括大学的校花、舞蹈演员、模特、空中小姐等，经过严格的训练，成为色艺出众的赖昌星?quot;红粉兵团"，用色相与身体征服了一个又一个手握大权的官员。"红楼佳人体如酥，腰中色剑斩贪夫"。这张被刻意织出的"情色之网"能够把欲捕获的"猎物"一网网尽。这些以色事人的女性甚至包括了当红的明星，她们的价格更高。这就使我开始关注女性的美色与身体的价格问题，从路边暗娼到小发廊的从事皮肉生意的小姐，到红楼那些有档次的美女甚至明星，女性的情色市场分明有秩序井然的高、中、低档的明确区分，女性?quot;性"成为被出卖与被购买的物化对象，女人情色的工具化趋向呈显得极为分明。男人用一把无形的尺子衡量着女人的价格，明星的色相与性最为昂贵，其次是有文化的校花、才女，再其次是一般的演员、模特。红楼女性的情色在出卖与被出卖的同时，达成了一项又一项的权钱交易。红楼现象像一朵妖媚的"恶之花"，展示了中国经济生活国的病态、世俗生活中的奢靡的一幕，也让世人看到了权力、金钱、情色这一环环紧扣的欲望链条，从有形的价值尺度到无形的价值判断，披露亟需改革的严重的社会机制弊端。 （二）色情

除了象红楼这样奢华高贵的色情场所，在社会的一些暧昧角落，还顽强地存在着一些低级、廉价的色情场所，如某些发廊。年轻女性以按摩等方式挑逗异性，以达成地下性交易活动。这些女性大多来自中国的贫困地区，没有经过良好的职业教育和培训，在不得已中由金钱的驱使，走上了出卖身体的道路。在这些狭小的暧昧空间中，充满了脂粉的浓香和伧俗的金钱气息，这是一个赤裸裸地交织着肉欲与钱欲的腌H角落。在女性出卖自身的过程中，无论价格如何，都会经历内心世界的挣扎与无奈，也难以避免地充满伤痛与伤痛后的麻木，男性对这类女性只有玩弄与发泄，甚至凌虐，没有发自内心的爱与尊重，也导致这类女性自暴自弃和金钱至上的变态心理，这些现象也说明：对金钱的欲望已腐蚀了一些女性的灵魂。 （三）第三者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第三者与二奶现象在中国成为被频频探讨的话题。在我所认识的年轻女性里，婚姻外的"二奶"的关系主要建构在金钱关系上，有家庭的男人用金钱的力量与女性达成较为稳定的情色交易，男人的需求是情爱与美色，女人的需求是金钱与奢华的生活。在有充分供给与需求的两方面，"二奶"现象成为新经济时代中国的一道"风景"。在其中深受其害的是女性，女人在成为"二奶"后，得到的是金钱，失去的是正式的社会身份，即"名份"。她们的生活被抹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更要忍受孤寂的折磨，因为有钱的男人除了要忙于挣钱与社交，还要顾及自己的家庭与子女，因此只能在有限的空隙中与"二奶"相聚。节日更是令"二奶"们难堪的日子，节日是属于亲情与大家庭的日子，没有身份的"二奶"，只有在冷清中承受着孤独的折磨，还包括对女性尊严的严重伤害。在永远的痛苦与享乐的交替中，这种芒刺入心的疼痛更加剧了"二奶"对金钱的欲求，金钱是对失衡的心灵的有力抚慰，只有在加倍奢华的享乐中，"二奶"们才能一次又一次地确定自己的选择"值得"。
另一方面，相对于"二奶"的婚姻内的女性，同时也要承受男人对家庭与爱情的背叛，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丈夫，这使她们成为被孤独与痛苦折磨的另一类富裕生活中的悲剧女性。金钱在这里意味着一种强势的权力，一种使某些女性甘于跪着求生的力量。当然，对金钱的攫取需要人的努力、智慧、理性等种种能力，男性也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和长期的努力，这就使这类男性更加心安理得地，享有这种生活上特殊的权利。
第三者现象则有更丰富的内涵与外延。女性成为第三者，有的是有金钱上的企图，而更多的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地下结合，婚姻中的现实的摩擦、婚姻双方的疲倦、幻想的破灭、性格的冲突，都成为婚姻的磨损因素，导致对婚外情的追寻。作为第三者的女性，有一部分是抱持着爱情至上的观念，勇于冲破世俗的羁绊，起到了一定的人的自身权利的自由与解放、瓦解旧道德秩序的作用。但这些女性要承担更为复杂的社会压力，她们在爱情与现实的冲突，欲望的忧喜交织的激情中苦苦挣扎，艰难地保持着内心的平衡，这是一条流血的荆棘路，尽管路开始的时候铺满玫瑰。这类充当第三者的女性在"跟着感觉走"中，往往抱着赌博的心态，在情感之旅中摸索着不可知的明天。
在《性感的权力》中，男人拥有着金钱、权力、理性等强势，女人成为自身欲望与情感的奴隶，他（她）们之间的关系充满张力，又含有一定的虐恋意味。

（四）欲望与挫折

在欲望交织的都市，人们被内心强烈的欲望折磨，男人主要为金钱、权利、地位和自我成就折磨，女人的内心在这些欲望因素之外还更对情爱充满期待。
在酒吧里你会看到不愁衣食的都市女性为情所困的失意身影。这种失意有内心的失败感，也有其客观的原因。在婚姻与爱情的市场上，对男性的衡量标准主要是成就、地位、金钱等因素，年龄具有较为次要的地位，因此，随着年龄的成熟与事业的发展，男人在婚恋中的含金量在增加；而社会上多数男性对于女性，在婚恋市场的价值评估中，是以青春和美貌为首要衡量标准的，因此女性在婚恋市场中，随着年龄的增长，面临的是自身被不断贬值的命运；并且通常的婚恋选择，是男性大于女性的搭配，在现实中即使男性比配偶大十岁也会被认为很正常。
女性在年轻时，会处于被男性关注与追逐的优越心态，但若不能在适龄时婚配，随年龄增长，会因选择面的狭窄，渐渐滑向门庭冷落的失意状态，这使很多中、青年女性的内心充满挫折感与失衡的痛楚。当然，也有一些极为优秀的女性，随着年龄增长，会不断发展与丰富自身的智慧与魅力，能在一定程度上超越社会对大龄未婚女性的习俗判定，但她们也是要承受同样的社会压力的。
在社会上流行的俗语，就生动地刻画出男性与女性的两种分化的价值观："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烂菜渣。"这种价值观对于女性，实在是一个过于残忍的判定。也造成了成年女性情爱世界中的无形压力。
在这个开放的时代，女性拥有了更多职业与生活上选择的自由，也拥有了更多自由带来的痛苦。因为自主的抉择，需要女性自身的智慧与决断能力。在由被动的女性生活方式转向主动方式的过程中，存在着剧烈的自身思维结构的调整与波动，也带来了独立女性特有的深刻疼痛，一切由自己决定，代价由自己付出，苦与乐都是自身选择的结果。独立的新女性面前是一条面向未知黑暗的前进之旅，有时，这会使心底深处惯于依赖的女性在前行中充满痛苦与迷惘。就象流行歌曲所唱"彷徨着彷徨，迷惘着迷惘，谁都是爱得没有一丝的把握。"笔者的一位女友就是在情感长期的焦灼与忧虑中，带有了抑郁症的初期症状。相对而言偏于感性的女性会在情爱纠葛中表现出痴迷不悟，但人情感的承受能力终归是有限的，对情感的病态执着发展到极端，会导致不可避免的内心崩溃。因此，我认为女性应加强自身的理性化训练，注重智慧的自我修炼，克服内心的偏差，情智双修，不断丰富新女性的内涵，创造一个新女性的"开放的理性时代"。

（五）小资女性

中国新经济时代的都市白领女性，有着十足的小资趣味，她们有知识、有品位，追求个性自由与解放；内心充满女性的唯美与浪漫的清结，敏感脆弱又执着顽强；不倦地追赶与创造着时尚文化，并从中体会着生活的乐趣。而繁花似锦的商业都市，又给予了她们创造精致唯美生活的无穷源泉。由于高品位的时尚生活方式需要金钱的基础，因此小资女性大都带有唯美、浪漫与物质主义的双重性格，这些女性在经济上处于较为优越的一个阶层，也是充满各种复杂、微妙、矛盾欲望的群体，要金钱还是爱情？要安全还是浪漫？她们阴晴变幻的内心，正像都市的霓虹艳影，在迷离中灼灼闪烁。

小结

这是一个充满经济性格的时代，一切的价值观都多少要被金钱影响，金钱成为一个无形的欲望核心，也因为对金钱的强烈欲望，有人选择以权谋私，有人选择出卖自己。在商业与市场的发展中，人们体会到市场经济带来的社会的剧烈变动，承受着更多竞争的压力，也有着更多的自由选择。商业时代的中国既是生机勃勃又是迷途重重，充满各种冲突与矛盾，也在方方面面改变着女性的生活与观念，痛苦伴随着趣味与生机，令人怀有苦涩又激动人心的参与感。
在我个人对社会的观察中，我认为，中国政府现行的路线选择是正确的，只有大力加强商业与市场活力，用生产力和商业的发展作为社会逐步改良的方式，以局部试验的形式探索中国的市场经济发展方向，稳健、有序地解决复杂的中国问题。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的经济特区；本世纪的局部区域取消农业户口；浙江省二十五个贫困县尝试取消农民税；这种渐进方式，给中国的发展带来稳定的大环境，也使中国人对未来有信心。
当然，改良中的社会存在着大量的问题，这就需要中国的政府与各阶层人民，对各种问题的多元探讨与互动思考。在这一批作品中，我主要是以女性的视角来关注时代现象，并加以剖析。作为一个女性艺术工作者，我希望自己成为一个社会发展的观察者与研究者，用艺术传达我的思考与感受，真实地前进并构筑通向未来的艺术道路，也为中国社会改良一尽绵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