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央视一套午夜0点播放了《新白娘子传奇》。这部根据古代民间经典传奇故事改编的四十集台湾连续剧，从引进内地首播至今一晃已经10年之久了。记得当时在播放时，就以它独特的魅力，符合大众口味的特性，成为了当时收视率极高的家喻户晓的电视，并在以后的五年内，一度陆陆续续重播了数多次。

赵雅芝――温情的白素贞

喜欢看此电视剧的观众，老少皆宜。有的是冲着这个故事的传奇色彩来的，有的则喜欢里面朗朗上口的歌曲，还有人欣赏叶童的反串，以及当时香港正当红的陈美琪。当然，更多人是被主角白娘子的扮演者赵雅芝所吸引。赵雅芝所饰演的白素贞，温柔美貌、体贴大方、善良贤惠、多情妖娆……几乎把原故事对白蛇的那种妖兽描写颠覆得过于人性化得完美，但是，面对电视剧向来迎合大众口味的通俗特性，观众是更容易喜于接受那位已经丝毫没有妖性和异类的白娘子。无疑，从早期的《上海滩》到《楚留香》，《新白娘子传奇》使得当时步入中年的赵雅芝再次点燃了开始走下坡路的演艺生涯。可以说，生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观众，也是从这部电视剧真正认识和喜欢赵雅芝的。

反串的特色――叶童

相对来言，以模特出道的叶童，尽管嫁给了一个年长的富商，但演艺事业一直都不为当时的内地观众所知，《新白娘子传奇》的播出，对于叶童来说，在当时的内地观众印象中，可谓新生代的明星诞生。尽管在后来的一系列影视剧演出中，叶童并没有得到比在《新白娘子传奇》中更大的好评和观众缘，但她的大胆反串，却已给观众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尽管当时，各媒体电视报几乎每周都在对此热播的电视剧刊登大幅评论，有人给《新》剧中导演选用女角色来反串白面书生许仙，基于了较高的肯定，也有人不能接受女人来演出男角色，甚至有人说：“尽管叶童的角色确实在演技上把男人古代的方步、举止投足都演得相当淋漓尽致，但给观众的印象永远都是一个女人，所以，在画面中出现许仙与白娘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时，尽管两位女主角演得很卖力，但实在很难挑动起观众一起溶入这种亲热场面的情绪……”事实上，反串在中国的表演艺术中，历史已渊源长久，从传统戏曲艺术的越剧女女表演，到解放期间的梅派京剧，反串是中国传统艺术中的一颗不可多得又性质特殊的瑰宝。

对《新白娘子传奇》另一种新的解析

如今，时隔10年，再度观看《新》剧，突然感觉这部连续剧和很多台湾黄金档电视连续剧一样，有着通俗苍白的对白、枯燥又皆大欢喜的情节，以及千篇一律的配音演员的声音，那些制作简单的音乐和歌曲，也已经无法和如今的青春偶像剧媲美。但是，赵雅芝与叶童的表演，却给了一个时代隐含中另一种心声有力的一棒。

道高一丈的法海似乎表面是在做着为民除害的善事，但最后，却是实实在在把一对原本恩爱夫妻硬生生拆散，这在原故事以及电视剧，甚至是徐克九十年代末导演的《青蛇》中描述的都一样。事实上，百姓都希望真爱能永久，幸福的家庭永远是人们所渴望的宿怨。

法海代表的可能是权，可能是整个社会传统的道德标准。他的责任是不能看到不正常的、不符合常规的爱情发生。一旦发生，他就要用从古到今的绵绵长长的道德定义来唱将起这出所谓的道德准则之戏，不惜看见痛苦与血泪的出现，不管死活，一定要破坏这种不符合常理的情爱。他有他的道理：人和妖岂能结合？（《西游记》中的《女儿国》一章中，唐僧被蝎子精抢入洞穴，威逼结婚时，唐僧也说了同样的“道理”准则）

同样的，不符合常理的爱情，在当代的社会，依然被众多“法海”制止着。依然有无数的白娘子和反串的许仙被拆散，最终被镇压在世俗的牢狱中，苦服“雷锋塔”的“正理”之狱。

白娘子的屈服，表面看上去是因为修炼不够而被法海镇压雷霆之下，但实际上，她是因为留恋人间平凡而窝心的小俩口日子，但求人间最普通的相夫教子之愿而造成的一时疏忽。更或者，她的屈服是无奈的，是在当时社会里无法抵抗的，因为她是妖，所以她无法得到和人一样的情爱。这个道理，人类以及人类信奉的神灵都给了她这样的刻骨铭心的痕迹，让这个与人无甚一般的善“妖”也自以为是无法得到同样的待遇的――这或许正是这条白蛇悲剧原因的真正所在。

青蛇的两种追寻意义

青蛇一辈子都在保护和伺候白蛇，这种追随甚至是无怨无求的，她也有过短暂的爱恋，但就因为道行不够，不能和对方结合。最终，直爽而单纯的小青选择的依然是跟随着姐姐白蛇，为姐姐的家居生活打理一切杂务。这样的精神，到底是为了什么？假如她曾经爱过，假如她的道行不够，她完全可以像白蛇那样，返回她的清风洞，继续她的修炼，直到有一天具有千年道行时，即可出来寻找她想要的人间生活了。

但是，在《新》的最后一集中，青蛇终于向白蛇吐出了自己的心声。“我觉得这一生，我最亲密的人就是姐姐了，我甚至想把自己的身心都全部交给姐姐。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我们是最亲密的一对姐妹。”

这些话，非常坦诚地表达了青蛇对白蛇的一片真心，也体现了青蛇对白蛇的感情。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白蛇，青蛇难道是因为道行不够白蛇高，惧怕白蛇？事实上，白蛇根本不想迫害青蛇，白蛇在人间的这些悲欢离合，遇到很多不愉快和困难时，她第一个会找的人也是青蛇，或者是因为她们都是“异类”，都是由蛇身修炼而来的人。她们有共同的语言和话题，她们有相似的经历和心理感受。与其说是青蛇依赖白蛇，不如说，白蛇也同样依赖青蛇。

白素贞对许仙的是男女之情，而小青对白素贞的感情，可能已经超脱于男女之情了。她会为白蛇为许家赴汤蹈火，出生入死，这一切，都是因为白蛇，假如没有白蛇，她还会为许家去做这些事吗？当然不会，她已经不只一次说要杀掉许仙了。在断桥相会中，她的剑已经架到了许仙的脖子上，要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许仙可能在那时已经成为青蛇剑下的怨死鬼了。

陈美琪演的青蛇与张曼玉在《青蛇》中演的青蛇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后者是相当完美生动地展现了蛇的缠绵与原始妖兽的魅力，而前者则是以一个泼辣的、无什么美艳之惑的普通烈性女子出现在观众面前。后者交代的那条青蛇是如何抢夺姐姐手中心爱的男人，前者则体现了那条青蛇如何任劳任怨帮助白蛇建立人间家庭。

事实上，古老的传说并没有交代青蛇所扮演的角色最终追求的具体是什么。在戏曲的《白蛇传》中，青蛇表现的一直是仆人丫鬟的角色，就如古代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一样。因为，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丫鬟的代名词：“小青”。在后代，人们开始研究民间传说资料时，对青蛇这一人物开始自定义她的真正目的。文学研究中，很多人更认同徐克导演的《青蛇》中青蛇跟随伺候白蛇的最终目的――因为她也爱上了许仙，所以，她留了下来。直到她发现姐姐生下了许仙的孩子，而许仙恍然她们俩都是妖怪后，一心向佛，不谈儿女私情时，她才决然杀掉了许仙，因为，这个时候的许仙，在她眼里，已经没有意义和价值。

这个自定义式的目的似乎对于这个社会来说，非常顺理成章，不然，我们就无法解释青蛇为什么那样跟随着白蛇。而这个自定义，也就无形中让人们再次误陷入了法海的“雷锋塔”之“正理”。

或许，还有一种更可能发生的解释，就是《新》的最后一集中，小青对白素贞的那番话儿。列来，古代的贴身丫鬟都是小姐的闺中密友，古代的历史中，贴身丫鬟也经常会是小姐的同性伴侣。面对青蛇的种种表现，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怀疑她是对许仙另有企图呢？一定要把青蛇想得那样私欲重重，出卖姐妹之情呢？
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民间流传的青蛇原形，就是那样无怨无求地一辈子地追随着自己的亲密姐姐白蛇。

相对民间故事来说，《新》剧的结局还是好的，还是值得鼓掌的。那么，面对现实这个社会，我们以及我们的长辈，是不是能给相爱的人们一个更大更自由的空间呢？

感谢央视一套能重播此剧，好的故事和好的书本一样，可以温故而知新。想到最新央视播放的多部电视剧，如《曹雪芹》、关锦鹏的《画魂》等，突然感到一丝欣慰油然而生。

 

文：深秋小屋dongdong
图片：深秋小屋提供
独家报道，未经许可，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