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晚之前，我不曾想过自己后来会沉溺在对女人的迷恋和想象中，不曾想过会因为这些迷恋变得颓废沮丧，郁郁寡欢，更不曾想过我会在多年后的这个深夜里突然对着屏幕想起那时的我们。

 

我想你，不是因为我真的还把你挂在心里，只是突然想追究一下自己成为Lez的原因，并且尽量精确到月日上。

这是个有意思的事情，起码我暂时又开始思考了。

 

8岁。

去一家餐馆吃饭。我不记得吃了些什么，只记得当时我的眼睛不听使唤地移到一个女服务生身上就再没离开过。一切都静止了……

我确定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那种美丽让我猛然感到自己的存在所带来的不协调：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那么那么幼小！她因此不会注意到我，所以也就永远不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而她那让我内心感觉空荡荡的美，也再不会重现！

我就那样失落，失落又满足地一直盯着她。自知无用，旁人勿扰。我只想要看着她，拼命、拼命地记住那一刻……

那也许在我生命再不会有的一刻。

 

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是对的。不过，我庆幸自己记住了。每每认真地回想起她和那一天的我，那种熟悉的感觉便会催得我流下泪来。

但我确定自己那时并未意识到一个真实的自我。这样说，是因为我相信自己是天生的，需要的只是觉醒。纵使人人生而爱美，小孩子也大可有好“色”之心，但我现在再想想对她那异乎寻常之感，除了骨子里就喜欢女人外，找不到其他解释了。

可惜那时我不知道。

如果没有你的点拨，也许我现在还不知道。

 

六年级。

对“同性恋”三个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即使有人提到，我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天知道，中学之后，我会对那些话如此敏感！此是后话。

《还珠格格》热播的日子，也是我的同性意识初步被挖掘的日子。我很自然地把心理需求寄托在女明星身上，我并非追星一族，我的喜欢源自对女性的情感需求。想来还有点被自己感动：那时的我仅仅为一个声音就执著地喜欢上了许如芸。仅仅是听过她的几首歌和两曲MV，我就在整日思念的折磨和白日梦的偷欢中，告别了小学。

 

初中。

直到现在我还把自己不喜欢甚至讨厌男性的原因归咎在看凤凰卫视电影台上。

“暴力”，“兄弟”，“义气”还有“女人”，我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电影情节中，突然看到作为女性的悲哀，为那些我永远也没办法做到的事和体验到的经历。对信奉“万事皆有可能”的我而言，这很残酷。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办，我每天只懂得不断的罗列男女差异和不平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理状态与常人背向而驰。但我忍不住不去想，于是恶性循环。嫉妒，忌恨，火药味儿里夹杂的血腥，懦弱里边撑出的坚强。那一段这辈子最痛苦的心理历程……

于是你翩然而至！

我现在想，莫非你当初正是来指点我的？你并不优秀，但这足以配同样算不上优秀的我。重要的是，你很漂亮，不，不能用“漂亮”形容你，但我找不到一个跟你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词了。更重要的是，我们有缘。不然怎会让我在初二时碰到转校而来的你，而我们又恰恰在五年级就有过一面之缘呢？

相信天意，才会有浪漫。

 

如果你选择不说，我们照常聊天，吃饭，那又怎会有之后的故事，我又怎会在之后过得那样颓丧？我仍然像对待所有人一样，以“君子之交”相待，继续让自己不知方向地越变越阴郁，这有什么不好呢？然而你又怎么沉得住气。你知道么？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改写了我的生活，让我还来不及想明白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不错，我是在怪你。你喜欢谁与我何干，就算那个人是我。你不懂“暗恋之美”么？你不知道很多事是不能挑明的么，尤其是跟我相处的时候。我如此陶醉于暧昧的距离，你居然瞬间就把它毁了。就像做爱，那种将得未得之感胜过高潮。

而我怎么能怪你。从来没有指望过要谁了解我，何况是你，纯真没有心机，从来不曾想过怎么去猜对方的心思。

但你把我刺激得兴奋起来了。你知道对于一个长期压抑情感的人，这代表什么吗？我是条狼犬，自以为高贵而有尊严，而你竟想到用肉骨头引诱我！最后我终于决定为你温顺，你却走了！是我想得太久还是你走得太快太突然？你走了，剩我一人。你很潇洒地来了又去，我差点怀疑这一切只是我的臆想，直到发现留下来的是一个已经被你改变的自己。

唯有你走前抛下的那句话，让我疲惫了很久。很长一段时间，我再度丧失快乐的能力。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上一条孤独的路，且行且哭泣，我觉得自己走了许久，但是天还没有亮。

　　

不过我终于发现自己到底不是一个人，只是以前天太黑、心太沉，她们又似乎都裹着夜行衣，行色匆匆。在晨光熹微的半路上，我想起了你。想必你已经不是当初的你了，正如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

我想谢谢你。一直到今天，我从没有后悔。即使没有你的出现，必然会有另一个人，虽然我不知道那样我会不会少走弯路。只可惜你没有早一点出现。

不管你现在是否还有着当初一般脱离世俗的纯真，我会永远记得那个晚上的你。那个晚上，我眼中最美的一个女孩儿走过来，趴在我肩头，轻声道：“为什么你不是男孩子？我想，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