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08-21 19:53:45 编辑:林兰 字体: 大|中|小】
(一) 魅日志
睡梦中,有淡淡的香气呵在脖颈,有点麻痒,像舞台某个缝隙中升腾的干冰,氤氲、飘忽、香甜、半透明,这感觉来自一抹冰凉的气息。
睁眼,头顶视线里是一张皎洁干净的面孔,五官并不清晰,在半梦半醒的意识中,轮廓重叠、恍惚。
在禾苗的印象中,梦里出现过无数张清晰或模糊的脸孔,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从未像现在感觉如此美好安宁。虽然很清楚面前出现的并非一个真实的人,而是一个鬼魂。
她丝毫不感到害怕,因为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年轻女人有着淡淡的笑容,笑容温和而友善,只是静静地低头俯视着她,这样静止对视了几秒钟,那白衣女子便随着氤氲的香气变稀变淡之后,消失无踪。
现在一定是凌晨两三点钟。翻了个身,禾苗瞄了眼对面墙上的挂钟,时钟指向两点十五分。她闭了眼,回味方才的余香,竟有些许期望赶快重新进入梦乡,或许,那个有着漆黑长发的姐姐再回到她的梦中。
之后所有的夜里,那个姐姐再没有出现,禾苗就很想拥有一条这样的裙子,拖着地的,飘逸的白色长裙。
巨大无比的摩天轮已经废弃了很久,它像一个苍老的怪物,发出‘嘎吱嘎吱’金属摩擦的巨大声响,缺油少漆的大家伙在空旷的荒野里甚为醒目。
它太庞大了,高高耸立在那儿,残破的躯体在昏黄的沙风里摇摇欲坠,但它还没有老死,它依然活着?!
禾苗仰望着它,因明了它的存在而心生恐惧。
脖子已经很酸痛了,她还愣在那里盯着它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期待着什么。然而她更希望什么也不会发生。
潜意识里,禾苗知道,那庞然大物一定还活着,它只是在假寐,在几百年的休眠状态里养精蓄锐,只等某一特殊时刻的到来,它便会从沉寂里苏醒,转动起它那颗硕大的头颅,活过来。
突然,最顶端的乘坐舱在一阵邪风中剧烈摇摆起来,越摆动越倾斜,乃至舱体一大半脱离开轨道,眼看就要倾掉下来。
心提到嗓子眼儿,禾苗惊恐得忘记了闭上眼睛,她想惊叫,但感觉呼吸困难,喉咙像被沙尘呛住了;想拔脚闪避,脚却像被灌了铅,被沙尘死死地焊在原地。
“轰隆”一声巨响,风中的舱体残骸终于完全脱了钩,如失控的飞机一般从高空呼啸着坠落下来,直砸禾苗的头顶!
千钧一发之间,几乎与舱体阴影罩落头顶的霎那,同时惊醒。
猛然睁眼,亮灯,白晃晃的日光灯刺得人又赶紧闭上。再睁开,发现自己一只手臂搭在胸口,心跳急速。
在以后的梦里,禾苗经常会重复这惊悚一刻,那面巨大的摩天轮、那个滑脱的乘坐舱、那风卷扬沙敲打在耳膜的嗡鸣,和昏黄天空中那片怪异的云......
学校离家有一段距离,每天乘公共汽车往返,要花费不少时间。
车厢里热得就像个闷罐蒸笼,上的人多,下的人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狐臭混合着过量香水呛人的怪味,努力憋住一口气,不去呼吸。
不知道前方出现什么情况,司机一个急刹车,满汽车人一个趔趄没站稳,都朝一边倒。禾苗感觉挤在身后的一个矮个男人,整个身体都扑在自己背上,仿佛还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自己臀部上蹭来蹭去,透过汗浸的薄裤,感觉怪怪的。
一个分神,就灌进满脑门子的异香。
回到家,脱掉长裤才发现,有一片白色粘稠的东西弄脏了裤子,一边使劲搓洗,一边诅咒那老家伙去见鬼。
通向车站有一条近道,禾苗习惯穿过那条长长的胡同,七拐八拐就能绕到车站。
巷子很窄很深很老,高墙上爬满不知名的藤蔓植物,霉湿的墙根覆盖了一层黑绿的苔藓,可见平时少有行人。
走进巷子,抬头望头顶那一线天,就会给人一种坐井观天与世隔绝的感觉。
禾苗很喜欢这条小路,古老,静谧,甚至还有些神秘。虽然当天暗下来时,还会有些诡秘。
这一年,冬来得早,爬墙虎变红的叶子还没落干净,天就懒惰起来,亮得晚,暗得早。
蒙蒙亮,禾苗走进胡同还有些睡眼朦胧。踏在青石板上,墙体遮挡回来一些沉闷的回音。她昏昏欲睡,丝毫预感不到危险即将迫近。
小巷有个形象的名字 ---独木巷。也有人叫它独墓巷,为什么,不得而知。
独木巷最深处也是最狭窄处,仅容一人穿行,每当走过这一段,人的后脊梁就感觉莫名的发凉。
高墙的另一面是一座废弃教堂,听老人说,民国前就存在了。
因为好奇,禾苗曾经转悠到墙那面去看过:灰黑高大的砖瓦建筑,神秘而阴森,尖屋顶上立着一个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巨型十字架已经倾斜,厚重的包铁木门锈迹斑驳。透过宽门缝向里窥,庭院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显然已经荒了很久。
最蹊跷的是院落里有一间纯中式建筑的西厢房,木质窗棂紧闭,朱红的方格窗框就像是刚刚刷了新漆,崭新的白麻窗纸不染纤尘,似乎都在向人证实,里面住着一位遗世旧人。
除西厢房之外,其余几座都是欧式阁楼,两种如此风格迥异的建筑同坐落在这一处杂草丛生的院子里,的确有说不出的诡异。
“再紧走几步,拐过前面的弯角就可以看到巷子尽头的曙光了。”禾苗暗自打气。
一阵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禾苗顿住脚步,支棱起耳朵,声音又没了。
“一定是自己吓唬自己吧。”禾苗的瞌睡已经全跑光了。
“唿”!还没定神,拐角里突然冒出一团黑影。
“啊!......”她听见自己尖利的惊叫响彻巷道,直刺一线天。
与此同时,方看清面前冒出一个邋遢的男人,样貌猥琐,对她大敞着棉大衣。
棉大衣里面竟然一丝不挂,腹部下面挂着一团黑黢黢的东西暴露在冬日的晨风里,禾苗不禁打了个激灵。
男人一步步逼近,赤条条的身体和狞笑的脸,被半暗半明的光线拉伸扭曲成螺旋型。禾苗惊呆了。
一只不知名的大鸟,‘呼啦啦’从头顶掠过天空,男人转头去看,才发现墙头蹲着一只黑猫,黑猫的毛皮黑得发亮,眼球在黑暗里闪烁着两点绿莹莹的凶光。
说时迟那时快,墙头的两点绿光在眼前飞快一闪,禾苗便听见男人撕心裂肺地嚎叫滚缩成一团。
惊魂未定坐在教室,禾苗对自己说,回家一定要走大路,路宽、人多,安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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