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为什么要爱上她呢？”叶枫千百遍地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真是没办法！与晨露接触越多，对她的爱越发不能自拨。

来自新加坡的女孩JI一直没有放弃她，这个未婚的26岁女子在爱情之路上几番沉浮，唯独对叶枫一往情深。叶枫为了打消JI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她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并且接受一个华人男子、一个公司经理steven的追求。 steven身材纤瘦，眼眉清秀，年轻时应该是那种奶牛小生型的男人。他的性格也像他的身材一样，温和细腻。跟他去吃饭、散步也没什么反感……劝JI去找一个男人结婚。因为她的父母一直在催她快点找个男人结婚生子，叶枫不想让自己耽误她，只希望这个好友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愿望归愿望，被人众星捧月般地围着，叶枫并没有感觉到快乐。只因听不到晨露的声音，心里反而有说不出的失落。她一直盯着手机，一遍遍地拨打电话。

“接呀，接电话呀，晨露……你接电话啊！”她在心里祈祷。都不记得自己打了多少遍电话了。只记得从早打到晚，电话通了，但始终没人接。“或许，她出门忘记带手机了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Steven和jl看她常常打电话，又无声地放下，都默默的观望，并不多说什么。只是陪她玩，跟她说笑，拉她进朋友圈子中，不让她一个人在那里愣神。只要不愣神，叶枫都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大声说笑，喝酒也十分爽快。对Steven和jl也不怎么在意，显得特别没心没肺。既使这样，她在大家晚上要去酒巴时，自己还是一个人逃回家了。

得不到晨露的消息，她心里实在空得慌！可是打开电脑，也不见晨露上网。她一直很安静的呀，平常出门少，即使出去也会在电脑上给她留言。可今天……难道是我伤害了她，她不想再理我了吗？

痛苦像雾一样席卷而来，让她晶亮的眼睛显得朦胧而迷离。

“我想告诉你，”她还是在QQ上给晨露留言：“我身边有两个人在使劲追求我，一个是男的，他看上去很儒雅，跟他接触也轻松；另一个就是先前对你说过的新加坡女孩，无论我怎么对她，她都不想放弃。其实我很喜欢她，只是……”到底为什么一直只是拒绝她？她一时也弄不清了。从一开始是朋友，现在也是朋友的感觉。

“那就跟他们多接触，给你也给他们一个机会……”晨露突然发来信息。

叶枫猛一下从迷思中惊醒，“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去哪儿了？”她迫不及待地问：“你都好吧？”马上发去视频请求。

其实晨露早上网了，只是怕跟她交谈。可看到她的留言，还是忍不住答话。看叶枫似乎对男人感兴趣，自己心里也轻松一些。“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晨露在灯光下微笑。

为方便起见，也为了尊重别人的隐私，同时也因晨露记不住英文名，叶枫在说到那些追求者时，只用新加坡女孩和华人经理来介绍。她不再埋怨她，只是介绍自己身边的人和事，详细地介绍那些追求者对她如何如何。天知道，无论生活中发生什么事，她都想告诉她。

对叶枫的私生活，晨露从不多问，只对她的交往表示支持，真心实意希望她早日找到自己的真爱。

那追求叶枫的人，不管叶枫态度如何，都找一切机会接近她。周末、双休日无一例外会找时间聚在一起。叶枫原本是个喜欢呼风唤雨、在热闹中打发时间的人，他们来凑热闹，她自然不会反对。那天星期天，那新加坡女孩和华人经理都来找叶枫，叶枫又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然后去打保龄球。可不管多么热闹，有多少人陪在身边，叶枫却只是想着晨露。而且因为在众多的人中，偏偏没有晨露，这让她产生近乎疯狂的痛苦与思念！

忍不住给晨露打电话，可是信号不好，语音提示不是说在通话之中，就是说事主忙，总之打过去就断。她只能停一会再打，停一会再打，一次又一次地打！在第四次，终于接通。“我想你，晨露，特别特别的想……”她开口就说。

晨露正陪儿子在书店找书，想到昨天说好让叶枫去找爱人的，那个新加坡女孩、华人经理都在拼命地追求她，她只要点一下头，他们就会献上自己的身心。现在也是跟他们一起吃饭游玩，怎么还是不开心？便说：

“你不是跟他们在一起吗？”

“我准备跟他们一起去海边玩……可就是想你，非常想！”叶枫说：“打你电话打了半小时才通，你在跟哪个聊天呢？”

“没有啊，我的电话一直没动静。”晨露奇怪，电话怎么会打不进来，是电信问题还是手机问题？

“不管怎样，现在是听到你声音了……”叶枫拿起电话就不想放。她能抓住的，也只有电话里的这个声音呀。

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晨露都顾不上帮儿子挑书，只能是儿子自己看。时间长了，儿子不高兴，跑过来抗议：“妈，你电话打到什么时候啊？我一个人看书没意思，要你陪我。”晨露抱歉地对儿子笑，而那边只是不想结束电话，这让她为难，最后执意让叶枫挂了电话。

晚上陪儿子学习，一起看电视，等儿子睡后才上网。叶枫在电脑前等待。她说你来得好晚，我感冒更重了。本来想要休息，可是不看看你，心里不踏实。因为在海边吹了风，她声音带着严重的鼻音，说一句话还忍不住咳嗽几声。面容憔悴而忧伤。

晨露看她病得不轻，想到她们时差相隔四小时，这边是晚上九点，那边该是凌晨一点了。便说：“现在看到了，那你休息吧。快点吃药，休息，嗯？”

“我等待你几小时，你只跟我说不到十分钟就要我下，你好狠心……”叶枫难过。

“我……是关心你呀。你看你，咳嗽，发烧，头痛，就该早点休息，只有休息好才能更快恢复健康啊。”晨露低低地劝慰。

叶枫笑了，“我要听你说话，你跟我说说话。听着你声音，我就觉得舒服。”

“那么，说什么呢？你想听什么？”

“随便你说什么，只要是你说话就好。”

晨露无奈，只得调侃：“早知你这么爱听我声音，我小时候该好好练一下声带，让自己有一副好噪子……”

叶枫深情地：“就这样也好听呀，你现在的声音听来就舒服……”

她说两句就要咳嗽几下，有时一句话没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却还装得没事人的笑着。她的样子在病痛中仍显出惊人的美丽，面色柔和，柔和中又渗出脆弱，越发的显得楚楚可怜。晨露不知说什么好，故意批评她：

“你看你，三天两天的病，老是咳嗽得不得了！不是这病就是那痛的，没一天消停过！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可不理你了！因为你这样子实在折磨人！心疼不是，恨也不是，关心也不能，讨厌也不行，可是你这样子又实在让人讨厌！真是讨厌啊！”

“你要不理，就不理吧！以后不理就是了。”叶枫笑，又调皮地问：“你真的不理吗？舍得不理吗？”

“有什么舍不得！你这样子，像个病西施，还是不理为妙！”

“什么病西施？”叶枫不懂。晨露便给她讲解。讲到她了解了，才罢休。最后叮嘱她保重身体，不要生病。

“又不是我要生病的，生病也是没办法……”叶枫叹息。

晨露依然批评：“你如果注意点，珍惜自己，哪会这样老生病？还不是你自己不小心造成的！跟你说多少次，你的生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如果你有什么事，最苦的不是别人，只是那些爱你的人。”

“我妈妈，我孩子，是吗？再没有爱我的人了，对吧？我是不讨人爱的，没有爱人，是吗？”叶枫追问。

晨露不理会她的言外之意，只管说下去：“你要知道，假如你有个三长两短，只有爱你的人最伤心难过！你的生命对于这世界来说，就如一只蚂蚁，对别人无关紧要，只有关心你的人才会放在心上！为了那些爱你的人，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看晨露这么在乎自己，叶枫感觉温暖，乖巧地答应：“知道了，老师！我会注意的。”她笑，又问：“你喜欢我叫你老师是吧？喜欢当我老师是吧？”

晨露笑，“是啊是啊，这才乖呢！以后要记住老师的话，好好做人哦。”

 

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自己不爱的，总围在身边。这让叶枫无法快乐起来。每每想到自己莫名地陷入这种感情之中，那痛苦的滋味无法言喻。

周末，照例和新加坡女孩去酒巴，华人经理也去献殷勤。叶枫故意冷落新加坡女孩，接受华人经理的殷勤，谈笑风生，开怀喝酒，抢着付钱，显得潇洒得不得了。在去卫生间的路上，走路都打晃。华人经理赶紧过去扶她，趁机拥抱住她。新加坡女孩跑来推开那男人，拉她到一边说话，“你真的喜欢这个男人吗？”新加坡女孩气得眼睛冒火，不明白好友怎么会喜欢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他到底是已婚还是离婚根本不了解，况且，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好啊，哪里就比自己强了？真是的！

叶枫晕晕的，直笑。不说话从身上找电话，却不知丢哪儿了。新加坡女孩把自己的电话递给她，她当即拨打晨露的电话。新加坡女孩只懂英语，不懂中文。但看她在讲电话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搞不懂她是怎么回事？耐心地等待近一个小时，等她讲完电话，忍不住问：“你到底怎么了叶枫？是不是心里喜欢上什么人了？”

叶枫接过华人经理递来的一杯啤酒，一口喝下去。新加坡女孩把杯子扔给那经理，拉扯着叶枫走出酒巴，坐上汽车继续追问，“你为什么活得这样不快乐？”

叶枫打着酒嗝反问：“我有不快乐吗？”

“是，你一点也不快乐！”新加坡女孩肯定地说：“你骗不了我！”

“因为我不喜欢那男人，我不喜欢。”叶枫酒后吐真言：“我爱着一个中国的女子，我好爱她……可是她却爱她男人，不爱我。不管我怎么追求她，她终始不接受我……”她倒在后坐上，任凭朋友握着手，讲述她在网上与晨露的交往，她对她的爱恋，她被拒绝的疼痛。眼泪掉出来，她也浑然不觉，像孩子似地任泪水直流。

“你真傻，你好傻啊……”新加坡女孩也忍不住流泪，心疼地流泪责备说：“你一直说你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的，一直拼命拒绝我，你怎么去网上爱一个人，爱一个也许这辈子也见不上面的女人呢？而且她还不爱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知道，我也不希望是这样……可我就是爱她啊！”叶枫哭泣，哭着又笑，“她刚才听说我喝很多酒，突然叫我宝贝，她说宝贝别再喝酒了，回家吧……她叫我宝贝了！宝贝……哈哈，我知道她只是同情我，只是同情才叫我宝贝……可她毕竟叫我宝贝了……”

“你醒醒，醒醒好吗？”新加坡女孩摇着她肩膀，大声说：“明知她只是同情你，你为什么还要爱她呀？我是这么爱你，就在你身边，你怎么就看不见，非要折磨自己呢？”

叶枫笑起来，没心没肺地说：“我爱的人不爱我，你爱的人不爱你……明知我当你是朋友，只是把你当朋友喜欢，你何必要找我呢？我其实什么都不好，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你父母都希望你找男人结婚，你回新加坡找个男人结婚，了却你父母心愿才是对的……”

新加坡女孩突然低下头，吻住了她。

叶枫在刹那失去自我意识，只感到柔软的嘴唇贴着她的嘴唇，当她的舌头顶开她的嘴唇，与她的舌尖撞触一起时，她禁不住热烈回应，在迷失中一连串地呼唤：“晨露，晨露，我的宝贝……”

新加坡女孩猛地一惊，气得用力推开她，喊叫道：“我不是她，不是你的宝贝！”流着泪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