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盲季
继父逢酒必醉逢醉必骂已经形成了规律,酒后掀桌子摔碗也是见惯不怪的事,骂得多了,摔得多了,蛾的家人便各自培养成眼不见心不烦的对付手段,妈妈可以借口加班不回家,姐姐可以借口到同学家写作业太晚留宿,而蛾就处在了劣势,因为她没有朋友家可去,更不可能在别人家借宿。
在那段记忆里,蛾的灰色基调是主题,她常常在收拾完满地狼籍又等到继父鼾声四起之后缩在角落里看书---只有继父的夜,她根本不敢塌实地睡一个好觉,怕什么,她也说不清,只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危机离她越来越近,她好害怕好害怕夜的降临......
半年后,外地工作的哥哥回家探亲,才知晓母亲再婚,蛾的哥哥二话不说,提起箱子扭头就走,妈妈拽住哥哥死活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儿子,别走!...是妈妈不好...不该瞒着你...可妈妈也是没办法呀...家不像个家...连个干体力活的人都没有...咱一家跟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啊?!......”
倔强的哥哥用手背使劲蹭了一下眼睛说:“都过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跟过去一样?!...全变了!全变了! ...您看看,家还是原来的家么?!”说完,狠狠夺过箱子,一去不回头......
哥哥一走就是三年没回来。
这三年里,哥哥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
蛾知道,哥哥平时省吃俭用,每月几乎把大部分工资都寄回家,即使跟母亲闹翻的那段日子,家里月月依旧在固定的时间能够收到汇款,渐渐地,由单纯的汇款又能够见到哥哥简短的附言了,再渐渐会收到哥哥问候家里情况的来信,每每读着哥哥龙飞凤舞的书信,蛾的眼睛都会闪现一些光彩,但是很快的,这样的光彩便被新一轮黑暗所埋没吞噬......
十一岁的蛾明显发育不良,与同年龄的孩子相比要显小得多,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以至所有人都忽略了蛾的实际年龄---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朦胧懂得了男女间应有的微妙的羞耻感。
最可笑可怜的是身为家长的妈妈,虽然整天给女儿们灌输男女授受不亲的传统观念,在自己这个特殊组合的家里竟然会放松警惕,在她看来,父女之间的亲昵举动很合情合理,甚至标志着家庭和谐胜似亲生。
说起来母亲当时的想法也可以理解,一直以来,孩子们都缺乏父爱,即使亲生父亲在世时,也是严厉有加亲切仅无。论夫妻感情,虽然原配夫妻感情很深,但他心里只装着党,也要求家人和他一样全心全意为党为人民,根本没有在乎过妻子和孩子们的感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本以为该踏实过日子了,他的命也被自己革掉了!...自打与老罗结合,才真正感受到被男人疼爱的幸福,何况老罗对孩子们有求必应、视如己出......
基与以上种种原因,每每继父临睡前嘻嘻哈哈跟孩子咯吱打闹并要求最小的女儿给他挠背时,蛾的母亲都会会心地微笑---多么融洽和谐的父女情呀!
某一个夏天的黄昏,家里只有蛾一个人。上中学的姐姐住校,一周才回家一次,妈妈又加班,继父和朋友喝酒还没回去。
那年的夏天天气异常闷热,人稍微一活动便是一身汗,趁着家里没其他人,蛾决定舒舒服服冲一个澡。
巧合的事常有,但不见得所有巧合的事情都是好事。
--- 继父回来了!
不知道该怪自己这个澡洗得时间太长,还是该怪继父喝酒时间比平时都短,反正不该发生的事情就这样碰巧发生了......
从此,蛾看的书越来越多,安全感离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