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蛹始
听奶奶讲那过去的事情 ......
那个年代国家日子不太好过,可谓内忧外患。
三年自然灾害、苏修专政撤援、西方欧美策反、台湾老蒋阴谋篡权、帝国主义虎视耽耽
红色人民忙着‘双手捧着红宝书,一颗红心向着党’‘勒紧裤腰带’‘要文斗不要武斗’。虽然成天高喊着‘抓革命促生产’的口号,街墙依然被‘大海航行靠舵手’‘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漫天标语所覆盖。据说,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彻底还清了国债,中国人民从此可以真正昂首挺胸立于世界之颠了。(当然,那年月没几个老百姓知道珠穆朗玛峰乃是世界最高峰)
为了坚决拥护党中央号召,年轻的父亲毫不犹豫地将家里唯一的铁锅和钢刀拿去‘大炼了钢铁’。‘大跃进’的风潮刚熄,‘砸烂公检法’、‘批林批孔’、‘揪出牛鬼蛇神’的新一轮运动又开始了......
在如此特殊的全民困难时期,身为革命军人的父亲身先士卒,怀着一片赤胆忠诚,自愿申请到祖国最需要的战线去开荒恳林,新婚的母亲理所当然的随军,奔赴那充满严峻挑战的边塞山城。他们坚信,凭着刚强的毅志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一定能够建设一座欣欣向荣的新家园。
史无前例的红色革命风暴已接近尾声,正是祖国形式一片大好的时代,蛾降生了......
对于一个四口之家的普通工薪家庭来说,蛾的出生并没有带来多少欢乐,倒凭添了些许新愁。
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难料,仅凭着一腔热情而义无返顾的一代有为青年,却过早透支了他们的健康和青春。
“壮志未酬身先死”
―― 在蛾幼小的记忆里,父亲从来就不是个朝气健康的形象,虽然正值壮年,虽然父亲的腰板依然挺直,实际上他已经身染重疾病入膏肓生命进入倒记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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蛾说,她出生的时候被人用薄薄的东西包了随手扔到炕角,睁开第一眼头顶的防震床上挂着一组木质笼屉。她登时就想:完了,这人家成分不高,绝对是贫下中农!
―― 当然,家人打死也不相信蛾所说的见证,哪有一出世就明白事理的?那不是妖言就是鬼话么。
若干年后,当蛾已经成熟到快烂掉的某一天,她又向常年跟药罐子打交道依然硬朗的年迈母亲旧事重提,一直盯着电视的哥哥突然插嘴说,“没准儿是真的呢,蛾这孩子,从小就带点神儿。”
姐姐不屑一顾,“信她的鬼话羊也会上树。”
不大一会儿工夫,姐夫拿着个纸风筝和小外甥走进来。
“得!今儿还爬了回树...到底年龄不饶人哪,没小时侯手脚利索喽!”姐夫说着拍拍蹭到裤脚的土。
“没事干你上树去干嘛?!”姐姐剜了她男人一眼。
“嗨!你儿子的风筝挂树枝上了,非吵着让我给取下来呗!”
“嘿嘿,瞧见没?今儿大伙儿可都亲眼看见了羊上树了吧?”蛾的哥哥边揶揄边笑得岔了气。
顺便说明一下,蛾的姐夫姓杨,姐姐乳名叫‘花’,用姐姐的通俗语言来阐述他们两口字的结合:一朵鲜花插在了羊粪上
还有一点要说明的事实,蛾的姐姐打小确实比她漂亮,皮肤白,五官喜气,黄黄卷卷的头发就像个洋娃娃。不像蛾似的,细脖颈上顶着张小瘦黄脸,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委屈相。
妈妈说,这孩子天生就是苦命相 ――克人
谁又晓得未来怎样呢,命苦不苦还不知道,反正小小年纪就克死了亲爹 ――她自己一直这么认为。
蛾就在自己编织的诅咒里一天一天长大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身边的人某天突然发现,丑小鸭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白天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