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孩的呢？在我与栀子好了之后，她总问我，我总是说从她开始。她就会打我，因为我太娴熟，她不信，但其实她很开心。
那你的初恋呢？栀子总是那么多问题。我总是说你就是初恋。她还是要打我，也是因为开心吧。
开心多好啊，栀子开心我就很开心，还追究些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事情的原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翻起旧账。人生其实就是经不起细想，细想起来就漫长了。还不如浑浑噩噩的过，想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全都是错。

托我爸的福。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我妈妈是贱货。于是我也一同受到某些人的唾弃，或是某些人的垂青。在我还没来月经的时候就已经接受到了猥亵的目光和挑逗的言语，当时我还什么都不懂，只当这个世上除了妈妈还有别的人对我好。在我还没来月经的时候就有来找妈妈的叔叔抚摸着我的脸说小姑娘长大一定比你妈妈还要好看。在我还没来月经的时候就有男生带我去家里，接着就要脱我的衣服。

“造孽啊！”妈妈狠狠的打我，打完了又抱着我哭。“女儿家要自重啊，别像你阿妈一样啊！”她哭得撕心裂肺。我也哭。不是因为疼，我是不明白，我哪里不自重了，为什么要说我是狐狸精？
所有的人都坚信不疑，连我妈都不怀疑我是个贱货。在我主动朝一个男孩解开衣扣的时候，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原来没有人错，错的是我自己，他们都是对的。
妈妈带我去剪掉了长发。我坐在破了洞的理发椅上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看到没了刘海遮盖的脑门还有凸显出明亮的眼睛，突然轻松无比。
我再不需背负任何包袱了，我就是个贱货，是个狐狸精。你是好人，就请你别来招惹我。你是好人，我要是招惹你你千万别理我。看我是个多么真诚的贱货啊。

贱货的恋爱，注定从一开始就与身体有了关系。因为没人教过我，除了身体还能有什么别的表达爱慕的方式。
我说过走纯情路线不适合我。我不会默默的关注一个人，看他的背影，捡他扔掉的废纸，在他回家的路上假装相遇。默默思念。脸红心跳的写着情书。这些我都不会。
我会用眼睛赤裸的盯着他的眼睛，看到他逃避，我会掰过他的脸让他看我，然后直接说喜欢。

女孩都不跟我玩。大概家长都告诉过她们吧，跟我一起就会学坏！其实我也不喜欢她们，一个个在私底下议论着男生，表面上却要装出冰清玉洁的样子，收到情书明明欣喜若狂却要装出愤怒。我不屑跟她们凑一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小韵。
小韵是我的好朋友，她的爸妈不会告诉她跟我一起玩会学坏是因为她没有爸妈。她跟外婆住在一起。所有的女孩，我只喜欢小韵，小韵也只喜欢我。在我付出了身体仍没有得到爱情之后，只有小韵用不掺任何杂质的感情对待我。她什么都知道，她会为我落泪，为我打抱不平。

小韵说，我们要考一样的高中，一样的大学，找一样的工作，最好嫁给一对双胞胎兄弟，买一栋大房子，然后就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我发了疯一般的想紧紧地抓住一些东西，或是一些人，但我总也抓不住。如果总有一天要离开我，就请别对我说什么想要一直跟我在一起。这些话，这些甜言蜜语，这些你们说者无心我听者有意的的诺言，不是我逼谁说的，既然你们说了我就相信了，可你们最后又离开了我，既然你们最后还是离开我，为什么一开始又要说？
虽然我是个贱人，但我还是不理解。

是不是因为我是个贱人，所以只配和贱人在一起？
司欲说是。因为他也贱。当他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目的之后，他掐住了我的脖子。狠狠地掐。我感觉自己的头肿得像个气球。死是这种感觉吗？这不是种好的感觉。
本来，他是爱栀子的。谁不爱栀子呢？她那么美好。
本来？我忍不住冷笑。贱人也会冷笑？我还以为我不会呢。

小韵和栀子呢？她们都离开了因为我不配和她们在一起。
就算我是个贱人，可我哪一次付出的不是最沉重的真情真意？

从我和小韵没考上同一个高中开始，就注定了她的话要落空。
小韵没有考好，外婆也没有钱给她交择校费，好在我们的学校隔得不远，我安慰哭泣的小韵，仍可天天见面。以后每天我都早起骑车去接她吃早餐送她去学校，中午也赶去与她吃午饭，下午她等我我们推着车慢慢走回家。周末最快乐，可花一整天的时间在一起，有时我们去远足，有时就待在她的房间里。我们有做不完的事情，说不完的话。

到我终于意识到我喜欢小韵的时候小韵被一个莫名冒出来的爸爸带走了。她告诉我她爸爸会带她先去上海然后接着去美国。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心如刀绞。她的爸爸请我俩去最高级的饭店吃饭，但我满心悲伤丝毫高兴不起来。我想把小韵留在我身边，但是怎样才可以？
也许留下她的爸爸就能留下小韵？

我又犯了错。我用眼神，扮成熟，我假装到小韵爸住的宾馆去找她，但我知道她根本就在家里。几个男人能抵挡住送上门的诱惑？
我对她爸说能不能不走？他说小韵也哭着说不想走。我突然觉得好幸福，原来小韵也不愿离开。我几乎以为我的计划可以成功。
只可惜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以为小韵会等到我对她说，你不会走了，你会留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可我还在她爸床上的时候就见到了一脸错愕的小韵。她落了东西在宾馆里，我居然还忘了锁门！

小韵没有骂我贱人。她转身就跑了。她的爸爸穿上衣服就追了出去。没人管我。我呆呆的穿上衣服，走出宾馆走上街道麻木的走回了家。小韵没有骂我，我的耳朵里却一声一声的响着“贱人贱人贱人”……最后响成一片，铺天盖地的把我压倒。我生病了，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等我再回到学校上课，托人打听，小韵爸爸已经把她带走了。
连告别也没有。
她永远不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但我只能承受，因为错了就是错了。

我想要把痛苦的记忆全都抹去，我想要自己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在小韵离开之后我绝口不提关于小韵的任何。
以前的都抹去了，我爱栀子，爱到好象从前从没爱过别的人。栀子，你是我的初恋，是我爱过的第一个女孩。

 

（未完待续，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