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忍心这样对待栀子？

我爱过她。怎么能伤害她？我错了，后悔莫及。

她为我做过那么多。在她爱我的时候。

 

我不禁思考我是不是也伤害过别的人，我怕欠债，欠债总是要还的，说不定还要搭上不小的代价。有时我会想，宁愿别人欠我的比较好。可我偏偏又不是个懂得领情的人。你敬我一尺我回你一丈。

 

我偷过一本画册，在一个朋友家，她爸爸从国外带回来送给她。她说是好朋友才拿给我看。我觉得她其实炫耀的成分多过想跟我分享。因为我小心翼翼翻看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不停的说小心一点小心一点这个很贵的你手洗干净没有的。我当时想把书扔到她脸上，但是我没有。我看到她把书装进盒子里，又放进书柜。

家变。搬家。转学。我去她家与她道别，趁她去厕所的时候我打开书柜，把盒子里的书装进了我的书包。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那本画册，回家后我好好地看了一遍，真是精致，然后我用刀片把它们划烂了。我并不爱它。

 

初中的时候我喜欢上我的老师，我竭尽所能的勾引他，直到他也动了心，直到我们上完床，他说他爱我，朋友的爱，兄妹的爱。已经爱到床上去了，何必再解释。他有老婆，也有孩子。同学反映老师不可偏爱某人。他的老婆去办公室大闹。我知道校长找过他。他开始对我态度极不自然。我也厌倦了，我想怎么样，我能想怎么样？我毫不给他面子，在课堂上莫名的羞辱他，我看到他受伤的眼神，很没风度的让我离开教室。我没想让他失去工作，我只不过威胁他“如果你不在我的世界里消失，我就把你做的事告诉所有人”！于是他消失了。

 

记忆里爸爸的样子是一幅恶狠狠的样子。他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咬了他吗？可我咬他是因为他欺负妈妈呀。他说妈妈是贱货，后来也有人说我是贱货。我脑海里听到他的声音，他说果然你是你妈生的，跟我没关系！可是在我更小的时候，把我扛在肩上，给我买棉花糖的那个男人是谁呢？

我问妈妈我到底是谁的孩子？妈妈抬手就打了我一巴掌。打到耳朵嗡嗡作响。

爸爸跟他的新女朋友快结婚的时候，我独自去找她，跟她说他不但打老婆还打我，我给她看我手上的伤，我自己的杰作。她的脸瞬间苍白。我成功的破坏了他们。

 

这些算是伤害吗？他们难道没伤害我吗？可我还是心存愧疚，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失眠，睡不好觉。我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但我就是睡不着。

 

其实我对栀子也隐瞒了一件事情。这是我的秘密。栀子不知道，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年十一假期，栀子的爸妈让栀子一起回老家去探望生病的奶奶。我们不愿分开整整一个星期，于是她带了我一同前往。久未接触到乡村，我和栀子都很兴奋，什么也是新鲜。栀子的老家亲戚们又个个热情。杀鸡宰猪。恨不得拿出所有来招待我们。

她的奶奶，一个总也穿着旧式布襟的老太太，身体状况一般，偶尔能杵着拐颤巍巍的走路，每顿只吃极少的饭菜，却要喝大碗大碗黑色的中药，眼神还算清朗，面对我和栀子的嬉闹，仿佛也能激起些她的活力。奶奶还从枕头下掏出做好的鞋垫，绣着花，给栀子与我一人一双。听栀子说小时候爸妈工作忙把她寄在奶奶家养，奶奶最疼栀子，放纵她玩耍，这就是她童年的乐园。

栀子带我去屋后的小树林摘山楂，那么多，一串一串，栀子摘了一个擦干净就递到我的嘴里，酸到我了的神经。她看我扭曲的面部表情，哈哈大笑。她太可爱，我忍不住去吻她。将她轻轻推靠在山楂树上，手环抱着她。

吻得太美好。

所以当我不经意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栀子的奶奶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们，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奶奶转身颤巍巍的走了。栀子仍在我的怀里。我什么都没有说。

之后奶奶一直推说身体不舒服不再起床，不愿见人说嫌吵闹。我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走的那天，去奶奶床前与她道别，栀子像个孩子一般撒娇，奶奶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我不敢看奶奶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她历尽沧桑的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寒假回家，栀子打电话对我痛哭。原来在我们回去之后没多久，奶奶就走了。爸妈怕栀子太伤心于是没有通知她。栀子在电话里哭得毫无顾忌，我在电话这边胆战心惊。是因为奶奶看到了我亲栀子吧，都是我的错！如果只有栀子回去陪伴奶奶该多好！如果不是因为失望，奶奶又怎会舍得匆匆地走？但我什么都没有说！栀子哭到无力，我的安慰也很无力。

 

那么栀子离开我是不是就是惩罚？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对于那些我没有偿还的债呢？还有很多我欠下却被我遗忘了的债，什么时候还？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爱你。可我拿什么保护你？我是一个欠着那么多债的人。

我那么想要保护你，可我却不顾一切的伤害了你。

栀子，我是个混蛋，是个贱人，你骂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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