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我去幼儿园的伙伴家玩，看到他跟他妈妈撒娇耍赖，他妈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抱起来哄他亲亲他。我羡慕的在一旁看着，我的妈妈，从来没有抱过我，亲过我。她始终是冷冷的，甚至不想看我。
　　“她是你后妈吗？”小伙伴问我，我也问自己。但是我和妈妈的肤色同样的白皙，头发微微卷起。我们的血缘应该是清楚的。
　　客厅里有张全家福，那是我5岁的时候在一座老教堂前照的。照片里的妈妈笑的是那么温柔，她抱着我很是亲昵。跟现在的她完全不一样。我竭力回忆那次合影还有照片中的妈妈，但却一无所获。
　　
　　在她面前，我小心翼翼，努力做好一切来讨她欢心。妈妈希望我能考上重点中学，于是我努力的学习，当我如愿考上的时候，爸爸很开心，虽然我已经很重了，但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把我举起来。而妈妈知道后，平淡的像那是我应该做的。从那时候起，我对妈妈不再抱什么幻想和奢望。
　　
　　我以为考入那所高中对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但是后来的事情谁知道呢？也许那个时候命运就已经开始倾斜。高中新生报道时，我走错了班级，遇见了任檬，而我找到自己的班级后，我又遇见了转班过来的任檬。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或者是上天的玩笑。

那天，我找到自己班级后又遇见了任檬，很是惊讶，问她以前不是这个班级的吧？她点点头，我问她那怎么会转到这个班来。任檬说：“我不喜欢那个班。”
　　对于我自己，从来没有什么我喜欢，我不喜欢。妈妈的话就是准则，看到任檬自信满满的样子，我想她妈妈一定对她是宠爱有加。有那样的母亲又会是什么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呀？”
　　“常珊”
　　“常？”
　　“恩，经常的常。”
　　“呵呵，很有意思的姓。我叫任檬。”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然后聊了很多15、6岁女孩子所常讨论的学校，明星之类没营养的话题。忘了具体是什么，总之说了很多，感觉很开心。
　　
　　那时候的我，有些自闭，甚至自卑，想是多半源于妈妈的冷落。我认为自己是可有可无的，静静的待在自己的角落，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任檬不是美女，但是身上带着公主般的气质和骄傲，这使她即使相貌略微平凡也在人群中显得与众不同。任檬接人待物方面很厉害，你觉不到造作和刻意，跟她在一起总是那么自然和舒服。加上她的颇有背景的家世，自然她成了学生中的焦点。
　　我们两个有着云泥之别的人，却成了最好的朋友。因为我知道她的脆弱，知道她被过多关注时所受的委屈。而她说我不懂得掩饰，跟我在一起感觉很真实，好象回到家里一样轻松。
　　
　　我跟她关系越来越亲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有天，任檬试探的问我：“知不知道有人说我们是，呃，是玻璃？”
　　“谁说的？”
　　“你先别管谁说的。”
　　“到底是谁？”
　　“呃，我不好说。”
　　“是谁这么说？”
　　任檬没有回答，也没再说什么，其实我并不想知道谁说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问题。只好拿这个问题来搪塞她，准备等她说出是谁，然后把话题引到那个人的身上去。没想到她却没有说。日后回忆起来才猛然发现，也许根本没有那么一个人，那话也许是任檬自己说的。她是在暗示。不过明白这些，只是在像看完侦探小说后，又回去重新品味作者的伏笔一样。
　　
　　我们是吗？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同性恋的问题，但我对它并不抵触。我觉得爱她就是，不爱她就不是。我喜欢和她亲近，喜欢有她在身边。但那样就是爱吗？如果爱她，我敢说出来并和她一起面对吗？我自己很迷惑，“谁能告诉我？”我自言自语，然后笑自己傻，怎么会有人听见呢？但偏偏老天听见了，并且真的有人给了我答案。那个人是任檬的妈妈。

第一次家长会，任檬的妈妈要来。她妈妈叫徐钦，是国税局的官员。　　

任檬说起她妈妈时所流露出来的亲密让我十分憧憬。有些在任檬看起来不经意的与妈妈之间发生的小事，对我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眼前总会出现这样一个场景：她们两个穿着睡衣，光着脚，在沙发上歪在一起，一边看碟一边为里面的剧情和演员争论着，不时的为争抢零食而打闹，还指挥任檬的爸爸倒水换碟。　　

任檬对妈妈最深刻的记忆是她7岁那年，因为下属陷害，徐阿姨被软禁起来。当时她要被判十年的冤狱几乎成了定局，但徐阿姨仍然每天都梳洗整齐。甚至化些淡妆。当任檬去看她，她仍会哄小任檬玩。直到一年后真相大白，她重新获得自由。任檬说，那时候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去看她妈妈。　　　　

任檬说她“非常非常漂亮”，我假装相信，因为我觉得女儿长的跟妈妈应该差不很多，如果徐阿姨“非常非常漂亮”那么长相平平的任檬最按说应该是“非常漂亮”了的啊~　　

看着我不相信的表情，任檬一直找机会要我去见见徐阿姨本人。]　　

今天的家长会徐阿姨会来，任檬要带我见她。　　　　

说要见徐阿姨我有点紧张，因为是见长辈，而且我一句客套话都不会说。我觉得客套话很假，好象是骗人家，说出去像做亏心事一样。任檬看出了我的紧张，说“你紧张什么啊，见见我妈而已。”　　　　

站在学校门口，任檬看着来往的车辆，没看到她妈，我却见到了我爸。任檬很乖巧的跟我爸打招呼问好，随便聊了几句，我给爸爸指了教学楼的方向，然后爸爸就进去了。　　

学校门口的车很快就塞满，同学校前的马路立刻堵的水泄不通。　　　　

我和任檬等了很久，任檬指着在车流里艰难前行的一辆黑色的加长奔驰说：“我妈在那！”　　

看着那辆在众多车中显得盛气凌人的加长奔驰，我有点想打退堂鼓，我做不到刚才任檬那样乖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正想着，任檬拉起我就冲那辆车过去了。还没挤到那车前，车窗打开一半，里面的人示意任檬回路边等。于是任檬又拉我回了路边。　　

刚才我只顾着想该说什么，没看清车里的人。站在路边看着那车费力的停靠过来，我想还有机会撤，可任檬得意扬扬的抓着我，不会那么轻易放手。　　

司机花了很长时间也没能找个合适的地方停靠下车，于是直接停在了马路中间。司机下来，打开车门，任檬的妈妈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穿过车流，走到我面前。   我一直觉得全家福中的妈妈那么的陌生，她抱着我，脸上洋溢做妈妈的欣喜和自豪。我想不起任何关于那张照片的回忆，从记事起，妈妈就是那样漠不关心的冷淡我。　　

在徐阿姨下车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那张全家福中抱着我的是她。我感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亲合力。　　

她走过来，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我也在看着她。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沉默，但我的沉默是因为完全被她深深的吸引了。　　　　

徐阿姨确实很漂亮，可我并没注意这点，因为我并不知道40以后的女人，难得会有她这样凹凸有秩的身材，更难得会有她这样近乎完美的容颜。　　

我感觉到最强烈的，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的气质，我找不有什么词来形容它，我只能说那是成熟的女人所独有的魅力，平和不张扬。她不是像大街上随便可以看到的年轻美女，那些美女空洞而千篇一律，只像个符号。而她像一汪大海，你永远不知道她有多广阔。 　　　　

就那么对视了好久，任檬在这略显不自然的沉默中先说话了：“妈，这就是常珊。”然后她对我说：“这就是我妈。”　　

“常珊，你好，我是任檬的妈妈，你不知道啊，任檬整天在家给我唠叨你……”　　任檬听见徐阿姨揭她老底，立马插嘴说“谁唠叨了？倒是你，老盯人家看什么啊？”　　

徐阿姨一直在盯着我看：“你不觉得常珊长的跟我有点像？”　　

任檬说：“是有点，你俩眼睛最像，行啊，她跟你像你认她当闺女算了，说不定她真是你女儿，以前抱错了呢，常珊啊，你哪家医院出生的？”　　

我腼腆的笑了，在她面前，我忽然觉得很局促，紧张，有点不知所措。也许我太希望给她留下最好的印象。这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天徐阿姨又问了些家常话，亲切得体，让我没了开始的紧张，我非常客气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说了没几句话家长会就要开始了，我和任檬先走了。　　　　

那天晚上，下起了小雨，下雨的晚上，总是我最难熬的。　　

也是这么个夜晚，爸爸出差，我跟妈妈睡，半夜我被冻醒了。又黑又凉的夜晚让我害怕，虽然身边还有妈妈，但妈妈平时的对我冷漠严厉的近乎残酷，我害怕她，不敢靠近。很久，我实在忍受不了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钻进妈妈的毯子，抱住她。当感受到妈妈的体温时，我第一次感觉到幸福，有妈妈的幸福。但我的动作把熟睡的妈妈给弄醒了，“闪开！”她推开我，翻过身背对着我，重新盖好毯子，继续睡。我没再觉得冷，因为眼泪是温暖的。那时我五岁，就是在拍照片的那一年。　　

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妈妈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每当下雨的夜晚，那天的感觉便浮现出来，令我难以入睡。可是今夜，我想起了徐钦，想起白天任檬说我们长的像，仿佛她真的就是我妈妈。黑暗里我抱紧自己，好象是她抱住了我。　　

很快，我睡着了，还做了很多好梦。第一次在这样的夜晚，睡的这么塌实。　　  

第二天早上，还没有上课，任檬跑来跟我说：“昨天我妈给我说她挺喜欢你的，我妈那人平时可挑了，我的朋友她没几个喜欢的，有的都不让去家里玩。可觉得你不错呢。我妈还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去我家玩？”　　

“啊？”听到关于徐阿姨的事情，脑袋就不由的变笨，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去呢，可能人家就是客气一下而已。如果不去显的多不给面子啊。不管怎么样，人家问过来了，就先答应下吧。　　

后来课业很紧，过了一段，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忽然有天中午，任檬拉我去好几里开外的一家麦当劳吃饭，我说：“这么远怎么来这儿啊？”任檬说：“今天我妈有空，正好要来这，她要请咱们吃饭”　　

听到又会见到徐阿姨，我心情复杂极了，一方面我想见到她，因为我很喜欢她，一方面我又害怕见到她，因为见到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八成要出洋相。　　　　

再见到徐阿姨的时候，有种真实感，就是一直在想象某个人，越想就越模糊，只有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才会重新清晰起来。现在她就真真实实的坐在我对面。　　　　“你不问问人家喜欢吃麦当劳吗，就非要来这，人家还不一定愿吃呢”任檬上来就冲着徐阿姨吆喝。　　

“我以为你们小孩子不都喜欢吃这个？”　　

“你以为？你以为就行了？说不定人家还最讨厌吃呢”　　

“没有，还行”我忙圆场，不过这个回答显然不会让饭局的东家开心，可我实在不会装出讨好的样子说“我最喜欢吃了！”　　

任檬去买东西了，只剩我和徐阿姨。　　

“任檬这臭脾气，平时没少欺负你吧？”　　

“还好了”我大脑里全是空白了，心里骂自己白痴，徐阿姨好像觉得交谈没法进行下去了，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对着沉默了好久，任檬还没有回来　　

“任檬怎么还没回来？”徐阿姨说　　

“今天人挺多的。”　　

“是啊，一会儿回来肯定不高兴”　　

“坐那皱着眉不说话”这次我倒很利索的接了一句，可能因为对任檬太熟悉了　　“直拿眼瞪人家”徐阿姨接着说。我们总算找到了共同话题，像两个八卦一样凑在一起说着任檬的各种逸事。　　

正说着，任檬回来了，把东西一扔，果然一脸的不高兴，眉头拧在一起，眼睛刻毒的扫来扫去。我和徐阿姨相视一笑，任檬看见了说：“笑什么啊？”　　

我和徐阿姨忍不住笑出声来，任檬有糊涂，说：“你们笑什么？”徐阿姨说：“不告诉你。”　　　　

因为任檬的关系，我没那么拘谨了，饭吃的很开心，任檬一直鄙夷徐阿姨吃饭时的优雅，说啃汉堡至于跟吃法国大餐似的吗？徐阿姨不搭理她，对着我把任檬小时候的糗事都抖搂出来了，我俩说的很起兴，而任檬则有点抓狂　　

我分享着她们之间的快乐，觉得那么的随意自然，不由的深呼吸一下，把自己完全放松下来。　　　　

我妈妈是外科医生，她有时候会带些实习生来家吃饭。妈妈跟他们似乎更亲密一些。我坐在他们中间，好象我是外人。这样的时候，我还要装出开心热情的样子，否则，妈妈会说我不懂礼貌。　　　　

回学校的路上，任檬一个劲的埋怨我傻，说：请吃麦当劳你也去。还在那帮腔，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那以后给任檬打电话，如果刚好遇到徐阿姨接，她都会随便跟我聊几句再给任檬。这随便的几句，比任檬后来那长到2小时以上的话更令我难忘。　　

不过有一次，徐阿姨接过电话去就开始一直没完没了的说，而且话题东拉西扯的，跳跃性很大。我听到任檬在那边跟她抢了几次电话都没成功。后来任檬终于抢过去了，抱歉的跟我说她妈妈刚应酬完回来，正醉着呢。她一醉了就爱拉着人说话。　　我想象着徐钦那样一个魅力十足的人，醉酒之后，在电话另端不停的跟我说啊说的，不由的莞尔。　　　　

转眼到了12月24号，任檬家有个平安夜的宴会邀请我去。爸爸批准以后，我就去了任檬家。　　一想到又会见到徐钦就紧张，我总是想去见但又想逃开。我曾经也下决心要改掉这种腻腻歪歪的性格，但是却怎么也克服不了。　　

挑了两个小时的衣服又打理了一个小时的头发，然后在爸爸惊讶的目光中走出家门。　　

到了任檬家，客人们已经来了很多，任檬一家人忙着招呼，客人我是一个也不认识。　　

上两次见徐钦，她都是简单的职业装，几乎没有修饰，而今晚上的她珠光宝器，穿梭在宾客中，游刃有余。跟任檬一家打过招呼，就躲一边吃东西打发时间。　　

我觉得客人们脸上的笑容像一组组公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套着客套，打着哈哈。我的木讷与这里格格不入，还好我没到非要做这些不可的年龄。　　

自己乐了一会儿，过来俩妇女，那俩妇女穿的衣服本来应该是很漂亮，但不幸被她们的肉给摧残了，弄的一节股一节股的。俩人一屁股敦在我旁边的长沙发上，因为我们隔着个大件瓷器，她们没看见我，开始聊些很八卦的事情，我本来不想听，但听到里面有徐钦两个字，我就没走开。　　

她们说徐钦的无非是些她们明显不如徐钦的地方，她们把徐钦的这些地方挨个挖苦了一遍。听的我觉得她们又可笑又可悲。　　

我换了个地方坐，远远的看着徐钦，她在跟一对夫妇说话，亲昵的抱了抱他们的婴儿。然后转过来与一位老先生谈话，老先生似乎听不清楚，因为她不时的要贴着他耳朵讲。接着有人打断，是位阿姨，她与徐钦亲热的拥抱了一下，似乎好久不见的样子。　　

这里是她的世界，我什么都不了解，我只是她女儿的一个同学，她都不会有时间来应酬我的。　　

想到这我觉得闷就起身去阳台了。任檬家的阳台四周都是用整块的大玻璃密封的，视线很好，里面摆着一张坐榻，坐在上面欣赏着外面黑黢黢的山轮廓，有点沉溺于自己那一点哀伤，好象那点情绪像这山连绵不绝。　　　　

这时候有人坐在了我旁边，是徐钦。惊喜，我自己在心里偷乐了一下。徐钦问我：“出来透口气？”　　

我点点头，然后徐钦像告诉我个秘密一样说：“我也是”然后我们俩会心的笑了。　　徐钦接着说：“我一看人多就头疼，真想全都扔下，统统见鬼去。” 说完她就沉默了，可能在里面说了太多的话，这时候不想说话。我陪她就这么沉默的坐在一起。我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不说话，但她就在我身边。　　

一会儿，任檬过来了，埋怨着：“你怎么溜号了？我都累死了，我不管了，你赶快去吧”徐钦冲我眨眨眼睛，我回以微笑表示理解，然后她回客厅去了。任檬坐下抓住我胳膊就仰在上面说：“让我*一会，累死了。”  

任檬坐了一小会就开始跟我讲客人们的复杂背景，某某长，某某主任，七大姑八大姨的，外加一些绯闻野史，听着到挺吸引人的。我忍不住回头看客厅里面的各位主角。正好看到徐钦挽着她丈夫走过门口。任檬的爸爸虽然不帅，但同样的成熟稳重，让人有安全感。听任檬说他原来是工程师后来从政。他跟徐钦夫妻两人相互扶持，配合默契，一帆风顺的升到了今天的地位。　　

那样一个男人跟徐钦才是般配的。我这样觉得。而我自己从来没想过会那样跟徐钦站在一起。我只是她的一个崇拜者而已。也许永远躲在一边的一个崇拜者。　　　　

平安夜那天我很晚才回的家，还好妈妈有手术在加班，不然一定挨顿训。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任檬看到我的手套有点破了，问我怎么不换一付。我告诉她我喜欢毛线手套，但满大街卖的都一个样子，实在是不愿意戴。现在这个样子很特别，我用好久都不舍得扔。　　

任檬像看弱智儿童一样，先是惊讶后是同情最后是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我以为这事说说就算了，没想到过了没几天，任檬拿来两付一样的手套，送了我一付。她说她把手套的事情跟徐钦说了，是徐钦给买的。　　

听到是徐钦买的，有点出乎意料。　　

我看了看那手套，单色毛线的。很厚实，腕部比一般手套长一些，而且下面细上面粗，最上面还翻起一跷。戴上手套时，手套下部会自然的伸进袖口并堵住那，使冷风灌不进去。　　我喜欢那个贴心的小设计，喜欢那粗毛线的质感。徐钦为我买的吗？我握着手套，告诉自己这是真的，别不敢相信。　　任檬知道不能指望我说什么场面的话来表达喜欢。不过从我脸上的兴奋表情，她还是看出我是喜欢这手套的。任檬晃晃她的手套，说：“我也有~咱俩的一样呢。”我看看果然是，只不过她的是黑色的，我的是银灰色的。　　

我想起要谢谢徐钦，但不知道该怎么谢，我问任檬：“我该怎么谢谢你妈？”　　“她还用你谢？她是大人，给孩子买个东西，孩子还用谢她？她好意思的？不用了。“　　

任檬虽然说的在理，但我还是想做点什么。正好，1月15号是任檬的生日。我听任檬提起过。徐钦是跟她一天的生日。　　　　

送什么好呢？皮包香水之类，不是我能承受的。毛绒玩具显然也不合适。最后我打算去Tommy的小店看看。　　

Tommy是个天真爱幻想的大男孩。他大学毕业后自己开了家很小玩具店。每天守在那里。　　

这么做为了打动他前任女朋友回心转意。他前任女朋友一直想开这样的商店。没有开成，他们就分手了。　　

我很喜欢Tommy的店，因为那里没有大嗓门的电子八音盒。没有一整排大同小异的存钱罐。我喜欢Tommy那些古灵精怪的东西。觉得他的店简直是个宝库。　　

有些人却不这么认为。因为Tommy书生气很浓，有点偏执，常常顶撞顾客。而且他的店实在是难进去――他把店设在二楼，没有楼梯。只有一面带凹凸不平墙壁。　　

我费了半天劲才爬上去，Tommy正在吃饭。我看到一对金属钥匙链，很小巧，合在一起是个心形。我知道他的东西都不会简单，于是拿起来问：这个有什么机关？Tommy含着口馒头告诉我，把它们拼在一起，就会响起米奴埃舞曲。　　

米奴埃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味道，但当我把他们放一起时，却是一个执拗的电子音在演绎。听起来很不舒服。我扔下了它们。Tommy说还有，打开旁边的开关后，这对钥匙链相互距离在100以内时，也会响米奴埃舞曲。　　

这个倒是很有意思，送徐钦，当她在自己附近的时候就可以知道，那样多好。但想归想，终究不合适。　　

最后选中了一套Tommy朋友从欧洲带回来的轻音乐CD。Tommy说优惠我这个老主顾只卖199。我知道那套CD原价不菲，所以有点犹豫。Tommy很豪爽的执意要贱卖给我，说难得店里来个顾客。　　

我买下来。然后爬下去。刚要回家忽然想起忘给任檬买了，于是又爬了上来。买了三个套杯。三个杯子大小形状各异，但能交错的叠在一起。　　　　

1月15日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任檬，却被任檬数落了一顿，说你一个小孩子家送她什么东西啊，她好意思收你回礼啊。给你买付手套而已，你领情就是了，还要再送回来的吗？　　我听着，没跟她顶什么，我只是觉得想这么做，没有去想什么道理。　　这是我跟徐钦两个人之间的事呢――这么想让人感觉很亲密。　　

第二天来的时候任檬说：“你送我妈的cd她挺喜欢的，说谢谢你还能想着她的生日。”然后任檬又装模作样的说：“你送我那杯子还算凑活，我勉强收下了。”　　　　

很快期末考试完了，开始放寒假。我和任檬把大段的空白时间就都用在“置办年货”上了。往往早上一起出去，一直到晚上才回家。大街小巷，餐厅商店都混了个脸熟。　　

快到除夕的一天，任檬又说要给自己置办年货，于是约好10点老地方见面。我9点临出门的时候任檬却打电话来说不能去了，听声音她有点反常，我问她怎么了，她声音有点带哭腔：“我妈突然病倒了，快不行了。”　　

我脑袋一下子空白了，只想赶快去医院看看，却没有想自己去了能干什么呢？　　

我放下电话马上赶去医院，抢救室外有很多人，任檬的爸爸来回踱着步子，几个下属在一边站着。一些官员模样的人在长椅上坐着，显的有点疲倦麻木。　　

任檬一见到我就扑到我怀里，我抱着任檬，却忘了安慰她。　　

 

所幸没过多长时间医生出来说徐阿姨是急症，过去了就没事了，而且来医院之前症状已经缓解了，只要调养几天就没事了。　　

我松了口气，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刚才有多紧张。　　

等徐钦被送到病房，高官模样的人陆陆续续进去探望徐钦，我也跟着任檬也进去了。徐钦坐在床上，看起来虽然还有点虚弱，不过脸色还算好，估计已经缓过来了。探病的人说了些程式化的话，漂亮又动听。我一句都学不来，即使重复他们的话都做不来。徐钦半坐半倚在床上，微笑着答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