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结束的百花奖颁奖晚会因为与金鹰节晚会前后，成为大家议论的

焦点。我个人参与了百花奖颁奖晚会，当然还是偏爱这台。这台晚会还

是有情怀的。一大情怀是百花奖，曾经的辉煌令人动容。还有一个情怀

是杭州，新中国电影奠基人夏公的故乡，我觉得创意最好的是关于白蛇

传说的《西湖山水还依旧》这个歌组合。这个节目由三首歌组成，赵雅

芝演唱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主题歌《千年等一回》，陶慧敏演唱越

剧《白蛇传》经典唱段《西湖山水还依旧》，范冰冰演唱电影《青蛇》

主题歌《流光飞舞》。

我喜欢杭州，来过很多次，我记得2003年去杭州探班张元电视剧，

临走时，杭州大哥王平把我们拉到西湖边，就一点时间，我们在苏堤

走走。那天没有阳光，是非典后，我前妻她们在湖边尽情拍照，而我

一人走向了苏堤深处，直到大家电我回去。一个人走在苏堤，不由自

主唱起了越剧《西湖山水还依旧》的旋律。
    白蛇传的故事影响很广，中国地方剧种几乎全演过这个故事，特
别是京剧《白蛇传》后来改编成电影，李炳淑主演，轰动全国，京剧
演这个戏，好看的还是武戏，盗仙草、水漫金山。越剧是代表浙江文
化的地方戏，可是越剧《白蛇传》在全国的影响却远不如京剧版本，
同时在越剧界，《白蛇传》的影响也不及《红楼》《梁祝》，我想主
要原因还是经典唱段不足，而且武戏不是越剧的强项。越剧更多的是
靠唱腔，《西湖山水还依旧》的确是越剧《白蛇传》中最为经典的也
是最好听的一段，所以一直留存在我的脑海中。这段是白娘子历经磨
难重回西湖的心声，虽然是叙事，但唱词写得很美。
        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满眼秋；
        山边枫叶红似染，不堪回首忆旧游。
        想那时三月西湖春如绣，与许郎花前月下结鸾俦；
        实指望夫妻恩爱同偕老，又谁知风雨折花春难留；
        许郎他负心恩情薄，法海与我作对头；
        我与青儿金山寻访人不见，不由我又是心酸又是愁；
        难道他已遭法海害，难道他果真出家将我负；
        看断桥未断我寸肠断，一片深情付东流。

    这段唱我最早听的傅派的，傅全香演的全是被男人抛弃的真情女
子，她的代表作是《情探》，人鬼情怨。她的传人是浙江小百花的何
英，现在网上能搜到的这段唱是何英的版本。百花奖晚会上的陶慧敏
原也是越剧花旦，但可惜那段伴奏太差，电声乐队太闹，没有层次，
应该用管弦乐伴奏，起句“西湖山水还依旧”清唱，一定能博得满堂
彩。但是，27日晚彩排时，我听到陶慧敏还是把神韵表达出来了，
那是令人心碎的痴情。
    小时候看越剧《白蛇传》，我一直觉得青蛇对白蛇太好，白蛇在
痴情东流的万籁俱毁的绝望时，幸好还有小青相伴。白蛇与青蛇的情
愫，也就是女同性恋的情怀，白蛇传说里的男人全是不靠谱的，一个
许仙，一个法海，都是无情无义。白蛇的传说起码是个女权主义对男
性的绝望与批判。
 

    白蛇传在电视剧影响最大的还是台湾的《新白娘子传奇》，赵雅

芝的白娘子、叶童反串的许仙历久弥新，在央视非黄金段复播取得的

高收视率，以及网络贴吧中至今未断的人气，足以说明台湾同胞改编

的这部剧是难以超越的经典。许仙一直是白蛇传中很难处理的一个角

色，因为男人的缺点或者说是人性的缺点全集中在他的身上了，只要

是男演员演一定倒霉，不讨喜。用女演员反串许仙就相对能避免这一

点，叶童版许仙的成功就说明了这一点。“西湖是我的一滴泪”“百

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主题歌、插曲的歌词写得很好，

以致于唐僧博士感叹：国学根基在宝岛啊。后来程老师把《渡情》的

歌词作为百花奖晚会的开场，被七位男主持人演绎得妙趣横生。

    白蛇传在香港文化人眼里最经典的代表就是李碧华、徐克的《青

蛇》，那是他们创作最活跃期的作品。张曼玉的青蛇、王祖贤的白蛇

、赵文卓的法海、吴兴国的许仙令人难忘。《青蛇》和《梁祝》是我

最爱的两部徐克电影，两部影片当年都看得我热泪盈眶，唏嘘长叹。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莫问是劫是缘”。写出这样的词，谁敢说香港

是个文化沙漠？

    一位网友说得好，幸亏许仙不是仙，李碧华说：“每个男人，都

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间的，点缀他荒

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

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

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

缕新雪花。”电影中，许仙同时得到这两个女人，这样的男人最后只

能死于剑下。

   电影《青蛇》的结局很震撼。白蛇做人的坚定志愿换来的却是子

散夫亡；英俊的法海的裤裆经不起小青的诱惑，最后他怀抱白素贞的

孩子顿悟之时，更是他信仰崩溃之刻，人性既动怎能法力无边？雷峰

塔下，千古余恨。小青在叛逆白素贞，在尝遍人的罪恶、欢乐与痛苦

过后，终于收获了做妖无法流出的眼泪。做人难，所以才有古今中外

千年绵延的妖魔传奇，正是这些传奇，让我们每个人发现自己心中无

法遣散的妖孽、难以释怀的真情。
    人间是妖魔向往的天堂，西湖就是白素贞留在天堂的一滴泪，让
我们凡人分享了千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