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好孩子, 全文51章.原名<简单爱>

晓筱

序言主旋律 (我们都是好孩子)
一. 我大二了
二. 贾宁和徐帅
三. 心跳的感觉
四. 多事之冬
五. 我们放假了
六. 假期结束
七. 再见,十来岁
八. 自己的事
九. 谎言,为了什么
十. 该和不该
十一. 事无定事
十二. 归去来
十三. 北京-香港
尾声

 

谨此文表达对青春的难依难舍,那一点点淡淡的哀伤和渐渐模糊的思念.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简单爱

序言主旋律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
就这样永远不分开
我们都是好孩子
异想天开的孩子
相信爱可以永远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怀念着伤害我们的

*大声喊：我爱你…

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
就这样永远不分开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天真的孩子
灿烂的孤单的变遥远的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可爱的孩子
在一起为幸福落泪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异想天开的孩子
相信爱可以永远啊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怀念着伤害我们的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一. 我大二了
1.
我叫简单,很奇怪的名字吧?今年19岁,一直生活在北京,从前我以为我熟悉北京的每一个地方,可突然一天我走在路上有人问我,"姑娘,厢红旗怎么走?"我楞在当场,想他说这地界在北京吗?
回家我仔细看了最新版的<北京人手册>发现很多地方真是闻所未闻啊!可让我开了眼,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落伍了,怎么很多地方出现的新名词都不知道,打开落了土的电脑,发现网上的东西好像都是另一个星球的事情.不得了,一种失落和危机感牢牢的抓住了我.

我的好朋友苏敏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不管是in还是out都不重要,毕竟潮流变的太快,关键你要有自己的风格.后来这句话被我简化为"变的是潮流,不变的是风格."我自我感觉不错,觉得自己都能出名言了.

苏敏是个大美女,可也是个痴情的女孩子,听说她一直不谈男朋友却在等一个从初中时她就一直喜欢着的一个男生,她总是给那个男生写信,不管是信纸的还是E-mail.我猜那个男生很少回信,要不然苏敏不会但凡接到回信都那么兴奋,好像范进中举那样.孙亮亮就说,苏敏脑子有毛病吧?

我们宿舍4人间,有一个叫李牧的女孩儿搬出去和男朋友住,所以就剩下我、苏敏和亮亮三个人.
李牧大名叫李牧凡,可自从上了大学搬进这个宿舍,我们就简称她为李牧.一来二去,她好像自己都忘了名字最后还有有”凡”字.有时老师上课点名,叫到她的时候她都没反应.

亮亮和苏敏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她身上的衣服换的很勤,换男友虽比不上换衣服,不过也差不多了.她永远走在时代的尖端,流行什么穿什么,流行什么玩什么,流行什么用什么.苏敏曾经半开玩笑的说,"亮亮啊,如果有天流行和女人谈恋爱,你也去试试吗?"我很想听亮亮的回答,可她出了出神什么都没说,拿着换洗的衣服走出了门,反而搞的我和苏敏茫然对视40秒.

升入大二,我很荣幸也很如愿的当上了校刊一个栏目的主编.校刊一个月出一次,赶上学校收获什么比赛的大奖之类的偶尔会加刊,但这种偶尔在大一一年中只出现了一次,听那年毕业的主编说,这也只是他赶上的第二次而已.可见我校没啥大事.升入大二后,晴天霹雳--听说我们要去军训.我们入学那年因种种原因没有训成,搞的我们都老胳臂老腿的了还要跟大一弟弟妹妹们一起远赴他乡训他一回.

跟班里同学打听了一下,外地的同胞基本上没参加过什么军训,他们的初高中都是在题海战术中度过的,在北京一般高中入学都要军训,所以北京的同胞算是有经验的了.不过,这里最有经验的莫过于我,加上所谓的队列练习,这已经是我第四次军训了.苦啊!

"听说什么都不叫带呢."亮亮皱着眉说,"吃的,手机,杂志."
"停停吧你!大小姐,军训又不是hinking,您还带杂志?要不要DVD啊?"
"是呀,亮亮,我们就去10天,很快就回来了."
"10天?要我死了算了."
"没事,你10天不洗澡臭不了."
"啊?"
"单单,别吓唬亮亮,哪有那么恐怖?每天都可以洗的,不过是时间短点而已."
"真的?"很不幸,亮亮虽然是北京的,但偏巧属于没经验的那类.
"对对对,真的,都不等你冲干净就没水.看过吗?一个个顶着肥皂沫就出来了."
"啊?"

军训的内容训一百次也是大同小异,站站军姿,走走队列,练练军体拳,最后再安排打一次枪过过瘾.所以,前三次的军训在我脑海中早已混为一谈,忘了某某对我不错的教官到底出现在我的第几次军训中.
当然,每次军训也必然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拿大学的这次来说,印象最深的便是第一次去食堂吃饭.当我和其他9名姐妹还在为被允许第一队进到食堂而高兴的时候,我却发现我们路过饭盆的时候一群黑糊糊的东西”呜”的一下不见了,这才露出白花花的大米饭.最终我们决定发扬先人后己的精神--最后一拨去盛饭,并且把这个习惯坚持到军训结束.

去军训,亮亮美女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学校强迫为之,等该回来了吧,居然还是她哭死哭活的不愿意,说什么爱上教官了.她,一个前卫女青年?唉.图新鲜才是真的.果然,回来一周后,她已然把和军训有关的一切忘了个干干净净,不管是依依不舍还是那些艰苦.回来一周后,我拿着"军训优秀学员"的名单,开始着手准备新学年第一期的校刊.

校刊的版块不多,我主要负责文学.其他还有什么,校内新闻,流行看板,学知园地等第,听听这名字,纯粹一80年代机关刊物.本来还有个体育风采,结果这年和文学部分合并了.哈哈,还扩充了我的编制.

又是一年花开早啊!军训回来各校内团体开始招收新鲜血液.校刊当然也不例外.

"简单,后天你和我去招新人."我们的新任主编向我下命令.
"宏桐,你少来,叫我和你去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对,但也不在你."
"我知道,你是叫上我为了看看苏敏."
"苏美人近期如何啊?一直没看到她."宏桐很快换了一张讨好的脸,"她那个两小无猜还没断呢?"
"我看没戏,你别惦记了吧.人家单相思,好着呢."
"像她这样的女孩儿现在真少见啊!"
"所以呀,没那么轻易就追到哟.你自求多福,我要赶稿子,后儿就不陪你去了."

2.
10月,秋天光临了北京.

天气不再那么闷热,不过是几场雨和几阵风之后.天空无端的高了许多,云也很淡像嫦娥姐姐的披肩.学校教3楼的大厅里公布着此次军训的优秀学员的照片,引得每每经过教3楼的学生们驻足观看.新生,多半是想看看榜上有名的人是何尊容,老生,估计是想借此机会看看有没有帅哥美女.亮亮拉着我在这堆照片前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说这个是歪脸,一会儿又说那个牛眼,总之是女的都被扁了一溜儿够.在亮亮眼里,除个别明星相貌在她之上外就是苏敏了,刚好苏敏性格不是外露型,在感情方面又天生痴情,对亮亮美女够不成什么威胁,所以两个人关系要好,学校的男生们又可以经常看到两大美女同出同入,眼福不浅.

一阵悉琐加一阵唧喳,我看到后面围上来两层人,女生居多.
"那个那个,对,就是那个!"
"哪个呀?"
"第二排,左边第一个."
"哎,就是那个吧?"
"她们说谁呢?"亮亮问我,估计据她观察没有使之兴奋的角色,所以此时看到别人指指点点更是疑惑.

我们按着后面围观者的指点找到了她们说的"第二排左边第一个"--英语系 贾宁--有什么不同凡响之处吗?我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亮亮,再一同回头看了看身后兴奋的同学们.我在这群同学中看到了新近加盟校刊的一个妹妹.

"那个谁."我拍了拍她,很不好意思的是忘记她叫什么.
"诶?简单."唉,还是我名字好记啊.
"我是张媛."她到是很大方.
"哦,张媛,你们这看什么呢?"
"那个呀,我们系的贾宁."张媛抬手一指.
"你们为什么看他?"亮亮赶紧问.
"帅呗!"张媛这话说的我和亮亮同时一愣,目光相交,无疑是在问对方"很帅吗?"
"要是男生当然就那么回事了,可她是个女生,昨天已经有人特意跑到她宿舍去看了."
我和亮亮再次对视.

我回宿舍把刚刚发生的事给苏敏讲了一遍,苏美人不是很惊讶的"嗯,哦"了几声.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呀?"亮亮在旁边忍不住问.
"我见过她啦,也认识."
"啊?"
"啊?"
这次轮到我和亮亮狠狠的惊讶了.
"我们体育部招人她去了,就前天吧."
别看苏敏瘦瘦小小的,跑起长跑来,像上了弦般,不停也不累.就因为这个,我估计,追求她的人又翻了几倍.不过,因为她耐力好,所以还没有人追的上.
"她去体育部做什么?"亮亮的问题还真多.
"打球,她必须参加篮球队,所以篮球队的教练就把她带到体育部了."
"为什么必须参加?"又是亮亮.
"她是特长生进咱们学校的."

学校要在10月中旬搞校运动会,宏桐说,我们校刊部这下有的忙了.
"运动会关我们什么事?不是体育部和宣传部的活儿吗?"我嘟囔了一句,最烦这种事情,叫我们帮忙出人出力的,结果有奖励了倒算我们是"友情赞助".
"我昨天去开会,学生会那边说了,这次是那两个部和我们共办,共同宣传,分工不同."
"嗯,好吧,咱可别又被学生会给玩了."
"行了,简单,小姑娘家家的,说话别这么损啊."

"苏美人这回又有风头出了."亮亮酸溜溜的说.这话要是她说别人,语气一定会再歹毒几十倍,不过她和苏敏是好朋友,她只是羡慕加一点点嫉妒而已.
"光羡慕没用,你也跑它几千米吧.和苏美人一起出彩."
"几千米?你让我死了算了,还出彩呐,出丑较比的贴切."
"那只能怪你先天没有运动细胞,后天又不够努力喽."
"单单,听说你们校刊这次也奉命一起搞运动会宣传啊?"
"是呀.怎么了?"
"忙不忙?要不要帮忙啊?"
"没事吧你,平时叫你帮我拿个东西都叽叽歪歪的,今天这么主动.无事献殷勤,说,有什么阴谋?"
"哎呀,你别瞎猜了.你和苏敏都有的忙,也没人陪我玩了.我帮帮你还不好吗?"
"简单,楼下有人找你."我和亮亮正商量着,旁边房间的女孩儿在门口对我说.
"哦,谢了!马上来."我边穿鞋边应.
"那,单单,你答应我了啊!去你那儿帮忙."
"好好好,你就等我一声召唤来打杂好了."

3.
我跑下楼,在宿舍楼前张望,没有看出谁像是在等我.难道隔壁的女孩晃我?我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害我跑五楼,该死!
"简单!"我转身刚要上楼,听见身后有人叫我.
"曹爽."我回头,看见本校的一位风云人物.说来也巧,我和曹爽是小学和初中同学,在小学我俩没少吵架,他说我头脑简单,我说他名字娘娘腔.中考结束后他打球受了伤,掌骨骨折,我还和同学们一起去他家看他.3年后再见面不但没分外眼红,反而感觉很亲切.
"别走啊,简大作家."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曹队吗!我还以为被人晃了呢,原来你找我啊."
"得,咱俩别对着损了,我找你可有正事."
"什么正事呀?"
"运动会的事."
"运动会,你找错人了吧?你该找体育部的苏敏才对."
"绝对没错,苏敏说了,宣传的事交给宣传部和校刊负责,我去了宣传部,人家说他们负责各班场地,班牌,队服什么的.然后我又问了你们宏主编,他说你是文体版的负责人,要我直接找你,你全权负责这事.校刊里的记者啦,小编啦都归你管."
"kao!全推我身上啦!也不知道期末有没有学分加."
"走,我请你冰激凌,找个地聊聊."
"好吧,看在冰激凌的份上."

我和曹爽坐在尚未完全启用的篮球馆里,他给我派活儿,我津津有味的吃着.
"你意思是说篮球比赛也算在运动会里?"
"回答正确.我没白说."
"那怎么可能,运动会就3天,具体说就2天半.这篮球比赛哪打的完呀?"
"哎,提前开始错后结束!笨!"
"哦,难怪."
"所以要你们帮忙出花名册和比赛日程,外加各队简介."
"等,等,等,等!!"
"什么和什么,一大堆的.还各队简介,几个队?"
"24个."
"kao!我去哪儿简介去?我也不认识他们."
"别急啊,我们已经和报名队的队长说了写好,各队自己写简介,然后交到你这里."
"呵呵,这还行."曹爽见我笑了用手指在我鼻尖勾了一下,像小学毕业那天我俩和好一样.

联系各队和收集简介的事我交给主动请缨的亮亮负责,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她除了交男朋友外这么认真.
"单单,给,这是这次篮球比赛报名的球队简介."
"来,我看看.太好了,估计后天就可以出了."我拿出曹爽给我的各队队长的名册核对."亮亮,怎么只有23个队?"
"呀!我忘和你说了,有个队还没交,应该是英语系女3队."
"不交,想不想比了."我找到英语系女3队的名字,队长--"贾宁".
"贾宁?怎么这么耳熟啊.亮亮,你有印象吗?"
"单单你忘了?她就是咱们在教3楼的橱窗里看过的那个女孩儿."
"哦,苏敏说,是特长生的那个,对吧?"

"姐妹们!"晚上,我一个人在写宣传策划,就听大门"咚"的一声被撞开.
"哪有姐妹’们’啊,只有我一个."我往门口一看,原来是李牧回来了.
其实大一的时候我和李牧最要好,那会刚进校不久,我感觉苏敏有些做作,亮亮有些张扬,只有李牧恰到好处.也就是在去年的大概这个时候,苏敏为我们班在运动会上拿第一名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她拿了3000米的第一名,1500米的第一名和800米的第三名,一个人独得37分.亮亮在运动会上喊"加油"喊破了嗓子,又为比赛的同学们鞍前马后的提供服务.那次我感觉到身边的这两个女孩儿还都是如此的性情.

"苏敏和亮亮呢?"李牧问.
"苏敏好像在体育部说运动会的事,亮亮约会去了."
"我好不容易回来住一天,这俩还不在.真是!"
"急什么呀,她们一会儿就回来.哎,我到要问问你,怎么跑回来了?你相公呢?"
"他们学校组织写生,出去一周呢,放我一个人老孤单的就跑回来了."
"亏你这会儿想到你还有这个窝儿了.不错!"
"单单,"李牧说着,跑过来抱住我,她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会撒娇."下周要交的中西方文化比较的论文你写了没?"
"差不多写完了,干嘛?"
"你帮我写一篇吧?"
"你真敢开牙!我这礼拜忙着呢.这不是要运动会了."
"哎呀,单单,你不帮我我可真不知道该找谁了啦."
"可是… …"
"别可是了,我爸爸马上又要出国考察,还给你买那个牌子的粉底怎么样?"
"你就会拿这个诱惑我."
"那我当你答应了!不许反悔的."
"粉底就算了,怪不好意思的.论文我帮你写了还不成."
"单单你真好!我先去洗澡,晚上再和你聊."

李牧回来住了几天,每天晚上都神神秘秘出去,我们推测她交了新男朋友,并一致认为,以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应该以"婚外恋"论处.
依然可以看到苏敏隔三岔五的写邮件,或者跑出去寄信,有时寄的不是信.亮亮说,几天前她去邮局去汇款,看见苏敏寄了一件毛衣.亏了苏敏的细心,秋天到了,寄件毛衣让那个她一直深爱的人感觉到她给出的温暖.

校内的篮球联赛就要开始了.体育部最终决定,篮球联赛的成绩和运动会的成绩分开来算.
"NND,被体育部给玩了!"我在宿舍大骂.
"怎么了,单单,这么生气?正好苏敏不在,你跟我说说."亮亮好奇的问.
"苏敏在我也这么说啊,要不是体育部说什么篮球赛成绩算在运动会里,我们校刊跟本不会帮着他们忙活的.现在好了,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差不多了,又说什么成绩分开算!NND!"
"咯咯,"亮亮笑着,说"单单,你生气起来可真有个性!"

二. 贾宁和徐帅
4.
"昨儿我在自习室拣了一本校刊.翻了两眼,还成."
我听见排在我后面的同学提到了校刊,便敏感的竖起了耳朵.
刚刚说话的人继续,"我看了那个连载<风干的眼泪>写的不错,听说是真事儿."
"是呀,据说就是上届的."
"故事里的女孩儿不错,要是… … 呵呵!"
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旁的苏敏,示意她身后有人在议论我们俩珠联壁合的小说.可是苏美人不知道是不是饿急了,理都不理我,眼里只有隔窗相望的四喜丸子.
"宁儿,你对这还有兴趣呢?我还以为你就知道打球."
"成吧,偶尔做一下文青嘛."

"我刚刚捅你,你怎么不理我?"吃饭的时候我问苏敏.
"你是说身后议论我们小说的人吗?"
"对啊,估计会变成你新的拥趸."
苏敏向左边歪头,说:"单单,你看她们在往这边看呢."
我顺着苏敏眼光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两个人在和我们对视.
"刚才就是她们俩吧,"苏敏接着说,"她们是故意在咱们身后议论的."
"这样啊."我不是很惊讶,因为跟着苏敏什么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
"对呀,你看那个女孩儿不眼熟吗?"
"女孩儿?我分明看见了两个男生.你没发烧吧?"
苏敏很美的对我笑了笑,然后走向那两个人.几秒钟的工夫,她把那两个人带到我面前,介绍说,"单单,这个就是你在教3楼橱窗里看到过她照片的贾宁,这个是她们班的徐帅,她们俩都是如假包换的女孩儿,我们体育部的新人."
我看着眼前两个长的像男生的女生,想起初中的时候由于我梳短发又要强常有同学叫我假小子,可和她们一比我根本就是一美女呀!
"贾宁,小帅,这个就是你们成天吵吵着要认识的简单."

"简单!"进电梯前一瞬间,我被一个人一把拽了出来.
"贾宁?干什么?我着急上课呢."
"我找你有事."
"简单,快点儿,晚了!"身边陆续有同学进电梯.
"哦,来啦,和亮亮说占的座儿给我留着,我马上."
"别去上课了!"贾宁说.
"那怎么成,不上课做什么?"
"走,看我打球去!"
"得了,你打你的球,我上我的课."我说着,赶上了新的一趟电梯.
关门前,我看到了贾宁的眼神,有些失望,那眼神似曾相识.

自从那天在餐厅认识了贾宁和徐帅,我们好像一下子变的很熟,或者说突然多出了很多见面的机会.去上课的路上可以看到他们,中午吃饭可以看到,在校刊室的楼层也经常遇见.亮亮说,已经有人在背后议论我,尤其是贾宁她们班的女生.

篮球联赛开始的那天,我,亮亮,李牧和苏敏一起到主体育场去看揭幕战.我们四个走在一起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次,我们开着自己的玩笑,回忆着去年的许多趣事,我的心情无端的变的超级好.一路上有很多人和苏敏打招呼,她明星一样,保持同一个笑容对对方点头;亮亮呢,也不示弱,她更活泼和这个逗几下和那个贫两句的.
"这两朵交际花,唉!"李牧小声说.
"李牧,要不和你那个’美院’分了吧,也加入交际花的行列,你一定不比她们俩差的."
"不."

三五个女生从我们身旁走过,不时回头看我们,边看边议论.
"她们有病吧!"听亮亮的口气,她恨不得冲上去和她们理论一番.
不过,还没等她冲上去,那边到有人冲过来了.
"你是简单吗?"有个人站在我面前问,语气中带有一点点挑衅.
"我是."
对面的人笑了一下,说:"你好,我是04级英语系的郑雅."
"你好,找我有事吗?我不认识你."
"没事,认识一下."郑雅说完便走,让人觉得这个女孩儿很是傲气.
"喂!"亮亮想叫住她,被苏敏拦下了.
我被说的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啊!

"简单,你也去看篮球啊?"和我说话的是张媛.
"嗯."
"刚刚我看见郑雅和你说话.你还认识她呐?"
"不认识.”我摇头说,”怎么了?你认识她吗?"
"认识啊.我们系的."
"她脑子没毛病吧?说什么和我认识一下就走了."
"她可傲了,早听说你们宿舍有四个美女,估计不服吧.她在我们系挺出名的."
"算了,她的姿色比苏敏和亮亮差远了,和我到是可以拼一下.哦,怪不得来找我说话!找软柿子捏啊.可恶!"
"不是啦,她和贾宁一个宿舍."
"我没问你她和谁一个宿舍."
"哎呀,简单,我们系的贾宁最近不是和你走的很近吗?估计她是因为这个找你吧."
"哈!贾宁是她生的?管的还挺宽."我这才发现我和张媛说话的时候,那三位小姐已经不知去向.

主体育场热闹的很,找那三位小姐并不困难,人再多也能第一时间看见她们.
我看见大家手里拿着的球赛简讯,心里感到有一点点小满足,毕竟那是我的心血呀.
"单单,单单."我听见有人狂叫我的名字.我真是不想回头.
"单单,还生我气呢?"叫我的人跑到我面前.
"哼,谁生你气了,我忙着帮体育部出工出力,没空理你."
"单单,别挖苦我了."曹爽一脸的无可奈何.说着,他从兜儿里掏出了一袋山楂片.
"哇,你居然还记得我爱吃这个."我惊讶死了.
"当然,赔礼道歉怎么能不花点心思.不生气了吧?"
我笑了,好像看见小时候的我们.

"去看我比赛吧."曹爽现在已经是校队的队长了.初中的时候我笑话他打球打的烂,他就一直苦练, 还不小心弄了个掌骨骨折.记得他第一次要我去看他比赛,我生硬的拒绝了,说和别的朋友约好了去吃KFC.那时我们都是小孩子,不懂得怎么去体会别人的心情,他被我拒绝时的神态我现在依然可以很清楚的回忆起.那眼神,眼神,呀!就是那天电梯外贾宁的眼神.
"怎么了?大作家?被我邀请受宠若惊啦?"现在曹爽是篮球高手,眼神中没了当时的落寞,只闪着自信的光芒.我知道,在他们比赛的那块场很多人,尤其是女生是在看曹爽.
"不是,我找苏敏她们呢,刚看了一眼被你一叫又找不到了."
"行了,你和苏美人搞什么?恐怕她早不知道被哪个追求者约走了呢."

我没有去看曹爽的比赛,他也没有失落的情绪.我被苏敏叫来看贾宁的比赛,想起关于"眼神"的细节,我突然特想来看贾宁比赛.
"加油啊!加油贾宁,徐帅!"
"亮亮,你安静会儿吧,她们领先20几分,你不说话也铁定不会输的."
"哦,简单,给我讲讲这是什么规则,我都看不懂."
"看不懂你叫那么欢!?"
"拽什么拽你!讨厌!我叫苏敏讲."亮亮嘟着小嘴说.
苏敏浅笑着,耐心的帮亮亮讲解.

贾宁球打的真好,苏敏说他是特长生,二级运动员,看来一点也不假.她分球的时机,突破时的脚步变换,防守的卡位都很专业.亮亮说,贾宁往里跑的时候姿势超级迷人,这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都能看出贾宁的突破最漂亮.

5.
"单单,<毛概>别上了,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天吧."还没起床呢,亮亮就扰乱军心劝我不要去上课.
"你这个小妮子最近怎么了?总是缺课,还拉我当垫背的."
"单单,好不好?快起吧,我请你吃早点."
"好好好,不上就不上,我舍命陪美女了."本来我也是想用睡觉来替代<毛概>的,那种课上也没啥意思.

"你的小说打算怎么结尾?我看苏敏和她的白马王子是不会有结果的."
"当然是悬念式结尾了,其实很多事都是没有结果的.享受恋爱的的过程就好,只不过苏美人的过程享受的太长也太苦了些."
"她爱一个人怎么能爱的这么投入、这么持久呢?"亮亮好象是在和我说话,又好像是自言自语.突然,她话锋一转,问我"单单,你说,要是两个女孩儿好的话,能好到什么程度?"
我有几秒钟的混乱…想到苏敏和我曾对亮亮开过的那个玩笑.
"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中国话,你没明白吗?"
"明…白是明白."
"这不结了,快回答快回答!"
"等等,亮亮,我问你,这几天总没见你去上课都哪儿疯去了?你那个男朋友打电话来宿舍找你也不止一次两次,说什么打手机找不到你."
"我约会啊!"
"kao,又有新男朋友了?那你也把上一个解决了呀."
"不是,不是新男朋友.是徐帅约我."

我站在贾宁的宿舍门口,引来楼道里很多眼光.我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郑雅.
"简单?"
"嗨!真巧,你住这里?"
"你不是来找我的吧?"郑雅还是那副骄傲的神情.
这人也太自作多情了,我想.
还没等我说话,贾宁跳着就冲了出来."简单!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哎,这是我的床,坐."嘴里还叼着半支烟.
我被贾宁拉了进去,与郑雅擦肩而过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很难看.
"你怎么有空到我们屋来了呀?找我呀?"
"不是.徐帅呢?"
"小帅、小帅她出去了.郑雅,小帅去哪儿了?"
"不知道."郑雅没好气的说.
"跟我走."我一把拉了贾宁就要走.
"去哪儿?"
"不知道呢,先走再说."
"成,但,但你也等我把鞋换了的."

我把我知道的给贾宁讲了一遍,只觉得她的表情似笑非笑.
"喂,你听没有?"
"在听.可是,你说了半天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说徐帅是喜欢女孩子吗?你和她一个宿舍,肯定知道."
"这是她的事你问她去吧."
"我不是没找着她,才叫你出来的嘛."
"先不说她们,简单,我问你一个问题."
"好啊,你问."
"你干嘛这么紧张孙亮亮的事?"
"她是我的好朋友,她没了主意才和我说的."
"她没主意,也就是她没拒绝徐帅?"
"没吧.应该没有."
"简单,你觉得如果两个女孩儿在一起的话…你可以接受吗?"
"这个,可以吧.我们上一届就有两个女孩儿成天在一起,后来系里说她们是什么同性恋,闹腾了半天,最后也没什么结果,俩人还在一起."
"噗."贾宁笑了.

亮亮果然把男朋友"解决"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和徐帅出双入对,就连她以前最不爱去的运动场都可以常看到她的身影,坐在徐帅的书包旁像个忠实的"粉丝",而且,我发现两个女孩儿交往的最大的好处就是,连上厕所和洗澡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一起.

我又被亮亮拉去看徐帅的比赛,徐帅每进一个球或者打了漂亮的配合都会朝亮亮这里看一眼.
"真受不了你们俩,你不嫌我亮吗?我想回去给李牧写论文了."我对亮亮说.
"别、别,简单,一会儿她们比赛完了还要训练,徐帅就不能陪我了."
"喔,感情我就是个陪客."
"嘿嘿,怎么会呢?晚上请你吃饭."亮亮笑的很明媚.我有些困惑,这是爱的力量吗?以前她也恋爱,怎么没有这么明媚?难不成这是同性爱才具有的独特魅力.

半场结束,徐帅到亮亮这里喝水,两个人打情骂俏,看上去开心的很.
贾宁站在我身边,拿着她的水壶.我歪头看她,脸上淌着汗,呼吸稍稍有些急促.
我不得不承认,球场上的贾宁真的很有吸引力,刚刚我听到有很多女生在狂叫她的名字.我又看了看另一旁的两个幸福的人,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徐帅…她喜欢女生.那,和她成天在一起的贾宁…!?我好像被什么东西打醒了,简单啊简单!你刚刚想到吗?
想到这里,我莫名的心跳加快,再歪头看贾宁,没想到的是,她把水壶拿到我面前,很认真的问:"你喝水吗?"
"呃,不,不喝."我有些慌.
贾宁看了看她刚刚喝过水的水壶,不好意思的笑了,把水壶的盖拧下从新递到我的面前,说:"喝一口吧,你看这么半天也渴了."
我接过水壶小喝了一口,赶忙递还给她,说:"你一直在比赛,还是你喝吧."
"嗯."贾宁接回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眼光落在场上练配合的几个人,再没看向我.
我觉得面前的贾宁变了另外一个人.

除了亮亮的,徐帅把我和苏敏的QQ号也要走了,再上线,我俩都看到有两个人申请加入"好友",不用问一个是徐帅另一个一定是贾宁.
苏美人上网的次数比较多,因为她总是要发E-mail之类的给那个远在他乡的白马王子.我是个被时代抛弃的人,写论文去图书馆查资料,写稿子用纸和笔,基本不上网,我的是生活重心在学校,我的好朋友们就在宿舍,我还上那虚拟的世界干什么去呀?

亮亮说,徐帅给了她区别以往所有恋情的全新的感觉,让她很享受,很陶醉.
亮亮说,徐帅很细心很温柔,别看她男孩子的样子,到底她还是个女孩儿.
亮亮说,你们知道什么是LES吗?
亮亮说,徐帅就是LES,她现在也是了.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着,是骄傲?还是幸福?
亮亮说,简单,告诉你,女人和男人真的不一样.
……

我不知道什么是LES,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我也不知道女人和男人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后来我都知道了.
亮亮还说了很多,每天回宿舍都说,有时苏敏见她回来了就紧赶收拾东西出门,走时不忘嘱咐我,"简单,你一定要让亮亮把想说的都说干净了呀,省得我回来她再对我来个’梅开二度’."我听了就是笑,这两个美女性格差别可真大,苏敏喜欢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里,也不关心别人的事.亮亮喜欢把事情都挂在嘴上,不吐不快.

三. 心跳的感觉
6.
曹爽交了女朋友.
周一校刊例会结束后,宏桐告诉我.
"哦."我没有反应,实际上我就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你怎么不问问他女朋友的情况?"宏桐今天格外的八卦.
我诧异的看着他,说:"我要问也直接问曹爽了."说完,疾步离开.

真的没有反应吗?宏桐和曹爽是很好的哥们儿,他一定知道什么才特意跟我说这事的.可我和曹爽之间那点”过去”早八百年就结束了,而且我们没有开始.他只是我的一个很要好的异性朋友,不是有首歌里唱嘛,"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再说,我们俩在一个学校,用不着费心牵挂.

校运动会终于开幕了.由于种种原因,推了又推,再推几天出了10月,就可以改成冬季运动会了.
早上一睁眼发现今天我有起最晚的趋势,这个头衔可每天都是亮亮同学的呀!
"你们今儿怎么了?吃顶了?都起这么早?"我还迷糊着呢.
"单单,看你睡那么香我们都没敢叫你."说着亮亮扔给我一件T-shirt,”今天穿这个,咱们班统一规定的.”
"哦,我知道,不是昨天我叫你帮我领的嘛.你们还没说怎么都起这么早呢."
"还早呀?苏敏都跑完1000米回来了."
"这个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你,赖床天后今天怎么洗心革面了?"我指了指桌子上的杯子,亮亮心领神会,拿着杯子坐在我的床上,递给我说,"今天徐帅有比赛,我要早点去给他买好吃的和水."
"kao!爱情的力量大无穷."我喝着水说.
"单单,快起了,一会儿你得替我检录."苏敏说.
"替你检录可以,别叫我替你跑就行.什么项目?"
"800.我先跑1500,昨儿我问了,1500发枪800就开始检录."

苏敏说,每次都是跑完1500紧接着跑800,所以800她总是没拿到第一,她打算最后一年再参加运动会的时候放弃1500拿个800第一免的有什么遗憾.
李牧的话,苏敏就是个疯子.
苏敏不是疯子,她是跑道上一道最美的风景.从她起跑的第一秒就有很多追求者为她摇旗呐喊,这种呐喊伴随着她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的时候会达到最高潮.我知道苏敏一定会得第一.

远远的看着亮亮小媳妇似的为徐帅忙前忙后.唉!真是一物降一物,曾经换男友恨不得换的比衣服还勤的女人居然爱上和她一样的另一个女人.

1500还没开跑,我便来到检录处,等着帮苏美人检录.
"哟?简单,你也跑800?"
听声音不是很熟,回头看,是郑雅.还没等我说话,她又咄咄逼人的说:"我一定会赢你的!"
"哦,是吗?不过要让你失望,你赢不了我.我不比这个."
"那你来检录处做什么?"
"我替别人检录."
"哼,不管你替谁检录,这个第一肯定是我的了."郑雅吃什么长大的呀?我心里想,说话总像吃了炮仗似的.
"是吗?不过人家跑2300,你跑800,赢了又有什么光彩?"我很是替苏美人不服.
"什么2300?"
"就是要跑800的这个人马上要先去跑1500.明白了?"我可真是懒得和她这种人解释.
"那属于个人逞强,赛场上可没人管你这些."

运动会结束的时候全体师生在体育场听成绩汇报.
全校总成绩第一,中文系 03级1班.
"噢--!"在我的印象中,我们的第二次运动会像前一次一样又是在欢呼声中结束的.

回宿舍后我听苏美人说,这次的第二名和我们的成绩很接近.
"是吗?哪班呀?和我们差多少?"我刚刚光顾高兴,根本没注意第二名的成绩.
"哪班?你问亮亮吧,她比较熟."苏敏说完坏笑.
"去你的,苏敏,我哪儿熟呀?"
"对对对,不熟.就是对某个同学熟而已."苏敏笑的更坏了.
"噢,原来是徐帅他们班."我一听这话当即明白了.
"可不是,就差3分."苏敏说.
"kao!很悬嘛."
"是呀,她们班也很不错.有徐帅和贾宁,还有郑雅,我看她拿了不少名次.再加上些七七八八的人."
"郑雅?她真的挺厉害的?"我想起检录处郑雅那张漂亮又张狂的脸.
"嗯.800第一就是她,成绩还特别好,我记得2分多,估计都能够上二级的成绩了."
"kao!她还真不是白狂."

今年运动会总成绩第一的奖金比去年多了200元,我们班决定在离学校不远的餐馆大吃他一顿.
走进餐馆的第一的感觉就是,真是无巧不成书!贾宁他们班居然也在这里聚餐.看来对待奖金的态度每个集体都是一样的,除了祭五脏庙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了.
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闹心.
孙亮亮同学快不知道自己是哪班的了,一会儿这边坐一下,一会儿又在那边坐一下.
"亮亮,你这可不行啊.吃两边的饭,也没见你为两个班出力呀!"李牧开始损她.
"我现在不理你,咱们回宿舍算帐哈!"
"谁说咱们亮亮没为两个班出力?"我赶紧做出为亮亮辩解的姿态,然后话锋一转,说:"他们班的主力可是我亮亮鞍前马后照顾的呀."
"哈哈哈哈..."我说完,两个班的人都笑了.
亮亮被羞的脸红红的,像红富士一样,煞是好看.

趁亮亮去徐帅那边蹭饭的空挡,贾宁坐到了我旁边.奇怪,她坐过来的时候我的心"砰砰"快跳了几下.
"简单,爱吃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随便吃点."
"你们这边点糖醋小排了吗?特好吃,我去给你拨点来."说着,贾宁起身回到他们班那桌.
"哎..."我没拦住她,只好看着她走回自己班的饭桌拨菜,也看到郑雅眼中射出的两道寒光.郑雅和贾宁说着什么,我听不到,贾宁一个劲的摇头,然后拿着菜回到我身边.
"来,单单,尝尝."
"贾宁,郑雅怎么了?"
"别管她,不知道.吃啊!"贾宁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知道问她也等于白问.

不知道是不是我喝多了点儿酒,还是气氛本来就很暧昧,我感觉身边的贾宁很温暖,很安全.我喜欢她和我说着说着话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喜欢她站起来为我夹菜然后使劲的说"吃啊,单单.",喜欢看他抽烟的样子,和她轻轻吐出的烟雾,那烟雾和别人抽烟后吐出的烟雾不一样,它们飘在我脸上并不让我讨厌,反而使我欣喜.
吃着吃着,一部分人便先走了.贾宁和徐帅开始和我们班的男生神侃,接着就是拼酒.
是不是大家都太开心了呢?为什么没有人去拦?以至于最后两个班醉倒一片,这其中当然包括贾宁和徐帅.

苏敏把我们班的饭钱结了,回来拉拉我,问:"唉,都这样了,怎么办?"
"找人往回送吧."我想我没醉,我还很清醒.
我们班的那几个男生都还行,歪歪扭扭的可以自己走回去.就是贾宁和徐帅最糟糕.
"亮亮,亮亮呢?"苏美人开始布置任务了.
"在呢在呢.我送徐帅,你们放心吧."
"单单,你送贾宁吧."
"哦,成."我的回答完全没经过大脑,这个"成"字是从心里说出来的,我肯定.

"不用麻烦了,我送她就可以."原来郑雅还没走.
我心里泛着说不出的感受,是担心?还是失落?贾宁,我相信郑雅会照顾好你的."那正好,她们俩一个宿舍.”我先对苏敏说,”拜托你了,郑雅."我又对郑雅说,这句话100%是我大脑处理后的了.
郑雅笑了,我很少看她笑,那笑里装满了胜利,我看的出来.
"走吧,单单,我们帮亮亮处理徐帅."
"好,走."苏敏的召唤算是救了我了,我可不要面对得意的郑雅.
我们四个人走出餐馆,我下意识的回头看贾宁,她昏睡的趴在桌子上,我看不到她的脸.我看到的是郑雅轻抚她的发,眼中的寒光消失了,盛着即将溢出的温柔.

庆功宴就这么结束了,结局是那一晚徐帅住在了我们宿舍.
亮亮后来对我说,那天徐帅根本没有她表现的那么醉,那天晚上亮亮被她紧紧搂着睡了一宿.
感情醉的人只有贾宁啊!

7.
李牧凡是个守信用的人.一天晚自习回来,我发现自己的床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我拿起来看了看,觉得有些奇怪,今天是我的生日吗?不是.是什么什么纪念日吗?也不是啊.圣诞节?还要起码一个半月呢.情人节?更不靠谱了.
"单单,你回来了.刚刚李牧回来放了东西在你床上."我正琢磨着,亮亮进了宿舍,她一进门就对着自己柜子门上的镜子照啊照.
"哦,我正看呢.你洗头去了?"
"咳,你都看上了,我没注意.是呀,没事干洗洗头发,精神精神.哎?什么好东西?"
"李牧放这儿的?那我知道了."
"你厉害呀,不用打开就知道,万一是炸弹呢."
"不会,是粉底.她让她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
"有钱人家的小姐呀!"

周四下午没课,我拿了笔记本去图书馆查资料.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看见郑雅一个人在宿舍楼的拐角处哭.我没有停下脚步,却犹豫着该不该上去问问她怎么了,虽然关系一般,但怎么说我们也认识不能看见人家落泪我视而不见,现在天也凉了,在外面哭容易使面部皮肤龟裂.可能是郑雅发现有人在注意她了,有些狼狈的向学校东大门的方向跑去,也不知道她看清没有这个路过的人是我,更不知道要是她看清了会不会以后对我的态度更加恶劣,怎么就偏偏让我碰见她这么窘的样子呢?

查完资料我觉得有些饿了,也可能是有些谗了,想吃点好吃的,于是没有回宿舍,到学校旁边的味多美买了两个肉松包.路过学校西门旁边的网吧,我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带身份证了吗?"登记处的人问我.
我摇了摇头.
"上多长时间?"那人又问.
"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那你坐11号,最里边的那台."那人指给我,又补充说:"要是有检查的来你就低着点儿头,趁人不注意走就行了.来,先交一个小时的钱,4元."
我真想回去了,怎么上个网像给敌台发情报似的,还要偷偷摸摸的.

来上网没有什么目的,搞的我坐在那不知道该干什么,可不能白花银子呀!我把所有记得的邮箱都打开了,仔细检查了一遍.
我是个几乎与网隔绝的人,联络方式以电话和短信为首,邮箱里尽是些各个网站的广告邮件.有一封我着眼看了一下,是孙亮亮推荐我加入什么会员,她在我面前提都没提这事儿估计也是很不重要.
查邮箱的结果是没有任何有用的信件.那也要看一下,以免总不上人家把我的邮箱给停了,我自我安慰一下.
看看时间才用了一刻钟,我又上了一下QQ.

登录后那小图标就不停的闪,伴有"滴滴滴"的声音.都是些提示信息,和广告差不多.
当那些提示信息都被关闭了后,我发现有个图标还在闪,我点开,名字很陌生.可这人恨不得每天都有留言给我.
"jj,你叫这个名字,摆明了占人家便宜嘛."
"jj,这几天没见到你,忙什么呢?新一期校刊我看了,故事什么时候结尾?"
"jj,我今天比赛你没来看,只有亮亮来了,看了一会也走了.我们赢了,我们这次一定是第一,发了钱我们去吃饭喔!"
"jj,今天看见你了,和男蓝的队长在食堂吃饭,本来我想和你打招呼的,可看见他连碗都给你刷了,我不知道能和你说些什么.没理你,一个人回了宿舍,一下午都没精神."
"jj,你觉得徐帅和亮亮幸福吗?我觉得她俩在一起超配,羡慕."
… …
"jj,你是不是从来不上网啊?怎么没见过你上线,也不回我的留言?"

我不是从来不上网,只是极少上,我不是不回你的留言,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做梦了.
梦见很多人喝了很多酒,有人哭有人笑有人醉;梦见徐帅和亮亮接吻,奇怪我从来没见过她们两个做这个事,也从来没想过她们两个会做这个事;梦见贾宁抽烟,吐出很美的烟雾.我问她,为什么你吐的烟雾和别人的不一样?贾宁没有回答.我又问,为什么你吐出的烟雾吹到我的脸上我并不讨厌?贾宁也没有回答,反问我,喜欢吗?我点点头.贾宁笑着说,喜欢它,它就不会散去.
我把梦的内容断章取义,告诉了亮亮.当然被断的是"烟雾"部分,告诉她的是有她的部分.

亮亮红着脸笑,"幸福"真的是不用说的,看就能看的出来.
"我梦的是真的了?"我问她.
"算吧."
"什么叫"算吧",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穷追不舍的问.
"简单,我发现你也很八卦,干嘛问这么清楚!讨厌!"
"哈哈,什么时候的事?"从亮亮的语气已经能断定这事是真的了.
"就是她喝醉的第二天,你们都去上课了.宿舍就我们俩."
"哦?就你们俩,那除了kiss还做什么了?"
"成了成了,你可真讨厌!不说了."
"别不说呀,刚说到我想听的."
"真的没了."亮亮突然严肃的说.到让我觉得自己很没趣.
后来亮亮告诉我,那天徐帅还有别的要求,只不过她拒绝了.

梦里的一部分居然是真的,那另一部分呢?

8.
来冷空气了,连着刮了几天的5、6级大风.天空干净的让人想飞上去,我知道这美丽的秋天正在悄悄远离.
贾宁她们真的拿了校内篮球联赛的第一名,听亮亮说等着吃那顿饭的人不少,我想我也别去凑热闹了,搞不好又要受到郑雅的不平等待遇,多堵的慌啊.
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缘故,近期在校园内基本上见不到什么熟人,也搭上我除了上课外不怎么往外跑.

前几天有几门课进行了一下形式主义的期中考试,考完英语听力出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贾宁在楼梯口,我想一会儿走到那里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我朝楼梯口走着,身边跑过一个人嘴里喊着,"宁儿,快点儿,郑雅在宿舍都等急了."
虽然我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还是有种被拒绝的失落,看见贾宁回身朝我的方向走过来,我赶紧进了厕所.我假么惺惺的在里面整了整衣服,估计时间差不多,从厕所走出来.没想到在门口和贾宁撞了个正着.
"哎呀,贾宁,你吓死我了."
"怕什么?偷了里面谁的东西了?来让我看看."说着她伸手来翻我的书.
"去你的.哪儿有啊?别闹,我走了."我一边躲一边往楼梯走.我感觉自己脸有些发烧,很尴尬,很狼狈.我想哭,可找不到理由.
"单单."我下了几级台阶,贾宁跟在我身后叫住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叫我"简单"了.
"嗯?"我抬眼,使劲抬,我怕有泪.
"下午,下午做什么?"
"有考试."
"中午呢?"
"吃饭、复习."
"哦."
"我走了."
"bye!"

我一个人来到食堂,掩藏好刚刚失落的心情.排队的时候看见徐帅和亮亮,我琢磨着要不要当灯泡去和她们俩凑合凑合,冷不丁的被人塞了一瓶茉莉花茶在手里.
"曹爽?"
"作家,怎么刚吃饭?"
"刚才有考试."
"一会儿打完饭坐我们那边吧."曹爽朝水池的方向指了指.
"行,我一会儿过去."

"就这样."我连比画带说的跟曹爽和宏桐讲前几天在电视看的好玩的镜头.
"哎哟."我脚下一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手里的茉莉花茶"嗵嗵嗵"的一直滚下楼梯.
曹爽一把抓住我,我安然无恙.
"好悬!"宏桐拣起我掉了茉莉花茶,说,"这可是我垫钱买的,你就这么往外扔是吧?"
"呵呵.""呵呵."我和曹爽都笑了.
"单单你慢点儿,光顾着说话,也不小心些.幸亏我眼急手快,上演了精彩的英雄救美.怎么报答我?"听曹爽这语气,好像拉我这么一下他就变民族英雄了.
"报答?我没被摔死,胳膊快被你拽脱臼了.还报答呢."
"有吗?你不好好的吗?我要求不高,你以身相许就成."
"去你的!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吧."
我和他们俩开着玩笑.巧的很,贾宁和郑雅就在这时与我们相视而过.我对贾宁点点头,笑了笑.我想,我笑的一定巨难看,要不然贾宁为什么没理我呢?

再在学校遇见郑雅她依然不改高傲的姿态和冷冰冰的面孔,我常怀疑那天在宿舍楼的拐角处哭的女孩儿到底是不是她.她对我的态度也使我不自觉的自我反省,我是不是真的得罪她了?
"你说我和她又没有杀父之仇,她干嘛老是一副恨我不死的样子呀?"每次提到郑雅我都会这么问亮亮或苏敏,问的她们都没话了.

"你和她是没有杀父之仇可有夺妻之恨呐!"
"kao!张媛同学,说话要有根据."我被张媛这句话说的一阵阵发冷."来来来,别忙活了过来给我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这天赶上我和张媛在校刊办公室值班,我一定要问清楚.
"也好,简单,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三堂会审么?问吧.我行的正坐的端."
"你知道贾宁的事吗?"
"贾宁什么事?"
"她们班的徐帅不是和你们宿舍的亮亮好吗?"
"对呀.徐帅和亮亮好,关贾宁什么事?"关于贾宁的事我心里多少有数,可我不喜欢听别人说她什么.我听过别的系的人在背后议论徐帅和亮亮,有些话很难听.

"贾宁和徐帅一样,喜欢女孩儿."
"哦,就这事?成,我现在算正式知道了.你赶快讲郑雅为什么那样对我."
"你别急啊.等我给你讲,上个礼拜吧,我妈妈路过学校来看我,我们在学校旁边的涮锅店吃饭.吃着吃着,就听有人吵架.我一看是贾宁和郑雅,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儿.我妈妈看了就问我,她们是不是和我一个学校,说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大吵大闹.我都没敢吭声,要让我妈妈知道我们还是一个年级一个系的.那还了得?我妈妈还说…"
"成了成了,你妈说的那些就不用讲了,讲重点."
"噢,好.我就听郑雅对那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儿说,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还来找她干嘛?那个女孩儿看着文文静静,说话一点儿也不示弱,说,宁儿,你什么时候找了私侦呀?郑雅一听就急了,看那架势要冲上去打那个女孩儿."
我想象的出当时郑雅的样子,就是她真的冲上去把那个女孩儿打了我也不奇怪,她做的出来.

张媛继续说,"贾宁把郑雅拦下来叫她先回宿舍,说有什么事回去说.郑雅死活不走,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不能让我知道?贾宁看上去挺烦的样子坐那儿不说话了.仨人安静了一会儿,那个女孩儿慢悠悠的说,郑雅你和贾宁同学这么多年,你也喜欢她这么多年,可她不接受你,你别再难为自己也别难为贾宁了,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原来郑雅跟贾宁是这样的关系,怪不得看上去两个特别熟,郑雅又对自己特别有敌意呢.
"后来呢?"
"后来,"张媛说,"郑雅哼了一声,说,你们不是也没结果吗?她现在不也不喜欢你,和你分了嘛!那个女孩儿又说,对,我们是分了,她是不喜欢我了,她有了新的喜欢的人,我才不会像你似的阴魂不散的.郑雅听了好像稍稍有些惊讶.那个女孩儿接着说,不过,郑雅,我知道,宁儿喜欢的这个人不是你."

听到这里,我的心跳又加速了,那个没有被说出来的贾宁喜欢的女孩儿是谁?我也很想知道.我又想起来那天去图书馆的路上看见在宿舍楼拐角处哭的郑雅,现在可以肯定了,就是郑雅.
张媛像说评书的,到了关键的地方嘎然而止,如果桌子上有醒木让她敲一下的话就更像了.
"你怎么不说了?继续呀!"
"那个女孩儿说了一个人的名字,我听了后吓了一跳."
"她说一个人的名字你就吓一跳?她要说一个鬼的名字你还不吓死了?"
"那个女孩儿对郑雅说,这个人不是你,是高你们一届中文系的简单."
我能充分的理解张媛当时被吓着了的心理,因为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一大跳.

9.
时常能看到贾宁在球场上打球,天气渐渐冷了,她还是穿着刚刚开学时的常穿的短袖T-shirt,有时她和一帮男生打,有时徐帅和她一起,有时她一个.我不知道,我远远看着她打球的时候,她是否能看到我.可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到底希不希望被她看到.
我开始习惯每隔几天就上网查QQ,看有没有贾宁的留言,她从来没让我失望,总有话留给我.我想,我们是默契的.哪怕只是远远的注视和虚拟世界里的留言.

一年里最后一个月来了.

亮亮消瘦了不少,按说人到了冬天应该胖才对.
"亮亮,你最近没什么吧?怎么瘦了这么多?"李牧有天回来,拉着亮亮问.
亮亮闪烁其词.
"她呀,一定是贴秋膘儿的时候没贴好,过两天吃几顿好的就没事了."苏敏在一旁说.
不过仔细想想,有几天没看见亮亮和徐帅在一起了.

晚自习的时候我把亮亮约到味多美,打着请她吃消夜的旗号.
"小美人,你最近怎么了?"看着亮亮蜡黄的小脸让人有点儿心疼.
亮亮还没开口就已经眼泪汪汪的了.
"到底怎么了?来,不哭."我一直担心她会有事,看来我的担心要成为事实了.
"单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和徐帅…"亮亮没有再说下去,低声抽涕.

亮亮跟我说,她和徐帅之间出现了问题.一开始还以为是两个人刚开始好太过热情了,稍稍疏远一下也没什么.毕竟两个人在一个学校,怎么不能随叫随到啊?可过了几天,亮亮发现徐帅的手机不是无法接通就是余额不足,打宿舍的电话也总找不到人.有一天亮亮在学校门口看见一个女孩儿送徐帅,临走的时候还来了个吻别.亮亮一直没把看见的这一幕告诉徐帅,她希望徐帅可以对她坦诚一点儿,可是徐帅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骗她.
亮亮说,别把这事再告诉别人了,也别去找贾宁或者徐帅,她自己的事自己可以处理.
我有些佩服亮亮,平时里爱撒娇又懒懒的她,遇了事居然有有别于平时的坚强与理智.

脑海中总是不明不白的出现贾宁的身影.三分圈顶转身、过人、上篮,右边一个防守队员封盖,她把球倒到左手,球进了.
贾宁变成了一个影子,一个思念的影子.
苏敏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怎么变的沉默了.
我说,没有.冬天了,情绪处于自然低落期,作家嘛,比较多愁善感,要不怎么写东西呢.我不忘和她开句玩笑,怕她看出我的心事,苏敏太聪明,我怕瞒不了她多久.

下了古代文学鉴赏课,我和苏敏直奔食堂.
"我快饿死了."我说.
"谁让你早上不吃饭的."
"起晚了嘛不是."
"你昨天夜里说梦话,我和亮亮都听见了."我们买好饭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
"不是吧?我怎么感觉我连梦都没做.我说什么了?"
"你问亮亮吧.呵呵."苏敏话音没落就开始笑.
"亮亮在吗?"我左顾右盼,以为亮亮就在我们周围.
"回宿舍问啊,你还现在问不成?"
"到底说什么了?很可笑吗?"
"没有啦,你说的太快听不懂.开始我们俩还以为闹鬼呢.亮亮说你说的是埃塞俄比亚语,还是带口音的那种."
"kao!这么损我,她听过埃塞俄比亚语吗?真是!"

苏敏吃完,着急忙慌的走了,说学生会开各部碰头会.留我一个人继续吃.
我埋头苦吃,感觉有个东西打到脑袋上,低头一看是一个纸团.谁呀这么无聊?不会又是曹爽吧?他以为我们俩还在中学吗?我继续吃,又一个纸团打过来.我有些不高兴了,站起来四周看了看,周围的人都苦心经营自己的饭菜,没人注意到我.我无奈的坐下,却听见有人说,"没找到就不找啦?"
原来是贾宁.
"jj,今天看见你了,和男蓝的队长在食堂吃饭,本来我想和你打招呼的,可看见他连碗都给你刷了,我不知道能和你说些什么… …"我想起她在QQ上的留言.
我们一定经常在同一时间出现在食堂,可我很少看到她.

“吃什么?”贾宁坐在我对面问.
"随便吃.你吃了吗?"我问了句巨俗的.
"吃了,和你吃的差不多."贾宁指了指我饭盒里的饭菜.
沉默,巨尴尬.我平时会经常想起她,但从没想过面对面的时候要说些什么.
"我吃好了."我说.
"你还没吃完呢."
"饱了.我吃东西很少能都吃完的."
"小剩儿啊!"
"什么小胜?"
"咳,没什么.走吧."

和贾宁出了食堂,一起朝女生宿舍的方向走.
"你也走这边吗?"我问她.
"是呀,简单,我也住宿舍,你想什么呢?"
"哦,sorry,我怎么觉得你应该走男生宿舍那边."
"嘿嘿!没事,你这么说我也挺美的."
沉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说我总想起她吧?
"贾宁."
"单单."
我们同时叫对方.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
又开始谦让.
"呃,你下午,有课?"贾宁问我.
"有.你呢?"
"没有."
我们已经走道宿舍楼下,"嗯,”我指了指5层,说,”我回去了."接着冲她摆摆手,走向楼门口.

"简单!"贾宁叫我.
"嗯?"我回头.
"下午的课很重要吗?不重要的话,别上了!"
"呃…一般."
"去看我打球吧!怎么样?"贾宁说.
我想起刚认识的时候,在电梯前我拒绝了她.那之后她一直也没叫过我去看她打球,都是亮亮拽着我去看她们比赛.后来我常想,如果贾宁再约我,我一定会去.
"好吧."我笑着说.
"真的?"
"嗯.我先回宿舍收拾一下,一会儿去篮球场找你.我要是去晚了你就等我会儿吧."我点点头说.
"行,你不用急.我等到夜里都行!"贾宁的笑很灿烂.

四. 多事之冬
10.
这学期再出最后一期校刊就结束任务了.
宏桐说,学校有个约定俗成,每年在圣诞节那几天都要举办English Day,我们的最后一期校刊的主要内容围绕这个主题就可以.
真快,又要圣诞了,过了圣诞和新年我们最头疼的期末考试将以暴风骤雨之势铺天盖地的袭来.然后,这一年就这么结束了,这一学期也就要过去了.

"听说今年英语节除了英语系,其他系也可以排节目参加."别看李牧不怎么在学校,消息来的比我们还快.
"李牧,你英语好,参加吗?"亮亮问.
"我想唱英文歌."
"李牧,你参加吧,你老唱的那首歌叫什么来着,多好听啊!你参加的话我就组织苏美人的追求者和孙美人的追求者举着有咱们宿舍号的牌子去为你捧场."我的话招来苏敏和亮亮的联手攻击.
"李牧,救我呀,我可是为了你."我在宿舍大喊.

李牧报名了,搬回宿舍住,开始苦练.她说,为了英语节出出风头,也为了期末能考好,先不出去和’美院’鬼混了.
李牧说她选好了一首歌,超好听的,不是她老唱的那首,是首新歌,名字是.

贾宁和徐帅没有以往闲在了,投入到准备英语节的工作里.贾宁很少去打球;徐帅,我在学校里都极少见到她.
亮亮说,她和徐帅没准要玩完.
我看着亮亮说这话时装出的满不在乎的神情,心里便酸溜溜的.亮亮换任何一个男朋友时都没有这么忧伤.
是啊,是忧伤,她们曾经那么甜蜜,像糖,可终究甜到了忧伤.

晚上熄灯以后,亮亮站在我的床前.太黑,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我隐约看见的是她凌乱的短发,感受到她散发出的忧伤.
"亮亮."我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单单,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亮亮带着哭腔说.
我赶紧往里挪了挪,说,"快躺下,大冷天儿的."
亮亮的泪湿了我的肩膀,她不说话,只是哭.我也没问她什么,我俩就这样偎在一起睡着了.

早上我起的很早.亮亮还在睡,她的脸上有昨夜留下的泪痕,眼睛稍稍有点肿.
感情的事有因果报应吗?
我陪苏敏去跑步,她问我亮亮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徐帅之间有事.
我没办法骗苏敏,但也没把亮亮告诉我的讲给她,只是说她们俩有了问题,亮亮很伤心.

"简单,你觉得曹爽怎么样?"苏敏突然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什么怎么样?不错.你想和他好呀?你不是知道他有女朋友吗?"
"当然不是我."
"谁?亮亮?李牧?"说完自己都摇头,这俩绝对不会的.
"宏桐说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苏敏很少八卦的,今天起猛了?
"好事坏事?坏事你可别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了."
"别贫了,跟你说正经的呢."
"喔,"我咬了一口包子,说:"你说."
"曹爽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苏敏说.
"最近怎么了?感情危机月吗?怎么闹分手都闹到一块儿了?"
"宏桐跟我说,她希望你知道,可又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到底什么事?"
"宏桐说,他见过曹爽的女朋友,和你很像."
我笑不出来了,我就知道那天宏桐不会无缘无故的跟我提曹爽女朋友的事.
苏敏接着说,"曹爽和那个女孩儿分手是因为,后来他发现那个女孩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和你一点儿都不像."

我一直都不敢面对曹爽对我的感情,三年前我拒绝了他,我隐约知道他可能还是很喜欢我.
高考前他打电话问过我都报了什么学校什么志愿,大一开学的时候我就在大学的礼堂里见到了他.我一直认为是巧合,算是自我安慰吧,我固执的认为是巧合.
我们已经不是做同样的练习题,为了考重点中学而争的昏天黑地的初中生了.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我们应该只是对方的好朋友,也只能是好朋友.
我真不敢相信,一个人会有这么深的用情.像曹爽、像苏敏,为什么我和苏敏的那个白马王子能遇到,可亮亮遇不到?她不停的换男朋友,最后爱上了徐帅.徐帅又为什么要做对不起亮亮的事呢?
我想到头疼.

我开始尽量的躲着曹爽.我想我是个对待感情智商极其低的人,我不懂得怎么面对别人对我的感情,更不懂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

11.
周末,亮亮带我去了一个我从来没去过的地方,那是一家北京有名的LES酒吧.
亮亮问我:"单单,你知道什么是LES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听过,你在宿舍不是总提这个词."
亮亮说:"LES,L-E-S,就是女同性恋的英文缩写,是徐帅告诉我的."
"她们英语系就学这些吗?"听到"同性恋"三个字,我无端的心跳加快.

亮亮和徐帅的关系还是很不好,出门前亮亮跟我说今天一定能在酒吧遇见徐帅.
进了酒吧我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陌生的世界.这里的人,有的浓装艳抹,有的穿着前卫.看看自己,像刚从城乡结合部过来的.
酒吧里有很多人看不出男女,我坐下后不停的问亮亮这人是女的吗?那个呢?亮亮"呵呵"的笑,说,"单单,这里都是女孩儿,不管有多么像男孩儿."
有一桌,6、7个人的样子,坐在我们旁边,总是看着我们议论.亮亮很习惯被议论,不管在哪里,根本连眼睛都不转一下.我们俩之间没有过多的语言,各喝各的饮料,就是有语言也没用,我想,因为我们没有扩音器.这里太吵了.

"对不起打扰一下."有个人站在我们的桌子旁说.
我不认识这个人,刚想问她有什么事.就听亮亮开口,说:"有事吗?帅哥."
那个人笑了笑,问:"就你们两个吗?没有T?"
我都没太听懂这个人说的是什么.亮亮却笑着摇摇头.
"赏个光去我们那桌坐坐,行吗?"
"不了,我们等人."
“等人一个就够了,让这位美女跟我们过去坐坐怎么样?”那个人指着我说.
"简单,要不你去跟她们坐一下?"
"我?"
"没事的,这儿的人看见漂亮的女孩儿都会想认识一下."
"还是别了."我有些害怕.
"就是,没事的.给个面子吧."
我极不情愿的被那个人拉到她们桌,全桌人在鼓掌,有人对刚刚那个人说,"行啊你,真把人家叫过来了."那个人说:"快快,你跟我赌的一杯扎啤."
我傻傻的坐在那儿,感觉自己是只没有智商的猴子,被别人耍着看.

不停的有人问我问题."你是不是第一次来着呀?""上学还是上班?""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我不说话,最想的是快些离开.
"美女,别害羞,别不说话呀.来,"一个样子很男孩儿的女孩儿推了一杯扎啤到我面前说,"给个面子,喝扎啤酒."
"不了,我不会."我赶紧说,把那扎酒往外推了推.
"喝一口嘛,这有什么会不会的."
是没什么,我不想喝.我想.但没说出这种找扁的话.
那个人拼命的劝我喝,把酒一次次的推到我面前,好像我喝了这酒她就能得道成仙似的.
"不了,真的不会."我一次次的往外推.一个不小心,酒杯到了.

"哎哟!"那个人叫了一声,酒洒在桌子上,有的流到她的裤子上.
我赶紧扶起到了的酒杯,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旁边的人赶紧说,并下手帮忙收拾.
我摸摸兜儿想找纸巾擦桌子,可兜里空空的,纸巾在书包里.
"得,大冬天的裤子都湿了."那个女孩儿擦着裤子说,"怎么着你也得把这半扎喝了吧,要不怎么对得起我?跟尿了似的."
我想也别闹的太僵了,喝就喝吧,喝完赶紧走.我拿起那半扎酒,送到嘴边.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酒被拿走了,身旁的人把半扎酒一仰而尽.
我的心"碰碰碰"的跳着,带着惊讶与惊喜.
贾宁喝完半扎酒,对那帮人说,"哥们儿,谢了!蹭了你半扎酒.这是我朋友."
她说的是我吗?

亮亮说对了,我们果真在酒吧遇见了徐帅,还有替我挡酒的贾宁.
"你怎么在这儿?"贾宁问,好像有些生气.
"我,我陪亮亮来的.她,她是来找徐帅的."我结结巴巴的说.
"徐帅?坏了."贾宁说完往门外跑.我也跟着跑了出去.
酒吧外,徐帅、亮亮,还有一个个子挺高的女孩儿,三个人像是决战紫禁之颠似的站在风里.高个女孩儿挽着徐帅,故意做出亲昵的样子.亮亮看着徐帅,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徐帅有点局促,仿佛想挣开高个女孩儿的依偎,但是无济于事.亮亮慢慢的走向她们.她要做什么?
"亮亮!"我大声叫她.
亮亮走近那两个人,表情由嘲弄的笑慢慢变的冷俊,越来越冷,比这冬天的寒风还要冷.
我们都没有看清亮亮什么时候从书包里掏出一叠东西,只听"啪"的一声,那叠东西被狠狠的仍在了徐帅的脸上,然后被风吹的,很美的散了一地.

亮亮偎在我的怀里,没有哭,但我觉得她在发抖.
"你冷吗?亮亮.怎么抖的很厉害?"
"不冷."她小声说.
"亮亮,你扔在徐帅脸上的是什么东西?"
"她追我的时候给我写的情书."
"啊?"我下意识发出这个声音.
徐帅也算用心良苦了,这年头,就我知道的,除了苏敏,谁还用纸和笔写情书呀?可是当初这么全情投入的徐帅为什么变的这么快?
过了几秒种,亮亮问我,"单单,是我对她不好吗?她要这样对我."
"不是的,亮亮.你对她很好,很好."我安慰亮亮说.
"那她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我也不知道."我已经累了.我不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亮亮的问题.
"她为什么这样对我?"亮亮仍在问.
我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亮亮,感情就是这样,也许你上辈子欠了她的,也许你命里注定受到这个女生的伤害.
真的好累,我闭上眼睛.可我睡不着,我努力回想贾宁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的温度.我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我又梦到烟雾了."喜欢它,它就不会散去."

12.
李牧的英文独唱通过了预审,离英语节开幕还剩一周,她每天都在宿舍哼唱,我想,要不是离英语节的时间近了,她的这个节目完全可以扩编为四人小合唱.
运动会过后苏敏全心投入到学习中,她对文艺没什么兴趣.我总对亮亮和李牧说,谁也不许打扰苏美人学习,期末有几科我们可都指着她呢.
我一直陪着亮亮,尽量让她开心.凡是有徐帅的地方我们一概绕行,她不去球场了,也很少去食堂吃饭,没事就陪我在图书馆.她常会问我同样的问题"单单,你说徐帅为什么这样对我?"

偶尔看见曹爽,一般是和宏桐或苏敏一起.
偶尔看见徐帅,一般是和一个管理系的女孩一起.
偶尔看见贾宁,一般是和郑雅一起.

"jj,周末做什么?我陪小帅去办她那点破事."
"jj,以后别去那种地方了,不好."
"jj,你喜欢听谁的歌?"
"jj,你喜欢什么颜色?天冷了,要照顾好自己."
"jj,我们明天有考试,保佑我一次PASS."
我又来上网,看到新的留言.
我喜欢听王心凌的歌,喜欢明亮的粉色.你考试一定会通过的,我帮你祷告!我写了封E-mail,但是没有点发送,放进了草稿箱.突然有些能体会苏敏的心情了.

英语节在12月24号开幕.一大早,英语系的人就像蚂蚁搬家似蜂拥至大礼堂.
"我们要去看看吗?"亮亮问,不知道她具体问的是谁,屋里没人理她.她开始穿外衣带围巾.
"亮亮,你要出去?上午没课."苏敏说.
"我想去看英语节."
"李牧的节目在明天,今天都是各个院系的领导致辞,还都是英文.你也听呀?"
"没事做,去听听呗."
"我也没事,我陪你去.苏敏好好学,到时我们就抄你的了."
"没问题,去玩儿吧."

礼堂里张灯结彩,很有节日气氛.
"听说明天有自助晚餐,不贵,到时咱们四个一起来吃."我对亮亮说.
"好啊.明天是圣诞前夜,吃自助也挺有感觉的."
亮亮还是亮亮,虽然受了伤但依旧是校园里的亮点,很多人和她打招呼,和她搭话.她这样就好,我想,至少不要在忧伤里走不出来.
"孙亮亮,简单."旁边有人叫我们.
"郑雅."我对她友善的笑了笑,我总觉得真实的她是那个在宿舍楼拐角处偷偷落泪的女孩,而不是嚣张的她.
"你们也来看开幕?"今天她看起来心情不错,说话不像吃了炮仗那么火暴.
"我们没课,过来转转."
"你们应该下午来,我和贾宁的节目在下午."郑雅骄傲的说.
"我们下午有课就不捧场了."难怪她今天这么客气,原来是和贾宁有节目,到我这儿炫耀来了.

我很想看贾宁的节目.我想她表演节目的时候应该和她在篮球场上一样吸引人,我想会有很多女孩儿为她鼓掌欢呼,我想郑雅一定会在贾宁身边,高傲的享受这些礼遇.我有些难受,便让自己不再去想.
我喜欢看见吸引我的贾宁,但是,比较起来我更讨厌看到人前不可一世的郑雅.我下午没去看英语节,乖乖的和苏美人去上课.亮亮和班里的一个男生去看了,回来后告诉我们,节目还是挺精彩的.

"怎么没来看我的节目?"我收到贾宁的短信.
"下午有课,上午去了,看你忙前忙后的也没好意思打扰你."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你,不然一定拉着你不让你走.可下午我看见亮亮了,还以为你也会来,踅么半天也没瞅见你."
"她旷课去的,要期末了,我没她那么想的开.节目成功吗?听亮亮说很不错哟."
"还可以吧,拿个名次肯定没问题."
我喜欢贾宁的自信,什么事在她那里好像都变的很easy.

第二天,下雪了.圣诞节前夜下雪是最最浪漫的事,我觉得.可是,雪不大,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化了,弄的到处湿乎乎、黑乎乎的,不太美观.
"这雪要下到晚上就好了,一定能在地上积起一层,不像现在脏的让人恶心."我自言自语.
"会的,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一天都下雪."苏敏在一旁说.

李牧的节目很成功,也许有人正在纳闷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美人?怎么以前没有发现?
我们四个吃学校准备的圣诞自助,一边庆祝全世界人民的节日,一边庆祝李牧第一次代表我们广大非英语专业的同胞们参加英语节并表现出色.
"吃完饭你们都做什么?"李牧兴奋的问.
"有个男生约我出去逛街,据说今天很多地方都会开到很晚还有通宵的."亮亮说.
"我写信."苏敏说.
"苏敏,又写信啊?"
"李牧,你要是美过头就再给我们唱一段怎么样?"我知道李牧和亮亮对苏敏写信这事一直以"脑子有毛病"看待,怕她太过高兴,口无遮拦.
"一般一般.简单,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呢,吃完了回宿舍再说吧."遇到圣诞啦,情人节啦是像我这种没男朋友的人最郁闷的时候.脑海中闪过贾宁的影子,她做什么呢?应该是陪郑雅吧.这么好的机会郑雅是不会放过的.

13.
外面有了些积雪,学校里路两旁的路灯照在有积雪的地上,容易让人联想到无数电视剧里的浪漫镜头.在下着雪的晚上,心中期望已久的感情有了表达的方式或者有了团圆的结局.但是,艺术总是高于生活的.起码这点我还懂.

7点多从食堂出来,天已经黑了.三三两两的我校学生朝学校不同的大门走去."今天一定有很多人不回来住,你信不信?"我问苏敏.
"信,一年不就这么一个Christmas Eve嘛,玩呗.其实平时应该也有很多人不回来的,只不过咱都不知道.像李牧这样的."
"这些节日好像从来都影响不了你."我和苏敏沿着食堂边的迤俪小路溜达,聊聊天,反正早回去也没事做.
"我?老了,不适合了."
"开什么玩笑?你老?是你心太重了."
"我心不重.不说这些."苏敏每次都是这样,在问题即将说到她身上的时候转移话题.
"你还是不愿意说心事?"
"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要不咱那小说是怎么出来的?"
"那只不过是你口述的发生过的故事,而没有你心里的感受."
"单单,放心啦,我好的很."
我知道苏敏好的很,因为她足够聪明也足够成熟.

手机响了,是短信."单单,你在哪儿呢?我刚才去你们宿舍,门锁着.你们晚上是不是宿舍统一有活动呀?"贾宁发来的.
"没.我们刚吃完饭,现在就回去."
"那好,我在宿舍登记处这儿.一会见!"

"苏姐姐!"贾宁也很奇怪,每次见到苏敏都叫苏姐姐,到我这儿就是"单单",听上去好像我和苏敏的年龄差很多似的.
"贾宁.听说你那天的节目很棒呀."
"成吧."
"你没出去玩吗?在这儿干嘛?"
"呃…一会儿去.等个人."
我和苏敏径直上楼."我等你!"贾宁又发来短信.

回到宿舍我把床上和桌子上散落的书收拾了一下,去洗了脸,又抹收缩水又抹油,还涂了唇彩.
"你晚上出去?"苏敏问我.
"嗯."
"刚才你还说晚上没事,这么快就有人约了你?"
"嗯.呵呵…"我笑了.后来苏敏告诉我,那晚我的笑有着她从没见过的甜蜜.
我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回到楼下,贾宁站在宿舍大门口,对我笑.

贾宁那晚的笑我永远都忘不了,温柔的,打动我心的.那应该就是我从小期望的爱情的笑容.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来自一个和我一样的女子.

"比我想的快了那么一点点."贾宁笑着迎上我说.
"快不好吗?"我说.为了掩饰紧张,我拿出抬杠的架势.
"当然好."贾宁说.
我们走出宿舍楼,并肩走在雪地里.

"我还怕你们宿舍有安排了呢,刚刚去找你锁着门."
"我们没安排.哦,亮亮和李牧有安排.苏美人是谁约也约不走的."
"你呢?"
"我?我本来没事,现在不是有事了?"
"你没事就行."
我们没有目的的走,一路走到篮球场.是不是贾宁对这条路特别的熟悉呢?还是我和她就只有在篮球场相处的份?

"刚开学的时候我看你在校刊上写的小说.小帅就说她认识里面的主人公."贾宁说,打破了沉默.
"苏敏是吗?"
"对啊,那会儿她都到体育部报道了,我还没去呢."
"我和亮亮在教3楼见过你的照片,一帮人围着看哟.不知道还以为又有明星上咱们学校了呢."
"后来我和小帅就让苏敏介绍你给我们认识."
我想起了和贾宁、徐帅第一次在食堂见面的情景.
"我记得你当时的样子,巨可爱!"贾宁说.
"有吗?"
"有,怎么没有.好像…好像就是打死也不相信我和小帅是女孩儿似的."
"呵呵…是呀.我从来没见过像你和徐帅这样的女孩儿.当然要好好分辨一下."
"在体校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儿很多,练体育的缘故."
"所以呀,苏敏以前在体校,她就见怪不怪.不过,那天我在酒吧算见识了.怎么一个个都看不出男女?"
"哈哈哈.还行吧."贾宁笑着说.

"我还没谢你呢!"
"酒吧的事吗?"
"是呀."
"不用,都过去了."
"你从来不上网吗?"贾宁终于问起关于上网的问题.
"不是呀.也上,就是少."
"我给你的留言…"
"我都看过."想起那些留言,我心里涌出很多的温暖.尽管我对贾宁的生活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至少我知道贾宁每次上网的时候都有想我.
"那你不回?"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几万字的小说都写了,到我这儿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可真背."
贾宁的话把我逗的"呵呵"直乐.
我们在篮球场一圈一圈的走着.像我们这样Christmas Eve在篮球场转悠的几年也没一个吧.我想.

贾宁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她.
"没什么,累了,歇一下."
"累?你在球场上像个精灵,我以为你不知道累呢."
"那也会累.我的心跳的特快,现在.可比打球时快."贾宁说着,看着我,用醉人的眼神,一直看到我的心里.她是否看到了我的那些吹弹即破的紧张呢?
"是吗?那还是歇会儿的好."在贾宁面前我经常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累吗?"
"不啊."我摇头.
"好!那我教你打篮球吧."
"算了,大冷天的,还有雪."
贾宁跑到三分线里,做出运球的姿势,转身、上篮.我想她是那种到了球场上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打球的冲动的人.

她自己在那儿比画了几下,对我说,"来呀,单单,我教你."
空旷的球场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贾宁叫我的话仿佛都有回音,回荡在球场的上空--"来呀,单单,我教你."回荡在我的心里.
我摇头,站在原地不动,说:"我没有运动细胞,我可不想丢人."
贾宁跑到我面前,拉起我,说,"没事,so easy."
我抽回手,摇头说:"不去."
贾宁不再拉我学打篮球了,站在我面前,微微的喘息,有点急促,脸上挂着很温柔的笑.这是我第二次离她这么近,她高我半头,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道.
四周很静,我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每次贾宁靠近我的时候她都是这么跳的,因为开心吗?
"你的手真凉!"贾宁拉起我的手说.
心跳的更快了.
"冷吗?"贾宁问我.
"不冷."我说.话越简洁越好,不想她听出我的话在发颤.
"真不冷?"她又问.
"真不冷啊,怎么了?"
"唉,没事.你要说冷该多好."
"为什么?"
"因为…你冷的话,我就有理由把你抱在怀里了."贾宁说着,慢慢的把我揽进了她的怀里.
这些是谁安排好的吗?我甚至没有一丝的抗拒.
我又想哭了.

我用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闭上了眼睛.
贾宁的怀抱可以让我为之融化,真的.这感觉是亮亮说的,很享受,很陶醉吗?我想应该是的.
贾宁,我喜欢被你抱在怀里,把头靠在你的肩上.因为这样可以使我感到安全,很安全.

14.
我对"同性恋"这个词很敏感,从前敏感是因为我觉得它们充满着神秘色彩,与它有关的一切都不属于我能接触到的范围,现在敏感是因为这个词离我很近很近.
贾宁给我的拥抱让我变的患得患失,我从前笃定的我俩之间的友情,还是友情吗?但我真的无法确定仅仅一个拥抱就是我所要的爱情,我更加无法确定自己就是亮亮常说的LES.身上留有的贾宁的烟草味渐渐淡去,可我总能无意间闻到这种味道,然后为味道的来源苦苦探究.

校刊部结束了一个学期的工作,全体同学投入到紧张的期末复习中.
宏桐说我的连载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换句话说他在催我.
我说苏美人的故事还在继续呢.
他又说,你真按着她的故事写写到你闺女都会写字了也写不完呀.
我说,宏桐,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幽默细胞的.

各科期末考试紧张的进行着,那两个礼拜,学校里的学习气氛空前高涨,每每在学校遇见熟人无不行色匆匆,图书馆里的人也比平日多出若干倍,让我怀疑他们都是我们学校的吗?怎么以前没有这么多人?宿舍里,每晚都有人点灯熬油,他们复习不同的科目到很晚,总还抱怨为什么一学期有这么多门课?他们恨不得自己长两个脑袋好一口气看完所有的书,记住所有的题.

而我和他们不同,我不担心考试,我担心的是自己.
我独自一人跑出宿舍去上网的次数明显增加,我记得带身份证,以免又一次像做地下工作.我打开搜索引擎,输入"LES"三个字母,会有无数的网址和新闻.我提心吊胆的看,总以为旁边的人都在注视我,想"这个女孩是变态吧?"周围,些许的风吹草动都会使我心跳加快,然后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关闭正在浏览的网页.
从网吧回到宿舍,我总是带有一点点的兴奋和沮丧.兴奋的是,我又接触到了那个神秘的未知世界;沮丧的是,我对那个世界还是如此的陌生.

一天,我在宿舍门口听见里面的亮亮问苏敏,"单单这两天怎么了?神秘兮兮的."
苏敏说:"不知道,从圣诞节过后就这样了."
"会不会有人追她,她躲着不乐意?"
"不会,我感觉她像在恋爱."
我早说过,苏敏太聪明,瞒她很困难.

我和贾宁依然保持着那个拥抱之前的距离.我们在宿舍楼里见到会互相开个玩笑,在校园里见到就默契的笑,我喜欢看她对我笑,很温柔.
只不过在那个拥抱后,贾宁会每天发短信给我,发很多,10条?20条?我记不清了,反正很多.还会在我们"偶遇"的时候送东西给我.有时是一塑料袋吃的,塞到我手里后说,"你昨儿落我这儿的,什么记性啊?还让我跑一趟."有时是些零食,给完我说,"我帮你买了,钱下次再给吧."
郑雅眼中的寒光越来越冷,我猜即使春暖花开,她的寒光也不会黯淡.
我害怕这个学期结束,害怕放假,我不知道这个学期过后,眼前的一切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甚至只希望时间停留在Christmas Eve那晚的篮球场.
我的想法多么的天真啊!

在我们考最后一门的时候,考场里逮到了一个作弊的.先是考场靠窗一排的后方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了案发现场.亮亮的座位也在那个方向,她不会这么倒霉吧?我感觉比被逮到的同学还要害怕,提着心回头看.谢天谢地,不是亮亮,是她旁边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儿.
"大家都坐好,赶快答题,不要再看了."另一个监考老师敲了敲讲台.
亮亮冲我挤了下眼睛,我知道她还是安全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作弊的女孩儿满脸通红,收拾好了考试的东西,拎着包出了考场.监考老师以得意的姿态示人,好像他是明察秋毫的大老爷似的,跟在那个女孩儿身后出了考场.楼到里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音越来越小.

"总算考完了!"刚一进宿舍门,亮亮就把笔记本扔了起来,打到房顶上,又嘻啦哗啦的掉在了地上.
"疯子!不过啦?"李牧走在她后面被吓了一哆嗦,从那堆像废品一样的笔记本上迈了过去,躺到我的床上.
"不过了,不过了."
"刚才被吓死了,我以为是亮亮被抓了呢."我最后一个进屋,带上了屋门.
"没错,也吓的我半死."李牧坐起来说.
"嘿嘿,你们别这么紧张嘛,我是无敌作弊小公主,怎么会那么苯被抓住?"亮亮得意的说.
"不是你就好.想着把你扔这满地的纸收拾了."我坐到床上说.明明是我的床,李牧四仰八叉的躺着舒服,我却只落了个小边坐.
"行,现在就收拾."今天抄爽了,亮亮的心情特别好.
"苏敏呢?"我问.
"去系办了,应该是去问奖学金的事."李牧说.
"好学生就是不一样."亮亮说.

苏敏回来后告诉我们,停了两年的交换学生政策从我们这届开始恢复.
"真的假的?"我问.大一的时候我听过有交换学生这档事,可是宏桐说,他们和他们上一届都没有,可能是对口学校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学校怎么没说?"李牧问.
"系主任说,这事下学期一开学宣布."
"苏敏,你学习那么好,等着被交换吧."亮亮说.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呢,肯定没那么简单."
"哎哎哎,好不容易考完,别老说学习的事了啦."李牧躺在我的床上嚷嚷.

"过两天就放假各找各妈了,咱们今儿晚上出去吃一顿吧,好久没四个在一起吃了."李牧提议.
"成."苏敏最先赞成.
"亮亮?你敢有约会的!"李牧作威胁状问.
"没、没,不敢.李大小姐下令我约谁也得放呀."
"单单,我知道你一定没事."
"什么意思?挖苦我?"
"绝对不是!"李牧做出发誓的手势.

我们各自收拾了一会儿放假要带回家的东西,该扔的扔,该洗的洗.晚饭时间我们来到学校旁边的涮肉店.
人不是很多,可能因为有些系还没考完.
亮亮和李牧不停的斗嘴,考试前俩人话少的可怜,估计这会儿全都找吧回来了.
快吃完的时候我手机响了,是贾宁.我隐约感到有什么事发生,因为她几乎从来不给我打电话,平时有事也就发个短信.
"喂?"
"单单."贾宁的声音里带着焦急,还有重重的喘息声.
"贾宁,你怎么了?"
"嘛呢?"贾宁没回答我.
"吃饭呢."
"亮亮呢?"
"和我一起啊."
"我打她电话,快打爆了,她TM也不接."听的出来贾宁是真急了.
苏敏、李牧和亮亮都诧异的看着我,眼神中写满了问号.
"可能考试她关静音了.什么事?你说吧.我们在一起呢."
"你快和亮亮过来一下,徐帅被人打了."
"啊?在哪儿呀?"
"上次那酒吧."

15.
我塞给苏敏50元钱,拉起亮亮就走.
"你俩去哪儿?"李牧问.
"徐帅有点事儿,我和亮亮过去一下."
"你们小心点儿!"苏敏的话我已经听的不是很清楚了.

"单单,出了什么事?"听到徐帅有事亮亮脸色都变了,语气也很急.
"先打车,上车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亮亮说,我需要一点点时间.
"师傅,酒吧街."
"单单,到底怎么了?"我们上了车,亮亮迫不及待的问我,眼泪已经在眼眶里了.
"亮亮,你别急."
"我能不急吗?徐帅怎么了?你不说,我打电话给贾宁."说着她掏出手机开始找贾宁的电话.
"亮亮你别打."我不知道贾宁和徐帅现在是什么状况,还是别让亮亮打电话的好.
"行,那你快告诉我."
亮亮啊,你还很爱徐帅,对吗?爱,是前生的债吗?
"亮亮,贾宁说徐帅被人打了,就在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个酒吧."
"不会吧?他现在在哪儿,他受伤了吗?伤的厉害吗?"亮亮的焦虑让我也变的不知所措,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亮亮,别着急,咱马上就到了.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不然的话就去医院了.是不是?"
"哦,对.师傅,能开快点儿吗?"

我和亮亮在酒吧里转了一圈,看到奇装异服的女孩儿,看到她们或研究或挑衅的目光,可是没有看到徐帅和贾宁,也没看出这里曾发生过打斗的痕迹.
"你不是说在这儿吗?"
"我…是贾宁在电话里说的."找不到她们我也很着急,不知道贾宁怎么样,有没有事.
"怎么办呀?"亮亮对我大喊,引来路人的目光.我第一次见亮亮急,眼中隐约溢着晶莹的液体,竟然是为了一个伤害过她的女孩儿.
手机响了.
"是贾宁吗?"亮亮问.
我点点头.
亮亮抢过手机,"喂?贾宁,你们在哪儿?我们就在酒吧门口."
不知道电话里贾宁说了什么,亮亮接着电话朝路边跑去.我跟在她身后,在人行道上我看见了正坐在马路对面的长椅上的贾宁和徐帅,具体说是贾宁坐在长椅上,徐帅躺在她腿上.

"小帅!"亮亮跪在长椅边.借着车灯我看见她眼中滑落出的泪.
我拉起亮亮,让她坐在贾宁的位置.贾宁站了起来,扶着徐帅的头,将她轻轻放在亮亮的腿上.
任街道的嘈杂,汽车喇叭的此起彼伏,我仍然可以听到徐帅痛苦的呻吟和亮亮的低泣.

"你没事吧?"我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贾宁.
"我没事."她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不信,仔细的看过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手.
"你手伤了.还说没事?"我拉起她的左手看见手掌上的血道.
"真的没事.不疼."贾宁握着我的手说.
我帮她整了整外衣,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乖乖的由我摆布.面对眼前的贾宁,我的心都要化了.
贾宁用手温柔的抚摩过我的脸,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贾宁点了支烟,告诉了我们徐帅为什么被打.
打徐帅的人是上次我见到的高个子女孩儿叫的.
"啊?她不是跟徐帅好吗?怎么还找人打他?"我不解的问.
"她是和小帅好,但小帅跟我说她是被那个女孩儿勾引了.这么说难听了点儿,不过事实是这样."贾宁吸了口烟继续说,"她俩就是在这个酒吧认识的,见了几次熟了,就互相发个短信打个电话的,后来俩人越走越近.你那次来也看见了."
"那今儿这事…?"
"还说呢,那个女孩儿管小帅借了好几次钱了都没还,今天见面又说要借钱,小帅不借,那个女孩儿就不乐意了."
"就因为这个打她?太不讲理了吧?"
"开始没有,俩人吵了几句,那女孩儿说不借就分手.小帅可能也觉得和她一起没什么意思,说,分就分.估计那女孩儿没想到小帅说这话,脸上挂不住了,上来抢小帅的包儿.小帅一挣吧,把那女孩儿带了一个跟头."
我听到这儿有点想笑,真像一出闹剧."后来呢?"我问.
"那女孩儿不干了呗,打了个电话叫来4、5个人.里面还有个男的."
男的?天哪!徐帅再像男孩儿毕竟也还是女孩儿,想到有个男人拳头像雨点似的落到徐帅身上,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们…打你了吗?"
"没,就是有个人缠着我,不让我帮小帅."
"一帮流氓."我狠狠的说,出出气而已.
"幸亏有好心人呐!"
"怎么?有人帮忙了?"
"算帮了忙吧.没帮着打,喊了句'警察来了'.那帮人做贼心虚,跑了."

事情一点儿也不复杂,只能怪徐帅交友不甚.她伤害了亮亮,到头自己也没落着好.
亮亮依旧坐在长椅上哭,我想她现在也没有力气和思维做别的事情.
"几点了?"贾宁问我.
"11点多了."
"操,这么晚了."
"是呀,我们去哪儿?回学校肯定没戏了."
"找个地方开间房吧."
"开房?"我说出这两个字才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大了点儿.
"这么大声干嘛?"贾宁坏笑着说,"生怕别人不知道吧?"
"不是,我是觉得…"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咱现在这状况,不开房怎么办?回你家?"
我使劲摇头.
"这不得了,总不能睡马路上吧."

16.
我们找了附近一家招待所,开了个标准间.好话说尽,人家才让我们四个都住了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少的可怜,要不是有个电视,完全可以用"简陋"形容.
"就这还不让咱住?"我嘟囔着,"要是平常倒给我钱我还得看给多少呢."
贾宁把徐帅背进房间,放到床上.
"贾宁,你说小帅用去医院吗?"亮亮哭着问.
"她自己说不去,再说我们考试还没完呢,要是去了医院花钱不说,搭不起那工夫."
"她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她壮着呢,睡一个好觉就差不多了."

屋里只有两张单人床,我们计划两人一张.
本来贾宁说要让我一个人睡床,她坐着也好,地上也罢,怎么都能凑合到天亮.可是大冷天的,我没有同意.
亮亮照顾好徐帅,俩人先睡下.我和贾宁坐在床上随便聊了两句,也关灯躺下了.

我紧紧闭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心跳的很快.
贾宁心里在想什么呢?我想.
身边的贾宁那么安静,呼吸均匀,吹到我的发鬓.
慢慢的,我放松下来,也能在黑暗中渐渐看清贾宁的面容,我第一次这么近的观察她.她皮肤很好,虽然被晒的很黑,我真想摸一摸她的脸,可思想斗争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我怎么都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为眼前这个小我一岁的女孩儿而心动.我曾经憧憬的爱情,是希望出现个对我好的男孩子,要比我有才华,比我坚强,哪怕不浪漫,相敬如宾都没关系,只要安稳就好,恋爱谈个6、7年然后结婚生孩子.嗯,大概就是这样子.但是现在发生的这些,是我自己在颠覆自己的爱情观吗?还是我注定被颠覆?或者,我真的是LES?

我又做梦了.我喜欢的烟雾.只是这次的烟雾格外真实,它们围绕着我,感觉像我又被贾宁抱在了怀里.
我的意识渐渐清醒,眼前有个人影.我先是一惊,紧接着就醒了,发现是贾宁,她坐在床边,抽着烟,很温柔的看着我.
"你怎么醒了?"她有些惊讶,边说边帮我掖了掖被子.
"你吓死我了!大夜里坐在这儿看着我."
"又吓着你了?你缺’锌’吧?我妈说,容易受惊吓的人缺’锌’."
"你可真会说,你倒没说却心眼儿.几点了?"我坐起来,有些不高兴.
"怎么不睡了?还不到3点."
"你看着我怎么睡?睡着了,出点儿什么洋相都被你看了去."
"哦,你担心这个呀."贾宁掐了烟,笑着说,"睡,不看你了,一起睡."说着,她回到床上.

"喜欢我抱你吗?"贾宁躺好后问.
我点了点头.
贾宁把我搂进了怀里,问,"这样?"
我笑了,她搂着我还假装来征求意见.
我重新闭上了眼,享受着在贾宁怀里的温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贾宁低头轻轻的吻了我.
如果我以后患上心脏病,那一定是那一晚埋下的祸根.
我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我想叫,可是没有发出声音.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的愈发的柔软而且在不自觉的靠向贾宁,她搂着我的手更紧了.

"单单,两个女孩好的话,能好到什么程度?"亮亮曾经问我.
"两个女孩能好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止一次的问自己.

贾宁的呼吸变的急促,她用舌间轻启开了我的唇,找到她要找的伙伴,缠绵在一起.
我的吻,你终于等到了你一直在等的吗?为什么不让她离去,还不停的回应?
贾宁的手滑向了我胸前,小心翼翼的抚摩着她们.
我第一次这样被对待,我承认那感觉很美妙,我后来知道那是我最原始的渴望.可是第一次,我还是像受惊的小兽,我挣开了贾宁的温柔.
贾宁停下了吻和爱抚,呼吸依然没有平静,她轻抚着我的脸,"单单."
"嗯?"
"对不起.这次真的吓着你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
贾宁重新搂我入怀,在我的额头轻吻了一下,说,"不怕.安了,我的宝贝."

我没有睡到天亮,又醒了.床上只有我一个人.
贾宁呢?
她的外衣还盖在我的脚上.我想她没走远.
我蹑手蹑脚的在不大的房间里找了一圈,其实就是去洗手间看了一眼,没有她.我披上外衣出了房间.
贾宁坐在招待所门外的长椅上抽烟.
"怕吓着我就出来抽烟了?"我走到她面前问.
"不是.出来透气."她拉着我的手,不停的摩挲."你的手总是这么凉."
"我体寒."
"补点儿人参吧!"贾宁让我坐在她的腿上.
"算了,会窜鼻血的.你不是蒙古大夫吧?害我!"
"我是为你好."贾宁在我的脸上轻吻了一下.
"冷不冷?"我问她.
"还好."
"我去给你拿外衣."
"这么好?"
我被她说红了脸.

"你这么早出来做什么?在这冻着?"我俩并排坐在长椅上.
"随便坐坐.夜里静静的,我特别喜欢夜里,老被家里人骂,晚上不睡觉."
"你经常熬夜吗?"
"是."
"那你皮肤还这么好."真让我嫉妒.
"天生的."贾宁说着,还露出得意的表情.
"傻瓜!"我笑她.
"你要是困就再回去睡会儿."
"不睡,这会儿睡就得奔中午了.回宿舍再说."
"也是.几点了?"
"快5点."
"嗯,天快亮了."
"我们等天亮吧?"我说.
贾宁眼中闪过惊喜的光华,说,"以前都是我一个人看天亮."
"今天我陪你看."我笑着对她说.
贾宁使劲的点了点头.

贾宁,我愿意陪你看每一天的日出,等每一个天亮.

五. 我们放假了
17.
我知道,无论我多么不情愿、多么害怕,寒假总会如期而至.

一早我和亮亮帮忙把苏敏和李牧凡的行李拿到学校门口,她俩买了同一天差不多时间的机票,这样可以结伴一起去机场.等TAXI时我不忘嘱咐两位美女,你们要带好吃的回来哟!
"单单,你什么时候变成谗猫了?"苏敏开玩笑的说.
"哈,你们带回来的,free啊,不吃白不吃."
"有车了有车了.走吧,苏敏."李牧拉着苏敏上了车.
"到家报平安!"
"发短信呀!"我和亮亮同时喊.

送走了苏敏和李牧宿舍里显的很冷清,虽说平时多数也只有三个人吧,但心里知道李牧是这里的一份子,可此时此刻放假了,大家都回到原本隐私的家庭世界,脱离了的感觉.是不是我写东西多了太愁善感?我说不是,可苏美人常说是.
"单单你哪天回家?"我和亮亮家在北京,基本上拔腿就到,只要不被学校封在宿舍里就成.
"下午或者明天上午,没想好呢."
"寒假做什么?"
"不知道,陪我妈妈."
"单单,问你点八卦的问题,你别在意呀."
"嗯.尽管放马过来,我看看有多八卦."
"你爸爸妈妈是什么时候离婚的?"

我猜亮亮这小妮子要问的不过是我家里的事或者贾宁的事,果然被我命中.
"初中.现在想想已经很遥远了.怎么想起问这个?"
"好奇.真的,可能我家庭幸福吧,我真的特别好奇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是什么样子的."
"能有什么样子?都是正常人.你以为全像琼瑶阿姨小说里写的被继父强奸的那种吗?"
"差不多吧.反正是有些什么不幸的."
"没有.挺好的.不幸的是我妈妈和爸爸.不过,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离婚.我妈说有些东西即使我到了那个年龄也理解不了,就像我们和父母有代沟一样."
"我小时候常想我爸我妈要是离婚了我跟谁?可想了半天白想,他们没有要离婚的迹象."亮亮说.
"你有毛病吧?想这个做什么?"
"未雨绸缪嘛!"
"成啊你!拽上成语了."
"一般一般,苏敏教的."

趁宿舍只有我和亮亮的好机会,我问了她很多关于LES的事.亮亮就是有这个优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凡是她知道的都讲给了我,包括她所知道的别人的一些故事,还包括两个女孩到底会好到什么程度.
"你和徐帅分手之前有过吗?"我想尽量用个恰当的措辞.
"没.她跟我提过,可我没答应."
"就是那天?喝多了那天?"
"嗯."
"你是真的不想还是觉得不太…怎么说呢,不太合适,我是说时间或者地点."
"都有吧.不是不想.小帅给我看过有两个女人做爱的片子,叫什么<台北朝九晚五>.我看着挺有感觉的.我也会期待我们会那样,但总不能在宿舍吧?"
"呵呵,你还挺挑剔."
"对自己负责嘛."
"对了,那盘还在我这儿.你看吗?"亮亮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盘,很普通的样子,上面没有任何画面或花纹,一看就是自己刻的.
"不看.我去哪儿看呀?拿回家再被我妈看见了."
"好吧.你方便了,想看了,就管我要."亮亮说完坏笑着.

对于那张盘,我其实是有些期待的.我想看看两个女人做爱是什么样子,和一男一女有不一样吗?导演会怎么处理这种画面?会不会把它拍的很美?我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宾馆,如果有一天贾宁和我再次发生了那天的事,我该怎么做?我总不能像傻子一样呆呆的,或者手足失措吧?可是我又想,如果我知道了,在贾宁面前我还能是现在单纯到几乎傻兮兮的我吗?我潜意识里好像很肯定,我不懂的、期待的这些都会发生,但不是我去看什么<台北九五>,应该会有个人来告诉我吧.是贾宁来告诉我吗?

第二天我睡了个不大不小的懒觉,起床后发现冬天里的小太阳在挣扎着放出最大能量的热量来为我回家做着配合.
亮亮不在宿舍,但是东西还都在,我打她电话没人接,就发了个短信跟她说我回家了,顺便嘱咐她要关好门窗之类的很唐僧的话.
昨晚我和亮亮几乎同时收到苏敏的短信,说早已平安到达,勿念.之前还有收到李牧的短信,更简单,就俩字"安到."在收到她短信以后,我和亮亮有相同的看法,那就是,李牧太浪费短信资源.同样的价钱,就不能多打几个字吗?

我肩背一个包手提一个袋,还算有些"回家"的感觉.在车站等车的时候看见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在吵架,听上去像是因为感情的事,互相对骂谁也不客气.我想起那晚亮亮默不做声的把一叠纸制的东西扔到徐帅脸上.嗯,比较起来还是我们的亮亮有涵养.
一个人拍了我一下,我吓了一哆嗦.
"哟,哟,又吓着你了?"是贾宁.
"嗯,讨厌!早晚死你手里."
"今天回家?"
"是.哎?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昨天就回去了?"
"没错,我又回来了."
"为什么?"
"来接你."
我先是一楞,然后差点笑出声来.贾宁总是给我惊喜,在毫无准备的时候.我想我的表情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呢?因为我看到贾宁也在笑,眼中写满小伎俩得逞后的得意.
后面来了公交车,司机使劲的按喇叭.贾宁指了指不远处的电线杆子,说:"前面等你."

18.
我很久没有坐在自行车后面被别人带着前行了.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应该是初中,被一个男生骑车带着进了校门,结果还被班主任老师看到并严厉的批评了我.记得当时班主任老师把这件事说的极其严重,什么影响不好,在学校男生女生不能这么亲密之类.现在想想,多么可笑呀!

我把我家住的地方告诉了贾宁,她说认识,不用我指道.
贾宁骑的很快,我一只手纂住她的衣服,怕她一个急停把我给甩了出去.我们都没有说话,我说过我们是默契的.眼前出现很多电视里曾有过的浪漫的画面,全都是关于"自行车恋情"的.我想,我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对拥有过"自行车恋情"而骄傲,它在青春里留下痕迹,在记忆里变的美丽.再小的孩子们估计都要以"私家车恋情"而骄傲了,虽然私家车比自行车要舒适和速度,但可怜的女孩子们无法感受坐在自行车后看风景的简单幸福了.
是幸福吗?我肯定,这一刻,是的.
贾宁一边骑着一边拉过我的手放到她的腰上.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和贾宁之间的亲昵,我搂着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背上.

我家附近有个大超市,我叫贾宁停了车.
"到了.停吧."
"嗯?到了?我没看错的话这是超市.还是这超市是你家开的?"贾宁开玩笑的说.
"我家开的就好了.我去买点东西再回家,"我下了车说,"谢谢你送我.我家就在旁边那个小区,买了东西自己回去就成.你早点回吧."
"成吧.bye-bye!"
"你不走?"我看贾宁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了就走."
"好吧.bye-bye!"我拿了我的两个包,进了超市.

我大约逛了一个钟头,出来后一眼看见贾宁在我刚才下车的地方抽烟.
我在超市门口站了几分钟,心里有点乱.我看着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的贾宁,想着我们从认识到现在的这一个学期.

在食堂,她和徐帅站在苏敏身边对我笑;
在教1楼的电梯口,她拉住我要我去看她打球;
在球场边,她喝水的侧影;
在"庆功宴"上,她喝多了趴在桌子上;
在酒吧,她不知从哪冒出来替我挡酒;
在宿舍门口,她等我一起去球场溜达;
在马路边的长椅上,她一个人坐在清晨的静谧中.
… …
贾宁,她还是那个思念的影子,并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

"你没走啊?"我走到贾宁身边问.
"操,你可出来了!把超市买空了吧?"
"没有,结帐的时候人巨多.哪儿像是在排队消费啊,到像是排队等发钱."
"走吧!"贾宁笑着接过我手里的袋子.
"你车呢?"
"存那边了,一会儿回来取,先把你送回家."

"徐帅怎么样了?"我问贾宁.
"没事了.那天回宿舍精神就好多了,考最后一门的时候还抄呢."
"你考的怎么样?"
"还成.过肯定没问题."贾宁还是这么自信.
"最后一期校刊我看了,你那个小说怎么还没完?"贾宁问.
"下学期就完了.我们头也催我呢,可我都快不知道怎么写了.苏敏最近也没怎么和我说她的事."
"我发现你们宿舍都是神人.苏姐姐,亮亮,你,还有那个唱英文歌的女孩儿."
"没有吧?只能证明我们中文系藏龙卧虎."我小得意的说.
"卧虎、卧虎，all of you are tigress."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

"单单,放假我发短信约你出来玩吧."
"好啊."
"到时候我找个篮球馆打球,叫上你,上次说教你还没教呢."
"算了吧,我真学不会."
"没事,你去看两次就会了."
"哎,我家到了,就这楼."我指这面前的塔楼对贾宁说.
"噢.给."贾宁把东西都交到我手里."等我的短信吧."
"好."
"快上去吧!我走了."
"好."
"嗯…单单."
"嗯?"我看着贾宁靠近我,我很期待一个拥抱,给我安全感的拥抱.
可是没有."在家照顾好自己."她摸了摸我的脸说.
我点了点头.
贾宁低头在我的唇上轻轻一吻.然后说,"OK,这学期我想做的事都做了.回家歇着去了."

在我回家后的第三天,在我还没等到贾宁约我出去的短信,妈妈向我宣布了一个她所谓的好消息―寒假期间,我要和她奔赴海南,就是传说中的"天涯海角"的故乡.
"妈,不想去,大老远的."我抗议.
"不行,必须得去.我是去看朋友,都和人家说好了,又不是跟旅游团说不去就不去了."
"那你自己去.我不去."
"那怎么成?你说我这一走,把你一个人扔家怎么放心?"
我坳不过妈妈,从小到大我都很听她的话,这次也不例外,当天下午就跟她去了机票代理点,买了三天后飞海口的机票.
我就要飞到美丽的海南,过一个有生以来最温暖的冬天.

19.
冯阿姨是妈妈多年的好朋友,本来也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改革开放初期跟着她老公一道来海南打拼就落脚在这里了.妈妈在家总是提起冯阿姨,说她们当年的友情以及两个人都离了婚的不幸.
“妈,冯阿姨的女儿还好吗?”
“好啊,你还记得她?”
“当然了,小时侯冯阿姨家来北京玩,我俩不是还照了几张合影吗?”
“你这丫头记性可真好.不过逢冬在重庆上大学,不知道假期回家没有.”

逢冬就是冯阿姨的女儿,大我一岁.她本来叫田逢冬,妈妈说冯阿姨和她老公离婚的时候她就把女儿的名字改了.原本”逢”也是取冯字的音,改了正好随她妈妈的姓,奇怪的是,冯阿姨并没有把”逢”字改过来,搞的很多人都以为”逢冬”是个笔名,这是逢冬后来对我说的.

我们的飞机安全的降落在了海口美兰机场.我和妈妈都没有托运行李,过了安检径直走出国内抵达.冯阿姨就等在外面.
“静红!”妈妈叫着冯阿姨的名字,兴冲冲的走了过去.
冯阿姨热情的接过了妈妈手里的提包,寒暄的问着顺不顺利之类的话.
我跟在妈妈身后,看着她们两个40几岁的女人见面后兴奋的样子像是回到了她们年轻的时候.
我正想象着妈妈和冯阿姨年轻时的样子,右手的提包被别人拎了过去,同时听到一个略低沉的声音”我帮你拿.”

我没有注意到周围还有人,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
“对不起,吓着你了.”还是那个声音,有磁性,低沉.
“这是简单吧,大姑娘了,来让你冯阿姨看看.”冯阿姨在海南这么多年,北京口音依然纯正.让人听了很舒服.
“冯阿姨.”我赶紧礼貌的叫人.
“真是女大十八变,简单都这么大了.国英,你这女儿可你比年轻时漂亮啊.”冯阿姨说着把我搂在了怀里,妈妈听见别人这么夸她的闺女在一旁乐得就差蹦起来了.

“简单,这是逢冬,还记得吗?你们小的时候见过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拎着我的提包的人,逢冬,她就是逢冬?有低沉声音的人吗?可是怎么和我印象中的她差了十万八千里呀?
“简单,对不起,你刚来海南就被我吓了一跳.”逢冬说,那个低沉的声音真的是她.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我缺锌,就是怕吓.”
我的话把她们三个都逗乐了.

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我感觉到了些许旅途的疲劳.逢冬开着车,妈妈和冯阿姨在后面兴奋的聊着,窗外是陌生的景色,一切在我脑中渐渐模糊,声音模糊了,景色模糊了,还有逢冬的面容.对了,我终于在意识模糊与清醒的边缘想到了逢冬和我印象中的她究竟不一样在哪里,她从小的时候和我一样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像贾宁那样的女孩儿.

我们在海口就住在冯阿姨家,她们家还真大,我们四个一人住一间房,白天我们集体出游,晚上吃完饭我们就自己回自己的屋,谁也不知道别人在做什么.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住的这个客房里居然也有一台电脑.逢冬说她们家有三台电脑,她估计我是需要用的便把没电脑的房间让妈妈住了.
我对逢冬的这个安排由衷的感谢,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时常上网查有没有贾宁给我的留言了.

在海口玩了三天,我们计划第四天的下午起程开车去三亚.
吃早点的时候妈妈说她要和冯阿姨去逛逛街,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心想,又不是香港,北京什么没有啊?
妈妈和冯阿姨出门了,家里只有我和逢冬.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上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门厅的电话响了,没有人接.难道逢冬也出去了?电话一直响,我就当没听见,任它响到没声.可是,没过多一会儿,电话又开始响.
“简单,简单.”逢冬叫我.
“啊?干嘛?”我打开房门问.
“帮忙接下电话吧,我洗澡呢.”
难怪.我想.

“喂,你好.”我接起电话,还说的很礼貌.
对方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逢冬在吗?”
“哦,她洗澡呢.你找她有事吗?叫她一会儿给你打.你把电话留下来.”
“不用了.”对方说完,”啪”的挂了电话.
我无端被一个女孩儿挂了电话,心情极端不爽,就坐在门厅,打算一会儿问问逢冬这个厉害的女孩儿是谁.

逢冬把毛巾搭在脑袋上,什么都没穿就从厕所出来往她屋里走.
“呀!”我坐在沙发上叫了一声.
这次轮到我吓逢冬一跳了.听到我的叫声,她跟着哆嗦了一下,然后诧异的问:“你怎么坐这儿了?”
“我、我接了电话就没回去.”我看着一丝不挂的逢冬脑海中居然闪现出我和贾宁睡在招待所的那一晚.
“简单,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你…”
“哦,我先去穿衣服,平时就我和我妈在家.我习惯了.不好意思啦.”逢冬边解释边跑回了她的房间.

20.
经过3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到了三亚.冯阿姨联系了一家亚龙湾附近的五星酒店,由于认识人价格便宜的让人不敢相信.
当天晚上我们四个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了个肚歪,于是决定外出散步,顺便看看三亚的夜色.
走着走着我和逢冬就和两位妈妈走散了,逢冬带着我走到海边,黑灯瞎火的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我想,我要是这会儿被卖了就彻底完了.

“早上电话的事对不起啊!”逢冬对我说.
“什么对不起?电话?”
“你不是被人很粗暴的挂了电话吗?我替她向你道歉.”
“没事,可能我接电话的方式有问题吧?”
“没有没有.”
“那个女孩是你的同学吗?”
“嗯,不是.”
“哦.那是你的好朋友?”
“不是.”
“那是…”
“我女朋友.”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逢冬,虽然天很黑我看不太清她的面容,但是,我的惊讶她应该是可以看到的.
“怎么了,又吓着了?我买点锌片给你吧.总被吓不好.”
“没.你女朋友是吗?”
“嗯.”
“你是LES?”
此话一出,轮到逢冬瞪着眼睛看我了.
“要吃锌片吗?”我调侃她.
她无奈的笑了笑,笑意中带着赞同.可能是因为她知道我多少了解关于LES的事,对我的态度从以前的礼貌一下子变成了没有拘束.

“哎,你也知道LES?”她兴奋的问我.
“嗯.”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真没想到你会知道.”
“我们学校有.”
“是吗?听说北京很多的.”
“我不清楚.”
“你们学校有?会不会是有人追你,你才知道的?”
“我…”我语塞,追我?贾宁算追我吗?
“看来被我猜中了.追你那个帅不帅?”
“不是的,是我们宿舍有个女孩儿和另外一个好.”

我们开始聊关于LES的话题,我把那些亮亮说给我并被我融会贯通的知识都表达了出来.逢冬则对我讲了她和她女朋友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两个女孩儿开始有好感然后就慢慢发展,直到现在.
“冯阿姨知道吗?”我问逢冬.
“不知道.她忙,我的事她也不关心.”
“你女朋友特漂亮吧?我听说四川女孩儿都漂亮.”
“嗯,漂亮.”逢冬倒一点也不谦虚.

到了海南我一直也没收到贾宁的短信,这让我很失落,只不过这失落被异地的景色与朋友稍稍的掩盖了.
贾宁在网上有留言给我,这次我回了,说我在海南,到是她没有再理我.
与逢冬已经无话不谈,冯阿姨与妈妈很是不明白怎么这两个女孩到了三亚后就好的像一个人似的了.这其中的原由只有我俩知道.

用两天的时间玩了一些常规景点后,由于三亚实在是美,我们打算多住些日子.
冯阿姨建议趁着周末在三亚组织一次老朋友的聚会,看来除了她和妈妈外,她们还有些朋友在海南.
“妈,你们聚你们的我带着单单再四处玩玩.”逢冬第一次叫我单单,听后,我突然很想很想贾宁.
昨天上网的时候遇见了亮亮,她不知道我和贾宁的种种,在QQ的另一头肆无忌惮的说着最近的一些八卦.说的最多的是,她和徐帅出去玩什么的,总是见贾宁和郑雅在一起,亮亮问徐帅俩人是不是好上了.徐帅说不会.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可我又以什么立场低落呢?毕竟她们两个是多年的同学有太多太多在一起的理由.

逢冬问我有什么爱好,我说写东西.
逢冬问我会不会打篮球,我摇摇头,说,我没有运动细胞.
“你喜欢打球?”我问她.难道像她们这样的女孩儿都喜欢打篮球?
“喜欢啊,超喜欢.我是我们校队的小前.”
“是吗?”我目测一下她的身高,1米7出头吧.嗯,差不多,我想.
“既然你不爱运动也不喜欢什么打游戏之类的,那我带你去个风景好的地方吧.”
“好啊,我们去哪儿?”
“西岛.”

我和逢冬坐在西岛海边的沙滩上,看着不计其数的游人参加这各种娱乐项目.
“单单,你看.”
我顺着逢冬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群人穿的黑糊糊的在往海里走.”他们做什么的?”我问.
“潜水.”
“哦,还挺逗.”
“是呀,每次看到有人潜水我感觉我是在看企鹅下海.”
“哈哈.你没潜过吗?没做过企鹅?”
“有,怎么没有.不过不是在这里.我和我妈去澳大利亚的时候潜过,那里潜水比这里棒多了.再说了,做企鹅也要做正宗的呀.是不是?”她说着站起来比货了几个企鹅的动作.
我被逢冬逗的前仰后合.

“单单,讲讲你的事怎么样?”逢冬坐到我什么边很认真的说.
“我的事?我是好公民,没犯过事.”
“你装什么傻啊.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你的生活啊,感情啊.知道吧?”
“没的可讲.”
“不能够.”逢冬说的很肯定.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凭我在美兰机场见你那一刻.”
我看着逢冬等着她的下文.

“我觉得你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印象中的我也就7、8岁吧,我现在都19了.”
“不是.你说我在重庆上学见过好多漂亮的女孩儿.”
“我知道.”
“可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和她们的漂亮不一样.”
“哦,明白了.我不漂亮.”
“不是不是.是,你有种劲儿,她们没有.”
“什么?劲儿?”
“嗯,虽然你也算爱说爱笑,性格也不内向.可是,我发现你眼底有―忧愁!”
我笑了笑,扭过原本对着逢冬的脸,看向海天交接处.
“而且,”逢冬继续说,”我发现就是这种忧愁的感觉不但在你眼底有,你的笑容里也有.”

我的鼻子酸酸的,没想到逢冬是这么细腻的一个女孩儿.她说的对,也许在几个月前我还不是她说的这个样子,可是,从放假的那一天起,我确实装载了某种忧愁.我陪着妈妈老远来到海南,我错过了一个人说要约我一起打球的约会;我的行装简单,出门时妈妈还问为什么不多带点东西,不过是些夏天的衣服,又不沉.我无法去解释,即使一件也不带我仍然会嫌沉,因为我带了对一个人沉沉的思念,却没能得知她也一样思念我.

“单单?”我被逢冬叫回过了神儿.”你有男朋友吗?”
“啊?没有.”
逢冬笑了一下,笑的别有意义,又问“那你总喜欢过什么人吧?”
“我…”奇怪,听了逢冬的问话,我脑海中出现了三个人的样子.
一个是初中总盼我看他打球的曹爽,一个是Christmas Eve在宿舍门口等我的贾宁,最后一个居然是在机场接过我的提包的逢冬.

在西岛的日子是我19年来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我把我和贾宁的事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逢冬,其中包括所有的细节和我心里的感受.我想,是我压抑的太久,自己的感情在北京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如今跑到”天涯海角”讲故事般说了许多许多.
在要离开海南的最后一晚,我和逢冬促膝长谈,从那个寒假开始我们变成了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那晚我们说了很多话,说了也忘了.那晚我记住的是逢冬对我发自内心的关心和叮嘱.

“单单,你知道在云南三角洲盛开着一种特美的花吗?”
“璎粟?”
“没错.”
“都说璎粟很美,是真的?”
“我见过,真的很美,”逢冬点点头说,”夺人的美,但是她华丽的外表所包含的却是致命的东西.”
“我知道.璎粟壳是做毒品用的.”
“嗯,单单,LES的感情就像璎粟,美的让人醉.可是你一旦碰了,就危险了.如果你确定自己是LES,你可以尽全力的去爱一个你认为值得你爱的女人,如果你不确定就不要尝试.”

我的暖冬之行最后浓缩成了西岛如画般美丽的风景和逢冬的这句叮咛.
第二天一早我和妈妈乘海航的班机飞回了北京.

六. 假期结束
21.
走出机场,我的第一感觉是,让北京的风把我吹回遥远的海南吧.
坐上机场大巴,我打开手机,北京电信第一个发进来短信,我删除后把手机放回书包,没过几秒钟手机又响了,这电信也太热情了,我想.
“到北京了吧?小单单要开心些,等暑假了我带女朋友去北京找你玩.”我看着逢冬发来了短信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还记得放假前苏敏说这学期会实行交换学生的政策,她的消息果然够准.开学后的第一次全系大会,系主任就宣布了”交换学生”政策的相关细节.
我们年级有3个名额,老师会根据报名同学的学习成绩和社会活动表现,以及英语成绩来定谁要被交换.其中,所谓的英语成绩是要看一项国外考试的成绩,托福雅思任选.
散会后,每个同学表现不一,有些人交头接耳,有些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有些人当即直奔系主任室.

“苏敏,你申请交换吗?”回到宿舍后亮亮问.
“我不去.”
“为什么呀?你成绩好,又是学生会干部,你申请一定行.”
“我不想去香港.”苏敏的理由可真简单.
“单单,你呢?”亮亮又来问我.
“我申请.”我肯定的说.回答后,她们三个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你们怎么了?我不能申请?”
“不是不是,我们就是惊讶你怎么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亮亮说.
“是呀,单单,你真的定了要去吗?”李牧问.
“去,多好的机会.李牧,你不去?”
“我不.等毕业了我爸帮我办直接出国得了.省得在这儿打的头破血流的.”

刚刚开学时的宿舍生活是最爽的,没有作业,没有论文,有的只是大家小别重逢后说不完的新话题,当然还有我假期前向两位美女预定的好吃的.
李牧从上海带来的鲜青梅是最好吃的,不过她定了个规矩,拿走一罐青梅前要讲一个爱情故事,可以不是自己的,但必须是真实的.这样好符合”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意境.
“李牧,你没事吧?回上海被雨淋发烧了?吃个话梅还要讲故事?”按说讲故事是我的强项,可我还是觉得为吃话梅讲有些冤.
“你不讲就不要吃了.”李牧威胁说.
“没看出来,我们的李牧还很有情趣.估计是和搞艺术的再一起被熏陶的.”苏敏在一旁说.
“我吃我吃,我讲我讲.”亮亮跑到李牧面前,拿起了一罐青梅.

亮亮讲了一个巨无聊的爱情故事,无聊到刚讲了一半李牧就嚷嚷着说,”好了啦,你还是吃点梅子堵上嘴吧.”
苏敏讲的是她们家乡一个叫徇情崖的地方发生的许多痴情男女的故事.
轮到我了,我现学现卖把在海南听的”鹿回头”的故事讲给了她们.
“哦,我说你怎么黑了很多,原来是背着我们去海南玩了.”李牧听完故事还不依不饶.
“呵呵,我是被我妈逼去的.”我开心的吃着青梅说.
“单单,你带什么给我们了?”亮亮很贪心的问.
我把准备好的礼物从柜子里拿出来,往床上一扔,说:”你们自己挑吧.”
床上是我在三亚海边买的有当地特色的裙子,所谓当地特色其实就是裙子的颜色和图案很夸张,让人家一看就知道你去海南旅游了,说是去了别的地方人家都不带信的.

苏敏没带什么好吃的,她家在云南,按她的话说,要想吃特产改天她给大家做米线,不过她也不是空手回来,她带了3个葫芦丝作为送给我们的开学礼物.
这个礼物对我们影响之深远,一定是苏美人之前所没有想到的.在很难学吹的葫芦丝面前我和李牧差不多1小时就宣告放弃.可是亮亮,她足足吹了近一个学期.我们都很佩服亮亮这种不屈不饶的精神,即使她最后放弃时还是吹不出1234567.

开学后,校刊部召开会议,会议上明确提出要我在5月之前把连载结束.或者换一个连载,或者开一个新栏目.
“简单,有问题吗?”宏桐问我.
“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我开始把故事往结尾的方向写,我不想落入俗套,但是我个人认为故事还是悲剧结局比较能打动读者.

这天我在校刊办公室值班,和我搭班的女孩儿请假去约会,只剩我一个人在赶稿子.
“咚咚咚.”有人敲门.
“请进.”我连头都没抬.
“请问,林老师在吗?”
“下班了.现在是校刊值班的时间.你有什么事明天上午来吧.”
“谢谢.”这位同学还真有礼貌.
“咚咚咚.”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敲门.
“请进.”我想,林老师还真忙,每天下了班有这么多同学找.
没有人进来,难道我听错了?
“咚咚咚.”确实有人敲门.
这次,我走过去开门,让我惊讶的是,门外站着的人是贾宁.

22.
“贾宁.”一个假期不见,再见到贾宁除了叫出她的名字,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值班呢?”
“是呀.进来说吧.”我把贾宁让进办公室,坐到我对面的位置上.
贾宁好像也没有什么话说,一直很认真的看着我.我喜欢她的这种眼神,很温柔.

“看什么呢?半天了.”我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了.
“没,看你黑了没有.”
“李牧说我黑了很多.可是我每次出门都抹很多的防晒霜,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牌子不适合我.”好容易有了个可以发挥的话题,我尽量多说些话.
“我怎么觉得你没什么变化.”
“真的?”
“嗯.海南好玩吗?”
“好玩呀.”
“哪儿最好玩?”
“嗯…西岛.”提到西岛,我想起和逢冬一起聊天的情景.
“哦,等以后有机会了你带我去吧.”贾宁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尤其是那句”你带我去”.
我又看到了自信开朗的贾宁,真好!看到她的这一刻我才感觉到我是多么的想她,我真想问问她假期都做了什么,是不是像亮亮说的总是和郑雅在一起.可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去问,也不应该问.

贾宁在办公室一直等到我值班结束,在一起去食堂吃饭的路上,贾宁接了徐帅一个电话,可能是问她在哪里之类的话.贾宁说她带着作家一会儿就到,说完还向我作了一个鬼脸.
“小帅和亮亮在食堂吃饭呢?”我问.
“嗯,俩人现在小日子过的还挺滋润.”
“你们假期联系了吗?”我忍不住问了个很弱智的问题,问出口后才感觉,简直就是司马懿之心.
“当然啦.”从贾宁的回答也能看出我的问题有多么的白痴.
“经常出去吗?都有什么活动呀?”
“嗯.还行吧,去酒吧,唱歌什么的,还找了个队打了场比赛.怎么了?”
“没事,问问.”

熄灯后,贾宁发来短信,是个网址,她让我有时间就去看看.我把短信保留到文件夹.
“单单,睡了吗?”亮亮从上铺探出头问我.
“没呢.干嘛?”
“往里点儿,我今晚和你睡.”亮亮从上面摸索着下来,把我往里面推.
“又怎么了?今天这么粘人.”我看亮亮的神情不像上次似的是忧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之情.
“睡不着,和你聊聊天呗.”亮亮小声说.

“单单,海南好玩吗?”
“好玩.”这个问题我绝对已经回答了不下15遍.
“蓝天,大海和沙滩,想想就很美,我也很想去.”亮亮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你去’天涯海角’了吗?”亮亮问.
“嗯,其实就是两块大石头,上面写着’天涯’,’海角’.还有一块,就是咱们两块钱背面的那个图案’南天一柱’.挺没意思的.”
“没意思?不会吧.那哪儿有意思?”
“西岛.”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有10遍了.
“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我觉得好玩呗.”

“你们在北京,寒假玩的也很开心吧?”我想借这个机会再好好了解一下上次亮亮在网上提到的贾宁和郑雅的事儿.
“还行吧.唱歌什么的,有时去看小帅打篮球,认识了好多LES呢.”
“小帅打球,贾宁去了吗?”
“去啊,郑雅还去呢.”
“是吗?”听到这个回答后我难受的只想睡觉了.
亮亮没有看出我情绪变的低落了,继续她的话题.

“单单,我和小帅…”
“你们和好了.我知道.”
“不是,是…我们俩已经…”
“已经什么?”
亮亮在我耳边很小声的说出了她们”已经”的内容,我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
“嗯.”
“疼吗?”这两天我脑子被烧了似的,竟在关键时候问白痴问题.
不过问出这个问题还是有根据的,因为我对性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做爱的时候会有个叫处女膜的地方破裂然后流血.
“有点儿.”
“你…你什么感觉呀?”我真的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我想,亮亮之所以大夜里找我聊天一定也是压抑了很久,迫切要把心中的感受说出来吧.
“挺好的.就是像那些盘里演的那样.不过,小帅很温柔.不停的吻我.”亮亮越说声音越小,可能是在她脑海中原景重现让她害羞了.

“单单,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
“怕会和她再分开.”
“亮亮,别怕.”
“单单,你说我们还会再分开吗?”
“不会的.”我的回答很没有底气.我想起逢冬对我说,”如果你确定自己是LES,你可以尽全力的去爱一个你认为值得你爱的女人.”于是我问亮亮,”亮亮,你确定自己是个LES吗?”
“我没想过.怎么了?”
“没事.”
“我觉得不管是爱男人还是女人,既然爱了就应该很努力,是吧?”
“是吧.”我的回答仍旧没有底气.我不知道”很努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遍体鳞伤也无怨无悔?还是意味着只在乎曾经拥有?

“单单,我真的很爱小帅.”亮亮的声音变的模糊了.
“我知道啊.”
“单单,我一定好好对小帅,不让她再离…”我想亮亮是睡着了,她呼出的气息吹到我的脸上渐渐均匀.我感染了亮亮的倦意,眼皮开始打架.朦胧中,我记起逢冬对我说,”单单,LES的感情就像璎粟,美的让人醉.”;朦胧中,我看见大片大片艳美的璎粟花.

23.
下了英语精读课,我打算回宿舍补觉,却在教1楼门口被曹爽拦了下来.
“单单,你申请了交换学生?”我猜曹爽在我们宿舍一定有卧底.
“是呀.苏美人告诉你的吧?”
“嗯.”曹爽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
“你申请了吗?”
“没有.”
“奇怪,你们怎么都不申请?你们系几个名额?”
“不知道.单单,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干嘛这么好?有事找我?”
“嗯,有事.你晚上到底有没有空?”
“哎呀,你什么事现在说吧,晚上的事还不知道呢.”我真怕曹爽对我说关于他感情的事.
“现在,”曹爽看了下表,说,”来不及了,我第二节还有课.我晚上发短信给你.先走了.”
我看着曹爽进了电梯,实在搞不懂他今天怎么的了,神秘兮兮的.

自打曹爽跟我说晚上找我有事又不说什么事,我的心里就像是被谁系了个疙瘩似的难受,补觉的愿望也泡汤了.
宿舍只有我和苏敏,我在那几平米的空地一个劲儿的溜达,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把写信的苏美人烦的够戗,问我,”单单,你下午不去图书馆吗?”
我想了一下,既然睡觉不成,干脆穿上外衣,拿几本书,去图书馆消磨一下时间.
冬天已经过了大半,校园里也显露了几分生机,不过,我想,这种生机一定没有显露在图书馆.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手机里存着贾宁给我的那个网址,便放弃了去图书馆,转道去了学校西门的网吧.

在前台登记完证件号码,我挑了一个靠边儿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先是看了一下QQ和邮箱,唉,可怜的我呀,现在连人见人烦的垃圾邮件都不找我.信箱里空空的.QQ也没有人留言.
我把贾宁给我的网址输入地址栏,轻轻的按下Enter键,显示器上居然出现”该页无法显示”.
“kao,又不是4月1号,干嘛拿这个和我开玩笑!”我在心里气愤的说.
再一次把网址输入地址栏,使劲的按下Enter.显示器上慢慢的出现了些什么,蓝色调的网页,中间是一张贾宁的照片.

回到宿舍,我问苏美人类似贾宁给我的这种网页的东东是什么,当然我没有提到贾宁.
苏敏说,这个叫blog,中文叫博客,是时下最流行的玩艺儿,就好比几年前出现的QQ和短信.
“blog是做什么用的?”
“说白了就是网络日记.把自己的事情记录下来贴到自己的blog上供别人浏览,评论.诶?单单,你这个网络落伍份子怎么问出这么IN的问题?”
“噢,校刊部的一个妹妹今天问来着,结果我不懂,别人帮着解释的.我觉得太丢人了,来找你补一课喽.”我没想到苏美人会问我这个问题,赶紧现编了个辙.

在打开贾宁的blog后,我明白了她后来为什么不在QQ里留言给我,为什么不再发短信给我.贾宁,她把她要对我说的话都写在了blog里,她的心情、她的想法、她寒假的每一天、她想我的每一刻.

X月XX日
今天知道你去了海南,我一直以为你在家,还想着明天叫你出来打球呢,得,你在南边晒太阳吧.小帅约了一拨人打比赛,我正好活动活动,不过我不怎么喜欢比赛,总有些使蛮力的人,没配合、没技术含量.不认真打吧,人家说你不玩活儿,认真打吧,又容易受伤.
小帅这小子有两下子,你们班的亮亮同学又回归了.俩人成天腻在一起,也不烦.
天冷,你要注意身体.操,你在海南,这话对你不适用,那就嘱咐你别热伤风吧.
一个人在家有点儿想你.好好玩!

X月XX日
早上一睁眼就看手机,没有你的短信.我看着房顶想着每次在学校见到你的情景,你有时骄傲的像个公主,有时急急忙忙像是在打仗,有时又表现不知所措的羞涩.傻乐,我听见自己在傻乐.
就这么发生了,老天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在我平淡无奇的生活中,让我认识你.某一天,我剪短了头发,也剪断了一段感情.也许会输得一塌糊涂,问自己怕不怕.
我不会把自己某些地方遮掩起来呈现给你,你看到的贾宁是最真实的.最纯天然的:)也许你不喜欢也许你喜欢,他就是这个样子.有时他会改变,会变得为你去看一本书,去喜欢一样东西.
心里有无穷无尽的话想要对你说,你最想听什么?现在的我很欣慰,因为我的心被一种情感充满.它缓缓跳着,微微笑着.
你喜欢精辟短小的文字?还是很多温馨话语?我只想把这里每个角落,都留有你的气息.

X月XX日
被你设了一个大套,紧紧地被套牢,前提也是我自愿,和你没有一点关联吗?你想、我想、都想,赌赌么?人生不停的在赌,何时是个头?总之,都一样.
信命,注定.头发刚剪,又长长,是你的原因么?是吧,我想是的.
在这里,记录这一刻,所发生的一切,牢牢在心里.每一秒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害怕么?害怕.期待么?期待.控制得了么?由不得我说了算,也由不得你.
命中注定吧.心疼过,跳过,爱过.我期待着下一秒将要发生的一切.

X月XX日
不知不觉的遇见,有知有觉的爱恋.
浑然不知的失眠,无所预知的明天.

X月XX日
一夜没睡.一个人在凉台看远方楼群里的日出.想着在路边你靠在我怀里,冷吗?你的手永远冰凉.
想着,想着,现在的我很快乐,少有的快乐.

X月XX日
郁闷就一个字,实在是烦.从今天起决定把你淡化,不再去想.如果闭上眼睛就是你,那我就TM不闭,眨都不眨.发现,根本不可能!
不能老囚在家里,打算找个打工的地方,有个哥们儿在KFC干,得,就去投奔他,可看了一下日历,操,快开学了.
嗯?开学?你要回来了,sooooo nice.兴奋!

… … … …

在网吧泪流满面的人多吗?我是第几个?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将我感动?可不可以?

七. 再见,十来岁
24.
我在网吧待了大概有5个多小时,把晚上曹爽约我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不幸的是,我居然忘记带手机.
“曹队找你呢!”刚进宿舍门苏敏对我说.
“我知道.”
“你不是没带手机,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上楼的时候才想起他上午约了我晚上吃饭.我给忘没了.”我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上显示的4条短信和3个未接电话.
“贾宁还来找你来着,我说你去图书馆了,她也没说什么事.”
我没想到贾宁找我.想了想,可还是先给曹爽回了个短信,内容是道歉加上问去哪里找他,没等他回信,我又打了电话给贾宁,没有人接.
曹爽回短信说在味多美等我,我梳了梳头发出了门.路过贾宁宿舍的楼层拐了个弯,去了她的宿舍,想看看她在不在,顺便问问她找我什么事.
“宁儿和郑雅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你要是找她还是打她手机吧.”一个正在玩电脑的女孩儿说.
“谢谢.”我带上门,往味多美赶.我需要马上有些事填满我心里可能产生伤心的部分.

“心里有无穷无尽的话想要对你说,你最想听什么?”
“命中注定吧.心疼过,跳过,爱过.我期待着下一秒将要发生的一切.”
“想着,想着,现在的我很快乐,少有的快乐.”
只要你说的我都想听,只要你快乐我就不会悲伤,我的心也在跳在爱在疼.
贾宁,告诉我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告诉我前面的路要怎么走,告诉我爱一个人其实可以遍体鳞伤也无怨无悔.

曹爽在味多美一边吃蛋挞一边写作业,很会享受的一个人.
我坐到他对面,”曹队,sorry啊!我忘了时间.不过我提醒过你不知道晚上会有什么事.是不是?”我不忘给自己的错找借口.
曹爽看着我宽容的笑了笑,说,”没事,就是刚才联系不到你以为你被绑了呢.没出事就好.”
“去你的!你盼我点儿好.”我看曹爽没有生气的意思,悬着的心放下了,说话也随便了起来.
”来,吃蛋挞.”
“我不爱吃.”我把他送到我面前的蛋塔推到一边.”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聊聊天,一个寒假也没联系.听说你去海南了?”
“嗯.诶!你可别问我好不好玩,我都回答烦了.”
“谁问你呀,我又不是没去过.”
“哦.呵呵.”

“最近忙什么呢?在学校也看不见你.”
“嗯?没忙什么呀,还是原来那些事.”我觉得曹爽有些没话找话.
我俩沉默了一会儿.
“曹爽,要就是聊天咱改天好吗?我得回宿舍赶校刊的稿子.”我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真怕他说些我怕谈论的话话题.
“单单.”
“嗯?”
“其实我特想申请交换学生.”
“那你为什么不申请?”
“因为,”曹爽顿了一下,说,”家里帮我办了去意大利留学.”
“哦.啊?去哪儿?意大利?”
“对.假期我一直忙着学意大利语.5月就走.”
“5月就走,” 我下意识的重复着曹爽的话,”这么快!”

怎么说曹爽也是我多年的朋友,突然间知道他要远赴异国他乡,心中不免惆怅.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上铺的亮亮问我怎么了,我说,睡不着.亮亮说她也睡不着.
苏美人听后,说,你们这都怎么了,离春天还有些日子呢,就开始闹腾啊.
“苏敏,单单,你们说最近老有个女孩儿找小帅,我该怎么办呀?”
“亮亮,你不是情场高手吗?怎么也有犯难的时候?”
“高手?算了吧.我不是.单单,你为什么睡不着?是不是也是感情问题?”
感情问题?是.可我却不知如何对我最好的姐妹讲.
“不是.这学期加了课,校刊催稿儿又急,我烦啊.头发都比以前掉的多了.”
苏敏听了我们的对话,只说了一句,我和亮亮就乖乖睡觉了.
她说,世间本无事.

我选了一个上课地点离我们学校不是很远的培训学校,报了3月上旬的雅思补习班.
在进入完全紧张状态之前,还有一件事值得我happy一下,那就是3月初是我20岁生日.

3月3号是我的生日,因为这个日子,爸爸给我起了个小名,叫三三,而他又总喜欢叫我小三.记得小时候偶尔被爸爸带去单位,走的时候爸爸都会叫上我”小三,回家了.”我便屁掂儿屁掂儿的跟在爸爸身后.起初爸爸单位的人都很质疑,常有不同的人问,”小简,没听你说起过啊,怎么都有小三了?”慢慢的,爸爸的同事都知道了”小三”的来历,却还是有人时不时的拿爸爸开玩笑.
就为这名字,妈妈没少和爸爸生气.因为妈妈的朋友都知道我是妈妈的掌上明珠,怎么就成了爸爸的小三?难不成爸爸是二婚?
直到爸爸和妈妈离婚,直到我上了中学,爸爸才不再叫我小三,可能爸爸认为”小三”是对曾经的幸福的一种讽刺吧,再见到爸爸他也改了口叫我单单.
小三,成了幸福的童年时光的代名词,让我怀念至今.

我是双鱼座的,可从我身上看不到丁点儿双鱼座的特征.
苏敏说我是一只有带刺鱼鳞的脆弱小鱼.
亮亮说我是一只适合养在家里的观赏鱼.
李牧说我是一只喜欢躲在水草中的小鱼.

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里.
我是谁的鱼?眼泪为谁流?谁又是我的水?

25.
生日这天我像去年一样,早上一睁眼就发了短信给我亲爱的妈妈,感谢她对我的养育.可能在别人看来我这个作法有点肉麻,可我总觉得对妈妈的感激除了生日这天表达以外,其他时间都有些不合时宜.
然后我又发了短信给爸爸,本来短信内容是和发给妈妈的一样,但就在点发送之前,我删了那个短信,将内容改为”老爸,小三20岁了.”
其实这个短信意义是我怀念”小三”这个昵称想和爸爸重温一下童年的美好,可后来老爸对我说,他收到短信的第一反应是女儿向他要生日礼物呢.
什么人啊!

晚上,我请宿舍的姐妹,徐帅和贾宁,以及曹爽和宏桐去吃好伦哥.
约好的是6点在学校正门见面然后一同前往,5点58的时候李牧和贾宁都还没来.
“咱不等了吧,给她俩发短信让她俩直接过去就行了.”我说.话音没落,就看从北边跑过来一个美女,冲到我面前,给我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说:”小寿星,生日快乐.我没迟到吧?”
李牧凡哪像南方女孩啊,永远这么折腾.

“没有,时间刚刚好.咱们走吧.瞧你跑的,头发都乱了.”我用手捋了捋李牧的短发.
“还说呢.我刚刚在和我朋友吵架,没吵完,我看到时间来不及了就跑了出来.”李牧边走边说.
“怎么吵架了?”我问.
“他有个朋友也是今天过生日,他非要带我过去,之前都没和我商量.我才不去呢,我怎么能抛弃单单呢?是不?”李牧媚笑着说.听的我心里这叫一个高兴.

我们几个在好伦哥坐定,大家纷纷拿出送我的生日礼物.
徐帅和亮亮送了我一套我一直想看的,虽说是盗版的,起码也替我省了几十元.再说,徐帅一个劲的发誓盘的质量绝对没问题,我也不用担心会有看不了的地方.
曹爽和宏桐给了我一张收据,他们替我定了全年的<时尚旅游>.宏桐的话,这个杂志最大的好处在于,我读了万卷书就可以省钱不用行万里路了.为了保密,前两期寄到了宏桐那里,还说明天就物归原主.
李牧送了我一瓶香水,她招供说,香水是她爸爸从国外买回送她的.为了解释她没能亲自为我买礼物,美其名曰转了很多地方都买不到合适的,只好借花献佛把香水送我.

我收礼物的工夫贾宁也到了.

“对不起,单单.晚了.也没给你买礼物.”贾宁坐在我旁边气喘吁吁的说.
“没关系.早点晚点无所谓.去拿吃的吧.他们都去了.”看到贾宁来了我很高兴,不在乎是早是晚,是否买了礼物.
“成.我先喝点儿饮料.帮我叠下衣服.”贾宁把外衣脱下来堆在座位上.
我看着她走向亮亮她们,笑着把她的衣服叠整齐放在一旁.可以为贾宁做些什么,哪怕是这些小事我都会感到很开心.

宏桐和曹爽有事吃饱后先撤了.
苏敏要回去写信,李牧说要回家和男友继续吵没吵完的架,俩人一起走了.
剩下我、亮亮、贾宁和徐帅,又是这种组合,让我觉得像事先安排好的,有些不自然.

徐帅和贾宁聊着一些她们打球的时候认识的一些人和事,偶尔亮亮也插句嘴,只有我根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我拿出手机看时间,看到屏幕上显示有一条短信,打开看,写着“小单单,生日快乐!”
是逢冬,我笑了.和她发短信聊了几句.

徐帅的话越来越少,有点打蔫儿.贾宁问她怎么了,她说胃疼.
她胃疼不要紧,可把亮亮紧张坏了.非要马上回去看校医,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
小帅说,单单,对不住,我先回了.
我赶紧说,没事没事,快回去休息吧.并叮嘱她要听亮亮的话.
我是真的以为小帅有胃病或者吃了什么不对付的东西,可是两分钟以后我知道她是装的.因为我看见小帅在离开座位前使劲的冲贾宁挤眼睛.
只可惜我无从考证贾宁是否参与了小帅的阴谋,还是她本身也是受害者.

只剩我和贾宁继续在吃,我问起了她的blog.
“看了?”
“嗯.你寒假的时候写的?”
“是呀.一朋友教我弄的,我觉得挺有意思.”
“苏敏说这个东西放到网上谁都可以看.是吗?”
“对.可是她没告诉你有权限吗?”
“什么权限?”
“就是想让谁看谁能看,不想让谁看谁就看不了.”
“哦?她没说.那你的blog…”
“我的只有你能看,因为那些都是为你写的.”我喜欢听贾宁说这句话,喜欢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喜欢那句”都是为你写的.”
之后我们还聊了很多,不知不觉居然到了宿舍要锁门的时间.

“单单,你今天还回来吗?”亮亮发来短信.
“不回去了.我回家.”
“成,那你自己小心.我们把屋门也锁了.”

出了好伦哥,贾宁说我们回宿舍估计是没戏了,问我怎么办.
我说实在不行就回家,和我妈说过生日玩的晚了回不去宿舍,她不会怎么说我的.
贾宁想了想说,干脆去我家吧,今天我家里没人.
我犹豫着,觉得不太好.
贾宁看出我的犹豫,笑着说,”你睡床我睡沙发.”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本来在犹豫晚上去她家会不会很打扰,她却冒出这么一句.
“你家远吗?”我问.
“还行.”贾宁看了眼表,说,”坏了.”拉起我就跑.
“怎么了?跑什么呀?”我边跑边问.
“再晚地铁末班就没了.”

我们买了票,在月台倒气的时候,末班车呼啸而来.
后来贾宁在她的blog里写到:

X月XX日
晚饭过后,急急忙忙赶到地铁,时间未到.庆幸庆幸!
车飞速驶过那一霎那,广播里重复着最后一班车的消息.
我突然想对你说我们坐的是末班车,注定对方是自己末班车上的人.
从来没有旁若无人的拥抱过.这一刻,全世界好象只剩下你和我.
记得那一刻,这一刻,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

那个伴随着地铁进站”咣咣”声的紧紧的拥抱的确让我很怀念,时常想起都会觉得仿佛回到了那短短的美好时刻.
但是这世上的事多半事与愿违,事实证明,两个人能不能地久天长和坐不坐末班车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26.
其实贾宁的家离学校并不近.我们坐了很长时间的地铁.贾宁的手一直揽在我的腰际.我们都不说话,沉默的彼此、高速行使的列车、空荡的车厢,这很像电影的某一个镜头,却不知接下来会演些什么.我累了,也困了,靠在贾宁的肩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贾宁的家是很宽敞的三居室.
贾宁要我睡她的床,她自己去睡客厅的沙发.
“穿这个吧.”贾宁找了一双拖鞋给我.拖鞋很小,很卡通,一看就知道不是贾宁穿的类型.
“我开热水器,你洗个澡,然后就可以睡觉了.”贾宁对我说.
“方便吗?不然我就凑合睡一晚吧.”
“方便.我看你挺累的,还是洗个澡的好.”贾宁体贴的说,并用手轻抚我的面颊.
我的心快跳个不停,害羞的低下了头.
贾宁顺势将我搂入怀里.

贾宁,你总是在我怀疑,失望的时候给我突如其来的惊喜.
我以为你淡忘了我,不再在QQ上留言,可你写了那么多让我感动的文字;我以为这一切只是我的想象终究不会发生,可你将我搂入你温柔的怀抱.

“你穿的拖鞋是她的.”我洗完澡后坐在床上和贾宁聊天,贾宁拿出她高中时的相册给我看.
“哦?我看看.”我很感兴趣,仔细看着贾宁指给我看的女孩儿.
“她是谁?还挺漂亮.”
“我以前的女朋友.”贾宁说的很平静,我听起来也一点儿不觉得吃惊.
“你们…为什么分手?”我想贾宁应该算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女孩儿,和她在一起应该是幸福的.
“因为郑雅.”
“啊?”
“她叫波波和郑雅是很好的朋友,”贾宁看着照片说,”直到我和她在一起后她们的关系仍然很好.我很纳闷儿,完全没想到,因为高中的时候几乎年级所有的人都知道郑雅喜欢我.我没想到,郑雅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孩儿,她做成这个样子是想波波信任她.毕业后,郑雅跟波波说,和我考了同一个学校,还说一直都喜欢我.波波以为是我瞒着她故意和郑雅考到一起,特别生气,就提出分手.我解释了也没用,就分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贾宁讲完她的事后问我.
“喔,不知道说什么.也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我在想,你这么受女孩儿欢迎咱们学校一定也有很多女孩儿追你吧?我看你比赛的时候就有很多女孩儿叫的很夸张.”
“是吧.我也不清楚.”贾宁笑了笑,低头说.
“别不好意思承认了.看你笑的.”我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贾宁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
我的笑容渐渐变僵硬,我想避开她炙热又温柔的眼神,可我沉在了里面,不能自拔.
贾宁用手盖在了我的手上,说:”单单,我做梦都想就这样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能理解吗?”
我点了点头.
贾宁突然俯身下来,吻住了我.

贾宁的手一直扶在我的肩头并没有像上一次,滑到我的胸前.她吻过我后便紧紧的抱着我.
也许贾宁想起了上次在招待所我惊慌的样子,也许是我实在像块木头表现的太差劲了,总之一切静止了,直到她抬起头,在我唇边轻轻一吻,说:”宝贝儿,睡吧.”
贾宁替我关了灯,带上了房门.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伴着略微急促的喘息声,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倏的惊醒.
我梦见被人追赶,一直跑到一个大楼的顶层,追我的人突然又出现在面前,我转身向回跑,却发现所有的台阶全都消失了… …

我动也不敢动躺在那里,意识仍模糊不清.
睁开眼睛.我在哪儿?这不是我的家也不是我的宿舍.
我慢慢的清醒,想起了这晚我是睡在贾宁的房间.我试着动了动腿和手,还好,梦,再逼真也只是梦,我还完好无损.

“贾宁.”我叫了一声,没人理我.
我下了床,走出了房间.
“贾宁.”我又叫了一声,依然没人回答.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叫醒贾宁呢,还是回去接着睡.我四下看了看,发现一个房间的门下闪着微弱的光,便走上前敲了敲了门.

“单单?”我听见屋里的贾宁叫着我的名字.
“是我.你睡了吗?”
门开了,贾宁穿着睡衣站在我的面前.我好像是在迷路后看到亲人一样钻进了贾宁的怀里.
“你怎么醒了?”贾宁抚摩着我的头发问.
“我做了噩梦,吓醒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快,披上.”进了屋,贾宁将一件毛衣披在我肩上,”别感冒了.”
“你还没睡呢?现在几点了?”
“3点多吧.没呢,我看盘呢.”
“什么盘这么好看?你觉都不睡了.”
“这个.没有,我刚开始看.”贾宁递给我一个盘盒,上面写着”台北朝九晚五”.
“台北朝九晚五?亮亮借你的?”
“不是.怎么,亮亮也有?”
“是呀,她还说要借我看呢.”
“你小心啊,别让亮亮把你教你坏了.”贾宁说完坏笑着.
“那你看吧,我回去睡了.”我说完把盘盒塞到贾宁怀里,站起来要回房间.
“单单,”贾宁拉住我,说”你要是不困就陪我看会儿吧.”

影片结束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贾宁在我耳边低声说:”真好,你今天可以陪我看日出了.”说完,把我带到阳台.
我看到晨光从远处林立的高楼间射出,我享受着贾宁从身后搂住我的幸福.
“很多时候我就是这样等着天亮、想着你的.”我沉浸在贾宁的温柔细语中.
我忘了在遥远的三亚逢冬曾对我的叮咛.
“单单,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会照顾你对你好的.”
我在贾宁的怀中点了点头.

八. 自己的事
27.
贾宁把她的挂有一个小篮球的钥匙链送给了我,钥匙链很精致,我有些爱不释手.贾宁说这算不上生日礼物,这个钥匙链跟了她很多年,现在送给我作个纪念.
没有人再提起我生日那天的事.那晚,我和贾宁之间所发生的像是一部电影中被剪辑掉的章节,无人知晓.

周末,我约了一个高中时很要好的朋友去逛街,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去西单.
西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北京服装服饰消费的聚集地.现在,她早已成为前卫流行的代名词,这里决大多数都是像我一样年纪的人,他们中的部分人的穿着和打扮都出奇的前卫,不过话说回来了,在西单你穿的多前卫怪异也不会有人觉得怎样.
我和好友从明珠出来往华威走,好友说:”我们去八层吃饭,然后再接着逛?”
“成.听你的.”我没什么意见,今天完全以她为核心.看看手里的东西就能看出来,她已经是大包小包了,而我只买了一件衣服放在了双肩背里.
我俩在华威一层等直梯的时候商量着是吃火锅还是随便什么.电梯来了,我们被后面蜂拥的人拥了进去.

到了华威八层,我看见很多类似于那天酒吧看到的人,不过其中有些人明明一看就是女孩儿却打扮的很男性化.也许这种行为已经成为现在社会中尤其是学生中的一种时尚,也许她们并不知道这和LES有什么关系,或者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LES,像我自己也不知道一样.看着她们稚气的脸,我想,就算她们可能单纯到无知,但是青春是写在她们脸上的,她们有大把的青春,挥霍一下又算什么?

“单单,咱别吃火锅了.”好友说.
“怎么了?你刚才还说特想吃呢.”
“没什么.你看那边那些人.”好友指了指我刚看到的那些女孩儿,说,”你知道吗?我听我们同学说她们是同性恋.”
“啊?”我很惊讶居然从好友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可怕吧?咱们还是离远点儿的好.”
我诧异的看着好友,没想到连她对同性恋都有涉猎.
我的诧异在好友看来可能是第一次听到”同性恋”三个字的惊奇与胆怯.
她紧接着说:”你别这么看我呀!我可不是,不过我们学校有,在宿舍楼里我还见过呢.两个女孩在水房接吻.咿,好恶心. …… ”
好友还说了很多,我已经听不进去了,脑中不断的重复着她那句”好恶心”.

“单单,你怎么了?”她终于看出我的异样,停下来问我.
“啊,没什么.第一次听说这些新鲜事,反应有点慢.”
“呵呵,我都见怪不怪了.”好友的语气里带着些得意.
“你觉得同性恋真的这么不好吗?”我问她.
“反正我不喜欢,真搞不懂那些人怎么想的.自己是女孩儿还非要和女孩儿好.哎,咱们吃这个吧!”好友指一个锅仔饭说.看她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我们的话题自然也停了下来.
“好啊.你找个地儿吧,我去换卡.”

好友的话让我心里很难受,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社会上的人会怎么看待两个女孩儿恋爱,也许在我心里,我和贾宁只是互相喜欢的两个女孩儿而不是什么”同性恋”,亦或我根本不愿意接受”同性恋”三个字.
难道在我心底也对她们极度反感与抵触吗?不,不会的.我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些女孩儿,试着在她们中间找一个可以让我略有好感,哪怕没那么反感的人,可是没有找到.
我想,我没有像逢冬说的那样确定自己就是LES,我只是单纯的喜欢贾宁,她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早与性别没了关系.

我正想的入神,有一个很面熟的人在我的视线里一闪.
――徐帅!
我看见徐帅拉着一个女孩儿和另一些人说话,可她拉着的不是亮亮.
我想走过去看清楚,收银台的服务员不耐烦的叫住了我.
“你换多少钱的?说话呀!”
“噢,50.”

我接过卡和找回的50元钱,再看向刚才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徐帅.我不甘心,朝直梯的方向跑去,在电梯关门的瞬间,我看清了,那人就是徐帅.

周日回到学校,我问亮亮周末去哪儿了.
亮亮说,她妈妈单位组织植树,她跟着去了郊区两天,回来就直接回宿舍了.
难怪啊!亮亮不在北京,徐帅又犯老毛病去找别的女孩儿.
“怎么了单单?突然问这个.”
“没事,我看了个有意思的节目想告诉你,给你打了好长时间的电话都不在服务区.”
“就这事儿啊?”
“嗯,怎么了?这事儿怎么了?”我故意把气氛弄轻松.
“没没没,挺好.你下次看了再记得打给我啊!”
看来亮亮是完全不知情.
看着亮亮哼着歌出了宿舍,我想起上学期那个满身忧伤的她.真相往往是不快乐的根源.亮亮,我怎么才能帮你?

周一一早我和贾宁去操场跑步.刚跑了一圈她就坐在一旁歇着了,说什么第一节课要检查精读背书,要临阵磨下枪.
我一个人在跑道上跑啊跑,每次经过贾宁的时候她都故意大声说英文,我知道她根本没好好复习,因为她说的只有一句话”I LOVE YOU!”

“不跑了?”我坐到贾宁身边,她问我.
“不跑了.赶快去吃饭吧,你还能早点去教室磨磨枪.”
“行,走吧.”贾宁说着站了起来,然后拉起我,顺势把我抱进怀里.
我”咯咯”笑着挣脱了她的怀抱.

我和贾宁朝体育场大门走去,远远的,我看见徐帅在那里抽烟.

“宁儿,嫂子!”徐帅知道了我和贾宁的事,开始改口叫我嫂子.
我很勉强的笑了一下,没说话.
“单单,小帅特意在这儿等你,说有事找你.”
“是吗?什么事?快说吧.我有些饿了想赶紧吃饭.”我说着拉着贾宁要走.
贾宁把我拉了回来说:”饿了正好,她请你吃早点.”说着把我推到徐帅身边,还向徐帅要了根烟.
“那你呢?”我问.
“我?磨枪去.你们吃你们的,甭管我.”
“好吧,我中午给你发短信.”
“成.小帅,你可别让我们家单单吃不饱啊!”贾宁说完朝教1楼走去.
我看着她抽烟离开的背影,很是着迷.

28.
徐帅要请我吃味多美,我说大早上不想吃甜的,便改去了KFC.
一路上徐帅说个不停,从体育新闻说到八卦新闻,从明星八卦又说到学校里的八卦.我始终不说话,我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能说到正题上.
“单单,你说句话吧.你不说话我害怕.”徐帅看我总不出声,说.
“害怕?要是没做亏心事你就不会害怕了.”我说.

“周末的事你没和亮亮提吧?”我们坐在KFC一个靠窗的位置,徐帅终于说正事了.
“没.要是想说昨儿晚上就说了.”
“哎哟,我的好嫂子,你可真好!”小帅长出了口气,脸上的阴云散去了大半.
“别.我可不是为你.我不想亮亮像上学期那样.”
“我知道你是为亮亮好…”
“那你呢?”徐帅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我狠狠的打断了.
“我…我…”
“你就乐意伤害她是吧?你觉得这样好玩儿吗?那拜托你换个人吧,我不想你伤害我的好朋友!”我不自觉的提高了分贝,引来周围不多的客人的侧目.

“嘘―,单单,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并没有想伤害亮亮.”
“得了!你又背着亮亮和别的女孩儿来往还说不想伤害亮亮?”
“没,没来往.真的.”
“那我看到的那个女孩儿是谁?”
“是…是我以前的一个女朋友.”

小帅说,周末我看到的是以前和她好过的一个女孩儿.她说,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儿,初中毕业就开始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认识了不少LES.当时大家都小,在一起无非就是凑着聊天,打牌,唱KTV什么的,闲了就起起这个的哄,起起那个的哄.那个女孩儿就被起哄起到她怀里的.
“你们好了多久?”我暂时不生小帅的气了,因为在她开始讲故事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不同与以往的她.
“记不清了,反正时间不长,大概3、4个月吧.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只是总在一起玩有些好感罢了,再加上当时那帮朋友起哄.”

小帅继续说,那个女孩儿本来就不是北京人,中学在北京借读,高二的时候就回到原籍准备高考去了.本来两个人分手后还有些联系,但等那女孩儿回了老家就彻底断了.没想到上个礼拜一个朋友找到她说那个女孩儿来北京玩想见她,她一想正好亮亮去郊区,便约了两人周末见面.

“你倒是会安排.”我挖苦小帅说.
“单单,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有时候只有做点出格的事才能放松自己,不然真的要疯了.”
“你…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单单,你知道两个女孩儿在一起,像我和贾宁这样的叫T,你和亮亮呢叫P.知道吧?”
我点点头,这些亮亮曾经给我普及过.
“你们永远也体会不到做T的辛苦.我们的付出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今天的徐帅好像变成了哲学家,说的话让我感到云里雾里的,听不懂.

小帅说,虽然都是LES,都是喜欢女人,可是做T太难了.P再不济还可以退回到婚姻里,而T是不能的.因为很多T不可能接受男人.你要是打定主意这辈子就做T,不但要让自己的父母理解,还要找个能相伴一生的女孩儿,这样的情况在中国发生的可能性太小了.她认识那么多的LES,98%最后都是悲剧,相爱的时候都是美好的让人目眩,但真的到了抉择的时候结果都是残酷的不能再残酷.就算曾经有再多的海誓山盟,面对压力的时候,能坚持到最后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我还听说有的T最后结婚生孩子的都有,每次听到类似的消息我都很害怕,一是我不能想象像自己这样的女孩儿会让男人碰,二是你永远也不能拥有你曾拼命爱过的女孩儿了.”

我看见徐帅的眼眶红了,我想,每个人都有内心最隐秘的伤,它们不为人知,却总是隐隐痛着且无法治愈.

“我知道我背着亮亮去找别的女孩儿不对,但是我的心从来都是爱亮亮的.她对我那么好,你知道我多想和她永远在一起吗?可一想到现实的事情就让我没了信心,我常想不论我多爱她她都有可能嫁给别的男人,那我又是什么?”

我看的出,小帅把眼泪强忍了回去.我真没想到,平时看上去什么事都吊儿郎当的徐帅内心却藏着这么多的苦.我想,我们真的不应该用眼睛去认识某个人,而是用心.

和徐帅聊完已经快11点了,我没去上上午的课,躲进了图书馆.
徐帅一再保证,她不会伤害亮亮,我相信她.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感情的方式,我无法干涉也无从干涉.
听完徐帅的话,我心里变的很乱.我想,在我们眼里徐帅、贾宁,还有不计其数的像她俩一样的T,即使穿着打扮,言谈举止再男性化,她们毕竟还是女孩儿,一场两个女孩儿的恋爱,谁又能承受的了谁的脆弱呢?

29.
苏敏不知道去哪儿参加了一个什么什么长跑比赛得了一台饮水机,这让我和亮亮还有偶尔回来住的李牧兴奋不已.终于不用总去水房打热水了,有了饮水机,我们想喝凉的就喝凉的,想喝热的就喝热的,还可以接热水洗脸,爽呆了!
“你们还是别老喝饮水机的水好.”苏敏对我们说,”据说老喝饮水机的水容易得病致死呢.”
“哪有这么恐怖?”亮亮边说边又接了杯水,”我喝了、喝了,怎么没死啊?”说完一口气把水喝了个精光.
“噗,”苏敏先是一笑,然后说:”你要是喝了马上死,那是耗子药.”
我和李牧被苏敏的话逗的差点儿岔气.
后来,亮亮再喝饮水机里的水我们都会调侃她说:”亮亮美女又喝耗子药啊?”

一天晚上,我、亮亮、苏敏坐在各自的床上,百无聊赖之际,开始一起声讨大学生礼貌礼仪课的老师,说他有多么多么道貌岸然,多么多么不礼貌礼仪.正说的起劲,门”嘭”的一声被推开,吓的我们三个同时一哆嗦.
“李牧!哎呀,你吓死我们了.”亮亮抱怨说.
“是呀,李牧,被你吓死了.”我说着去关李大小姐没顾着关上的门.
“干坏事呢吧?”李牧说.
“没,开声讨会,不过,不是声讨你.放心!”亮亮说.
李牧没有接亮亮的话茬儿,躺在床上不说话了.

“李牧,你怎么了?”我看李牧不大对劲,坐在她床边问.
“没什么.”李牧声音低沉.
“你要是’没什么’可不是这副样子.”亮亮也坐了下来.
“就你知道!”
“是呀,李牧,怎么了,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苏敏走过来说.
“我们又吵架了,最近总是吵.唉!”
“咳!就这事儿啊,你和’美院’不是老吵架吗?干嘛这么次搞的跟世界末日似的.”我说.
“不一样啦,”李牧的语气仍然低沉,”最近几次吵完他都不回家住,我估计他有别人了.”
我和苏敏、亮亮分别对视了一下,我们都清楚,李牧不是那种捕风捉影的人,既然她说她男友”有别人”了,估计这事是八九不离十.
“李牧,你说实话,除了’美院’,你是不是也…”我忍不住问.
苏敏直捅我.

“苏敏,你不用捅单单.她说的没错.”
“那你还这样?我以为你扮演了秦香莲呢,原来是潘金莲.”亮亮话一出口,我和苏敏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样子肯定很滑稽.李牧则被气的直嚷嚷,”孙亮亮,你去喝你的耗子药吧!”
“就是的,李牧,既然你有退路干嘛还为难自己?干脆分手吧,你俩也别拖着了.”对这种事,我主张快刀斩乱麻.
“我们也好了快两年了啦,想起好多以前的事总是有些舍不得.”李牧说.
“那你们再好好的谈谈,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别总是自己生闷气,这样误会越来越深.”苏敏说.
“再说吧.这几天我回来住了,你们可要让着我哟!”李牧换了一副撒娇的嘴脸.
“切--”我们三个同时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

我和贾宁在一起已经不是秘密了,虽然宿舍的人没有问起过什么,但我知道她们是清楚的.郑雅一定也早就知道了,因为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敌意已经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我常提醒自己要躲着点儿郑雅,千万别”触”她.
我已经习惯了中午等贾宁一起吃饭,下午没事的时候看她打球或训练,晚上一起上自习,多数的时候她把我送的某一教室然后就不知去向,该回的时候便会来接我.

我把我和贾宁之间这阵子发生的一切写邮件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逢冬,逢冬在回信中对我的事支字未提,只是讲了一些她们学校的趣事以及她和女朋友间的种种.
我想不通逢冬的这个做法,也许我让她失望了,因为我并没有确定自己就是LES却义无返顾的爱了.可逢冬又怎么知道我不确定呢?这一切仅仅是我的猜想.

我跟贾宁说,我报的雅思班就要开课了,每天晚上都上,周末休息,连续上一个月.
贾宁知道我报名交换学生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担心两个人要分开,也许她不担心吧,也许她不在乎,也许…我找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心里很慌.问她,她却说,怕什么?等过一年我再申请不就可以过去找你了?这句话让我感动了很久.

我不能常去看贾宁训练了,我整天忙着了解雅思考试、忙着搜集老师们提供的各种资料、忙着上网和”烤鸭们"交流.我的生活被学校的作业、雅思补习、校刊的工作填的满满的.一天,苏敏无意间问,单单,最近怎么总没见你和贾宁一起?我才突然意识到,我们一下子疏远了.

30.
社会上的英语培训班林林总总,他们推出不同的产品,套餐啦、买几送几啦等等.目的只有一个,恨不得把想学英语的学生都吸引到自己的学校来.
即使学校不一样,课程配置不一样,老师不一样,但是这些学校的老师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听他们的课像是在天桥听相声,甚至比相声还要精彩.

我们的口语老师是一个很时尚的年轻女老师,海归派.她说英语很快,像打机关枪,而且声音洪亮,两个小时的课,她不用扩音器,除了写板书的时候,她能不停不停的说,一点儿没有累的迹象.我同桌的女孩儿就对我说,感觉听完她的课被”机关枪”嘟嘟的脸都要瘪了.
口语老师给我们讲她在国外留学的经历,奉劝广大的女同学出了国一定要”洁身自好”,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吃成大胖子.她说,她临回国前跟她妈妈打电话,说:”妈,你可别来机场接我,让我爸来.你心脏不好,我怕你承受不了我的变化.”她妈妈问:”怎么会?你发过来的照片我每次都看,你没什么变化呀!”她便招供说:”那些都是我用photoshop改过的,你不奇怪我后来不发照片了吗?”她妈妈又说,”对呀,为什么后来不发了?”她说:”因为我发现,要是把我自己改到看着还正常的话,那后面的建筑物就是一个细绺儿,明显不成比例了.”

和口语老师成鲜明对比的是写作老师.我们的写作老师是一个青年男老师,一身书卷气,说话像蚊子,没有扩音器基本听不见他说什么.他最大的特点是喜欢找同学发言,总是冷不丁的把话筒伸到前排同学面前,说:”同学,这个问题您给说说看.”等这个同学发言过后,他便继续把话筒伸向别的同学,说:”您再给补充两句.”所以,两堂课后,他的课上前两排就基本上不坐人了.因为大家知道话筒的线不长,够不到第三排.
写作老师总是喜欢说一些冷笑话,属于你要稍微琢磨一下才会觉得好笑.由于大家的反应快慢不一,所以笑声也不是很齐,但原则上不会差很多.只有一个女同学,老师说的话,可笑不可笑的她都”哏儿哏儿”乐不停.一次,写作老师刚一张嘴基本上什么都没说呢,她就开始笑,老师顿了一下,说:”这位同学请您克制一下,您这么个笑法我就别说话了.”

和写作老师有点像,阅读老师瘦瘦高高,文质彬彬,说话声音也不大.他第一次上课就迟到,第二次、第三次也都迟到,他给我们的理由是,他为了不迟到每天换不同的交通方式来学校,但都无济于事.先是公车―可想而知,必晚无疑;再是地铁,下车后走的太远,还是晚;打车也不行,一样的堵.最后他选择了扛着自行车打车,堵的不行了就下来骑一段.
我们的阅读老师有一套自己总结的阅读应考方法,他说琢磨这个方法大概用了一个月,可给这个方法想名字就费了劲了.冥思苦想了两个月还是没有结果,头发都不知道多掉了多少.校长警告说,你要是想不出名字就别教了.于是他仔细钻研了自己的方法发现几个步骤之间是一个往复轮回的过程,便跟校长说,”我想出名字了,叫’FL法’.”校长笑着说:”年轻人,你这个名字虽然在工商局没被注册,但是在公安局注册了.”

词汇老师很年轻,除了教我们单词的构词法,和拆分记忆法外,还教我们如何在成功的路上走捷径.他说,捷径有二.一,傍有名的人.比如子怡.大家听完都没反应.他略带惊讶的问:”子怡你们不知道吗?就是和艺谋关系不错的呀.”二,给自己起个好名字.比如比尔盖茨,Bill Gates,这钱的大门,他能没钱吗?再比如,词汇老师讲,”你们要是去美国是不是签证不好签?”大家都点头.他接着说,”关键是把名字起好,你要是叫尤发金的话… …”大家都认真的听,等着他的下文.”英文名字是不是--”老师在白板上写”发金尤”,”外国人是不是都把姓放后面?”大家依旧认真的点头.词汇老师继续说,”你说叫这个名字,你去签证,签证官问你’what`s your name?’你二话不说跟他说’faking You.’他能不给你签证吗?”

我们的听力老师同样是一个很年轻的男老师,海归派,他算的上是这些老师里面讲课最中规中矩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太突出的特点.我只记得他评论过的北京的乞丐和国外的乞丐的不同.他说,在国外乞丐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一处,要么表演些才艺,要么不说话,等着路人的施舍,相比起来北京的乞丐都特别有自信,通常是走到你面前使劲拽着你要钱.

一个月的课上下来书买了不少,笔记也记了不少,但我总觉得心里很没底.和我同桌的女同学一语中地,她说:”简单啊,我怎么觉得上完课,老师讲的笑话80%我都记得,讲的题80%我都记不得.”没错,我也是这种感觉.

在我开始上课没多久,贾宁也忙了起来.先是她的一个好朋友的大学打篮球联赛要求她每场必到,去了一周后她便”必到”不了了.因为英语系给大二的学生联系了一个社会活动,为期两周,算学分的,不许请假,还要求每周交三篇活动心得.
贾宁说学校比当年羊吃人阶段的资本家一点儿也不差,就会压迫学生.这种社会活动,活动方不会不出工钱的,可这钱都充实到了学校的口袋里.这还不算,还要写什么心得.
“心得?操,有,就仨字,不想干.”贾宁说.

苏敏的话像是一把小铲子,把”我和贾宁疏远”这个事实从一个一直没有被我注意的角落挖了出来.
我该做什么?
每天下课后回到学校已经快10点了,我和贾宁一般匆匆见上一面便各回各宿舍.熄灯后我们会发短信,给彼此讲每天发生的事情.但我发现,我们的短信数量在逐渐减少,通常是我发出一条短信后等不到她的回音,就睡了.
贾宁说,这阵子实在是太累,她经常短信打到一半就纂着手机睡过去了.
我该给贾宁更多的照顾和关心,对吗?可是,我们连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去照顾?

听说我们上的这个课如果学生不缺两堂以上就可以开补课单再去别的班听,于是我向班主任请了一堂课的假,早早从学校出来去了贾宁她们活动的酒店.
我在酒店大堂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来,不一会儿就看见有我们学校的学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贾宁是和郑雅一起出来的,两个人有说有笑.郑雅一反平日里对我那张面孔,取而代之的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脸.但是,在她看到我后的半秒钟便换上了那个我习惯的神态.我怀疑郑雅同学是不是在哪个表演培训班接受过正规且严格的专业训练,不然怎么表情变换如此之快呢?

“单单!”贾宁看到我后一脸的欣喜和惊讶,”你怎么来了?”她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脸问.
“给你惊喜呀!”
“呵呵,真有你的!没去上课?”
“翘了一节,不过可以补的.”
“哦,那还行.”
“饿不饿?吃饭去吧.”我问.
“成吧.走.”贾宁从沙发上拿起我的书包.”哎哟,还不轻呐.”她说.
“郑雅呢?”我和贾宁走出酒店,我问.
“不知道.她肯定自己回去了,别管她了.”
“噢.”

熄灯后,我和贾宁又发了几条短信,然后我关了手机使自己处于睡觉状态.
我毕上眼睛,眼前却是贾宁的影子.那个曾经若隐若现的思念的影子,如今却总是真切的出现着.
我怀念贾宁的吻,还有她吻我时轻搂在我腰上的手的温度;我迷恋她的吻,温柔又带着炙热.
这晚,不知道是因为最近的疏远呢,还是忙里偷闲的兴奋,我们像生日那天般亲密而美好.
贾宁说,她的心跳始终很快,她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说,她很想把我带回她的宿舍,只可惜宿舍不是她一个人的.

我又何尝不想?
整晚,我都不敢直视贾宁的目光,我怕抵不过她目光的柔情,泄露我眼底的秘密,我更怕沉入她的眼神里,逆水而亡.

31.
随着雅思补习班的结束,我为苏美人写的连载也终于到了”THE END”.虽然我是按着宏桐的要求在5月之前写完的,但是,宏桐说,在校刊上见到故事的结局就要到5月底那期,剩下的6月那期也就不用写什么新的东西,总结一下就可以,新栏目只好下学期见了.

故事的结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女主人公和她的白马王子约定好毕业后到同一个城市工作,但就在毕业前夕,她的白马王子查出换了重病,在经过一次成功的救治后还是没能战胜病魔,离开了.女主人公千里迢迢赶到医院再次见到心爱的男孩,他却已经闭上了双眼.

我问苏敏,这个结局可以吗?
苏敏只是说了句你随便写吧.
亮亮告诉我,苏敏的白马王子来信了,但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然苏敏不会情绪低落的可以.
“不会真的得绝症了吧?”我问亮亮.
“这个…不会吧,要真是这样你也就别写小说了,改算命得了.”

天气暖和了起来,贾宁打球的时候都换上了短袖.这让我几乎忘记了季节,到底是乍暖还寒的初春呢?还是烈日当头的盛夏.
有人说,爱一个人可以忘记时间.这样看来,我忘记了季节应该还不算很离谱.
贾宁开始教我一些初级的打球动作,我练的比较多的是打板进筐.我想,让我直接往那个小筐里投球实在是太难为我.可为什么这些在贾宁做起来就那么的自如呢,好像篮球被安了遥控器,她想让它往东就绝不往西.

贾宁说,大考大玩,小考小玩.所以我不用紧张,按部就班就好.
我说,可我心里真的没底,我还有很多东西没看呢,阅读,口语,还有作文,范文都没有背完.
贾宁说,这些怎么看?你这个考试又没有什么范围,还是放松的好.
我被她说的好像胸有成竹了一般,整天在明媚的春光下一边看英语一边学打球.彻底一快乐教育.
“单单,我今天下午下了课要去一姐们儿学校,你跟我一起去吧.”
“去干什么?”
“她们过几天有比赛,今天要我带几个朋友先去陪她们练练.”
“啊?你们比赛呀?我又不会,不去了.”
“不是比赛,是练球.没事,你就当看我打球呗.”
“嗯,那好吧.我下了课先回趟宿舍,你来我宿舍我找我吧.”
“成吧.”

我跟着贾宁到了她姐们儿的学校,来到篮球场,最先看见的是几个我们学校校队的人还有徐帅和郑雅.
徐帅超热情的跑过来一手递给我水喝,一手帮我拿书包.
“嫂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
“不是,我教了她好几天了,让她来试试.”贾宁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
“真的?”
“别听她胡说,我哪儿会呀.诶?亮亮没陪你来?”我问徐帅.
“没,她约了人去什么…做头发.女人事就是多.”徐帅夸张的说.

我在学校没见过郑雅打球.我问陪我坐在场边的徐帅,郑雅是不是最近新学的.
徐帅说,其实郑雅一直都会,学校联赛那会儿她不上场是因为想看贾宁打.
我正和徐帅聊着,贾宁已经换好衣服上了场.徐帅也坐不住了,仍下我一个人.

“简单,你也来玩会儿.”贾宁叫我.
我使劲的摇头,说,还是不了,你们都打那么好.
“没事,我让她们让着你.”贾宁走到我身边说.引起身后一片起哄的声音.
人群中,每个人都洋溢着笑脸.我看到,只有郑雅冷冷的看着我.

我终于被贾宁拉到了场上,生平第一次与这么多人一起打篮球.每当贾宁把球传给我的时候,都没有人上来防守,我虽然不会打球但是篮球规则还是懂的,大家真的是在让着我,可我还是苯苯的把贾宁传给我的球一次次投失.
我觉得自己很给贾宁丢脸.贾宁的球打的这么好,她的女朋友也应该不逊色才对,怎么可以是个连最基本传接球都不会的女孩儿呢?居然还在这儿跟着瞎玩,搅的大家都不能放开的打.我真想下场,不想继续在这里出丑.

“啊!”我刚一走神被侧面传来的球打中了头,脚下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周围立刻围上了几个人,我看到贾宁一脸焦急的朝我跑来.
“单单,怎么了?没事吧?”贾宁扶起我问.
“没事.”我小声说,感到头沉沉的.
“贾宁,快让你朋友坐会儿吧,这下可打的不轻.”不知谁在一旁说.
我被贾宁搀着到了场下,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我告诉自己不能哭,我告诉自己不疼、不疼.
“谁呀?这么不小心?”贾宁冲着刚刚一起打球的人问.
“对不起,贾宁.刚刚是我不小心.”郑雅走过来蹲在我身边说,”简单,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篮下的位置好想传球给你,没想到会打到你.”

从郑雅的眼中我看不出她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可我怎么也不相信这事是巧合.
“咳,你要传球给她呀.”贾宁对郑雅说,”她不会打,你也不轻点儿.”
“我一时忘了.”面对贾宁的责备,郑雅没有不高兴,却还低声的说.
“宁,这儿有我和徐帅,还有贝贝她们.一会儿我们和你的朋友练,你陪着简单吧.不行就回学校,在这儿坐着也冷.”郑雅的话再普通不过,可她对贾宁的称呼,听的我心里一疼.我下意识的抬眼看贾宁,我以为这种称呼只属于恋人之间,我以为它会是我以后对贾宁的称呼.
郑雅说完起身回到了场上,我看见贾宁很不舍的看着球场.

“贾宁,你去打球吧.我没事,歇会儿就好.”我对贾宁说,可心里却希望她能留下来陪我.
“真的?真没事?”贾宁摸摸我的头问.
“嗯.不严重.”我努力的笑着.
贾宁,不要走.我心里想.
“那我打去了.”贾宁开心的说.
我只是轻轻的点点头,真怕稍一使劲会震落眼角的泪.

贾宁没有留下来陪我,她回到球场.
她们开始分拨打4对4,我看着她和郑雅之间默契的传接球,看着郑雅每次接到贾宁传的球并把它投进时与贾宁的眼神交流,听着她们说一些我不怎么懂的术语.我知道,贾宁的世界我并没有完全进入,也许那会是我不可能进入的.
“别打的太累,我回去复习了.”我发了短信给贾宁,听到熟悉的声音就在我身边的书包里响着,却感觉这声音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一个人先回了学校.

九. 谎言,为了什么
32.
回到宿舍,奇怪,居然没有人.平时不怎么出门的苏敏也不在.
我把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拿过一旁的玩具熊垫在脸的下面.手机一直没响,证明贾宁一直在打球没有看到我发的短信,也许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离开.
亮亮曾经问我,像我这样单亲家庭的孩子和她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我一再的强调没有,并反问她是否觉得有不同的地方.她也说看不出.
如果亮亮现在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告诉她,还是有区别.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极度没有安全感且患得患失的.

已经到晚饭的时间了,亮亮和苏敏还都没有回来.亮亮还好,主要是苏敏,她一般不怎么出去.我开始担心,因为我想到苏敏这几天情绪一直不好,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人是不是就是这样呢?一旦想到了坏的事情就好像它真的要发生了般,自己呢就是那个唯一有预见性的人,救世主似的,要马上行动,阻止也好,善后也罢.

我打苏敏手机,没有人接.我想着她可能去的地方,在操场跑步?图书馆看书?味多美吃面包?……我想到的地方都去找了,可是没有苏美人的影子.苏敏在北京没亲人也没同学没道理在学校附近找不到她呀,她真要出了事可怎么办啊?我莫名的害怕起来.
最后,我去了我们常去的食堂,依然没有找到她.正在我着急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亮亮.
“单单,你在哪儿呢?”亮亮听上去很开心.
“我…我在食堂.”
“哦,吃饭呐?吃完了吗?快回宿舍.”
“什么事?”
“哎呀,回来就知道了.快点儿啊.”亮亮说着挂了电话.

亮亮和苏敏都在宿舍,桌子上放着一堆东西.看我进了门,亮亮大喊一声”你可回来了”,跟着把我推到苏敏面前,问:”好看吗?”
苏敏剪了个新发型,很fashion,更美了.
“苏敏.”我没有评论她的发型,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后扑到她身上死死的抱着她,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我的举动把原本开心的亮亮和苏敏吓傻了,赶紧让我坐下,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把刚刚想到苏敏可能出事的念头复述了一遍,还讲了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找苏敏的过程.
“单单,那你还没吃饭吧?”亮亮问.
我点点头.
“等着,我去给你买点儿.”亮亮说着,拿起钱包出门了.

“小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亮亮出门后苏敏问我.
“还不是看你最近情绪不好.苏敏,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说.你不说我会着急的.”
苏敏估计是怕我再一次找不到她会去报案给警察叔叔添麻烦,于是把发生的事告诉了我.

苏敏的白马王子叫鲁M,快两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即使写故事,苏敏每次也都是用我编的人名来叙述.
前几天,苏敏接到邮局打给她的电话,说有一个包裹叫她去签收.苏敏以为是家里人给她寄了东西,没怎么着急渗了两天才去.等包裹拿在手里她才知道,不是从昆明寄来的,而是厦门.
厦门是鲁M上大学的地方,难道这包裹是他寄来的?
回宿舍后苏敏赶紧拆了包裹,一看,也不是鲁M寄的,而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孩儿.

包裹里是从上大学到现在苏敏寄给鲁M的所有信和那件毛衣.当时,苏敏都惊讶的说不出话了,谁会有这些东西呢?这些可都是写了她浓浓爱意的信,它们不在鲁M手里怎么又被寄回给了自己?
除了自己写的信,包裹里还有一个大牛皮纸信封,上面写着”苏敏亲启”.
苏敏迫不及待的撕开了信封,看到了一封一个她不认识却对她很熟悉的女孩儿写给她的信.

“苏敏,你好!
你一定不认识我,可我对你很熟悉.哦,对了,忘了介绍,我是鲁M的女朋友,我叫梁绮梦.
包裹里的东西我想你是认识的,如今我们不得不把它们都还给你.刚上大学的时候鲁M就给我讲过你们俩的事,你们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了.我很羡慕你可以和MM在一起这么久,但我也很同情你,因为MM说他对你早就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感情了.你们太熟了,熟到让他害怕,让他有压力.
MM说他需要有新的空间,新的生活,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给他的爱.看着每次他接到你的信或E-mail时那种为难的神情,我都替他难受.对于感情的事,缘分有就在一起,没了又如何强求?可MM说你是这世界上最善良最好的女孩儿,他想不出一个既可以告诉你真相又不会伤害你的方法,所以一拖再拖.
包裹里的信你可以看到,有些是还没有拆封的.那是因为你寄来那些信的时候MM已经不在中国了.他们家移民去了新西兰.MM说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好的法子,也许是上天给他的解脱.他躲到了南半球,他断了很多过去的朋友和同学的联系,他说这样他才觉得有重新开始的感觉,他才狠的下心伤你一次.就当他消失了,也不必再想念.
只是,苏敏,我们爱着同一个男生,我又怎么能体会不到你的心情.你会盼他的回信,盼他的音信,即使什么都没有也该给你一个理由,对吧?所以,我会写这封给你,寄这些东西给你.我想,你以后也就不要再往这里寄什么了.因为MM不在这里,而我,也马上要去新西兰找他.
MM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懂得保护自己.我没有告诉他,再聪明的女孩儿也躲不过爱的伤害.苏敏,你别怪他好吗?也许你觉得我没资格说这话,但我是发自内心希望你能原谅.
MM让我替他对你说一句对不起.连同我也向你道歉.并祝你一切都好!
                                                                         梁绮梦  ”

还用我写什么呀!苏敏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很晚的时候,我接到贾宁的短信,她说,下午发现我不见了还以为我被人拐了走呢,看到短信才知道我回了学校,本来想打电话给我,结果一帮朋友吵吵着要去吃饭就把这事给岔过去了.她问我头还疼不疼,不行的话明天就去校医室看看.
我躺在被窝儿里看她的短信.我都忘记了下午发生的事,篮球、郑雅、被球砸,我不是真的忘记,是不想记得.贾宁说一帮朋友去吃饭,会不会像上次运动会后的庆功宴那样呢?郑雅的面容和她如水的眼神浮现在我眼前,这个仅为贾宁而如水的女孩儿啊!
“你喝酒了吗?”我编辑了一条短信,想了半天又删了.
“嗯,我没事,都忘记头疼的事了.你怎么样?累了吧?快睡觉吧.安了,贾宁,明天见!”
点了发送后,我关了手机,睡了.

33.
我佩服苏敏,她的坏情绪没有延续几天,一切恢复了原样.只是,她不再有事没事就写信.
我想,如果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一定早就崩溃了.而苏敏,我们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舔拭伤口,我们只看到她复原的样子.

李牧又不在学校住了.
我说,看吧,他们俩分不了,这刚几天又好了吧?
可亮亮说,有天她接到”美院”打来的电话说找李牧.
我们猜李牧一定是和别人好上了但又没和”美院”断,我们替李牧担心,怕她玩过了头惹火上身.但我们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和李牧沟通,便任由她继续挥霍着她的爱情.

校园的景物看上去永远一成不变,可谁也不知道在每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宿舍里发生着怎样的故事;走在校园里,遇到的每个与你擦肩的人,你也猜不出他今天究竟是喜是悲.

这天,我和贾宁在食堂吃中午饭,商量着下午没课做些什么.忽然,眼前被放了一瓶茉莉花茶.
“曹爽?”我回头,看到这个阳光的大男孩站在我身后冲我笑.
“你怎么来了?”我问.
自从曹爽明确了去意大利后,他已经有阵子没有来学校上课了.
“来办点儿杂事.”曹爽说着坐在了我身边,对贾宁点了点头.
“办完了?吃饭了吗?”
“嗯,办好了.饭也吃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要请的话我不会不给你机会的.”
曹爽像以前一样和我开着玩笑,我偷眼看对面的贾宁,怕她误会什么.

“单单,我先回去了,你聊.”贾宁吃完起身说.
“噢,”我看看曹爽,又看看贾宁,说:”好吧,我和曹爽聊会儿天.你帮我把饭盒拿回去吧.”
贾宁没说话,点点头,接过我的饭盒走了.
我一直看着她消失在食堂的门外.

“下午什么课?”曹爽问我.
“没课,看这个.”我指了指身旁的英语书.
“哦,什么时候考?”
“快了.”
“怎么样,复习的?”
“不怎么样,唉!”
“没事,别怕.”曹爽说着勾勾我的鼻子.

曹爽提议去篮球场转转,说几天没打球了手痒痒.
我说那你去,我回宿舍了.
他说,单单,去看我打球吧,不然我走了你想看可就看不到了.
我说,行了吧,别美了你.我什么时候想看你打球了?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跟着他来到的篮球场.

站在球场,听到运球的”嘭嘭”声,我总警觉的环顾四周生怕再飞来篮球砸到我.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球场上有几个半熟面孔,看到我都对我点点头.在他们眼中我无一例外的看到判究的神情,我估计他们是在想,她今天怎么没和贾宁在一起?
不论我和谁在一起,在篮球场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贾宁.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她打球时的身影,她自如的运球,灵巧的过人和她那看似无意却精准的传球.

大概过了半小时,我实在是想回宿舍了,便把玩兴正浓的曹爽叫了下来.
“我回去了.手机还你.”
“你下午不是没课嘛,着什么急呀?”
“我困了,回去迷瞪会儿不行啊?”我真是被太阳晒的有些困意了.边说我边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简单!”曹爽拉住我的手.
我被他一拉英语书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曹爽拣起书说.
我没说话,笑了笑.
“单单,我听说你和女队的贾宁在一起.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我没急于回答曹爽.
“男篮的几个哥们儿告诉我的.”
“嗯.我是和她…在一起.”我不敢看曹爽的眼睛,看着一旁说.
“为什么?”曹爽一脸严肃的问.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和一个女生在一起?”
“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想清楚了吗?这可是同…”
“曹爽.”我很怕从别人嘴中听到那三个字,赶紧打断了曹爽,说,”不管是什么,我们俩挺好的,她对我也挺好的.我希望你不要像有些人似的把这事看的那么邪乎.”
“唉,好吧,既然你自己都说好,我再说什么不是枉做小人了吗.”
对曹爽的理解我抱以感激的一笑.

“单单,我的录取通知书和签证都下来了.” 曹爽突然转了话题.
“真的?好事呀!congratulations!”
“我这一两天去订机票,等订好了日子我再告诉你.到时你可得来送我.”
“好啊,我一定去.”我直视曹爽的眼睛,诚恳的说.
“给.”曹爽把刚刚拣起的英语书递给我.
我接过书,却被曹爽突然抱入怀中.

这是个与贾宁完全不同的怀抱,在这里没有爱意情缘,有的只是即将离别的不舍和伤感.
“好好考,单单,你一定会成功的.”曹爽拍拍我说.
我离开曹爽的怀抱,捶了他肩膀一拳,说:”放心吧,我当然是全力以赴啦.”
我们在春日嫩绿的树阴下互相单纯的笑着.这就是我们永远的友谊了,我想.

34.
说也奇怪,在流行长发MM的今天,我们宿舍除了我居然都是短发.
苏敏说她小的时候是长发的,她爸爸妈妈也喜欢看她留长发的样子.可自从练了长跑就改留了短发,这样洗起来方便又减少阻力.
李牧说她喜欢陈松龄演的方巧蓉,就是<天地男儿>里的那个蓉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就一直留着短发.
亮亮说她其实是很喜欢梳长头发的,从小学到初中她也都是梳长发,可上了初中总有长相身材不一却一样讨厌的男生揪她的辫子.揪的她每天回家头发都乱糟糟的,搞的她妈妈以为她们学校每天都上体育课呢.后来一气之下亮亮就剪成了短发,并再没有耐心留了.

如此看来每一个人在每件事上的如何抉择和他们的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就是这个周末,我要上考场了,我恨不得把睡觉的时间都用来看英语.可学校一纸通知下来说全校要在这周搞什么”卫生日”,对宿舍和教室进行全面彻底的大扫除.
对于我们这些平时在家娇生惯养不知何为”劳动”的女孩儿来说,”卫生日”无疑是一次劫难.以至于在”卫生日”之后亮亮忿忿的说,今年我可是要当知无愧的过劳动节了.
话说回来,“卫生日”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在我们宿舍,每个人都找到一件自己失踪已久的东西.

最先获益的是亮亮.当亮亮美女正在为窗帘怎么才能拆下来发愁时,李牧凡大叫一声,你们快来认认,这是谁的.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李牧凡用一根筷子挑着一件粉蓝色的内衣,内衣上还挂着头发、灰尘等物,甚至还有粘了一个不知道是哪年的玉米粒.
“诶!李牧你哪儿弄出件这么恶心的胸罩?”我看着皱着眉头的李牧问.
“这内衣我怎么看着眼熟啊!”苏敏说.
“给我给我,给我看看.”亮亮从桌子上下来,冲到李牧身边.
“咳!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大一的时候亮亮丢的那件嘛.”苏敏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
“真的诶,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听了苏敏的话,我发现这胸罩就是大一时亮亮最喜欢穿的那件.
亮亮拿着胸罩抖搂了几下,李牧赶紧捂着鼻子说:”好亮亮,你去楼道里抖好不好?”

“李牧,这胸罩怎么在你这儿?”亮亮抖完问.
“我还奇怪呢.我刚才到床下扫那个基角,发现它就挂在床后面.”
“亮亮,我记得你大一的时候说什么来着,有个变态把你内衣偷了?还说要让你知道是谁饶不了他.”我笑着说.
“哪里有变态呀,肯定是亮亮不小心把这个掉到床后了啦.”李牧也笑了.
“我当时就想,哪儿来的变态不开眼偷亮亮的内衣,她又不是波霸.”听了我的话连亮亮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完后她佯装生气的冲我嚷到:”死单单,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把手里的脏胸罩扔向我.

我赶紧一躲,胸罩居然从宿舍大开的窗户鸟一样的飞了出去.
“坏了.飞出去了.”苏敏第一个跑到窗户边向下看.
我们三个也同时冲到窗边张望:胸罩下落的过程中正挂在了二楼开着的窗户上.
“啧啧啧,快回来,千万别让人知道是咱们宿舍扔出的,太丢人了.”苏敏缩回脑袋说.
“亮亮,胸罩上没绣着你的大名吧?”我问.差点被亮亮美女当作胸罩再一次扔出.

我找到了那只大二刚开学后就丢了的袜子.
亮亮说,你这黑袜子还挺好看的.
我说,行了行了,人家明明是白袜子.

李牧找到了丢失很久的数码相机的原装电池.
苏敏找到了一张她一直以为丢了的鲁M的照片,引得她无限的神伤.我看苏美人眼着照片眼泪汪汪的,便趁撮土的机会,把簸箕举到苏敏身旁,示意她”扔了吧.”

“卫生日”以我们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形象圆满结束.看着干净如新房般的宿舍,我们四个都笑了.

干净的环境虽然可以让我们心旷神怡,但是,我们的腰酸背疼是好环境所不能治愈的.
到了晚上,李牧说要回家强努着走了.亮亮被徐帅接走.
我呢?一想到所住的是5楼,别说自习,饭都懒得去吃.
贾宁来宿舍找我,看到我一副要死的样子,笑话我说”宝贝儿,盖大楼去了?怎么累成这样?”
我实在没力气理她,说:”你今儿自己去吃饭吧,我要躺着.”
贾宁摸摸我的脸,问:”想吃什么?”
“嗯―雪菜肉丝面吧.还有茉莉花茶.”
“得嘞,等着吧,我去买.”贾宁说完,在我额头轻轻亲了一下,便出了宿舍.
我用被子蒙住脸,偷笑个不停.
两个人的世界就是好.

35.
4月中,我参加了生平第一次国际性英语考试.在教室里密封了3个多小时的我和其他考生们,出了考场后,一个个和植物人没什么大分别.
打开手机,贾宁第一个发来短信,问我考的好不好,要不要下午来找我陪我吃点好吃的.
我回她的短信说,考的我已然失去了做人的全部判断能力,明天还要考口语,下午回家睡觉去.
紧接着,亮亮,张媛,曹爽的短信纷纷来到,一时忙的我又想回去考试了.
逢冬也发了短信,不过是在我回家后.

我进了家门听见妈妈在打电话,声音很低很温柔,与她以往和一些同事啦,朋友啦打电话时的语气截然不同.可能是听到我回来了,妈妈没再多讲就挂了电话.
“妈,你和谁打电话呢?”我好奇的问.
“哦,一个老同学.你考完了?怎么样?”
“没感觉.别提这事了.妈,我想吃你煮的面条.”我撒娇的说.
“好好好,你歇着,我得看看咱家还有没有面条了,不行的话还得去买.”妈妈说着进了厨房.
我走到电话机旁按了回拨键,发现刚刚那个电话居然是爸爸的.

我知道妈妈爸爸离婚后彼此都没有再嫁和再娶.这些年也有不少好心人给妈妈介绍,有几个条件还不错,可妈妈连见都不见.介绍人问她为什么,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了.妈妈也不做多讲.
也许,爸爸妈妈就是今生最适合在一起的人,他们因为某些我不知道的原因分手了,可我知道的是他们的心中还是有彼此的.
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固然少年夫妻时犯了些错误,但经过这么多年,有什么错误是不能原谅的呢?又不是什么家族仇恨.现在他们年岁也大了,也该想想老来伴的问题了.我想爸爸妈妈还是应该重新回到婚姻里.
这些只是我自己一相情愿的想法,没有和妈妈提起.

过了一个周末我彻底考完了雅思,就等五一过后出成绩了,我一身轻的回到了学校.
周日晚上我接到曹爽的电话,说他订了5月6号飞米兰的机票.曹爽的离开进入了倒计时.

“曹队5月6号走?”苏敏正在宿舍看书,我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了她.自打知道鲁M离开,苏敏更加用功了,把写信的时间也省下来看书学习.
“是呀.他说机票都买了.估计心也早就飞过去了.”
“曹爽去哪儿来着?”
“意大利,米兰.”
“哦,那好,以后去玩可以骚扰他了.”
“你想的还挺远.”我笑着说.
“曹爽人这么好,一定不会拒绝的.你说曹爽人不错,单单你怎么就选了贾…”
“苏敏,你一向不八卦的.”
“不是.我是……唉,算了.”苏敏把没有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我打算在曹爽离开前组织我们这一小撮人去北京周边玩一玩.
和亮亮还有曹爽沟通了一下,他俩赞成的不得了,还把这次出游命名为”欢送周边游”.

我们暂定去怀柔.人嘛,无非就是我和贾宁,亮亮两口子,苏敏,李牧,宏桐和曹爽.正好8个,”成双成对”.
我把这个事告诉了贾宁,她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高兴.
“怎么了?我们可都定好了.”我问贾宁.
“我…五一有事.”贾宁说.
我没有注意到贾宁说话时为难的表情,问:”什么事呀?咱们就去3天,其实3天都不到,2号傍晚走4号下午就回来.你那事能错错吗?”
“我…家里有事,我看看吧.你之前也没和我打个招呼什么的.”
“哦,好吧.”贾宁的反应让我很失望.

除了贾宁,李牧也很让我们失望,她居然说不能和我们去玩,说什么是受了我的感染要和男朋友去海南.我们也不知道她是和哪个男朋友去.

在教3楼遇见张媛,便一起往宿舍走.
“媛媛,你五一有空吗?”
“有空.”
“真的?”
“嗯.”
“和我们去怀柔玩吧.”我想找张媛填补李牧的空缺再合适不过了.
“哈,我知道,是男篮的队长要走了你们搞的什么’欢送周边游’吧?”
“你都知道了?宏桐跟你说的吧.”
“对呀.可宏桐说你们人都齐了.”
“没有.我们屋的李牧临时不去了,我觉得你和我们去挺合适的,这些人你又都认识.是不?”
“也是啊.成,我跟你们去.”
“太好了.”我就是喜欢张媛这种大方的女孩儿.

“单单,郑雅去吗?”张媛问我.
“嗯?郑雅?不啊.她去干什么?”
“那贾宁呢?”
“贾宁还没定,她跟我说她家里有事.说要再看看.”
“单单……”张媛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张媛?”刚刚还觉得张媛很大方,现在又开始磨叽.
“我跟你说个事,不过我不是很确定.你要是方便就再问问贾宁.”
“kao,你什么毛病,快说吧!”
“走,别回宿舍了,咱找个地儿说.”张媛说着,拉着我出了学校.

张媛说这几天郑雅的情绪格外的好,见了谁也不像平时那么冷冰冰的.有一天她去郑雅她们宿舍找人拿东西,看见郑雅在打电话,听到她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五一她和贾宁出去玩,去坝上骑马,还说什么票和住的地方都定好了.

我的心像是被人放到了零下若干度的冰室里,刹时被冻住了.我不知道是该相信张媛的话,马上找贾宁去问清楚,还是该相信贾宁的话,认为张媛说的只是捕风捉影.
贾宁从没骗过我,而且我也不认为她会因为郑雅而骗我.她和郑雅之间的事,她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我,包括她们曾经因开玩笑而接吻.可是再想想,从认识贾宁到今天,只要是她有事都会告诉我是什么事,打球就是打球,约了人就是约了人,她从不用”有事”俩字来搪塞我.这么想来,这次贾宁只是说”有事”就一定有问题了.

36.
心里有了事,我变的沉默了.即使贾宁像往常一样发来甜蜜的短信我却不能若无其事的消受.我想问问贾宁张媛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每次见到贾宁她都是很轻松很开心的样子,我便不知如何开口.

“单单,去玩的事怎么样了?都应该定好了吧?”早上刚睁眼,苏敏就问我.
“噢,差不多了.”我一想到去玩的事,心里比当初想起考试还不痛快.
“什么是差不多呀?单单,你可别让咱们8个去了怀柔没地方住,我听说过节期间北京周边可火了.”亮亮接过话茬说,”现在一过节,北京城满眼都是旅游团,有外国的、外地的,导游手里的小旗子五彩飘扬的.北京周边呢就都是咱们这样没钱出去旅游的人,人数不比那些团少.……”亮亮还在喋喋不休的发表高谈阔论,我拿了洗漱用具出了宿舍.

说什么我今天也要问问贾宁.我一边刷牙一边想,老这么拖着也不行呀.不管她五一陪谁,都要给我给准信儿不是?我生气的吐了嘴里的牙膏沫,发现牙龈又出血了.

下了课我看见贾宁等在教室不远处.看到我出来,她笑着走到我面前接过我手里的书,又伸出另一只手示意要拉着我.我略迟疑了一下,还是与贾宁牵着手前行.
“你这几天怎么了?不怎么说话.”吃饭的时候贾宁问我.
“是吗?没有吧.”
“有.是不是有什么事?”
“贾宁,你五一那事定好了吗?跟不跟我们去怀柔?”话问出口,我的心狂跳个不停.不要说不行,贾宁,求你了!你只要答应和我们去玩所有的事就迎刃而解,没有捕风捉影,没有种种怀疑.
“噢,对,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我去不了了.下次吧.”贾宁的话说的很慢,像一把刀慢慢插进我的心里.
疼吗?我问自己.

我低头吃饭不再说话.我该不该告诉贾宁我所知道的呢?
“单单,别生气,我也不想.”贾宁看我不说话,赶紧劝我.
“贾宁,你是不是约了别人推不开?”我看着贾宁的眼睛问.
“我…”
“是郑雅吗?”我真不想说出这个名字,怕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贾宁点了点头.我的眼泪差一点就流了出来.

“为什么要骗我?”
“怕你知道不高兴.”
“那你觉得你能骗过去是吗?”
“我没想那么多.”
“你什么答应她的?”
“一年以前.”

贾宁说答应陪郑雅出游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那时她们都在忙着准备高考,波波说要等考完了和贾宁痛痛快快的玩,要去远的地方,要去有山的地方,波波说她喜欢山.波波是贾宁的女朋友当然有权利天马行空的设想二人世界的生活了,可郑雅听着这些话却向故意说给她听的.
郑雅找到贾宁,问贾宁能不能也陪她几天.贾宁不好生硬的拒绝,暑假又被波波安排的满满的,想来想去,觉得上了大学后自己可能会自由些,便同意了,但是跟郑雅说要等到明年五一长假.

贾宁向我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因为事情并不像我想象中是个骗局,而只是曾经的一个承诺.

“单单,我是想陪你一起去怀柔的,你以为我放心你和那个男篮的队长去玩吗?”
我听了贾宁的话,开心的笑了,我知道她还是那么的在乎我.
“现在怎么办,你不是都答应郑雅了?”
“唉,跟你说说也轻松了,我回去再和郑雅商量一下.我还是想陪老婆的.”贾宁说着做撒娇状,看着她在我面前撒娇,我心里涌出了种母性的温柔.我侧过头,轻轻的吻了下贾宁的唇.这是我第一次在公共场合与她亲吻,惹来了四周的窃窃私语.
“嗯,醋溜儿白菜味.”贾宁不管周遭的状况,坏笑着说.

把这几天心里不痛快的事跟贾宁说开了,人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和亮亮还有苏敏从宿舍出来往教1楼走,赶着上下午的课.走到行政楼的时候想起应该去校刊办公室拿个东西,便让两位美女先走了.
就拐了这么个小弯,时间变紧张了.看看表,发现自己徘徊在迟到的边缘,于是小跑了起来.跑到电梯间还是没有赶上刚走的一班电梯,气的我直骂三字经,但也没办法.我不想爬楼,站在原地老老实实的等电梯.谁想,电梯没等来,却等来了郑雅.

郑雅今天破天荒的冲我笑了一下,搞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可能她在为五一约到了贾宁而得意吧.
没一会儿,电梯来了,进去后我在心里暗暗的说,”倒霉,电梯里怎么就我们俩呀!”
“几楼?”郑雅问我.
“4楼,谢谢.”
郑雅帮我按了”4”,自己按了”7”.
“简单,和贾宁在一起还开心吧?”
“谢谢关心,挺好的.”
我们只说了这一句话,电梯便到了4楼.
“bye!”我对郑雅友善的说.
“bye!简单,你和贾宁不会长久的.”
走出电梯,在我身后,慢慢关闭的电梯门里传出郑雅幽灵般的声音.我没有回头,加紧了脚步.或者,是我害怕.
郑雅的声音根本不像一个美丽女孩儿所该有的,倒像是从地狱传出的咒语,让我听了不寒而栗.

十. 该与不该
37.
米兰对于我来说是一个传说中的城市,说到她,我最快的反映是足球和圆顶大教堂.可是曹爽说,米兰当然不止这些.她是藏着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的城市,是时装霓影流转的城市,是世界公认的时尚之都.
“行了曹爽,你不是就要去了吗?肯定比我们知道.别这儿臭显了.”亮亮说.
“先show一下嘛,等我到了那边混熟了的,你们来找我玩呀.”曹爽果然像苏敏说的那样.
“好好好!”大家异口同声.
“得管报往返机票!”我得寸进尺.
“你真是要黑死我呀,单单!”曹爽说,大家开心的笑着并都表示我的提议很正点.
“我呢,就不用你报销机票了.”宏桐说,”不过你得负责给我找一个意大利女朋友.”在场的人又一次大笑.

我们在怀柔的一处山脚下,在租住的一间木屋前,围坐在一起,彼此讲着身边的趣事和鲜为人知的往事.
3天”欢送周边游”顺利且开心的度过了.我不知道贾宁是怎么和郑雅商量的,她没有陪郑雅去坝上,一直陪着我.回到学校就等死吧,我心想,郑雅一定恨死我了.

从怀柔回来,贾宁把我送到家门口.
“快回家歇着吧.玩了3天也累了.”贾宁说.
“我还行.你玩的开心吗?”我心里还是受郑雅那事的影响,可我却忘了我这么问贾宁她当然不会说”不”.
“开心.看你跟小疯子似的,一会儿骑马一会儿爬山的.没想到你还这么能玩.”
“嘿嘿,高兴嘛.”
“行了,宝贝儿,快回家洗个澡,睡个觉.”贾宁说着,摸了摸我的脸.
我拉着贾宁的手,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发现贾宁身后由远及近走来的这个人超级的眼熟.
“妈.”我赶紧松开贾宁的手.
“你回来啦?怎么不上楼?”妈妈好像没有看到贾宁.
“呃…上.刚要上.”
“我走了,bye-bye!”我对贾宁挥挥手.
“哟,我没看见,这是你同学呀?”妈妈看着贾宁问.
“阿姨.我送简单回来.呃,走了,bye!”贾宁有点语无伦次,说完赶紧转身走了.
妈妈多看了一眼贾宁的背影,但也没说什么和我一起往楼门口走.我回头看贾宁,她做了个摸胸口的姿势,我向她吐了吐舌头.

5月6号一早,我比曹爽告诉我的时间早很多到了机场.
“单单,你明天送我要早到,帮我看在哪个岛check-in,我就负责招待送机人员了.”
我在海关前看上面大大的电子显示牌仔细的找着曹爽的航班号以及check-in的地方.
手机响了,是曹爽.看着他的来电一闪一闪,我想,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会接到这个我很熟悉的电话了.离别的情绪一下子袭来,鼻子酸酸的.
“喂?”
“单单,你到了吗?在哪儿呢?”
“我在给你看几岛啊.你在哪儿?”
“我在椰子树下.你过来就能看见了.”
“哦,我马上过去.”

来送曹爽的人还挺多,不过都是亲戚,没有同学.
“单单,这儿呢!”离老远曹爽就叫我.
“妈,你看,你还记得吗?小时侯去过咱家的,简单.”曹爽拉着一个中年女人站到我面前.
“阿姨.”我礼貌的叫了一声.
“记得记得,单单嘛, 你常跟我提.中学的时候不还来过咱家呢嘛.没变样啊,还是这么漂亮.”
“阿姨您开我玩笑呢,我哪儿算的上漂亮呀.”曹爽妈妈当着这么多人夸我,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
曹爽站在一旁灿烂的笑着.

“哦,我给你看了,G岛.”我赶紧找点儿话说.
“谢了谢了!”
“你行李会不会超重啊?这么多.”
“谁知道,check-in的时候再说吧.”
… …
我和曹爽聊着,没注意人群中有个漂亮的女孩儿一直看着我俩.

“对了,单单,我给你介绍.”曹爽突然想到什么,四下里找,然后拉着一个女孩儿走到我面前,说:”这是和我一起去米兰上学的…同学--李若.李若,这是简单,我最好的朋友.”
我对面前的女孩儿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她也很礼貌,但我在她眼中还是看到一丝敌意.
那个叫李若的女孩儿在曹爽耳边说了几句后先走开了,我和曹爽继续一些我们的话题.

又聊了一会儿,曹爽的妈妈过来跟我俩说,check-in的时间到了.我听完后心里”忽”的一下,我知道曹爽要走了.
“单单,真的要走了.”曹爽对我说,晃了晃手里的机票和护照.
“嗯!好好混呀,去找你玩.”我努力开心的说.
“单单…”曹爽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但顿了一下,勾了勾我的鼻子,轻松的说:”作家,也没准我去香港找你呢.”
我俩相视笑着,彼此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液体.

我在海关外在人潮中,看着曹爽和李若走进了海关,看着曹爽从几步一回头,冲我摆手,到不再回头;看着曹爽和李若走远,看着他们走着走着手牵手.

38.
长假过后用不了几天我就能知道雅思成绩了.放假这些日子总有人问我,考的怎么样啊?成绩出了吗?等等措辞不一,目的相同的问题,听的我烦不胜烦.每当我一想到”结果”这两个字就莫名的脑仁儿疼.
7号下午我跑回了学校,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在家更没事.
“诶?单单,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的出现引起了苏敏的好奇.
“在家没事啊,来了这儿还有你.”我懒懒的躺在床上.考完试后我就一直出奇的懒.”你学习呐?”我问苏敏.
“是呀.不然做什么?”
“你不是吧?你不用怎么学也拿奖学金的.”
“我想考研.”
“啊?定了?你真考?”我略感惊讶,因为先前我和亮亮一致认为像苏敏学习这么好的学生不考研有点可惜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付诸行动.
“嗯.真考,当然是真考了,还能假考?”

“曹队走那天你去送了吗?”苏敏合上书问我.
“去了.我去的最早.”
“那天在怀柔,我看他有些不对劲.”
“是吗?我没注意,怎么了?”
“他看着你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得了吧,曹爽可不是那种人.”
“他知道你和…那谁的事吗?”
“知道啊,他还当面问过我呢.我都和他说清楚了.而且,他该是有了新的女朋友哟.”我想起和曹爽手牵手的李若.
“哦.是吗?那应该就没什么了.”
“你不学了?”我岔开话题.
“不了.歇会儿.”
“那咱下楼转转吧.外边天多好呀.”
“好.”

长假回来后我一直没有看到郑雅,我问贾宁放假前是怎么和郑雅商量的.贾宁说,她就实话实说要陪我,答应郑雅的事有机会再补上.郑雅呢?我问贾宁.贾宁说,郑雅生气了,自己去了坝上.

又过了一天,傍晚,我在篮球场旁看贾宁训练.夕阳把天边映得酒红酒红的,让整个世界显得那么宁静和醉人.
球场上很热闹,时常传来几个人之间的短语交流.贾宁偶尔也会冒出粗口,在打的特好和特不好的时候.在粗口方面,贾宁爱说”你大爷”,听起来极其的不文明.我一直想让她改改,可是未遂.后来我无意中得知,贾宁爱说这三个字是因为她崇拜的一个朋友总喜欢说,那人也是一个T.唉!要不说呢,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正所谓,古有岳母后背刺字,后人无数尽忠报国.

贾宁训练要结束的时候,徐帅急匆匆的跑进了球场.我看她扒在贾宁耳边说悄悄话,心想,这俩人行不行啊,大庭广众的.不知道徐帅对贾宁说了什么,贾宁丢下手里的篮球飞一般的跑出了球场.
“小帅,”我赶紧走到徐帅身边,”贾宁干嘛去了?怎么跑这么快?”
徐帅看着我,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
“小帅,你怎么了?”我惊讶的问.
徐帅一言不发,把我拉到球场边上没有人的地方,小声对我说:”简单,郑雅死了.”
我想,我的眼睛一定睁到前所未有的大.”你…说什么?”我明明是听清了徐帅的话,却还是不确定的问了一遍.
“郑雅死了.”

我跟着徐帅回到她们的宿舍,宿舍里充斥着压抑的空气,一个女孩儿坐在床上低声的哭,贾宁背对着门,看她的背影我猜她是在抽烟.
郑雅的床上已经空无一物,柜子的门敞开着,里面同样是空的,表面上看像是一个同学退宿了似的.

我轻轻走到贾宁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我能感觉到她微微的一颤,随后歪头看我.我被贾宁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的双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华,泪痕明显挂在脸颊.
我急忙从兜儿里拿出一张纸巾,想为贾宁擦去脸上的泪,可是手举到半空的时候,贾宁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下后将纸巾团成了一团狠狠扔在了地上.

“贾宁,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清楚吗?”我小声问.
贾宁的目光落在窗外,深吸一口烟,慢悠悠的说:”意外.可为什么偏是她!”

郑雅知道贾宁五一决定陪我去怀柔后特别生气,她说贾宁言而无信,还说以后要贾宁加倍的补偿她.贾宁答应了,她觉得这次我知道了她和郑雅之间的承诺,下次肯定会给她补偿郑雅的机会.
可郑雅仍是气不过,她不顾贾宁的劝说,一个人去了坝上.
整个旅途都很顺利,5月6号,团队按照行程驱车返回北京.由于返城的车特别多,在一条不宽的马上大家都想挤到前面,郑雅所坐的面包车的司机超车时没控制好,面包车翻倒在了路边.
这个事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车翻的一刹那,全车人都在惊呼,随即,车里的人都以第一时间逃离了事故地.只有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郑雅没有动.是司机把郑雅从车里拽出来的,出来后发现她的头满是血,人已经奄奄一息.
旅游团里有个略懂急救的客人给郑雅做了些紧急处理,但她还是没有等到救护车赶到.

我哭了,无声息的.
我第一次感到死亡原来就围绕着我们,无处不在,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对你招手,像美杜拉的脸,看到后也就晚了.

桌上放着一个钱包.徐帅说,那是郑雅的,是她妈妈特意留下来的.
我拿起钱包,瘪瘪的,翻开,看到一张郑雅和贾宁的合影照片.
这个女孩儿是郑雅吗?她没有冷冰冰的面孔,她在贾宁身边笑的很美.

39.
郑雅的死在学校引起了一阵子的讨论,但也仅仅一阵子,大家便淡忘了这件事,该忙什么忙什么了.我突然觉得人其实很可悲,一个人不管你曾多么风光无限,多么叱诧风云,都不过是一时骄傲,人无力改变环境,无法更替轮回,无权操纵生死.每个人的存在与否对于环境根本算的上是微不足道,就连”死亡”这么大的事情,都在不多时后被淡忘,还有什么能长久?爱情,可以吗?

我按部就班的生活,上课,社会活动,约会,我等着雅思成绩,有点惶惶不可终日.不同的是,身边的贾宁,她没有了以往的笑容,变的沉默少语.我知道,这完全是因为郑雅的事,在大家都淡忘了这事的时候唯一不能释怀的就是她了.
贾宁的改变使我俩的感情变的很糟糕,我俩在一起时已经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有时我努力开心的说些有意思的事,而她的反应总是很冷漠.
对于这份感情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没有以前感觉到的深刻了.看着贾宁的消沉,我真想安慰安慰她,可我想了很多的词句都在到嘴边的时候被我否定,因为那些庸俗的话总给人感觉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怀念刚开始的我们,那一点点简单的幸福,只需一个眼神,只要一个远远的注视,或者在偶遇的时候默契的一笑,够彼此回味良久.而这些对于现在的我们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事情.
人总是贪心的,得到的越多想得到的就更多.从眼神的交流到手牵手的漫步,从轻轻的拥抱到温柔的亲吻.当一切噶然而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高高的云端正向下坠落,你怕疼,于是紧缩成一团.笑话!难道这样就不疼了吗?

在联系不到贾宁的时候,我又想到她是不是会在网上留言给我,可这次她让我失望了.一切停留在过去某一时间,像我们的感情静止不动.贾宁已经不是给我惊喜,哄我开心的贾宁了.

我和张媛一起参加了郑雅的遗体告别仪式,作为同学我们被安排最后一组致礼.
在去的路上,我和张媛并排坐在车上却没有话说.本来我是不想去的,我想我和郑雅又不算熟,可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张媛约我一起的时候,我痛快的答应了.
“张媛.”我看着穿外飞快向后的景物,小声的叫了张媛一声.
“怎么了?单单.”
“你说,贾宁明明知道郑雅是个心计很深的女孩儿为什么对她还是这么好?”
“不知道.也许因为她们是朋友吧.”
“朋友?”我想这两个字的外延太大了.
“对,朋友,好朋友呗.就像你对亮亮,对苏敏,即使你知道她们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你不一样当她们是姐妹?”
是吧,我心想,张媛的话很有道理.

殡仪馆里挂着一幅巨大的郑雅的照片,她明眸皓齿,笑容温婉.我从没仔细看过郑雅本人,端详这张照片,不禁感叹她的容颜.
在上前向死者及家属致礼的时候,我在亲朋的人群中看到了贾宁,她一身黑西装,低眉顺目,表情凝重.

最后,司仪宣布向遗体告别结束,家属可以上前看最后一眼.
整个房间里都是不绝于耳的低泣声,家属围着死者的棺梓做最后的告别.突然,人群有位中年妇女扑了上去,边扑边撕声裂肺的哭喊”小雅,你怎么就走了,你再看看妈妈呀!”她这一哭引得在场所有的人都放开了哭声,也有亲人围上前,秩序略显混乱.
有家属把几乎哭晕过去的郑雅的妈妈搀扶到一旁休息,有家属赶紧安排后面的事宜,亲朋好友多在摇头扼腕,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不让人心痛?

混乱的大厅里,我看到她站在一个花圈后静静注视的棺梓,眼中充满了情感和语言,像是在对着死者的亡灵说话,她表情中带着浓浓的悲伤却不激动,她就这么久久的注视,周遭的环境都丝毫没能影响她的神情.
我知道,此刻的贾宁在表达她对郑雅的所有的感情,我不知道她们到底有多深的感情,她们是同学,是朋友,是亲人?
这就是我曾意识到的,我没能进入的贾宁的世界吧.

我猛然想起郑雅曾在电梯里对我说的话”简单,你和贾宁不会长久的.”
我想到我和贾宁之间岌岌可危的感情.
我无法定义这是预言还是咒语.
如果郑雅用了她的青春和生命捍卫着自己的爱,她此生无意留下的是一个贾宁没能也再也不能履行的承诺,那我又能做些什么?

我记得小帅告诉我,她们从面包车司机那里得知,郑雅被救出的时候尚有一丝气息,她先喊了声”妈妈”,最后又叫了一声”贾宁”.
脑海中仅有几幅有郑雅的画面在眼前闪现,她骄傲,跋扈,张扬,美丽,如今却沉静.
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向遗体告别结束后,大家纷纷散去.一个女孩儿从我身边走过,然后回头对我微微一笑.
“单单,你认识她?”张媛问我.
“我…”我努力回忆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儿,的确很眼熟.”不认识,好像见过,但真的不认识.”
又走了大概5米,我狠狠的拍了一下张媛,说:”我想起来了.”
“我也想起来了.”张媛说.
“你想起什么?”我诧异的问.
“刚刚那个女孩儿啊,我在学校门口的火锅店见过的.”
“是,我知道.我见过她的照片,她是贾宁以前的女朋友.”

我四下张望,找寻波波的身影,但再没瞅见她.真没想到,三个爱着或爱过贾宁的女孩儿居然以这种方式聚在了一起,阴阳两地,难道今生的一切真的是前世注定了的?

40.
曹爽从意大利发来E-mail.在我苦苦盼着能收到贾宁的只言片语的时候,有些意外的在邮箱里看到发件人为”曹”的邮件.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琢磨了一下才豁然开朗.
曹爽在信里讲了很多他到意大利后的经历和生活状况,还道歉说,走的那天没有告诉我李若是他的女朋友.远在亚平宁半岛的曹爽居然也不忘问我的英语成绩出来没有,并开玩笑的说,知道了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好让他事先打好腹稿,是应该打电话给我庆祝,还是想些”失败是成功之母”芸芸的话来开导我.

我看着信,回忆着我们的友谊.没想到,曹爽飞到那么远的地方,可看到他的邮件却感觉他就在身边.

曹爽在信的最后提到了我和贾宁,他说,只要我认为幸福,认为快乐,他都不会有微词,作为我最好的朋友,他支持我的决定.
曹爽的这些很冠冕堂皇的话在我看来有些滑稽,以我俩的关系他怎么还说出这种类似于表忠心的言论呢?我想,也许他只是想让我知道,即使我真的成为他们认为的同性恋了,他也会是我的朋友吧.只是表达形式差强人意了些.
可我,应该是不用他这么勉为其难的去接受和理解的了.我和贾宁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呢.

自从郑雅的追悼会后我便再没见到贾宁,我问过徐帅,她也说贾宁根本没回宿舍住.
她去了哪里?

周末,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周末.亮亮一早打来电话问我晚上去不去酒吧.我说不去.她问我和贾宁究竟怎么了.我说,我也正想知道呢.
一整天我都窝在自己的小屋,除了上厕所,没出去过.

手机总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生怕它响起来的时候我不在,错过接听.我盼着贾宁能给我些音信,电话、短信、留言,什么都好.可是电话像坏了似的不发出任何声音.我用屋里的座机打自己手机,证实它是好的后便更加烦躁.
我试图做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全都失败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接贾宁一个电话,谁能成全我?

有两次我已经拨了贾宁的电话,但在没接通的时候挂断了.我问自己,如果打通电话后听到的是冰冷生硬的语言,我能承受吗?
如此一想,我才知道,接贾宁的电话并不是我期盼的结果,我要的是一种感觉,回到从前互相惦记的感觉;我要的是那份安全感,让我时刻能感觉到贾宁就在我身边的安全感.

我终于尝到一个人在一份感情里徘徊的痛苦.如果说亮亮曾经被徐帅伤的很深,但她至少在深夜里缩在我的坏里落泪.可我呢?
我躺在床上让自己缩成一团,我把一个毛绒玩具紧紧抱着怀里,我也能感觉到自己在微微颤抖,我想控制却控制不了.

回忆里还是曾经的那些画面,回忆里有贾宁的温柔细语,回忆里下着雪的篮球场,手牵手的奔跑,清晨绚目的日出,还有贾宁每一个灿烂的笑.可这些再也不是甜蜜的了,它们像针刺着我的心,让我的心一下下带着伤口跳动.

妈妈察觉出我的消沉,进到我的房间,拍拍躺在床上的我,问我怎么了,说,有什么事可以和她商量.我很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对妈妈说,妈,没事.
妈妈听我说没事,也笑了,那笑容里盛着的满是理解.她对我说,会过去的,不管什么,乖女儿要坚强.忍着的泪水滴落下来,妈妈看到我哭没有慌也没有刨根问底,她替我擦去脸上泪滴,拍拍我的头去忙她的了.

我失魂落魄的过了一个周六.周日一睁眼我便打定主意要早早回学校,虽然在学校一样见不到贾宁,但至少有苏敏陪着心情多少会好一些.
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站在门厅喝水.
“单单,你起了?”妈妈问我.
“嗯.你干什么呢?”
“洗衣服.对了,有你一个EMS,在桌子上.”妈妈从厕所探出头来对我说.
“EMS?谁会发这种东西给我?妈,你没搞错吧?”
“肯定没有,就是给你的,是什么英国使馆文化…”
“啊!”我听到”英国”俩字已经反应过来了,一定是我的雅思成绩到了.

我撕开兰色信封,无比神圣,有些小哆嗦的.
我闭着眼睛从兰色信封里拿出一张纸,做了个深呼吸后,鼓足勇气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亲爱的考生,您好.祝贺您完成IELTS考试. … …”我从头看到尾也没看一个成绩.
真是浪费感情!这张完全是一封考试后的说明信,指导考生怎么查询、寄成绩单、复议等等,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明明都考完了,还追着告诉人家怎么花钱,这英国人穷疯了吧?我想.
再往信封摸一下,又摸出一张纸,我的成绩赫然出现在纸的中间部分.

我考的还算说的过去,至少已经够了交换学生的标准.在我整日挣扎在坏心情的日子里,雅思成绩给了我一个嘴角上扬的理由.

十一. 事无定事
41.
关于友情和爱情的忠诚的问题我们在宿舍曾进行过无数次的讨论.
爱情好说,矛头统统指向那些”臭男人”.对于自己的男友或老公”出轨”被发现后自己要如何发落,我们4个有3种观点.
在这个问题上,最不坚定的是李牧,她完全不用思考的就得出”可以原谅”的结论,引得我们仨对她刮目相看,心中佩服,李牧虽说是上海女孩儿,可人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那时的我们谁也没想到,李牧有这种态度完全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因为到头来出轨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苏敏不用说,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别出轨了,精神出都不行.可她的观点也是我们三个不能接受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分青红皂白的么?
我和亮亮的观点还是比较人性化,要个别案件个别分析,恩威并施,以保感情和睦.

每每讨论到友情,大家都或多或少有些不自然,毕竟面对的就是所谓的姐妹好友,话说轻说重的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呢.所以友情的话题在讨论中渐渐被淘汰.
这世界有谁不是自私的呢?谁可以放弃自己的利益去为别人做嫁衣?

周一上课前,我拿着我的雅思成绩单走进了系办公室.
“叫什么名字?”办公室只有系里的一个副主任在上班,可惜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简单.”
副主任听了我的名字后从一大堆卷宗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了我一眼,说:”简单,你就是简单?”说的好像他对我早有耳闻似的.不过,对我的名字有耳闻不足为奇,恐怕不是因为我.
“嗯.主任,就是我.”我点头说.
“中文系03级的吧?”
“是.”
“你们班有几个报名交换学生,你知道吗?”
“好像就我一个,主任.”
“哦!成绩单给我.好!考的不错.”主任看了看我的成绩单说,”交换的名单下周四在教3楼橱窗里贴出来,注意看.不过也会通知到本人的.”
“谢谢主任,还有什么要办的吗?没什么事我去上课了.”
“哦,没了,去吧.”主任领导派十足,摆摆手说.

出了系办我站在走廊的窗边向外眺望.行政楼的位置真好,没有别的建筑挡住视线,前面是开阔的小足球场和篮球场,可以看到远处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北京的路这几年愈发的繁忙,车也成倍数量的增长,城市变的越来越拥挤,也变的越来越冷漠了.
我看的有些出神,脑中却是空白一片.身后几位老师走过,说着现在上课出勤率低,课堂气氛差之类抱怨的话.

苏敏说,人不管年纪大小,成就高低,都会抱怨,都会对现状不满.
仔细想想她说的没错,小学的时候我们抱怨作业太多,每个人都渴望长大,希望考上好的中学,告别无聊的抄书背书的功课,上了中学后才知道除了抄书背书居然还有别的作业,还有无数次的”排名”,还有很多评各类”优秀”的事情夹杂在友谊与学业之间,于是希望考上大学,羡慕没有压力的校园,可上了大学后终于知道所谓没有压力是自欺欺人的,那些学分,名额,奖励,刺激着本没有欲望的莘莘学子变的圆滑事故.

想多了,我意识到该去上课了.

一个人往教1楼走,想起长假之前那次,我在课前转去行政楼拿东西才在等电梯的时候碰到郑雅,想起郑雅的那句话,想起这个几日前还骄傲的女孩儿已经永远的睡去了,我的心猛的疼了起来.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蹲在路边.我看到自己的眼泪滴落使极小的一块地变了颜色.过了几分钟,我感觉好些了,慢慢站起来.我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继续往教1楼走.
走了两步,我停下来,看到左手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是贾宁.心”怦怦怦”的跳,我没想到,在我已经不再期望能与贾宁不期而遇的时候,像梦一样,她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你回来啦?”我走到贾宁面前问,努力挤出笑容.
她没说话,点点头.
在我印象中,见到贾宁几乎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因而面前的她让我感到陌生.
沉默.像我们刚认识时的很多次沉默,不一样的是,那时是有很多话不知道说些什么,现在是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话.

这情景让我想起我曾问过贾宁,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没有话说了该怎么办.
贾宁想都没想便说,怎么会,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找很多很多的话题逗你说话的.

“你刚才,没事吧?”贾宁问.
我摇摇头.眼泪却不争气的往外涌.我咬着下唇,告诉自己不要哭.
“你回宿舍了?我下了课去找你?”我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贾宁.
“没.我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哦.”贾宁的话让我燃起的希望又在瞬间被浇灭.
“你…你现在在做什么呀?我打电话,发短信都找不到你.”
“没什么,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等忙完了我和你联系吧.你是不是有课?我别误了你的课.”
“我…”如果你在这里,不去上课又算什么?可你却要离开,你看不到我的悲伤吗?看不到我开不了口的希望吗?贾宁,到底为什么我们要这样? ”我是要去上课.”我听到自己违心的声音.
“那好,我先走了.bye.”贾宁说着从我身边慢慢的走过了.我多想伸出手拉住她叫她不要走,多想钻进她的怀抱找寻那份安全感,可是什么阻止了我?我低着头,倔强的忍着泪水,我看着那双熟悉的nike复古鞋消失在视线里.

我就这么站了很久,我不知道贾宁有没有回头看看我,哪怕一眼.

42.
5月的北京洋溢着夏天的味道,仿佛我们刚刚脱了厚厚的冬装,转脸就可以穿上性感的吊带.我的一个朋友说冬天完了是夏天,根本没有春天.而人呢,偏是贱骨头没有什么喜欢什么.

我最近的情绪很差,胃口也不好,常常一个人发呆,看着远处不知名的地方.苏敏劝我说,一切会过去的,叫我不要太伤心.我勉强笑笑说,是呀,会过去,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我想,我的悲伤会像我已经过去的快乐一样在哪天突然消失吧.

一天中午我在水房洗袜子,正洗到兴头上,看见亮亮一脸的惊讶和愤慨站在水房门口,喘着粗气看着我.我关了水龙头,不解的看着她.
偶有进出水房的同学看到我俩的样子以为我们在拍戏,都绕开了走.
“怎么了?小美人.”过了好半天我问亮亮.
“洗完了吗?”亮亮依然喘着粗气问.
“完了.你陪苏敏参加长跑比赛吗?干嘛气喘吁吁的?”
“洗完了跟我走.”亮亮走上前把我的袜子都扔到盆里拉起我就走.
“好好好,走就是了,你等我放回宿舍.”

亮亮拉着我从宿舍的5楼一直跑到教3楼,我知道她为什么喘了,我肺都要出来了.
“你看!”亮亮指着教3楼橱窗里贴出的公告.
我看到橱窗里大大的标题:本届与香港XX大学交换学生名单
我想到今天是周四,要不是亮亮拉我来,我都把这事忘到别人脑子里去了.
我带着紧张的心情一个系一个班的看名字,看到中文系的时候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看看亮亮又看看名单.
亮亮还是一脸愤慨.
我再转回头看名单,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名单上白纸黑字写着”李牧凡”三个字.

这是怎么了?我清楚的记得李牧说她毕业后要出国不会报交换学生,难道是我记错了?
我虽没有把交换名额看作囊中之物,但要是我们班有一个人去也应该是我,怎么会是别人?

当天晚上李牧回了宿舍,我们都没有想到.
进门看到她坐在床边,我和亮亮楞了一下两人谁也没理她径直走了进去.苏敏走在最后,我只听到关门声.
宿舍的气氛很尴尬,每个人都清楚造成这种尴尬的是”交换学生”名单的公布.我想问问李牧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当初口口声声说不报名的她如今却出现在名单中,想去就说出来大家公平竞争没什么不可以,搞这些小伎俩太不光明正大了.

“李牧…”亮亮最先忍不住,可她刚叫了李牧的名字手机偏巧不巧的响了.她拿了手机去楼道里讲电话听语气电话那边是徐帅.
“李牧,我们都看到名单了.”苏敏说,声音不大.
“我想你们也是看到了.”
“你不是一直住校外,怎么特意今天回来?”苏敏问.
“我想跟你们,跟单单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亮亮冲了进来打断了李牧,”结果都贴出来了,别说你不想去学校非逼着你去.”
“亮亮…”李牧小声叫着亮亮的名字,”不是的呀.”
“不是?不是什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简单诶,她是你的朋友,你的好朋友,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啊?你心里不愧的慌?……”亮亮越说越激动.
“算了,亮亮.别说了,烦着呢.”我制止了亮亮对李牧的谴责.
“不说怎么行?我从看到那名单就堵的慌,堵到现在了.”
“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去吧.”我起身朝宿舍外走,看都没看坐在离门最近的李牧.

我和亮亮出了宿舍楼,我做了件莫名其妙的事―直奔体育器材室,借了一个篮球.
我不会打篮球,以前不会,现在还是不会.我只是对篮板不停的扔球,我扔的球没有一个进到了筐里.可我还是扔,使劲的扔,我听着球打在篮板上的声音,”砰、砰、砰”,我觉得它们很好听,像在不停的对我说:”苯、笨、笨”.
我紧咬着下嘴唇,我使出最大的力气,我把球狠狠的咂向篮板,球被弹的很远,我没有力气去拣了.丢了,没了,我看着滚的远远的篮球,我想让它自己回来,可我知道它是回不来的.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气,我觉得自己像干在水底的鱼,也许下一秒就会因无法呼吸而死去.

“简单!”亮亮从场外跑上来,跑到我身边,她拉我,我一动不动.
“单单,你别这样好吗?我们回去吧,或者去吃点儿什么.”亮亮蹲在我面前温柔的说.
“亮亮,”我叫她,眼光却落在很远的地方,”没了,什么都没了.贾宁不见了,交换学生的名额也泡汤了.都没了.”
“不是的,单单,不是的.你还有我呀,有苏敏,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朋友.李牧也是我的朋友,我一直当她是最好的朋友.”
“不是的,单单,不一样,我们…我…”亮亮说着,急出了眼泪.”单单,我们回去吧.”
“亮亮,不哭.”我用手背去擦亮亮的泪,自己的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43.
我想大病一场,口吐白沫,人事不知的那种,可连这么点儿小愿望我都不能实现,可怜啊!我身体好的像头小牛,意识极端清醒,知道伤口在哪里,知道哪里疼,知道身边所发生的一切,虽然我是那么的不想面对.

那天我和亮亮在球场上哭了一会儿,天色渐暗后,便提了提精神,找地儿吃东西补充体力去了.不再哭不是不悲伤,而是怕黑灯瞎火再让哪位同学误以为闹鬼就不太好了.
吃东西的时候亮亮跟我说,她有件事差点对不起我,可好在悬崖勒马,她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伟大的,她珍惜我们四个的友谊,没有做让大家尴尬的事.可李牧居然…所以她格外的生气.

“到底什么事?”我想现在的我是承受能力最强的,亮亮选择这个时候说也是明智的.
“哎呀,单单.我…”亮亮脸红了,话说了一半.
“什么事呀?”我被亮亮的样子逗乐了.
“运动会前的宣传记得吗?”
“记得.”那时我还没有认识贾宁,我想.
“我帮你做篮球赛的球队资料.”
“嗯.”我点点头.
“我帮你,因为…因为…我知道贾宁会参加.”
“贾宁?”
“是呀.和你在教3楼看她的照片前我就在宿舍楼里见过她一次.当时就觉得挺喜欢她的,想认识她.”
“哦,我说嘛,没原因你这个小妮子是不会那么积极的.”
“单单,可后来我没找到贾宁,却先认识了徐帅.再后来,你也就知道了.”
“贾宁,她真的有这么好吗?”我真没想到亮亮也喜欢…准确的说是喜欢过她.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有徐帅了.”亮亮说着,脸上绽放着幸福的光华.”人和人真是讲缘分的.是吧?”
我没再说话,我想,我和贾宁的缘分就要尽了吧.

那天回到宿舍,空无一人,苏敏不在,李牧不在,干干净净的宿舍像个刻录机,记录了发生的悲喜而它不为所动.
站在宿舍中央,仿佛又看到上学期期末,亮亮把笔记扔到天花板上,听到李牧吵吵着要去聚餐;仿佛看到大家抢着吃青梅,苯手苯脚的吹葫芦丝;仿佛看到卫生日那天,为亮亮那件内衣而开怀的笑.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见到李牧,她不但没再回宿舍连课也没上.亮亮说,她都被交换了,办手续就够她忙的,上什么课呀.苏敏听了亮亮的话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说,算了,亮亮,都已经这样了.

周末,我找了借口跟妈妈说我不回家了,我怕见到妈妈,怕在妈妈面前掩饰不好让她替我担心.
我留下来陪苏敏,看看书,背背单词,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苏敏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字,我想起自己有阵子没上网了,想起从前贾宁会留言,写blog给我,心中顿时被一种无名的希望充斥.

“苏敏,忙什么呢?”
“没事,瞎忙.怎么了?单单.”
“让我用会儿电脑吧.我…上下网.”
苏敏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我,用一种理解的眼神,说:”好,你等我存一下.正好我去买些东西.你用吧.”边说边起身走到柜子前拿了书包出了宿舍.

电脑的桌面是一张大一的时候我们四人的合影,是冬天,我们都穿很厚的外衣,我们的小脸被冻的红扑扑的.
我双击了IE,登陆了贾宁的blog.熟悉的界面没有任何改变,文字也是从前的.我呆呆的看着显示器,我把贾宁为我写的那些字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我复习着贾宁曾给我的温柔,借以慰籍我受了伤的心.

我习惯性的上了QQ,打开了邮箱.我的心跳忽然加快,因为看到邮箱里有封贾宁发来的信,我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害怕.

“单单,今天回学校拿东西,要走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你.你蹲在路边很难受的样子.我真想上前抱住你,我想留下来照顾你.可我没有.我知道自己的潜意识在怪你,如果没有你的那次欢送周边游,如果我履行诺言的话,郑雅的意外可能不会发生,但我也知道我这么想对你不公平.我已经完全失控了,你能明白么?
单单,我曾半夜梦到你,醒来后满脸是泪.单单,我没有像自己承诺的那样对你好,可这些不是我想的.当我看到你或想到你的时候,我无法让自己不去想死去的郑雅.我会想起我和她之间的种种,从中学到大学,从单纯的友谊到暧昧的情感.我想,她对我那么好,却带着对我的抱怨离开了.我怎么才能补偿这些?就是这些画面,好像束缚着我不可以再接近你.当我看到你的泪,它们坚强的停留在眼眶而不下落,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大的痛,而我的心也很疼,我让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为我哭,原谅我,我却无能为力.
单单,你等等我好吗?等我的悲伤过去,等我们可以回到从前那样,重新开始.好吗?”

胸口又一次剧烈的疼痛,我趴在电脑桌上”呜呜”的哭.难怪贾宁一直一直的不理我,原来她是把郑雅的死怪到我身上.贾宁,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不争气的哭着,我知道自己很没出息,除了哭,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如果哭可以解决问题,哪怕是一点点的问题,我情愿哭死过去.

44.
对于贾宁邮件里说要等她的那句话我始终无法透彻的理解.”等”算是什么?是我们之间的爱依然存在,是看我是否愿意去为爱消耗?即使我们的爱依旧刻骨,但贾宁并没有问我还有没有那口气等下去.在我的意识里,那个曾经疼我爱我的贾宁已经随着郑雅的沉睡而离开了.

现在的我对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我需要休息,需要安静.
我找到宏桐,告诉他我要退出校刊部.他摇摇头说不可以.
“为什么?校刊又不是特务机构加入了就不能走.”最近真是大大的不顺,得得不到,想放手的又不叫放.
“简单,你这是一时的冲动.我知道你最近可能遇到些事情,心情不好.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你的爱好呀.”
“宏桐,我是累了,压力大.你放了我吧,留下来我也做不了什么.”
“你什么都不做也要留在校刊.你有你的才华,有你的理想,你为你的栏目付出了很多,对吗?”
“我…”
“你要是真是因为压力大,可以把职务去了,我找个人跟你交接.”
“那好吧.看我什么时候能缓过来再为你效力了.”

宏桐给我发短信,说安排了张媛接我的工作,让我有时间找她交接清楚就可以.
我第一时间找到张媛把我负责的栏目的资料和人员的联系表给了她.
“就这些?”张媛问.
“嗯,东西不多.主要是这个联系表,平时开个会什么的你要通知他们.写东西嘛,我水平有限,再说文字这事是仁者见仁,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
“什么呀,你别谦虚了.你真水平有限宏桐也不会不让你退出校刊.”
“谁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单单,你气色怎么这么不好?眼睛还有点肿.”张媛认真的看着我说.
“是吗?最近事多,休息的不好.你看我像小金鱼吗?”说着我做游泳状.
“呵呵…”张媛笑了,说,”好啦好啦,你还能开玩笑就知道你问题不大.”

张媛的宿舍在贾宁宿舍的斜对门,我路过贾宁宿舍的时候不自禁的敲了敲门.其实,自己真不知道要做什么.
“进.”里面传来声音.
“简单?”
“小帅.”
“你怎么来了?贾…”
“我路过来看看,刚刚在斜对门和张媛说事来着.”
“哦,坐吧.”小帅给我搬了把椅子.

“怎么就你一个人?”
“是呀,经常的.自从郑雅…呃,贾宁也不回来,另外那个女孩儿嫌冷清时不时的回家住.”
“哦.诶,小帅,你知道贾宁在忙什么吗?”
“怎么?你最近看见她了吗?”
“嗯.见了一次在教1楼那边,没说几句她就走了.”
“她…她跟我说在帮郑雅家里卖房子.”
“卖房子?”
“嗯.贾宁跟我说,郑雅的爸妈买了新房子要搬走.不想住在老地方,怕伤心.”
“原来是这样.”
“对啊.贾宁还说她发了邮件给你,你没回.”
“喔,我看了,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俩呀,该好好谈谈.”
“谈?也要有时间面对面谈呀.”
“别急了,贾宁说她下周能完事,然后就回学校.”
“呵,我早就不急了.”
“单单,贾宁还是很喜欢你的,主要是…算了,你们的事我TM也说不清楚.”
我轻轻一笑,起身说:”谢了,小帅.我先回去了.”
“那好.嫂子,bye!”

我回到宿舍,推门就进,险些被弹回来,门从里面反锁了.
“嘭嘭,”我拍着门,说:”亮亮,开门,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没人回答我.我刚要对门发动第二次攻势,门开了,是李牧.
“… …”我想说什么,提了口气,发现与李牧说话也变的这么困难,只好绕过她坐在自己床上.
李牧也回到自己床上,电话线在宿舍的地上被拉的老长,我听到李牧低声说,算了,什么也别说了,就这样吧.
李牧看上去也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她把电话放回原处就又回到床上.我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我不明白一个伤害了朋友的人怎么还可以如此坦然.

我正想着,宿舍门”咚”的一声被踢开.亮亮美女和苏美人不辞辛苦地抬着一桶水进了门.
“哎哟,累死me了.”亮亮大叫.
我赶紧下床关上门,帮苏敏换水.
“亮亮,你别老说这种中国人不明白外国人听不懂的话.”我一边劳动一边说.
“嘿嘿,跟我们家小帅学的.”
“你就不学好的!”苏美人也批评她.

我用眼神告诉亮亮和苏敏李牧在,示意她们说话小声些.她们同样用眼神反问我.我点点头.
亮亮一脸鄙夷的瞥了一眼李牧的床,走到柜子前翻箱倒柜,说:“单单,我今天晚上和小帅去刷夜,不回来了.”
“哦,去吧去吧,整天就知道疯.”
“是呀,亮亮,下周可还有篇近现代文学史的论文要交呢.”苏敏提醒她.
“行了,两位姐姐,你们用不着总在我要出去high的时候说这些吧.”亮亮知道苏敏是故意的,佯装生气的说.

很快,熄灯的时间到了.宿舍里出奇的安静.
我今晚能睡个好觉吗?我会不会梦到我牵挂的贾宁?我会不会在梦中流泪?

意识朦胧,我听见某种声音,是呻吟声.我分不清这声音是现实存在的呢,还是我在做梦.
渐渐的,我被这种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屋里一片漆黑.
“苏敏.”我小声叫.
“嗯?”苏敏应了我一声.
“你听见有什么声音吗?”
“嗯.有.是你吗?”听苏敏这话就知道她还在睡眠状态.
“是我还问你个什么劲儿.”我嘟囔着打开床头的灯.

我走到苏敏床边拍醒她.当我们俩意识都清醒了的时候,我们知道了那声音是李牧发出来的.

45.
我和苏敏对视着.要是在从前,我们一定会马上关切的问李牧怎么了,可是现在,我们对自己内心已发出的关切起了犹豫.
“她怎么了?”我小声问苏敏.
“不知道.我问问吧.”苏敏走到李牧床边.”李牧,你没事吧?”
“我…疼…疼…”
“疼?你哪里疼?是胃不舒服还是哪儿?”苏敏回过头示意我把灯打开.

灯开了,我和苏敏被李牧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脸色惨白,眉头紧锁,短发也已被汗水浸透.面颊湿湿的,分不出是泪水还是汗水.
“李牧,你没事吧?”苏敏赶紧坐到李牧的床头将她扶了起来.
“呀!苏敏,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看见李牧白色的床单上有一片刺目的血红.
“李牧,你是’倒霉’了吗?肚子疼是吗?”
“我…苏敏…”李牧重重的喘着气,一字一顿的说,”早上…做…人流.”
李牧的话使我和苏敏感到天大的震惊.人流?

我倒了水冲到李牧床前,说:”李牧,先喝点水.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你坚持一下.”
“单单.”李牧叫住我.
“嗯?”
“不要…那样…大家会都…都知…知道的.不要.”
“那怎么办?怎么办?”
“单单,别急,我们送她去医院.”苏敏的话提醒了我.对,该去医院.
我脱下睡衣,随便抓了件外衣穿上.头发胡乱的绑在脑后.
“我这儿有件厚点的外衣,给她穿上吧.”我把衣服递给苏敏.

苏敏背起李牧,我在她身后扶着,慢慢的走出了宿舍.
死一般沉静的夜里只听见苏敏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和李牧的呻吟.
四层,三层,二层,一层.
我冲到值班老师的房门口,敲醒了老师.
“你们这是做什么?”老师看到我们一脸的怒容.
“老师,我们班同学,她…阑尾炎,对,犯了阑尾炎.要马上去医院.”
“啊?不要紧吧?要不要叫救护车?”老师一听有人生了病立刻关切了起来.
“来不及了老师,我们自己打车去.您把门开一下好吧?”
“好好好.来来来.”

混乱的急诊室,神情各异的人.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受着或大或小的病痛的煎熬,谁也顾不了谁.
“她要马上动手术.你们先去交费.”急诊医生很冷漠,也许他经历了太多的病人早已不以为然.
我取光了卡里所有的钱还是不够,我拿出学生证向医生苦苦恳求,保证明天一定拿了钱来.

李牧被推进了急诊手术室.
医生说李牧要做的是个小手术,可还是让我们签了一份协议,大概意思是但凡出了什么事都与医院无关.明知是不平等条约,我仍是没有多考虑就签了自己的大名,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愿意承担,虽然可能我根本没有能力承担,但是我绝对不想把宝贵的时间耽误在一些无谓的纠缠上.

我和苏敏坐在手术事门前的长椅上,我紧张的攥紧苏敏的手.
面前偶有其他病人或医护人员经过,可我看来他们的经过就像鬼魅飘过一般,使我更加的紧张与不安.
“单单,你怎么了?手这么凉.”
“苏敏,我害怕.你说李牧不会有事吧?”
“傻瓜,里面有那么多医生护士呢,她会平安出来的.”
“苏敏,我没有真的怪她.”我猛然想到死去的郑雅,想到生命的脆弱,想到我很有可能就见不到李牧了,恐惧感将我团团围住,几乎使我窒息.
“我知道.我们都没有怪她.只是一时赌气.”
“苏敏,我累了,特别累.”
“单单,歇会儿吧.放松些.有我呢.”

2个多小时后李牧被推出了手术室.医生说手术顺利,让我们明天一早办住院手续.这一晚我和苏敏守着李牧在急诊室的病房里度过.

李牧醒来的时候我和苏敏都歪在凳子上睡着了.我听到有人叫我,挣扎的睁开眼睛看到虚弱笑着的李牧.
“李牧你醒了?苏敏,李牧醒了.”苏敏被我摇醒.我俩凑到李牧床前,看着脸色依旧苍白但气色稍好的她.
“感觉怎么样?”苏敏问.
“谢谢你们!”李牧一开口眼泪一并流了出来.
我赶紧拿纸巾为她擦去眼泪,说:”亲爱的,没事了,不用哭.”

下午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问了李牧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是’美院’吗?”我问.
李牧缓缓的摇摇头.
“那是…?”
“我和’美院’早就分了.我俩感情不好也有一阵子了,一直将就着,后来我认识了一个男的.”
“就是上次你提到过的那人吧?”
“嗯.”
“他干的?”
“我没想到他这么狠心.都不管我死活.”
“kao,等你好了我们找他算帐去.”我气愤的说.
李牧听了只是流着眼泪摇头,说:”算了,他有老婆,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半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疼的看着李牧.
“我跟他说我怀孕了想让他陪我去做掉,我也知道除了做人流我没有别的选择.可他居然不肯陪我,只给了我2000块钱,还说以后尽量不要联系.我没要他的钱,他给我钱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像个妓女.我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三天后李牧出院了,她出院后没有来上课也没有回宿舍.
学校里,除了我,苏敏和亮亮没有人知道李牧的事.
李牧出院那天我们送她回北京的亲戚家住,在家门口她死死的抱着我哭,一言不发.我抚摩着她的短发,同样没有言语,可心几乎被她哭碎了.
经过这件事,我们都清楚,我们从没有失去彼此.

十二. 归去来
46.
李牧的事像一块石头压在我们的心上,沉沉的.想到她的痛,我甚至比自己受伤还要难受.我们都淡忘了交换学生带来的不快,因为和友谊比起来那些身外之物太过轻了些.

苏敏说青春就是这样吧,你永远不可能肆无忌惮的笑,因为悲伤就藏在某个角落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出来溜达一下子.

我想找一处纯净的空旷之所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大声喊出存在在心中的桎梏.

一天傍晚我和亮亮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徐帅迎面走过来,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偷笑.
徐帅走到我俩身边先是和亮亮小亲密,然后偷笑着对我说,嫂子,去我们宿舍坐会儿吧.

“嗯?去你们宿舍?算了,”我看着一脸幸福的亮亮说:”你们俩过二人世界我去发什么光和热呀.”
“这刚几点啊,我们晚点儿才过二人世界呢.”徐帅说完招来亮亮一阵粉拳.
我在一边笑不停,我羡慕她们,真的!我好像也经历过类似的情景,也曾嗔怒着捶打贾宁,也满心幸福的听着贾宁的那些不荤不素的言语.
“单单,怎么了?”亮亮问.
“没事.你们俩happy吧,我找苏敏看书去.”
“别别别,嫂子,我们俩天天对着都要腻了,你去坐会儿吧.”
“腻了是吧?腻了是吧?”徐帅又说错话,被亮亮追杀.

站在徐帅宿舍的门口,我看看身边这对儿,貌似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你们干嘛站那么远?”
徐帅笑笑说:”嫂子,我们出去逛逛就不进去了.”
“那你要我来做什么?”我真是搞不懂徐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进去就知道.”徐帅说.
我看着亮亮,希望她能给我答案.还没等亮亮开口,徐帅上前一步推开宿舍门,说:”宁儿回来了.”

我怕吵醒贾宁,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她的床边.
贾宁和衣而睡,脸上挂着疲惫.我很贪婪的看着她,我不知道这样的注视还能有几回.贾宁的皮肤永远那么好,肤色黝黑,见证了她长年与她最爱的篮球不离不弃.我又看见在夕阳下问我喝不喝水的贾宁,洋溢着那么灿烂的笑.
我在笑,是的,为可以这么真切的看着贾宁而笑.看着像孩子一样熟睡的贾宁,那些记忆深处最难依难舍的甜蜜从四面八方袭来,将我包围,然后化作层层的伤.
爱.此刻这个字毫无先兆的浮现在我脑海,而且它就停留在我嘴边,只轻轻一吐便是那三个字.虽然我从来没有对贾宁说过,但我想我是那么的爱她,不然我不会一次次深陷悲伤.

亮亮回到宿舍,看到我坐在床上看书很是惊讶.
“单单?你怎么在宿舍?”
“我?我不在宿舍去哪儿呀?”
“你不是去找贾宁,你们没…”亮亮把最后的话转变成一种坏坏的表情.
“没.”我瞥了她一眼说.
“怎么了?没好好谈谈?小帅说你们两个应该彻底的沟通.”
“没.贾宁一直在睡觉,我给她买了吃的就回来了.”
“哦.这个贾宁,真是的!”

第二天、第三天,贾宁回到学校后我和她依然没有联系.但我总觉得我们在像最初那样远远的看着对方,就算是我的一相情愿吧.至少,偶尔能在食堂,在操场看到贾宁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第四天一早我打开手机,三条短信迫不及待的进来了.我心跳一阵不规则,是贾宁―我的期望始终未灭.

是李牧.一点失望加上更多的惊讶.
“有新信息3”―我打开信箱.

“单单,很多话想对你说,一直都想.那天晚上我被疼醒,我想要是马上会死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原谅我.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救了我.单单,是爸爸非让学校把交换学生名额给我的,他说这样去美国可以省事.后来你们的态度我都想到的可我知道即使解释也不会得到什么更好”
“的结果.我一直希望可以有一个机会,告诉你事情的原因并把名额还给你.终于机会来了.我声明,那件事不是我故意的,是老天惩罚我吧.谢谢你和苏敏还有亮亮.我已经回上海了,没有在走的时候告诉你们是我怕自己面对不了与你们的分别.我想你们,特别想,想着想”
“着会流眼泪的那种.这段时间,爸爸在帮我办去新加坡的手续.8月吧我就该走了.单单,你去香港我不能送你了.单单,以后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我绝对义不容辞.单单,替我向亮亮和苏敏说再见啦.不用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我把短信读给了亮亮和苏敏,我们都哭了.
苏敏说,她又看到了大一入校时的李牧,穿着时髦的五分裤,吊带背心,高跟鞋,用不很重的上海口音说,你们好,我叫李牧凡,上海考来这里.我喜欢打扮,爱吃甜食.我对北京不熟哟,你们要多多照顾我的啦.

当天下午,我被班主任叫到系办公室,学校国际办公室的老师也在.香港交换学生的名额正式给了我,国办老师一条条的告诉我要做些什么准备,办些什么手续.我木然的听着,像做了场梦.

47.
亮亮问我有没有失而复得的快乐.
我说没有.
亮亮不解的说,为什么呀?你的交换名额回来了,贾宁也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亮亮说的没错,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我把拿到交换名额的事情告诉了妈妈,她别提多高兴了.
妈妈计划请些要好的朋友吃饭,好向大家炫耀一下她培养出来的女儿有多优秀.
“算了吧,妈.小事一件,还要破费.”我觉得和那些大人吃饭是件很没趣味的事,非常不想去.
“不行不行,一定要吃.我看看啊,在哪里吃好…”
也难怪,妈妈只是高兴,她根本不知道一个交换名额搞的我有多痛苦.而且,我觉得,这痛苦还没有结束.可归根结底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悲是喜也只能自己承担.

我找了一天上午,只有两节不怎么重要的课,跑去指定医院做体检.我原以为体检很快的,还可以赶回去上一节课,没想到,每天有这么多的人办出国的手续,医院大厅里坐着好几十口子,等着窗口叫号.再看窗口,可怜,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只负责收款.我知道,我只能赶回去和苏美人吃午饭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还差10分钟下课.我赶紧向教1楼走,想着一会儿是坐在教室的最后边等苏敏呢,还是在门口等.
手机响了,我在书包里好一阵翻腾,等我找到手机电梯刚好到4楼.
在楼道口,我听着自己手机的来电旋律,一遍遍,我看见打我手机的那个人就站在我本该去上课的教室门口.

“喂?”
“单单,是我.”
“我知道.”
“你去上课了吗?我中午等你一起吃饭吧.”
“我没去上课.”
“那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就在电梯这儿.”

“单单,你等等我好吗?等我的悲伤过去,等我们可以回到从前那样,重新开始.好吗?”
我看着走向我的贾宁,想着她在E-mail里的这句话.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贾宁,你来找我,你的悲伤过去了,是吗?

“怎么没上课?你也翘课呀?”贾宁走到我面前说.看上去,贾宁好多了,恢复了原来的精神状态.
“我…”我下意识的按着书包,里面是我体检的一些单据,”我回家取了点儿东西.”我没有把交换名额的事告诉宿舍以外的人,甚至连班里的同学都不知道.
“噢,那正好,我来找你吃午饭,我们走吧.书包给我拿.”贾宁说着接过我的书包,然后伸出另一只手.
这个动作好熟悉好温暖,我知道这是贾宁在示意要我牵住她.以前就是这样啊,那会儿我会马上拉住她开心的走在一起,可是今天,看到她的这个动作,我的心却紧缩着,有些疼.那些悲伤真的过去了吗?
“怎么了?单单.”
“没事,走吧.”我勉强的笑了一下,走下楼梯.贾宁跟上来,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表面上贾宁真的回来了.她像以前一样等我吃饭,像以前一样买零食给我,哄我开心.她又开始顶着大太阳打篮球了,她虽然瘦了许多,但精神很好.只是对她失踪那段时间的事只字不提.

“开心了吧?”看贾宁和徐帅打篮球的时候,亮亮将头靠在我肩上说.
我出神的看着贾宁没有回答她.
开心吗?我问自己.我不知道,我的心早已经被掏空了.

我约了苏敏在味多美,想和她好好聊聊.
“苏敏.我想,你猜也能猜到我为什么找你.”
苏敏点点头,说:“知道,因为你和贾宁的事吧.”
“对.我和贾宁.”
“单单,我知道你不快乐.可在我看来是你自己逼自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不敢告诉她,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她愿意重新开始.”
“你呢?”
“我?我以为’重新开始’只是她搪塞我的一句话.我没有想到她会回来,我的心早就空了.而且我也不认为那件事能过去.”
“你不喜欢她了?”
“不是啊.她回来,重新对我好,我说不出多高兴.但是心里却愧的慌.”
“她不知道香港的事?”
“不知道.我没告诉她.”
“为什么不告诉她?就算你去了香港你们也不一定要分开呀.你不是还很喜欢她吗?”
“不一样了,”我摇摇头,说:”那感觉变了.我也不是不想和她一起,可是现在,我发现我们彼此都变得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而让对方难受.这样的感情,很压抑.苏敏,你能明白吗?”
“能.单单,你真让人心疼.前段时间,我们都不敢问你,也不敢和你提贾宁,就是怕你伤心.我们都知道,她伤了你.可我们却不知道怎么能帮你,因为你平时也不和我们说你的事.”
听了苏敏的话,我忍不住哭了.
“单单,我知道你和亮亮不一样,她和徐帅,是她一时好奇投入了又不能自拔.而你是渴望一份爱,却又害怕爱.”

我写了封E-mail给逢冬,信的内容很简短.我告诉她我要准备去香港了,也告诉她,我错了,错在我并不是LES却爱了贾宁,可我不后悔.

我知道我和贾宁是不会有结果的,我在贪婪她给的温柔,但是苏敏说的对,我是害怕的,害怕爱,尤其是这份伤过我的爱.
无药可救的是,当我想到分离,心撕裂着疼,我是那么不舍.

48.
手续办好了,离去香港的日子越来越近.
苏敏总是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她知道我的痛,也一直看着我一边痛一边笑.
苏敏后来劝我,走了就意味着结束,千万别再想了.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找个优秀的男孩子.你适合稳定的感情.
我一直都信苏敏,她的话不会错.

周末我们相约去了LES吧,这次我们把苏敏也叫上了,起初她说什么也不来,但终于禁不住亮亮的软磨硬泡和我们一同前往了.

上午妈妈发短信问我周末回不回家.我跟她说同学聚聚不回去.妈妈没多问,告诉我机票已经买好,时间有点紧,是周二中午的航班,要我不要玩的太疯想着还有正事.

可我的确玩的很疯.
在酒吧里又是笑又是闹的.我全然没有了第一次来酒吧的拘谨,拉着亮亮使劲的跳舞.
苏敏知道,我不是真的想这么疯玩,只是想掩饰不为人知的悲伤.
周二的航班!再要和这帮朋友疯该是何年何月呢?

零点过后我们出了酒吧,各回各家.
没有了舞曲,没有烟酒,走在北京深夜的街头,呼吸一口初夏清冷的空气,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我和贾宁打车回了她家,在出租车里我紧紧的依偎着她,我想着妈妈说机票时间是下周二,便将贾宁依偎得更紧了.

回到家后,我们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盘.
贾宁问我记不记得上次一起看盘,我说记得.
贾宁问我记不记得看盘的时候她想和我…却被我拒绝了,我一听脸就红了,说记得.
贾宁问我记不记得那天答应做她的女朋友,我说记得.

记得!记得!一切的一切我都记得.

说起从前我有些伤感,贾宁没看出我的伤感,她起身关了电视也将我拉起.
贾宁凝视着我的脸旁,用我喜欢的温柔的眼神,然后将我轻轻搂入怀中.我喜欢她的怀抱,安全,温暖.
突然贾宁把我抱了起来,我”啊”的叫出了声,却也阻止不了她.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燥热,我知道那是我身体的欲望,原始的欲望,它爆发了,淹没了所有的意志.
没有下一秒,没有明天,没有天长地久.
闭上眼睛,只有贾宁急促的喘息,我用渐渐柔软的身体体会着她的欲望,体会着她很久都没有向我表达过的爱.她轻巧的手抚摩着我的身体,温软的唇经过我的肌肤.她的吻由起初的轻柔变的越来越有力.
我听到低吟声,我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发出这种声音.我沉浸在自己对性的渴望中,沉浸在它到来前的迷人演出,享受着贾宁温柔的爱,她的温柔游走在我的耳边,那细碎的吻;她的温柔游走在我胸前贪婪的允吸;她的温柔游走在我身体最柔软的部分…不要停好吗?
“宁…”我喘息着叫她,第一次这样叫她.
有那么一秒,一切停止.
有那么一秒,贾宁进入了我的身体.
“嗯…”我轻咬着下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呻吟.“宁,我爱你!”我在心里反复的说.那一滴为她而强忍的眼泪终于滑落.
这一切是早是迟呢?自己明明知道爱早已褪了色,知道等在前方的是分别.可我还是愿意它发生,那么的愿意.我用这一刻的疼痛告诉了自己,我的爱一如从前是多么的刻骨铭心.我可以肯定了,爱一个人即使伤痕累累也能无怨无悔.

那一晚,我们缠绵在暧昧的空气里,矢忠于飘忽不定的情欲中.

清晨--不知道几点,我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伸手去拉窗帘.
我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贾宁也是醒着的,在我半卧着去拉窗帘的时候她轻轻的握住我的手,小声说:”单单,别再瘦了.”我先是被微微吓到,然后用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盛着别离情绪的眼神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爬起,赤裸着身体跪在床上,看向窗外.

窗外,泛着鱼肚白的清晨,太阳挥洒着夏日的能量,带着刺目的晨光,在远处林立的楼群中一点点的露出它的面容.我闭上眼睛,想起冬日的清晨坐在路边等天亮的我们.我想,清晨的光曾绚烂了我们的爱,但我们的爱却也在这光中融化至消无.

“单单,想什么呢?”贾宁用手反复抚摩着我的背,问.
“哦,没什么.天亮了,日出很漂亮.”
“是呀.我以前总想拿相机把日出照下来给你看.”
“以前?”
“嗯.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我琢磨这日出你会喜欢.”
我静静的笑了.我是真的喜欢.

“单单…”贾宁温柔的搂过我.
“嗯?”
“疼吗?”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贾宁捧着我的脸,猛的吻向我.

起床后我们去附近的上海城隍庙小吃吃了早点,我一个劲的盛免费的豆浆.贾宁百般制止我,告诉我说这里的豆浆是不许剩的,盛多少喝多少.我”咯咯”的笑着,说,那当然,我喝不了有你呢.贾宁无奈的看着我,用手捏了捏我的脸.

我喜欢这样,像两个相恋多年的恋人般生活.可我知道,至于我俩,这瞬间的幸福生活并不是事实的真相.我们都避开幸福背后的伤不去触及,可伤就是伤,尤其那心口的伤,它永远是会隐隐作痛的.

我就这样和贾宁过了大半天.我去看他打篮球,像很多喜欢她的女生一样我她呼喊;我为她擦去脸上的汗,递给她水喝;我坐在她的自行车后,被她带着穿梭在一个陌生的学校里,觉得无比的骄傲.

傍晚,我们回到了家里.
“我该回家了.”我对贾宁说,心中的不舍只有自己知道.
“噢,再歇会儿,一会儿我送你去地铁站.”
“好.”我点头说.心里很高兴,高兴她留我,虽然只是一小会儿.

贾宁,你温柔的眼神会落在哪个女孩儿的脸旁?你温暖的手掌会牵着谁的小手?你有安全感的怀抱将拥谁入怀?
贾宁,你是我悲伤的时候最灿烂的笑,你是我绝望的时候最后的一点信心,你是我患得患失时的安全感,你是爱情的轮廓,你是我思念的影子.
贾宁,你会不会记得一个叫简单的女孩儿?会吗?

晚饭前,贾宁把我送到地铁站.离开她家的时候我把那枚挂有篮球的钥匙链偷偷的放在了贾宁的电脑桌的抽屉里.我们的爱留在了昨天,带也带不走的昨天.

十三. 北京-香港
49.
周一中午我接到贾宁的电话问我怎么没去学校,我举着话筒半天说不出话.
“喂?单单.喂?”
“嗯?我在.”
“是不是信号不好呀?我挂了再打给你.”
“不是不是,挺好的.”
“我刚才问你怎么没来学校.你不会生病了吧?是不是周末…你还好吧?没事吧?”
“喔,我没事.”我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心已经绞在了一起.

“那是怎么了?我去找你,去看看你?”
“贾宁,我…要走了.明天.”
“你说什么?走?”
“对.我一直没告诉你.我要去香港了.”
“香港?你去香港做什么?”
“我…”
“交换学生?”
“对.”
“可是,小帅说,你们班是李牧凡,你们因为这个还闹的很不愉快.怎么你又要…到底…”
“李牧出了点儿事,她不去了.她退学了.所以这个名额…”
“为什么?”
“贾宁…”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什么意思?”
“贾宁…”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她.
“那前天…你为什么?单单,这TM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开玩笑的吧?是不是?”
“贾宁…”我哭了,我突然后悔了,我是爱她的可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敢和你说,我知道说了我连这最后几天的温柔都得不到了.贾宁,对不起,对不起!”

“咔!”电话被硬生生的挂断了,随即传在冰冷的”嘟嘟”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拿着听筒不停的说,”贾宁,对不起.”

妈妈听到我哭声吓坏了,她冲进我的房间从床上扶起我问发生了什么.
“妈…”
“闺女,怎么了?不哭,怎么了?”
我只是在妈妈的怀里一个劲的哭,我没法和妈妈说,说我喜欢了一个女孩儿吗?说我们相爱却彼此伤害吗?
“乖,是不是因为贾宁?”

我惊讶的看着妈妈,问:“你怎么知道?”
“你有一次睡觉没关电脑,我无意中看了些文字.”
“那你知道她是…”
“不就是上次送你回家的那个女生吗?”
“妈.”我感觉自己的脸通红.
“傻瓜.你说我说你什么好呀!”
“妈,你不生气吗?”
“唉!我知道后本来想和你谈,但是我问了你爸爸,他说你都20岁了,长大了,凡事应该让你自己拿主意.再说,爱情这东西真要是发生了,谁也拦不住.”
“妈.现在你们不用担心了,这些都结束了.”说到”结束”两个字,新的眼泪又涌出了眼眶.
“闺女,我不说你做的对还是错,但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了,就当这些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吧,你没的选了.只要坚强一些,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我知道并不是我选择去香港伤害了贾宁,而是我知道可以去香港后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使她受伤.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想法一直隐瞒着.也许是我心底深处并没有真的原谅贾宁,那些等不到也找不到她的日日夜夜,那段一个人在感情里受煎熬的日子.我用最拙劣的手段、用分离、用一道伤结束了我们的感情.贾宁,我用一把双刃剑,划破了你的心也伤了自己的脉.

我和贾宁就这么结束了,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不然这份爱为什么要让我忍受这么多的痛呢?

50.
第二天,我在N多亲朋的簇拥下来到了机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热闹.只有我,作为被欢送的主角,却心事重重,用强颜欢笑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
爸爸也来送我,还包了500美金的红包,要我到了那边不要委屈自己,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回家.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因为爸爸对我的好,因为自己那点可怜的心事.

和好朋友们的散伙饭吃了不知道多少回,今天却都没让他们来机场,我说快期末了不要耽误他们复习,其实是我怕面对与亮亮和苏敏的分别,毕竟两年情同姐妹啊!

时间差不多了,我与爸爸和妈妈拥抱话别后,拿起行李走进海关,头也不回.这样好,不要让我回头,我是脆弱的,受不了亲人的挥手与眼泪.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港龙航空公司KA901就要起飞,请没有登机的客人尽快登机.”
周围,和我等在一起的客人几乎都登机了.我慢吞吞的起身,我在等什么呢?

“乘客您好,欢迎您选乘港龙航空公司,本次航班是由北京飞往香港的KA901,我们预计将于12:20准时起飞.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扶直座椅靠背,并同时关闭所有电子设备.谢谢合作!”
我看着手机,12:20,还有3分钟啊!
一位漂亮的空姐走到我面前,礼貌的说:”小姐,请关闭您的手机.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我抱歉的笑了笑,我知道没有人会再发来短信了.

飞机转了一弯又一弯驶向跑道待飞.
机舱里,示意大家系好安全带的标志不停闪动.
北京时间12:20,KA901隆隆的飞入云霄.

X月XX日
有时候自己待着会默默的想你,还有幻想,想你依偎在我身边的样子.每次都会笑,幸福的笑,真是个傻瓜.
我怀念昨天晚上,我感谢你,单单,我的单单.虽然你大我一岁可我怎么总觉得你那么小需要保护.嘿嘿…你放心好了,先前的事正在慢慢过去,我承认有些时候我确实会很不耐烦愿意一个人躲起来,但这种习惯我会改,我会好好调整自己的.
有段时间我真的想彻底离开了,但是想到你对我的好,我动摇了.梦里,有个人反复出现,我会爱她,情不自禁,那人就是你.我对自己说,那就好好的爱,排除一切困难.我有足够的信心,相信我们会好好的在一起.我很憧憬.你知道吗?
可惜啊,我们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上天安排好了,他不告诉咱们.咱们也不理会.
只要--拉住你,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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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面对我们的感情了,有些事发生过就注定改变什么.很不幸!我,我们的感情就是被改变的.郑雅的事,我知道再过多久都是你我心里的结症,我们怎么努力它都不会好,我们尽力了.贾宁,你回来了,真好!可是贾宁,对不起!我的心已经放弃了.
发布者 简单

尾声

转眼,在香港学习已经半年了,我也适应了这里的一切.
香港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没什么大差别,拥挤的街道,繁忙的人群,和北京比起来这里少的是稳重,多的是现代化的商业气息.
我谈不上喜欢香港,但是,自从我到了这里便觉得轻松许多.这里没有人认识我,周遭一切的人和事都是新鲜的,身处这样的环境,我觉得自己像从新做人了一样.我掩藏好自己的伤,锁住没有流完的泪,我不去想已经过去的这一年中发生的事情,我不去想那些曾经亲密的无法在再亲密的人.

刚到这里的时候,有一天我在校园里看到两个女孩儿,其中一个打扮很中性,俩人手拉着手走在一起.我一直盯着她们看,她们也没有不好意思,还微微对我点头致意.
与我同行的是一位香港当地学生,她看我的样子以为我之前没见到过类似的情况,还忙解释给我说,在这里很多的lesbian,但大家都不会介意.转而,她又问我北京有没有,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度过了一个天朗气清的香港的秋天,马上就要到年底了,我把随身带的厚衣服依次找出来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冬天.

这天我在宿舍收拾衣物,手机响了,我不着急的拿起手机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在香港只有老师和班里同学知道我的号码,来电也会有显示.于是,对于这个陌生的号码,我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可手机顽固的响着,吵的同屋有些不耐烦了.

“Hello!”在响过5次之后我迫于压力接了电话.
“是单单吗?”电话那头传来了亲切的北京口音.
“呃…我是.你是…?”
“不是吧,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电话那头开始叫嚣.
“呃…你是…”我听出来了,可又不敢确认,结巴着不说.
“是谁呀?你倒是说说,让我听听你能说出几个来.”
“逢冬!”在她说了N多话之后我终于有把握说出了这个名字.

逢冬趁实习期间偷跑出来玩儿,她说她在妈妈朋友的公司实习,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和不干也一个样,不过是最后一纸评价优异的鉴定,她根本可以大宽心.于是,她跟冯阿姨说说要来香港看我,要了钱后报了个自由行的团,便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坐了巴士到机场接逢冬,大厅里我远远的看见了她,帅气的穿着,靓丽的色彩搭配.
“逢冬!”
“单单,我的小单单,你还挺快的嘛.”
“来接你当然麻利儿的了.你行李呢?我帮你拿.”
“就是这个呀.”逢冬举了举手里的提包,一个很小的包包.
“啊?你就带这么点儿东西?”
“这边不是要大减价嘛?我带多东西做什么?”
“好啊,你根本不是来看我的.骗子!”
“诶,怎么不是?来看你,顺便买东西喽.”
“什么人呐!走吧.”

我陪逢冬玩,确切的说是她在陪我,她对香港的熟悉程度远远高于我这里第一次来这里的大陆妹.我们逛了很多地方,从高档的置地广场,太古广场,到大众化的SOGO,HARBOUR CITY,几天下来我感觉自己瘦了很多.

逢冬一点都没变,那么体贴细心,逛街的时候她还总努力的逗我开心,可她不知道任何一点与从前有关的人或物出现都会让我慌张,那些我努力回避的曾经会悄悄爬上心头.
见到逢冬后我做了个梦,梦到亮亮梦到苏敏梦到贾宁.在梦里,我是开心的,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温柔,熟悉的烟草味.可梦终究是要醒的,那是我心口的伤,细细的,刺痛的,在每次不经意触碰时隐隐疼着.

逢冬在香港玩了5天,要走的那天上午正好是圣诞节前夜,我俩坐在九龙皇悦的大堂安安静静的聊天.逢冬说Christmas Eve一定要赶回去陪女朋友,她说这话时眼睛中闪着甜蜜的光,我慌忙躲开,这种光让我心痛.
Christmas Eve,English Day,下着雪的篮球场,第一次的牵手与拥抱.回忆像潮汐汹涌袭来,一浪一浪的拍打着我破碎过的心.

“简单…”逢冬叫我的大名,显得很突然.
“啊?”
“我见到贾宁了.”
“哦.”听到这个名字,像是在伤口上撒了把盐,疼的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惊讶吗?”
我摇摇头,说:”我害怕提到过去.根本顾不了惊讶不惊讶.”
“今年暑假我去北京打篮球比赛的时候见到她的.”
“是吗?你去了北京?”
“对.那场比赛是我们队对贾宁她们队.我一眼便认出了她,出众的球技,她就是你跟我形容过很多次的贾宁.”
我勉强的笑了笑,说:”她还好吗?”
“好.我跟她搭话,说是你哥.问她为什么要伤害你.”
“逢冬,你错了,是我伤害了她.”
“她很诧异,看了我半天.问了一句你刚问的话’简单她还好吗?’.”

我拿出一张纸巾,放在面颊上,不一会儿便湿透了.
“单单,你发邮件说你不是LES,可是你还是很喜欢贾宁对吗?我来香港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快乐.你眼底你笑容里的忧愁更浓了.你既然还喜欢她为什么…”
“逢冬,”我打断她说:”喜欢一个人可以忘记了时间,但时间也可以让你忘记曾喜欢过这个人.我在等,等我忘了喜欢过她,我知道这个过程很漫长很痛苦,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和贾宁即使勉强在一起到最后也不会有好的结果.我们…总之,逢冬,我确定了,我不是LES.”我说着,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逢冬.
逢冬看着我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擦去我眼角未来及擦去的泪,拍拍我的脸,说:”好吧,单单,我知道了.我很佩服你!”
我长出一口气,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光落在很远处,说:”逢冬,我不是LES,但是我祝你和像你一样挚着于自己的爱情的人可以永远幸福.”

 

-全文完-
2006-7-20 紫禁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