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竹赶到公司后,JVC的市场总监已经等候在此。唇枪舌剑一番,风火广告公司的第三套文稿通过了。简竹大脑累的快瘫了,她把头伏在办公桌上想小憩有一会儿。电话铃声响了,简竹拿起电话疲惫地喂了一声,话筒里传出梅的声音:“竹,你很累吗?怎么声音这么疲惫啊?”
“她来了,我现在还在公司,她在家。”简竹对梅说。
“那你赶紧回去吧,无论怎样都不要再伤害对方了。”梅叮嘱简竹。
简竹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她在楼下看到家里亮着灯,顿时百感交急……夏桐离开之后,有很长时间,简竹害怕回家。每逢走到家门口看到窗户一片漆黑,简竹都会想起夏桐,想起与夏桐在一起的日子,简竹的泪水都不听话地滴下来。简竹渴望拥有下班回家后家里的灯是亮的,并切有人会等着自己的普通生活,那是简竹心中的幸福。然而此刻,夏桐在家等着自己,简竹的心里却感受不到幸福,反而觉得很累很累……
简竹推开家门,夏桐脸上仍然挂着泪痕,她看到简竹轻声道:“累了吧,我给你泡了柠檬茶,要喝吗?”
简竹摆摆手说:“不了……我很累。”
简竹进了浴室看到自己的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她的心疼起来……过去熟悉的生活情节便像过电影似地弥漫在脑海。简竹的眼睛潮了,她用牙刷使劲地刷着牙齿,洁白的牙膏泡沫不一会儿就变成红色了……不知什么时候夏桐走进浴室,她看到简竹满嘴都是鲜血,惊的大叫起来,她夺下简竹手中的牙刷,搂着简竹大哭。
简竹看着夏桐泪流满面却很麻木,她努力地想让自己回到过去,但心冷了,无论夏桐做出什么她已经不为所动了。
晚上睡觉时,夏桐刻意地将两只枕头并排放在一起,简竹躺在床上对夏桐说:“早点休息吧,你今天坐飞机也累了……”说完,翻过身背对着夏桐。夏桐看着简竹的后背,眼泪又无声地淌了下来……简竹感觉到夏桐在哭泣,她心底的痛再次被掀开,她的眼泪也哗哗地流了下来。夏桐看到简竹把自己的身体紧贴在床边,心缩成一团,她似乎明白了简竹的心,暗自淌泪顿时变成哽咽的抽泣。开始,简竹还硬着心肠一动不动,只坚持了不到两分钟,简竹便投降了,她扭过身子,紧紧地拥抱住夏桐……“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为什么你还要回来?”简竹哭着质问夏桐。
夏桐也哭泣着答:“我没有不要你,现实生活中有太多的无奈……简竹,你不爱我了吗?”
简竹抱着夏桐道:“我找到了一个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夏桐听到简竹这样的答复,像是被利器剖开了心脏,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声吼道:“不……不是这样……”夏桐发疯般地抱着简竹,她的嘴唇热烈而霸道地吻着简竹的脸儿,脖子,胸,四肢及身体的全部。简竹用尽全身的力气欲阻止她,但夏桐的情绪早已不能所控,简竹的挣扎让夏桐更加疯狂……(46)
简竹放弃了挣扎,她任由夏桐亲吻自己,泪水打湿了柔软的枕头……夏桐吻到简竹咸咸的泪水后抬眼看着简竹,简竹眼中含着忧怨和怜惜,夏桐摸着简竹仍然青春的脸儿说:“竹,我们真的完了?”
简竹摇摇头说:“我累了,我怕了……为什么你要放弃?你告诉我。”
夏桐默默地流着泪答:“竹,我是爱你的,但是妈妈这一生命太苦了,我不想违背她,我想给妈妈一个稳定的家庭生活,想要一个孩子好好爱她,给予她妈妈没有给予过我的母爱……”
简竹听后黯然……那一夜,简竹和夏桐一夜长谈无眠。
夏桐在上海的婚后生活本想保持平静,她把妈妈接到家里共同生活。工程博士打小在农村长大,虽然长得高大,但心眼比针鼻还小,事事计较……计较夏桐给妈妈买衣服,计较夏桐代颗赚的钱不放在公共抽屉里,计较夏桐请同事吃饭,尤其计较夏桐和男性朋友来往。工程博士每天都会不经易地翻查夏桐的手机,有人打到家里电话找夏桐博士都要仔细地询问过后才叫夏桐接电话。夏桐为了家庭的稳定,一直把博士这种行径看成爱的表现,但天长日久,连夏桐的妈妈都说:“桐桐啊,不要顾忌别人怎么说,这个婚姻不要也算了。”
夏桐的婚姻失败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为了这个婚姻夏桐放弃了自己的爱情,但最终却仍然失败。与同性之爱,让夏桐感到不稳定;与异性之爱,让夏桐认识到感情太不纯粹……夏桐的心也倦了,她不相信简竹不爱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情感让她觉得与简竹的感情已经植入到自己的生命中。尽管她负了简竹,但她仍然觉得爱在两个人的心中。夏桐结束了自己的婚姻,她在心中打定主意:去找简竹。如果简竹不爱自己了,夏桐觉得生命对自己已经失去了意义……
简竹放下夏桐去公司了,夏桐在这个既熟悉又觉得陌生的家里到处转悠,她拉开衣柜看到简竹增添了无数的衣服,客厅内卧室里到处摆放着新的时尚用用品,夏桐就知道自己又睹输了,简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视自己为生命的简竹了。过去的简竹经常天南地北地到处出差,每一次旅行箱里都盛满了给夏桐买的东西,而简竹每回给自己买东西夏桐都知道,都是夏桐精心为简竹挑的。
简竹喜欢白色,夏桐喜欢紫色,为了迁就夏桐,简竹家里的窗帘都是紫色的,布艺沙发是紫色的,被罩也是紫色的。现在家里的窗帘换成了白色落地纱幕,布艺沙发也是明黄色,而卧室的床罩竟然是黑色的……简竹家里浸透着一种明快。
简竹搂着夏桐心里感到一阵悲哀……这个让自己可以付出生命的女人,这个让自己过去如此贪恋的女人,如今在怀里显得很僵硬,很陌生。简竹把散在夏桐脸上的头发顺到她的脖子后面,在灯光下,简竹突然看到夏桐的头发根都白了很多,那种短短的白发根触目惊心,夏桐的黑发原来是锔过黑油的。简竹心里一难过,声音就哽噎了。她轻轻地摸着夏桐的脸说:“你的头发都白了?”夏桐答:“嗯!”
夏桐直视着简竹的泪眼朦胧的眼睛问:“我现在是不是一无是处了?”简竹避开夏桐的眼睛说:“夏桐,我……我现在爱上了别人……”(47)
忙碌的工作仍然占据着简竹的每一天。
夏桐在家的日子,简竹尽量退掉应酬带着夏桐去吃她过去爱吃的食品,带着夏桐去逛街买衣服……简竹知道梅也很在意这些天自己和夏桐共渡的日子,所以总是找机会打电话给梅,说一些自己和夏桐的事情。梅在电话里的语调十分平和,但简竹在平和中听出一股寂寥的味道。
夏桐一改常态,逛街的时候对衣服和一切过去喜爱的时尚用品均无兴趣,她的情绪波动很大,动不动就掉眼泪……夏桐在南海住了一周后就打定主意要离开了,她知道今生和简竹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依恋的情感之中了,她爱简竹,她相信简竹也爱她,但是这种感情已不再是爱情,是一种亲情,是一种深深地雕刻在生命中的感情。夏桐知道如果不放弃,恐怕最后连这种美好的感情也会被埋怨挥霍掉,她要离开,走得远远的,她在心里想她和简竹已经有8年的情感了,人生有多少个8年?她要等待,等待简竹的爱的复燃……
周末的上午,简竹还要赶到公司开会。简竹离开家时,夏桐还在熟睡。上午11时,夏桐打来电话对简竹说:“明天,我要去北京。”简竹听后一愣,觉得夏桐走的很突然,忙问:“干什么去?”
“去看一个朋友。”夏桐很平静地答。
简竹当时脑子就嗡的一声空白了,她知道夏桐在网上结识了几个北京的拉拉朋友,也知道有一人对夏桐超过了友谊之情。简竹觉得自己对夏桐的情感万念俱灰,她吐了一口气道:“明天下午走吧,上午我在开会。”
一分钟后,简竹拨通家里电话“明天下午2点飞机。”
晚上回到家里,简竹看到夏桐已经收拾好行李,她的眼中冒出了火,她对自己说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可到后来她还是忍不不住质问夏桐:“你到北京到底干什么去?”
夏桐说:“我到南海就是想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到北京是因为我走的时候没有看到我在部队的好朋友,她现在在北京工作,我想也去看看她……”
简竹从夏桐的话语中感觉到夏桐又要做傻事了。她尖刻地说:“怎么?又要放弃生命?夏桐,如果现在你死了,你知道最难过的是谁吗?不是我,而是你妈。”
夏桐泪如雨下,哽噎地答:“我知道。”
简竹走到夏桐身边,她伏下身把夏桐搂进怀里哭了……两个相爱的女人抱着搂着哭着……
深夜,夏桐和简竹并排躺在床上,两个人睡意全无。简竹说:“桐,今天我说你死了最难受的是你妈,你信吗?”
夏桐咬着嘴唇回答:“我死了,我相信最难受的是你,而不是我妈。”
简竹翻过身抱住了夏桐,她抽泣地说:“真的,如果选择死亡,你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你从来不考虑我,从来不为我着想,你死后我怎么活?不要,不要放弃生命,不要让我永远生活在悲哀中。在这个世界上,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啊,有我啊!!”
夏桐紧劲松地抱住简竹说:“我知道…”(48)
爱情对于简竹来说是一个奢侈的梦想,夏桐的离去和归来让简竹对爱情有了新的认识。在失去夏桐的日子里,简竹痛不欲生,夏桐是她生命全部,失去了夏桐简竹觉得生命已经毫无意义,心里空了,人如行尸走肉……简竹爱夏桐失去了自我,失去自我的爱是一种痴迷、沉醉、甚至疯狂……
简竹在孤独的时候对爱情进行了冷静的审视,她看到体验到无论再美的爱情都会有低谷,两个女人的爱情就像一件精美的易碎品,两个相爱的人极其容易把幸福和悲伤不经易地放大,本来也许一个人为
另一个人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另一个人便觉得温暖、幸福;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稍微有点疏忽,另一个人便觉得了无生趣,天塌地陷……简竹深刻地认识到人生其实就是一种折腾,过去爱情是生命的全部,现在爱情只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简竹花费了8年的时间想通了一件事:爱情不能太沉重,放弃也是爱。简竹不想再回头了,她爱夏桐但这种爱已经演变成一种亲情,一种关爱,没有了揪心牵挂,没有了心痛的思恋。如果有一天,夏桐需要自己的帮助,简竹仍然会豁出生命……
夏桐走了,在机场夏桐握着简竹的手说:“我舍不得你……”简竹叹了一口气。
简竹送走夏桐后,脑子沉沉的,心里好像空了。简竹拨通梅的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梅没有接听。简竹觉得心里很堵,她觉得自己送走夏桐就找梅的行径也许梅无法接受赌气不接听电话。其实,简竹内心也觉得在夏桐和梅之间的情感徘徊让自己心里憋得慌。
简竹不停地拨打梅的电话,总是没有人接,简竹的牛脾气逗上来了,她不停地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
梅一个人坐在家里听着手机电话不停地响着,看着来电显示上简竹的电话号码眼泪一滴一滴地溢出眼眶。她知道今天夏桐走了,她渴望见到简竹,渴望能拥抱着简竹温暖的身体,渴望看到简竹黑亮的眼睛,但在梅的内心却有一股酸楚,她知道她不能容忍自己爱的人左右摇摆,尽管自己曾经多次劝简竹对夏桐好一点。
梅把手机关了,她打开电脑进入熟悉那个拉拉聊室。晚上,聊室里有很多人,梅和网上结交的拉拉朋友东一句西一句唠着,心里却在惦念着简竹,梅也说不清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接简竹的电话……简竹上来了,她在聊室看到了梅时就扑了过来,她质问梅:“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梅平静地答:“不知道。” 简竹有点气急败坏了,她问梅:“你知道我找了你一天吗?你知道我多么牵挂你吗?你知道……”梅不动声色地说:“我下了,有人要给我打电话。”简竹被梅的冷漠激怒了,她干脆地道:“好。”然后关了电脑。(49)
简竹强行关了电脑后,呆呆地坐在书桌前……她的内心充溢着一股抑制不住的破坏欲。简竹的内心深处潜伏着一种可怕的疯狂,这种疯狂平时都被简竹开朗阳光的外表掩盖。梅初与简竹在一起的时曾对简竹说:“竹,你内心的那个可怕的东东有时候会让你疯狂的。”简竹听后当时愣住了,她的脸烧得通红,自己的最隐秘的东西被人识破了……
简竹决定惩罚自己,她想这一生自己也许不配有人爱,也不配爱别人,于是,她用最简单的方式惩罚自己,她自言自语道;“让我孤独死吧……”
梅在2个小时后打来电话,这会儿轮到简竹不接了……简竹突然想回到过去,回到曾经和老伴生活的样子。
一连几天,简竹都不接梅的电话,也不上聊室,家里的电话线拔了,办公室的电话只要是梅打来就告诉助手不接,手机换了卡,简竹决心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要什么。
猫突然从虚幻的网络中走出来,她在香港拨通简竹公司的电话,简竹有力无气地邀猫到南海来玩。
猫到了南海,见到了落寞的简竹。猫大叫着:“简竹姐姐啊,照片上的你多阳光啊,怎么现在这么蔫?”简竹苦笑……
猫在南海像个小跟屁虫每天尾随着简竹见客户,逛街,吃饭,晚上就躺在简竹客厅的地板上东一句西一句与简竹谈人生、谈情感、谈拉拉情结……猫对生活中简竹的认识比对网络上的简竹更感兴趣,猫觉得简竹生活得很自如,但内心却是孤独的,她觉得简竹拒绝别人进入自己的内心。猫在南海呆了半个月,和简竹促膝长谈了十多个深夜,她以过来人的口吻对简竹说:“简竹姐姐,你是一个非常胆小的人。”猫知道简竹和夏桐的纠缠,也知道简竹与梅的情感,猫觉得外表坚强的简竹内心稍一碰就碎了……
梅以为简竹在和自己赌气,开始并不介意简竹不接听电话,两天后,梅无法忍受简竹的固执,她决定到南海找简竹问个清楚。走之前,梅打电话想告诉简竹,但家里的电话和手机仍然不接,办公室电话总是传真信号,梅觉得自己快被简竹逼疯了,她要立即见到简竹。
飞机降落在南海机场,梅第一次在南海感到了孤独。虽说过去和简竹生活在两个城市,两个人曾经自诩她们的幸福动荡不安,但是只要简竹有空,或者梅自己有可能,两个人就飞奔她们分别生活的城市上空。两个人的每一次见面都倾注了兴奋和激动。但这一次,梅感到了孤独。
梅到简竹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梅抬眼望简竹家张望看到客房的灯亮着,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梅觉得简竹不是一个人在家,梅觉得与简竹在家的人是一个女人,梅觉得简竹和那个女人很亲,梅想着想着害怕起来,她怕推开门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她怕那一幕会毁掉自己的爱情。
梅走到简竹家门口,手刚要按门铃突然又收了回来,她从书包里掏出钥匙,轻轻地扭开了门锁……(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