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竹央求过很多次夏桐回南海,可夏桐却一直以妈妈身体不好为托词。简竹的自尊心伤了,她不再与夏桐提及南海,但仍然在心里放不下夏桐。
有朋友到上海出差,简竹会为夏桐带去大包小包的食品、化妆品、衣物……简竹也会给夏桐写信,信的末尾仍然习惯用口红画一张血盆大口……夏桐也写过几封信给简竹,简竹在夏桐写来的信纸上发现泪迹斑斑,简竹破碎的心在那一刻似乎被粘合在一起了。
没有夏桐的日子,简竹只有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工作上才不用去思念,才不用去心痛……她工作之余上网的时间越来越多,周末甚至两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坐在电脑前等待梅……
梅对简竹依然不咸不淡,她喜欢和简竹较真,争论起来毫不让步,并且语言比较冷漠到位,经常让简竹觉得这个女子太深刻……
梅自己不张扬,讨厌别人张扬;简竹上网后便张牙舞爪,让梅对简竹起初的印象造成一种错觉:此人张扬之极。但梅与很多普通女人一样有好强的好奇心,她知道简竹的过去,也想相相简竹是什么样子。简竹本对见面之事并无兴趣,但有一晚竟然在梦中梦到梅……梦到自己拥着梅,亲吻梅的脸颊,梦到梅大大的眼睛中闪着泪光,梦到梅齐肩的长发甩到自己的脸上……简竹开始渴望见到梅。
与梅在梦中相遇后,简竹竟然在网上找不到梅。连续几天,梅都没有在网上出现,简竹每天守在网上至深夜等待着……一周后,梅又在聊室出现,简竹告诉梅那个梦,并且鼓足勇气说:“梅,我要见见你……”梅答应了简竹见面的请求。
简竹到了梅生活的那个城市,在约定的时间梅没有出现,简竹急得胃开始痉挛……豆大的汗珠浸湿了简竹洁白的衬衣。一个女人向简竹走来,简竹看到那个女人头发如此的潦草,穿着如此的粗俗,走路如此的不雅,吓得连忙钻进汽车里胃也不疼了……幸亏那个女人走过简竹的车时头也没抬一下,简竹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回到原位。
简竹告诫自己,如果真的见了梅,如果梅真的不是自己梦里的那样,也不能把失望挂在脸上,因为在自己最阴暗的日子里,梅陪着自己度过了很多阴郁的日子,应该心存感激。再说了,梅有自己心爱的女友,自己又不是和她要发生什么,只是想见见梅,只是觉的在心里和梅很亲很亲……
又一个女人冲着简竹走来,那女人的头发染得焦黄,脸黑黑的像是没洗干净,简竹的心都在抖,并且在内心暗自祈祷:这个人千万不要是梅哦……那个女人看了简竹两眼坦然地走过去了。
与梅相约的时间过了10多分钟后,简竹看到大老远走过来一个齐肩碎发的女人,她边走边漫不经心地打着电话,虽然朝着简竹停车的方向走来,却没有看简竹的车一眼,但简竹认定那个假装淡定的女人就是梅……简竹发动了汽车,朝梅急驶而去……急驶的汽车在梅的脚边嘎然刹住,吓了梅一跳……简竹歪着头笑着望着梅,梅顺手拉开车门坐了进来……(36)
简竹与梅对视一笑,两个人见面后的心情轻松愉悦。在午后的“布莱梅”,简竹定定地望着对面的梅笑着说:“和梦中的你没啥大的出入……”梅低头羞涩地宛尔一笑。
那一天,简竹和梅说了很多话,简竹说到自己和夏桐之间的情爱,简竹忍不住在梅面前掉下了眼泪……梅带着疼爱的目光伸出手拍拍了简竹的头,简竹觉得自己和梅在心里很亲很亲……梅也在那晚诉说了自己的过去,梅逝去的那段情愫令梅伤心不已,梅的眼睛湿了,泪水划过细腻的脸庞,简竹将纸巾递给梅,并且轻轻地握住了梅的手……分别的时候,简竹鼓足勇气给了梅一个热情的拥抱,梅在那一刹那依在简竹怀里说:“这是一个温柔的陷阱啊……”
简竹离开了梅居住的城市,简竹临别时对梅说:“我到了会打电话给你。”梅则顺口道:“太晚了就算了!”
简竹的心像一张玻璃纸,脆弱得吹口气就能破了,当她听到梅那么随意地回答后,心里涨满了失落。她觉得自己和梅很亲,但梅却把自己只当成一个普通的网友,梅根本不担心自己是否很晚才回去,是否路上安全,是否……简竹的心冷了,在回去的路上,她的心平静下来。
夏桐的妈妈又住院了,简竹请假已经买了机票赶往上海时,夏桐打电话拒绝了简竹。她说:“妈妈没多长日子了,不想让她知道我们之间的事……”简竹却步了,她从银行取了4万元寄给了夏桐。
夏桐所在艺术学院找简竹询问夏桐是否还要在学院教课的事,简竹打电话询问夏桐,夏桐答:“暂时不回南海了。”
已到而立之年的简竹婚姻大事已成为简家人的心病了,简爸爸非常正式地给简竹写了一封长信,以一位长辈及朋友的身份与简竹探讨情感、婚姻、责任……简妈妈则两天一个电话,三天一个伊妹儿询问简竹,简单则轻描淡写地问了问夏桐的事,最后给予老姐一个忠告:“爱也需要放弃!”
简竹爱着并痛着,她是牵挂夏桐,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拨夏桐的电话号码,但夏桐接到电话并不快乐,不是淡淡地应着,就是不言不语。简竹很多次都下定决心不再给夏桐打电话了,甚至每次拨了电话后简竹都很痛恨自己拨电话的那只手,但是,每当夜晚来临时,孤独和思念会把简竹紧紧地包裹起来,她觉得不听到夏桐的声音就会窒息……简竹上网,和梅不期相遇后仍然用调侃的话语与梅套磁,她无意识地把对夏桐的关爱语言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梅,她见了梅就叫“亲爱的”,但梅却从不领情,梅总是矫正简竹对自己的称谓,让简竹的热情泡在温水里……
在聊室,简竹和别人打闹,和梅却倾心交谈,谈夏桐,谈自己,谈情感,谈工作,谈烦心,谈悲伤,甚至谈及自己身体的秘密……两个人在很多观念上都是相同的,都能达到一致的认知……梅似乎不再排斥简竹,两个人除了在网上交流,偶尔也会通个电话。
简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见梅之前就觉得自己在心里和梅很亲,虽然有一段梅排斥简竹,简竹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后赌气不再理梅,可在简竹心里梅就珍藏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的亲人。
简竹工作之余把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网上,简竹勾三搭四,与女人尝试过两次“一夜情”,那两个女人都是简竹从拉拉吧喝醉时拣回家的。简竹也开始接受男人情谊,她欲把情感和生活分开。她认为在情感上她爱着夏桐,在生活中她需要别人的呵护……简竹换男友像换手机,永远时尚,但简竹的心却被荒草掩埋了,她觉得自己孤独成一颗铁树了。
梅在网上失踪了很久,简竹曾经尝试过给梅打电话聊天,但梅好像当时正在哄孩子,简竹心烦意乱地放了电话,便不再想再给梅打电话了。过了很久,有一天简竹休假来到一个充满田园风光的地方,那晚天空飘着丝丝细雨,简竹走在林荫小道上突然想起梅,她拨过了梅的电话……梅的声音像游丝一样传来,简竹的心绷得很紧,她预感梅的情感出了问题。
果真,梅与女人的第二次恋情终结了,正在梅伤心欲时,简竹打来电话……(37)
情伤,让梅第一次把简竹当成倾诉对象,第一次感受到简竹温暖的关心,第一次在心中体尝到简竹的呵护……梅在电话中哭泣着,简竹力邀梅到自己的城市来散心……
梅来了,离上一次简竹到梅的城市与梅见面已过了半年,梅比以前更清瘦了,眼里的落寞和伤痛在微笑中绽放,简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
回到简竹家里,简竹以为梅会失声痛哭,然而梅没有掉一滴眼泪。简竹对梅说:“想哭你就哭吧……哭出来心会好受点。”梅则倔强地咬着嘴唇,摇着头默默无语。简竹坐到梅的身边,紧紧地搂住梅,梅把头依在简竹的肩头,简竹感到自己的肩头湿了……
那一夜,梅和简竹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两个受伤女人的心在寂寞夜里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情愫。
第二天早晨,简竹睁开眼看到梅双腿弯着,双肘也弯着,她的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手,收着下颌,呼吸均匀……尽管梅已是一个两岁女儿的母亲了,而此刻她的睡姿却象回到母亲子宫,纯粹得像一个婴儿。简竹忍不住用双手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梅,梅没有睁开眼睛却也用力地回应着简竹的拥抱,简竹与梅紧紧拥抱着对方的身体,也拥抱了她们彼此的委屈和伤痛,拥抱了一种相依为命的心情。
简竹不敢断定这就是爱,她与梅的肌肤之亲让她第一次在内心里承认了自己是一个爱女人的女人。过去和夏桐相拥的日子里,简竹对“同性恋”这个词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她从不承认自己是拉拉,和夏桐之爱是因为爱了,而夏桐恰恰是女人。而和梅在一起的日子里,简竹贪恋着与梅的肌肤之亲,她常常搂着梅不舍得让梅离去。
简竹与梅相爱了……梅对简竹与自己突如其来的感情一直有一种惶恐,她觉得来得太快,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一天比一天少,她不能也不敢这么快确定简竹爱上了自己,她对简竹说:“或许我们是两个寂寞的女人,心寂寞,皮肤也寂寞,所以才走到一起……”
简竹听到梅这么冷酷地语言,心很疼很疼……简竹把自己的热烈的情感悄悄地掩埋起来,随着梅的感情释放一点一点往外泄漏……
梅与简竹共度了三天,这三天两个人最多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聊天……简竹希望梅能敞开心扉,而梅则很小心翼翼躲闪着,梅知道简竹有一个爱了很多年的夏桐,梅知道简竹心里仍然放不下那个爱她的伤她的人。
梅要回家了,简竹送梅到机场。梅在分手的那一刹那竟然绝诀地对简竹说:“忘记我们发生的一切吧,就当是一夜情好了。”简竹听后目瞪口呆,她在心中的柔情把梅这一席冷酷的表白砸没了。
一周后,简竹有一个到梅那个城市出差的机会,简竹在网上遇到梅告诉梅……其实,与梅分别后,简竹一连几天都在梦里梦到梅,梦到梅的笑脸,梦到梅柔软洁白的身体,梦到梅用疼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简竹思念梅,渴望见到梅,但孤独与寂寞已把简竹的自尊心琢磨得灵敏纤细,简竹的心脆弱得不能放过来自外部的对于心灵的那怕是极小的误解和伤害,简竹每每都会将误解和伤害的感受不自觉地作了放大处理,逼自己走进空虚的绝望……
梅听了简竹要来自己居住的城市的消息,不冷不淡,这种感觉正好击中了简竹自以为是的自尊心,简竹觉得自己的情感被忽视了,她把对梅的感情封在心底变成一个茧……(38)
简竹没有通知梅就到了梅居住的城市,那天那座城市的阳光灿烂得像一个火把把天空点燃了,空气中流淌着是火苗,简竹坐在阳光下翘着腿百无聊赖地瞟着主席台上讲大话的人……简竹觉得两条腿之间滑过一丝痒痒,她低头看到两条腿挤压的地方竟然有一滴细细的汗水从膝盖滑到脚脶……那丝痒痒让简竹忆起梅低头吻她时长发拂在自己脸上的感觉。简竹心中有点悲哀了,她想和梅在一个城市却无法相见,她想梅,想抱着梅,想亲吻梅,想依着梅……简竹的心不服从简竹的大脑管束了,她放弃了自己的固执,拨打了梅的手机……“你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听到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简竹的心忽悠一下子就跌落在失望里。
会议结束了,简竹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城市呆下去了,她准备立即返回南海。电话响了……简竹听到梅声音:“你不见我了?”
简竹幽幽地答:“是你不我见我啊?”
梅不管不顾地道;“我要见你,你等着我,20分钟后我到!”
20分钟后,梅带着自己如花咕嘟一样漂亮的女儿出现在简竹面前……
梅2岁的女儿乖巧而伶俐,她和简竹似乎很有缘分,见到简竹没等梅介绍就拉住简竹的手亲热叫着“阿姨…阿姨…”简竹本来就和孩子们玩得很好,看到这个长得很像梅的小精灵也是喜爱得眉开眼笑的,瞬间两个人便玩得很开心,反而把梅晾到一旁了。梅在旁边眼中充溢着幸福看着这一大一小,脸上露出了恬静的笑容。
简竹从旁边的麦当劳买了三个“草莓新地”,三个光艳的女人捧着冰激淋坐在巨大的遮阳伞下像一道美丽的风景被过往的人看来看去。小精灵坐在梅和简竹中间开心得边吃边叫着“妈妈好吃……阿姨好吃……”简竹和梅相视笑着。小精灵一会儿就吃完了手中的冰激淋,她央求着妈妈:“妈妈,我还要嘛!”
梅哄着小精灵道:“乖啦,不能多吃,要不然小肚子会疼的。”
小精灵不依不饶地要吃,梅却坚持着不让……简竹乐得拉起小精灵的手就往麦当劳走。
“你们俩个给我站住……”梅大声地呵斥着。小精灵被妈妈的断喝声吓了一跳,原地站住了,简竹回头看着梅涨红的脸儿,坏坏地笑着说:“我们俩都想吃嘛!”
梅望着简竹那张和孩子一样纯净的脸儿,扑哧一下子就乐了,她说:“我不信,就管不了你们了……”说着就向简竹和小精灵跑过来,简竹拉着小精灵撒开腿就往麦当劳里躲,三个女人嘻笑打闹着……(39)
两次情伤后,梅在情感上更加内敛了,她有爱她的丈夫,有天真可爱的孩子,有令人羡慕的职业……她怕自己的情感取向会毁掉这一切。梅因工作的原因,很早就触网了,很早就在网上搜索到拉拉聊室和BBS,梅也在好奇心和欲与人诉说内心情感冲动下见了很多圈中人,但梅却从未把真实的自己展露给任何人。
简竹和梅有了肌肤之亲后,简竹仍然只知道梅网上的一个ID和一个手机号码,如果梅从网上消失了,如果梅的手机号码换了,梅这个人就会在简竹的生命中遁形。简竹理解梅的小心,心疼梅的小心,她从不问梅的姓名,梅的工作单位,梅的一切……简竹对梅在心中盛满了疼爱。
小精灵吃了喝了玩了闹了就瞌睡了,简竹看见瘦小的梅抱着小精灵很费劲儿,便伸手将小精灵接了过来。梅深情地看简竹的眼睛,她轻声对简竹说:“跟我回家吧!”
简竹的心颤悠了一下,她知道梅说出这句话是多么不容易啊。本来简竹想固执地答:“不!”当她抬眼看到梅那温情脉脉的目光后,她乖得像小精灵似的顺从地点了点头。
在公交大巴里,简竹抱着小精灵,梅靠在简竹身上,简竹心里对生命充满了感激,她觉得那一天天空特别蓝,街头行走的每一个人都很美丽……梅在心里也暖洋洋的,她觉得简竹抱着孩子和自己在一起的这幅画面美得让她炫目,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觉得是在梦里。梅歪头细细地打量着简竹,简竹很沉醉地看着噘着小嘴呼呼大睡的小精灵,她光洁的额头上汗晶晶的……梅掏出纸巾轻轻地擦拭着简竹的额头,简竹侧过头亲昵地用头触碰了一下梅的额头,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到家了,简竹心里突然打起了小鼓,有点害怕见到梅的丈夫……梅似乎已经感觉到简竹的心理,她像是无意地说:“他不在家,晚上才回来。”
小精灵到了家门口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是简竹抱着她,乐得嘴巴咧得老大老大,伸手摸着简竹的脸嘟囔道:“呵,阿姨抱宝宝……”
进了家门,简竹和梅都有一种抑制不住的相拥冲动,但小精灵像一个小跟屁虫似地缠着简竹,急得简竹抓耳挠腮的,梅则在一旁偷偷的乐。好不容易把小精灵伺候地去看动画片了,简竹和梅才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简竹亲吻着梅清秀的面庞,动情地说:“我爱你们……”梅回吻着简竹道:“我好幸福!”
“宝宝……帮我拿一支笔……”简竹和小精灵在涂鸦时,转头对梅很自然地说。
“哎,好的!”梅开心地围着简竹和小精灵忙活的。
小精灵皱着眉头争宠道:“简竹阿姨叫错了,我是宝宝,妈妈不是宝宝……”
简竹和梅听了小精灵的话后两个人对视笑翻在沙发上……(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