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狙击手

      结束西部“心连心”的扶贫义演活动，姜梓琼及阿果一行人乘上了北归的航班。阿果是个出色的好帮手，所有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几乎不用姜梓琼操一点心，大到唱片制作宣传组召新歌发布会，小到应付演出地区天气临时变换所准备的台上台下的服装行头。无论时间多紧，日程安排多满，都不会延误搞混下一项预订计划步骤。

      姜梓琼懒散地将头抵在舷窗，默望着熟睡的女助手。可能因为长期高度紧张，繁忙琐碎的工作压力让人身心疲累吧，班机刚起飞阿果就倚头睡着了。她长得不是一眼惊为天人那种，可是很耐看，就是耐细端详品味的那种美女，相处久了越看越好看。阿果头发总是光光的丝丝不乱紧盘脑后；眉毛不是女儿家常有的弯弯细细，而是眉峰上挑略显浓密的剑眉，整体五官因此就多了几分坚强笃定；格外引人注意的是眉心一颗小红痣天然生成，嵌在光洁的额眉间，显得另一番楚楚动人。听人说这是美人痣，虽然凭添韵味，再加上精巧薄小的耳朵，据说终归是红颜薄命。纯粹是无稽之谈的迷信，到目前为止，事实上阿果可以说是完全独当一面的经纪人。若论功行赏，她是姜梓琼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大功臣。姜梓琼能有半红不紫混个脸熟的今天，除了公司花高价刻意推出，阿果也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作用。这样外柔内刚的女性，不会轻易向命运低头的，看来那些江湖术士的话不可听信 ！

        ---圈子里迷信算卦占卜术痴狂成风。从上到下无论上层机构行政人员还是普通艺人,从名字到星途；从出行方位到日期，从置买产业看风水，到投资经商看合作人的八字是相生还是相克，无不依皇历的凶吉而行。尤其走到知名的佛道胜地，更是三叩九拜一个比一个虔诚。谁也保不齐灵验不灵验，说老的话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连远郊的江湖郎中都看好了这块肥肉，油水实在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为了满足供不应求的市场需求，江湖术士还配备了正规的装备，看那片子上写的明白：中国周易文化研发推广办主任、中国周易神秘学古典文化研究会理事、风水占卜看相摸骨麻衣布衣星象画符   某某大师    灵异人士 ......看，牛不牛？！谁若对此产生质疑，你一定会马上看到一沓大师们与各界精英、各级长官、各路明星的亲密合影，管保叫你叹为观止心服口服最后将其奉若神明。

      又神游天外的当口，熟睡中的阿果头侧垂下来斜靠在姜梓琼的肩头仍浑然不醒。她真的太累了，有些不习惯与人近距离接触，但又不忍心扰醒对方，姜梓琼尽量端平肩膀让她枕的舒服些，肩骨不一会儿就隐隐做痛，那里实在不够宽阔，即使不骨感也绝不厚实。恼人的公司严格规定必须保持身材，体重不得超过46公斤，连一日三餐都受限制，管的也忒宽了吧？！

      听圈内盛传大美人艾娃保持优美体型的诀窍竟然是每餐只喝没放任何调料的蔬菜水果汁，据说还是国外美容专家研制调配的高营养高质量低热量低脂肪的减肥养颜密方。真MMD晕，想想那些绿不绿红不红的糨糊就恶心！再想象每日必贴的黄瓜片和生蛋青糊满无可挑剔的脸蛋上，那情形一定笑死人。更离谱的传闻说艾娃习惯将当做面膜的黄瓜片用完再吃掉，难道还讲究原汤化原食？那、那、那岂不是更可笑？纯粹是无中生有的嚼舌，看来树大岂止招风，更会遭妒到诽谤中伤置之死地才过瘾。

      由艾娃不自觉地联想起再次相遇的萧老师。世事难料，茫茫人海中谁也说不准谁与谁会相聚别离。世界说大很大说小很小，竟然会在这样鱼目混杂的环境再次不期而遇，难道是缘分亦或是天意？即使混沌如姜梓琼者，也隐隐预感到她们两个旧相识之间会发生某些难以言表的微妙故事，但决不是简单的师生情谊，会成怎样的发展趋势，不得而知。虽然谁也未挑明，但是心照不宣地彼此形成了暧昧的默契。

      自从上次录音棚的突然造访，姜梓琼就会“巧合”地在任何场合频繁地再见到萧老师，可能果真是社交圈翻来覆去不过就内几张面孔吧，公众人物的曝光率均等，哪里有艾娃的倩影，哪里才显足面子，当然少不了俊逸英挺的萧迪在身边陪衬。

      如此这般的频繁见面接触，再加上萧与生俱来与美女的沟通技巧，姜与萧之间自是拘谨越来越少，旧日欢颜越发灿烂夺目。应萧迪的要求将老师的后缀称谓删掉只留大名，两人的友谊以光速升温，已经发展到无论是不是在同城，无论双方多忙碌，都会煲半小时以上的电话粥。以至被阿果屡次婉转提醒与萧迪的交往要注意分寸，这样下去轻者遭人非议、重则遭人责难直至身败名裂 ！

        ---难道她知道一些萧迪的什么隐私？或者只是臆想猜测，无事生非的情况见惯不怪，这个圈子里每天都在制造绯闻，更有甚者为了提高知名度或是不甘寂寞的主，担心市侩花心的追星族移情别恋遗忘自己，还会截长补短隔三差五半遮半掩乐此不疲地自我创造点新闻。这样的笑料伎俩早已新闻变旧闻，一笑了之怎么能当真呢！阿果也有点太小题大做草木皆兵了吧。

      临近傍晚登机前萧迪听姜梓琼说马上要回京，就表示推掉一切事物赶到机场接机，然后给她们接风洗尘。姜说不必了，晚上在机上用餐，大家都累了需要回去休息，因为两天后还要赶往另一个地区演出。平日一脸严肃正统的阿果知道了通话结果露出满意的笑容，让人有失去思想自由的忿忿，像是被人牵着线行走的木偶，该走哪条路由不得自己，全由操控者随意摆布，包括一颦一笑也要讲究尺度。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场合该露什么笑容；什么衣装该摆什么POSE；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角度面对镜头......

      烦！烦！烦透了训练有素的模式，烦透了假哭假笑假面容。假的太多太久连自己都当真的了，也就习惯了由平庸质朴的“蒋子群”蜕变为人见人爱、凤见凤求的演艺新秀“姜梓琼”。

      也许外表安静随和的她骨子里藏有很深的叛逆，虽然看不出反叛迹象，但潜意识在无声抗争！或许她的要求并不高，只想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即使只活一天自己也足够，她会为这一天拼个全力，哪怕拼个玉石俱焚。这些或好或糟的孩子气脾性，可能由此得福，也可能因此孤注一掷全盘皆输！毕竟命运待不谙世事的她不薄，几乎从小到大没经历过太大的挫折打击：学生时代是个乖乖女、品学兼优的三好生，成人之后全方位发展事业一片坦途，起码迄今为止。

       俗话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所以未领略人生甘苦的年轻一辈、后启之星姜梓琼，端端料不到日后无处不在的人心险恶、危机四伏、八面埋伏。不长记性的教训自然少不了，而且结果卓有成效，空前的磨难使她在今后受益匪浅，以至影响了其一生。 ---这是后话且不表。

      气流使飞机遇到一些小小的波风，机身震荡颠簸起来，阿果随即醒了，坐直身体，有些难为情地冲姜梓琼笑笑，用双手平抚本已光洁的头发。姜梓琼微笑着柔声说还早，多睡会儿吧。对方就又闭上眼睛，显然再睡不塌实，眼皮轻轻跳动，睫毛也跟着一闪一闪的，像不安分的多动的小兔子。姜梓琼脑海里突然出现韩剧里等待男主角亲吻时的慢镜头，此时半睡半醒的阿果与剧中渴望情爱的女主人公表情极其神似，“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不放过这么绝好的点心、这么诱人的机会。”她当时冒出这样的念头。

      独自暗笑了不再看阿果，姜梓琼将脸转回窗外。俯瞰地面如豆撒棋盘，阡陌桑田都尽收眼底，公路纵横如线，山峰之巅不过一念之闪。

      喜欢飞机穿越云端凌驾云上的感觉。洁白如絮的云儿就在人脚下，让人有腾云驾雾的飘飘然。蓝天白云都离得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

      云天一线的放眼尽头，离眼睛最远，离夕阳最近的方向，一缕橘黄色的霞光柔和地投射在浮云上，丝丝如金，不一会儿，原本白蓝的天际交界线渐变为紫红色，那缕余晖便也涂上玄妙的紫金，转瞬幻化为神秘的暗紫，空也就变深了，一路深沉下去，蓝紫、青紫......停留在黑紫的时候，白的云和红的日最后的重叠交替时分，天空就告别了黄昏---夜幕降临了...安然地降临了。

      还是阿果推着行李车，姜梓琼自己怀里当宝似的只抱着演出地热情歌迷赠送的一对毛毛熊，一行人走出机场大厅。

      尽管两个人都戴着大号墨镜，双方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萧迪一身浅色西装，格纹的衬衣配银色斜纹领带，依然风流倜傥；刚刚洗过的微带自然卷的头发留长了，染回原色了，也不再乱蓬蓬。待走近了摘下眼镜，那张立体如雕琢的脸庞挂着斯文柔和的微笑，甚至有些腼腆的孩子气，没有常日紧蹙的眉头，眼睛也少了邪气、凌厉、阴郁、冷漠和玩世不恭的混合杂质。

      “你怎么还是来了？不是说不用接机吗？”说这话的时候，姜梓琼按捺不住脸上的兴奋，偷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身旁的阿果。阿果礼节性地抬手“嗨！你好。”算是打招呼。

      与阿果不冷不热的态度相反，萧迪兴致很浓，说提前一小时就到了，怕堵车错过了，这就好了，总算见到你们好高兴。说着用手指拼命搓着鼻子。姜梓琼才注意到萧迪的手比自己的大一些，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很干净好看，指甲盖上面都有粉红的半月型。

      “这不仅仅纯粹是双手，它的功劳超出了它的价值。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对它更着迷”当不久以后姜梓琼再一次夸赞这双手时，萧迪如是说。

      “啊？你的手再漂亮也不至于让人着迷吧？！”愚蠢的姜梓琼被这双手握着时一边还准备刨根问底，一边吃吃嘲笑萧迪简直是自恋狂。

      “嘿嘿！小宝贝你就别问了，日后自然会体会到，它一定让你消魂。”这时萧迪眼里的邪气又冒出来了，而且更浓，姜梓琼被这邪气笼罩，觉得寒气上来了，不敢再多嘴，但是内心对萧迪、对萧迪的手又添了几个问号。这是几天后的事情，好戏还不到时。

      “说，你们想去哪儿吃好吃的？我都满足。”萧迪接过阿果手里两大行李箱，看上去拎着一点不吃力。

      “哦，你们去吧，我就不参加了......很累，得先回去洗澡休息。”阿果跟萧说着话，眼睛却看向戴着顶滑雪帽、还怀抱毛熊玩具的像个未成年小姑娘的姜梓琼。

      “不要嘛，要去就一起去啦！只是一顿饭而已---我保证跟你吃完就回，不然......”姜梓琼坏坏地笑，本来以为能把她逗乐，结果阿果毫无反应。切！没情趣！老古董！

      “那好吧，不过真的不能太晚了，明天还有安排。”阿果总算答应了，让孩子气的姜梓琼悄悄松一口气。

      看不出萧迪想什么，她走在前面说：“先离开这里吧，看人们都在注意我们。”

      果然，四周投来各色眼光，甚至有人试图靠近欲看仔细。连远处安检口的漂亮空姐也在指指点点谈论着什么.

      颇绅士地为两个女孩打开前后车门，阿果自觉地坐在后面，正欲探身座上去，却意外发现副座上一束娇艳欲滴的马蹄莲，萧迪说这是送给你的，请接受。

      感动，惊喜的感动。“谢谢你萧迪！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红玫瑰？”

      “呵呵，对这么可爱的美女当然要多花点心思才行。”萧迪打着引擎，笑咪咪望着前方说。

      “恩哼！恩!”后面的阿果咳嗽几声，好象嗓子眼儿缺水。

      萧迪一边体贴地递过一瓶纯净水，一边接着问到底小姐们想吃什么？

      “大排挡！羊肉串、炒田螺、酸辣粉、还有过桥米粉！”姜梓琼一口气说出好多美味小吃。

      “啊？你就吃这些吗？不会吧？咱大小姐怎么还不到海鲜城蹭一顿？！”萧迪调脸瞪大眼睛。

      “怎么？不行啊？舍不得请我们那我来请你们好了。”姜梓琼假装撅起薄嘴唇。

   “她就好吃那一口！咱就迁就她好了。”阿果到底了解她，打着哈哈。

     “OK！大排挡的干活！”

      夜间的鼓楼地方小吃街车水马龙，好不容易找到车位，闻着满街飘香的杂烩小吃，若换当年的姜梓琼，早就想欢叫了，此刻身份特殊，没办法还得装低调。眼镜是戴不得了，大黑夜还戴墨镜会被人耻笑当精神病的，为了不引人注意，把帽子拉得很低，即使这样，依然惹来众多的注目礼。

管不了那么多了，开吃喽！噢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