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往（网）事如雨

      小回民的反常，其实早就瞥现倪端，只是谭琴一味沉溺于个人的情感纠葛,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也可以说未将小回民的细微变化当回事。

      对于小回民从头至尾不甚光明磊落的举动，直至多年以后，谭琴从未曾真正恨过她，在所有事件发生以后，谭琴冷静地站在小回民的角度换位思考过：若没有自己的出现，她应该是个开朗热情的女子；若没有自己的暧昧不明，她不可能为情所困；若没有自己的间接传播，她不会被违背常伦的同性困扰所迷......

      可以婚外恋，也可以徘徊暧昧的游戏区域，但涉及另类的边缘敏感地带，除了自己是自甘堕落，其他人都是受害者。若论道德，小回民只是用不光彩的手段进行索取未果的报复；若论有罪，自己才是不折不扣的罪人；若论因果，这也许就是报应的开始！

      谭琴记起小X 来到的前一天，小回民得知消息时的复杂表情，黄色眼珠深处甚至有浓浓的怨毒。当谭琴厚着脸皮向老板告假时，小回民寒着脸说：“别跟我嬉皮笑脸！你才是大老板，我没资格批准！...你先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大人有何指教，请您吩咐！小的照办就是了。”糊涂的谭琴毫无觉察潜在的威胁。

   “你......你答应了我就必须做到！不然别怪我不留情！”看样子事情还蛮严重的噢？谭琴赶紧收敛一下没正经，“什么要求这么严重啊？你说说看！......不过声明，本人做到做不到没准儿，难度太高我可不答应啊！”

   “没什么难度，只要你答应别带那个什么网友来药店就行！”

   “哦？为什么呢？是你怕见人还是咱们药店不能见人？”谭琴一头雾水。

   “少废话！是我不想见她.不想看到你们行不行！......我看见你们就来气！恶心！”小回民几乎咬牙切齿地答。

   “啊？......我哪里做错了吗？......女人真不可理喻！见网友再荒谬也是我自己的事，又没侵犯你任何的利益，犯得着你这么歇斯底里吗？”谭琴仍不知死活地嘴硬。---事实证明，不听警告的严重后果纯粹是咎由自取。

      迎来小X 的第三天，谭琴就不长记性地将X 领到“玉春堂”，当然是经不住小X 的软磨硬泡，说想参观参观姐姐的工作环境。谭琴有过片刻犹豫，虽然没当真，但毕竟也要尊重别人的感受（至于小回民真实的痛苦感受，木讷自私的谭琴却一无所知）。

   “人家这么远跑来看你，姐姐不会连工作单位都不敢让我知道吧？---我只不过想多了解姐姐，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接近......可你总是和我保持神秘的距离！”小X的话，确实让谭琴左右为难，权衡再三还是成全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孰不知这也是烦恼的开始，无意中伤害到自己和更多的人......也许真的逃不开，报应只是迟早会来临。即使没有X 的出现，谁又能肯定小回民的愤怒不会有朝一日爆发呢？火山一触即发是积郁的隐患，谭琴却总是后觉后知。

      又见秋风扫落叶，天空布满氤氲。来自南方的小X 极不适应北方的沙尘，骤降的温度冻得穿着单薄的小X瑟瑟发抖，这让谭琴心疼又过意不去。换季的衣服还没来得及上街买，谭琴找出自己的厚外套先给她御寒，还好正合适。

      本想借天气不好为由劝阻X 前往“玉春堂”，可她仍执拗地要去。已经几天没照顾生意了，谭琴硬着头皮携小X 一起离开住所。

      天色渐渐暗下来，狂风追赶着乌云.风沙夹裹着大雨点敲打着车窗玻璃，谭琴心情闷闷的，有不祥的预感。

      两个人狼狈地撞开“玉春堂”店门的刹那，小回民满面怒容地出现在柜台角落，那气势那眼神像要吃人。(谭琴在来之前打过电话,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挂断了)

      店员都不见了踪影，诺大的店堂只有小回民一个人，谭琴煞是纳闷---上洗手间也不会成群结队吧？

      小回民双手插兜绷着脸走到面前一语不发，只用冰刀似的眼睛直视面前这两个尴尬僵立的人。

      谭琴搓着手堆起笑脸打圆场，“呵呵！怎么就你一个人呀？营业员都去哪里了？”

   “哼哼！水性扬花的老板只顾风花雪月了，哪还有心思管店里的事情？---人都被我辞退了，就刚才！怎样？！你有什么疑议吗？！”从小回民的鼻腔和牙缝之间蹦出毛骨悚然的几句。

   “..........?”还没整明白小回民的意图，尤其是对方尖酸刻薄的用词让谭琴既羞恼又愤怒，情急之下接不上嘴了。

   “呵！这就是让我们自命清高的谭琴神魂颠倒的网友小妹吧？！”小回民抱着双臂围着X 转一圈，那挑衅的可恨姿态让人直想吐她一口。

      好在小X 久经沙场般地从容镇定，竟也慢条斯理地手插牛仔服口袋，看也不看一眼地回敬：“您有一点猜错了！是我为琴琴神魂颠倒，而不是她为我！呵呵！”话毕还不忘送上个暧昧的微笑。

      谭琴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这两个人都疯了还是自己疯了？夹在两个恨不得立刻打倒对方的女人中间，谭琴的冷汗呼呼直冒！这都唱哪出戏呀？！与X只是网友根本称不上恋情，小回民已经误会冤枉了自己，现在又被X 一通胡言乱语一搅和，更满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X！别瞎说话，你先坐一会儿，我和这位姐姐有工作谈。”谭琴怕事态发展严重，息事宁人地先压住小X。

      小X看出谭琴的为难，自觉地退到橱窗一角面向窗外，不再搭理嚣张的小回民。

   “谁跟你有工作谈？你认为我们还有的谈吗？你答应我什么了？！你没做到还来和我谈个屁！”小回民出口不凡。

   “你先冷静点好吗？这样的态度无法沟通的，即使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心平气和交流，何必这样呢？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谭琴诚恳地对狂啸的河东狮子说，因为她很想搞清楚对方发火的理由---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嘛！

   “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没有你墨水多.花花肠子也多！你可以瞧不起我，可也得尊重我的人格！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话还没说完，小回民忽然瘪着嘴哽咽起来，接着断线的泪珠迅疾演变为泪雨滂沱，“哗哗”地像浸流玻璃橱窗的秋雨，辛酸.凄冷.冰凉，还有破釜沉舟！

   “你...你...你别哭了行吗？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行吗？你别哭了......求你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说好吗？”谭琴天生胆小又心软，遇到这样的阵势顿时乱了阵脚，一边温言软语地说好话，一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侧目而呆的X 。

   “早干嘛去了？---你也有关心在乎我的时候？......枉我对你那么好！你...你都是怎么对待我的？！”小回民抽抽搭搭还是哭个不停。

   “我...我...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的，怎么会不关心你呢？......你这是怎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说出来呀！”谭琴战战兢兢地不知所措。

   “好！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我要跟你单独谈!再怎么说也比刚认识两天半的网友亲吧?!！---难道我连跟你单独说句话的权利也没有吗？！”小回民止住哭声，使劲抹着眼泪，脸上的妆都涂花了。

      门猛然打开，风雨扑进店堂，一盏日光灯“劈啪”乱响闪着火星，然后熄灭了，室内一下子暗下来。再回首，X不见了人影。谭琴慌神追出门外，小X已经跑远，消失在茫茫雨雾中。拼命扯着喉咙呼喊，可是微弱的声音被“轰隆隆”的雷雨淹没，哪里还唤得丝毫回音？！

   “你要是去追她！咱们就彻底决裂！我...我...我把这个店砸了！你信不信？！”小回民真的抄起一把椅子高高举起。这个动作摄止住谭琴欲冲进雨雾的脚步，她颓然地蹲在门口，然后软软地跌坐雨地。

   “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都逼我？我哪里做错了？！你想干嘛？告诉我！”谭琴无力抹去雨水.汗水和泪水混合的液体，战抖着身子问扔掉椅子从背后圈抱自己的小回民。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爱上你！我不该爱上你......”小回民的声音嘶哑低沉，比雨水还冰冷的东西滴进谭琴的后颈，让人彻骨地冷，不寒而栗......

    “你有什么打算吗？”两个湿透的人冷静坐下来，谭琴先开口。

    “你就这么狠心不肯给我点机会？！”小回民一开腔就急。

    “不是的...可能你误会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可能.....我们始终是好朋友...对吗？”  谭琴艰难地吞咽一下唾沫，一字一顿搜肠刮肚寻找婉转的词汇。

    “别跟我来这套！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娟姐的事？！少装纯了！---你跟那么多男人女人摘不清，倒跟我扮清纯！”小回民的确很过分，言语充满灼伤人的火药味。

   “我从没说过我有多清纯！但请你在要求别人尊重你之前先懂得尊重别人！......另外我跟任何人摘不清是我个人的事私事，与你无关.更与工作无关！”谭琴压抑着反感，冷冷地回敬。

   “好！好！你能这么绝情休怪我更绝情！”小回民“嚯”地站起来，颤抖着手直指谭琴。

      此时的谭琴连害怕的心劲都没了.太多的突然.太多的荒唐.太多的顾虑......娟姐！是的，娟姐从头至尾都不知情，她是无辜的！若被眼前陷于半疯狂的女人牵扯进来，那后果太可怕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做才能不伤害娟姐......？”谭琴心乱如麻。“你千万别冲动！就算我有千错万错，也跟其他人没关系......请你不要牵扯怀疑别人。”

    “哼！你是在护着娟姐吧？！别跟我这个没文化的拽文绕圈子！你越这么护她越说明你们之间扯不干净！”不愧为机贼呀！果然聪明不可欺。

   “如果你硬要把我们拴一块儿，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娟姐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她有幸福的家庭，不可能跟我有什么越轨。如果你觉得我们之间不正常，那也是我在自作多情，而娟姐一直是拒绝的态度---就像我拒绝你一样！我们始终是好朋友！懂吗？”说完这些，谭琴有一种豁出自我.崇高的感觉油然而生。

   “哼！就算你跟娟姐没关系，那这个网友是怎么回事！---这回你还能狡辩吗？”看来她是不打算放过谭琴了。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任何，这是我私人问题，请你不要干涉我个人的事！”忍无可忍的谭琴心里还焦灼地惦记不知去向的X ---她大雨天又人生地不熟的会躲在哪里？......妹妹，此刻你在哪里独自淋雨？

   “长这么大还没人如此对待过我，谭琴呀谭琴！今天才真正认识你是怎样无情的女人！你这么不知好歹！...你不要后悔！”终于看清谭琴魂不守舍地样子根本没把心放在自己身上，小回民再一次声嘶力竭地咆哮了。

      但谭琴这回没买她的帐，说，你爱怎样就怎样吧，而我，已经仁之义尽 ---若还愿做朋友，我们继续，若其他，对不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