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04-27 00:14:52 编辑:jyj 字体: 大|中|小】
十三美男子 三年前的六月仲夏,英韵回到阿奶身边,开始她大学时代第一个暑假。 梦卿当时正跟她新认识的男朋友米峰走入恋爱的浅滩,而英韵则天天捧着巴克斯推荐的J国青年作家岛的代表作《禁色》,他要英韵和他同时发表评论,并登上《才子》。 梦卿经常给英韵写信,对她诉说漫长夏日的寂寞,恋爱的喜悦,她希望暑假早点结束,“我很想念你,英韵,离开你才发觉自己是这样被你所吸引。”她还告诉英韵,才子社的同仁都在惦记她,巴克斯甚至抱怨英韵为什么不是圣京人。 巴克斯是第一个迫不及待给英韵写信的男士,他催问英韵阅读《禁色》后的感想,英韵知道巴克斯是急性子,故意逗他说“暂不奉告”。朱丹来信向英韵提了大二年级的学习要求,他象个长者。白朗信里谈的不是自己,而是可森,英韵从他的信里看出可森似乎在惦念她。 可森的信最后一个到,大概他一直在犹豫,他的信平常中见真性情,英韵觉得可森的情感波动。她赶紧回信,平和地述说自己的暑期生活,她必须冲淡那快要到来的危险之爱。 可森不甘地来了第二封信,他总想从英韵那儿得到点情感回应。英韵其实很感激可森,他是才子社中对她帮助最大的人,但她的感激里面没有爱恋的幻觉。英韵从懂事起就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人不大可能相互关心,除非利益一致。她清醒地牢记,“冷酷的世间,冷漠、虚伪多于怜爱、珍惜。”跟可森相比,她更愿意信赖梦卿。梦卿的女性情怀,即使可森这样讨女人喜欢的美男子都无法替代。英韵在第二封回信里,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她甚至把《禁色》的评论先给可森试看,但她心里十分清楚,“男人跟女人有本质的不同,所谓的身体不同,灵魂也不同”。 英韵给可森的回信明玫看到了,她不知里面写的什么。更令她不快的,可森剧院里的一个场记对明玫说,曾到剧院找可森的那个圣大女孩子“聪明又温顺”,明玫想英韵是孤傲不群的人,连她都对可森“温顺”,可想英韵对可森也是有点情意的。 开学了,英韵回到圣大,她与巴克斯的评论一起登上《才子》,结果她的《男性之子》引起文学院师生轰动,她把《禁色》的男主角同作者岛、以及J国极端主义观念放人一个思想框架,男主角=岛=完美之男性,其对立面女性被完全否定,书中充斥着高度男性化的男性面目,男性的垄断,所向披靡的自由王子,无情残忍的男性荣耀,“伟大的岛不过是一个孤高的和尚迷”。 英韵的猛力批判盖过巴克斯对岛的赞誉声,同学们都跑到图书馆借《禁色》。朱丹大呼快哉,白朗悠然道,“这小家伙了不得!”巴克斯败下阵来。 周末,才子社在朱丹家举办“月神沙龙”,晚会上,明玫风头十足,她和白朗、巴克斯等男士翩跹起舞,梦卿十分收敛,她只和可森对舞几次。明玫注意到可森大部分时间都在陪英韵说话,一个温和,一个恬宁,明玫暗怒。 第二天,可森陪英韵去圣京图书馆办特级卡,没能和明玫一起出去玩,于是,隔天就发生了明玫大闹玉楼,英韵当众受辱的恶性事件。 这天,可森一直闷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仆人叫他吃饭,他也不应。不知情的岑岚来叫他,他才顺从了。他发觉自己对美丽的女子有一种天然的依附性。明玫成为他的女友不就因为她的女性的娇媚? 可森走向饭厅,赭色的地板上的光泽侵润了他颓软的大脑,他从来就生活在色质华贵的艺术氛围里,而走在他前面的岑岚是这一氛围的核心。她是他爱慕的第一个女人。 和高贵的继母相比,他的离夫弃子的生母在他脑子里是“京华饭店”高等客房中弥漫着的异国香水味,暗红色的指甲、嘴唇,他和那陌生、奇异、含泪女人一起颤抖的拥抱,他最终的抗拒与逃脱,“妈妈”这组词仅仅属于岑岚。 然而,他的生母为他构筑了真正的女性观,他敌恨、畏惧却又依赖女人。成长了的可森是在高中时认识明玫的,这位圣京城内数一数二的大珠宝商的千金娇纵却不无纯情,可森如纳卡苏斯般的尊体慢慢驯顺起来,他认可了她。 英韵的出现不在可森的预想中,他在国家戏剧院诸多女演员的青睐、追求、挑逗下都不为所动,他可能已失去对女性的真正判断力。今天,他得知明玫去圣大攻击英韵,英韵又无情反击明玫的消息,他顿时明白自己已经沦为女性爱情的牺牲品。“被人啃过的肉骨头”,可森的心颤了,他难道不是个肋骨化成夏娃、体肤透浸过女性爱液的永恒亚当? 深夜,可森站在卧室的中央,眼神凝注,他品饮着红葡萄酒, “柯英韵,你写得好,我缺少的不就是那双至高无上的爱抚宇宙的男性之手……”他回想英韵对《禁色》男主角的评论,“那是骄子之手,而我已不是骄子……”他深呼吸,走到窗台,他看见窗玻璃上反照出的自己的俊美的脸,“拥有这样的脸的人会不是骄子?”他抚索着自己的面孔、黑发,他双眼灼灼,“原来是这样……”可森朝着玻璃窗中的自己惨笑了,他又成了六岁那年被妈妈遗弃的可怜男孩。他“啪”地关上电灯,一头扑倒在床上。 明玫这一狠招对英韵绝对有效,英韵再也不去找可森,可森也羞于到圣大,他们俩人真的离裂了。 梦卿急着想挽回事态,但英韵坚决拒绝,她不会忘记明玫当众羞辱她时,周围同学的眼神,她从未这样横丢脸面过。 那晚,梦卿抚搂着英韵,在她耳边低低地安慰,“会过去的,英韵,没关系,没关系。”梦卿见英韵面色青峻,一言不发,不由去吻她,“你别这样,英韵,你说话呀。你实在难受,就在我身边哭一场,没人会听见,这儿只有我。” 英韵紧咬嘴唇,她没有哭,她的头久久地伏在梦卿的胸口,她听着梦卿的心跳,那心跳和自己有多么一致。 “英韵。”梦卿抚摩着英韵的头发,仿佛为她平抚伤痛。好久她才听到英韵在她心口低低地说,“女人怎么比男人还要坏!” 梦卿一惊,她一下子抱住女友,她实在为英韵的话感到遗憾。 “明玫,你怎么会对柯英韵做这事?你有没有搞错呵?”岑岚知道英韵受屈辱后,急忙找明玫,明玫因遭到可森冷落也十分困窘。 “妈!”明玫知道现在只有岑岚才能救她,“你不晓得,柯英韵这人很难捉摸,别看她斯文、聪明,其实她在不知不觉钓别人上钩。” 岑岚看着明玫,想到英韵突然遭此横祸,她心碎了,“你凭什么这么说她?” “她经常和可森在一起,但又不露声色,我看她这是出于中层家庭出身的女孩子的精明。” “明玫,这是你的个人偏见!”岑岚抑制心头对明玫的厌恶,“可森已把英韵在暑期里写给他的信全给我看过,我看不出她对可森有什么别的用心,真的,你不信,可以去看那两封信,里面一点男女之爱都没有,你太多心了。” 明玫一听倒有些放心,她现在最担心可森,“是吗?我总觉得这个女孩非同一般……” “她不会来跟你抢夺可森的,她不是彻底向你坦白了吗?”岑岚的话不无锋刃,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那么卑下。 明玫想起英韵的那句回击,她脸红了,其实她远比一身无染的英韵虚弱,干干净净的柯英韵会要已是她男人的可森吗?明玫低下头,“妈,可森那儿,我怎么办?” 岑岚叹气了,“你这是给自己出难题。可森那儿,我已跟他谈过,我让他出去一段时间,散散心。你去跟他好好谈谈,他会原谅你的。” 明玫走进可森的房间,可森穿着一身深黑色的灯心绒衣裤,整张脸显得更白,而倚在沙发上的挺拔身姿也更能惹动明玫的情思。“可森,妈跟我说了,你要去外地散心,让我陪你去吧!” 可森毫无动静,明玫坐到他身边,“可森,对不起,我做得太过分,可我是为了我们……” 可森冷冷地看她,明玫说不下去了。他的气愤已平息,他现在只觉得窝囊,这个一向在女孩们中间所向披靡的美男子,这次是破天荒的被女孩子糟蹋掉了。他低着头,明玫的所谓爱情不过是对他的男色的独霸占用,这种颇具杀伤力的爱情他实在是不能容忍。 “可森……”明玫几乎在哀恳了。 “我明天去J省。”他终于开口了,J省是他的祖籍,紧邻圣京。 明玫脸色暗淡,“去多久?” “不知道。”可森的内心被女孩们弄得伤痛不已,他什么时候能缓过来?他心头长久隐藏的对于女性的厌恶百倍地涌了上来,如果他是一个冰清玉洁的童男子,他就会立即叫眼前这个富家千金滚出自己的房间。 “我累了,想睡一会。” 明玫听到可森的逐客令,两眼一红,她带着哭音,不顾一切地抚抱住可森,“可森,求你别这样对我,我不能离开你。” 可森的双眼一阵黑懵,“完了”,就是这个女孩的胸怀遮挡了他的未来,他没有别的可能了,柯英韵说的那么绝情,而自己对她那么温情,在明玫怀里挣扎的可森更感到英韵的难以迄及,“只有拒绝我,才是理解我。” 可森挣脱开明玫的怀抱,“让我安静一会儿,可以吧!” 明玫只得离开可森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可森独自一人登上前往J省的列车,迎面而来的疾风吹得他的脸生疼,“吹吧!把积压心头的阴霾全都吹散,我要逃!我要跑!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森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此刻,他才感到真正屈辱他的不是明玫,而是由他一手提携的圣大女才子――柯英韵。这个忘恩负义的……她平时待他不是很不错的吗?她难道不是昧着良心说那样绝情的话?为了她的女孩子的尊严。难道我这个男人就可以不要尊严了?原来她是要脸胜于一切的虚伪……可是一个被人看作不要脸的女孩还怎么活下去?可森觉得这又不能全怪英韵,他和英韵都是明玫的受害者,然而明玫难道不是自己的受害者?明玫和英韵都是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天哪!我这辈子注定难逃女性的网罗!”原来老天对美男也没安好心。 岑岚打电话给梦卿,想见见英韵。梦卿告诉她,英韵已不想跟严家的任何人来往,岑岚知道事态严重,她打听到英韵礼拜天上午去圣京图书馆,便驱车等在图书馆门前的湘华路上。 岑岚在车上等了数小时,临近中午,她终于看见女儿的身影。 英韵这天穿着的仍是观看《红桑果》时穿的浅咖啡色的灯心绒,她挟着书本向车站走来,身姿亭匀,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好看模样。“小珂,你一点也没说错,咱们俩生的孩子一定是才貌双全的。”岑岚打开了车门,“英韵。” 毫无准备的英韵一惊,见是岑夫人,她的双眉微蹙,岑岚看见了这个再熟悉不过的柯珂的情态,她忙说,“我很冒昧,柯小姐,但我必须和你谈谈。” “岑夫人,你是不是要谈严可森的事?”英韵明显受了刺激。 “是的,英韵,有些事我应该向你解释,因为我是可森的母亲,他出了事,我有责任帮他解决。” 英韵低着头,“谢谢你的好意,岑夫人,这件事在我心中已结束了,我不想再提它。” 岑岚心“咯噔”一下,“不!你不该这样,我知道这事很伤你自尊,但你至少应该听我说句话,我这人是通情达理的,处事会让你觉得公允。” 英韵面对岑岚希望的眼神,她脸红了,“对不起,夫人,我们去哪儿谈?” 岑岚笑了,这才象她心爱的孩子,“坐我的车,我送你回校。” “谢谢你,夫人。” 岑岚坐到了驾驶座位上,英韵则坐在她的身边。她是第一次乘坐这样高级的小轿车,车内一尘不染,她想夫人对她如此关心,莫非看中自己……不,她是可森的继母,英韵愁眉不展。 岑岚见英韵坐到身边,一种完璧归赵的自足感在心头升起。她启动了车子。 “我很抱歉,让你一个女孩儿家遭受这样的冲击。”岑岚熟练地开着车。英韵没出声。 “这事是明玫太多疑,她的做法很不明智,我已经批评过她。她那个千金小姐的脾气一来,连可森都对她没办法。” 英韵想她发脾气,我就该受侮辱? “她那样做对她自己也没好处,可森都不理她了。” “夫人,这事我不能说我完全没有责任,可森待我好,我当然也要回报他的,可按照马小姐的意思,我好象连跟可森交往都不行了,她非得让我死了这条心,那我只能跟可森绝交了。我也教她死了这条心。” 岑岚看着女儿孩子气的表情,欢喜地笑了,“英韵,我不否定你的选择,处在你的位置上,也许这是最好的自卫方式。” 岑岚的赞许使英韵松了口气,她这次实在是气坏了。“我还真没想过,要跟哪个女的抢同一个男人。那么难看的事,这不是坍女的台啊!” 岑岚笑,“你没恋爱过,不知道吃醋的酸味。你是个聪明孩子,千万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英韵望向窗外,“夫人,我被马明玫弄得很不开心,不过这事已经过去了,谢谢你的好心劝慰。” 岑岚试探女儿,“你还有你自己的未来,以后要是我继续对你关注,你会拒绝吗?” “夫人,我是平民家的孩子,你和马小姐是贵族……” “不对,英韵,你将来事业有成,就会胜过明玫,我喜欢象你这样漂亮聪明的女孩子。如果我有一个在圣大读书的好女儿,我会天天开车接送她。”岑岚的表意已经很直率了。 英韵怦然心动,夫人对自己真有好感?她看向岑岚。 岑岚感受到女儿的目光,她自信她的风韵犹存的妇性之美,“我美吗?” 英韵红了脸,她轻轻地,“是的。” “我不喜欢他人的恭维,但你的恭维我接受。” 英韵的目光纯诚了许多,她在无知中接受着母亲的情分,这种天然的缘系以心灵的密码组构成了母女之心语。 “学校里,没人为难你吧?” “嗯。” “梦卿她待你很不错,这事还是她来告诉我的。” “这次要是没有她,我一个人还不知怎么熬过来呢!” “梦卿是个好女孩,你能跟她友爱相伴四年,也算是福分了。” 车子停在圣大门口,那块引得无数学子竞折腰的“圣京大学”校匾高悬校门。 “我到了,夫人。” “英韵”岑岚在英韵走出车子前握住女儿的手,两人相互凝视着,“继续努力吧,好孩子,我会关注你……” 英韵在关上车门时,微微鞠躬,“夫人,我一定努力。再见。” 英韵走向校门,岑岚楞在车座上。英韵回了次头,朝她挥挥手,岑岚赶紧回应,向英韵招招手。挟着书本的女儿消失在圣大校园内。 岑岚很难过,不,她太幸福了,一股源自天廷的纯净泉流涌上心来,她不禁叫起情人的名字,“珂珂,谢谢你,把世界上最好的宝贝赐给了我!” 十四米峰 世界上最好的宝贝――英韵。终于又躺在了狱床上。被罪恶吞噬的她彻底领略了罪恶的本身,罪恶不是别的,罪恶就是永恒的恋童癖。赤子的血肉是它绝不肯放过的至美的圣餐。 她还能怎样?两次刑讯使她明白以后时日的残酷,她最怕的不是敌人,而是母亲。她是无法阻止敌人对她和母亲做至为凶残的事的,她这个女儿现在成了一件真正的危险品。无论她是醒着,还是昏迷,被囚禁的英韵,被拷打的英韵都是母亲心口永远不能忍受的伤痛。她战战兢兢地想到母亲,她不会象米峰那样,未与亲人见一面就惨死狱中,但她的结局说不定比米峰更惨。 英韵除了跟才子们打交道,她还和任义、贺加贝这些普通男生来往。任义是学生会的头,他在学校一直很活跃。贺加贝是圣大著名的金嗓子,女生们一听到他的纯净高亢的歌声便朝他喝彩。英韵与梦卿也喜欢听加贝唱歌。 巴克斯见一向自持的英韵也在那儿情不自禁,嘲讽她,“看不出,你还欣赏这号奶油童仔。” 白朗也凑趣,“贺金童的女知音蛮多的。”两人一唱一和,把英韵戏噱得红了脸。 梦卿不依了,“别做作了!你们这是嫉妒。” 梦卿在参演《永恒的天使》时,原是四季社成员的加贝有了与她接触的机会。加贝正好演公主的一个哥哥,戏中有些表现兄妹情意的场景。梦卿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女生,她平时待男女同学都很友爱,加贝对她不禁思慕起来。 《永恒的天使》演出后的一天,加贝在留英湖边大胆地向梦卿示爱,梦卿很是尴尬,但她不能不回绝他。 “我现在不考虑这事,加贝,真抱歉,我的事得由我父母作主。” 加贝知道凭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能耐,很难获取这枝圣大校花的芳心,但他不顾一切,“我有自知之明,我是配不上你的,我向你表达,只是为了让你知道,梦卿你在我眼里有多么……我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不仅是我,有多少男生在背后悄悄思慕你,他们不敢对你说,我却一定要让你知道,你是我,我们男孩子最为渴求的心上人!” 梦卿脸儿通红,她收到诸多男生的情书基本上看都不看就丢弃了,她低着头,“我知道,加贝,谢谢你的这份真心,不过,我不想在这儿找恋人。对不起!” 加贝用手扯着柳枝,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美少女,他真想求她让自己拥抱一下她,他强制着冲动。梦卿觉得了这种危险的氛围,她轻轻的,“那我回去了,天已很晚了。” 加贝如梦惊醒,他幸亏没有……他最后说了一句,“梦卿,我真希望自己一直在戏里做你凯瑟琳公主的亲哥哥。” 梦卿既感动又不安,“谢谢你,加贝,我走了。” 梦卿怏怏不乐地回到七室,躺在床上不停叹气,英韵以为她又犯老毛病了,慌张地跑到她床前,“红魔又来缠你了?”她每月都对梦卿的痛经症如临大敌。 梦卿摇摇头,“你有事,看你不高兴的样子。” 梦卿闷了半天,还是告诉英韵刚才在留英湖边发生的一切,英韵一听,连连摇头,“你这个佳人,不知要害多少傻男子……” “英韵,你怎么不替我想想?”梦卿不依了。 “难道贺加贝不值得同情?”英韵明白梦卿的择偶标准中,外貌是一个绝对值。加贝虽是金嗓子,但面相平凡,缺少含金量。 “我不能老是同情我的追求者吧!”梦卿心烦。 英韵想到梦卿收到的诸多情书,打趣地,“不知哪个美男子才能打开你这扇高寒的月宫之门?” 梦卿沉吟了好久,对英韵说,“英韵,我告诉你,我已有男朋友了。” “啊?”这一惊非同小可,英韵盯住梦卿。 梦卿笑,“怎么?嫉妒了?” 英韵脸红了,梦卿更笑,英韵降低声音,“你什么时候找的?” “我连爸妈还没告诉呢!”梦卿诚切的看着英韵,英韵的情绪被安抚住了。 上个月――五月,天气微热,梦卿去父亲裴阳所在的国立某银行玩,裴阳正在开会,她和父亲办公室的毛小姐聊天。 一个穿米色西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身材中等却丰伟,白皙、文雅,“我找裴科长。” “科长在开会,你有什么事?” 青年出示了证件,“我是财政部某某司科员……” 毛小姐接过他递来的大信封。梦卿打量着他,青年一见梦卿,眼里闪过一道惊光。 毛小姐笑,“米峰,你的名字太逗了,蜜蜂,哪象?人长得大模大样的……” 米峰腼腆地笑了,“我一直被人戏称为蜜蜂,怪惨的。”他见梦卿含笑不语,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米峰办着公事,他不敢多看梦卿,只到离开房间时,他才又看了梦卿一眼,梦卿也与他对视。 走出办公室的米峰,忍不住回头看看关上了的房门,门内那个令他心动的姑娘是这个银行的职员?不知以后还会碰到她吗? 梦卿在想,这个青年不露锋芒、温文尔雅,又在中央政府直属机构工作,一定是名牌大学出身。她和毛小姐拐弯抹角提到米峰,毛小姐敏感到梦卿的用意,她开始为上司的宝贝女儿调查米峰。 一周后,毛小姐打电话给梦卿,“梦卿,那个米峰,你有兴趣会会他吗?” 梦卿大惊,“你这人怎么这样?” “得了,你别给我装样了,要是我错过给你们做媒的机会,我岂不是缺了大德!” “他又来了?” “我已帮你打听过了,他毕业于中央大学,比你大四岁,是南方郦州人,形质俱佳。” “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愿意?” “啊?你裴梦卿这副样子有哪个男孩不愿意?你呀,就笃定等着他来求你吧!” 米峰自从见了梦卿后,心里多了件事,他抹不去梦卿的影子,这样的姑娘不知有多少人在追求,他一个孤身闯荡京城的外省青年又有怎样的本事结交她?这天,正在部里上班的米峰意外的接到毛小姐的电话,他没想到,惊喜落到了痴心的他身上。 毛小姐问他有无兴趣与那位科长室里的小姐再见,她是裴科长的独生女儿,圣京大学国语系一年级学生。 米峰举着话筒,只会“嗷”、“是”。 毛小姐直笑,“那么,你约在哪儿?” 米峰真怀疑自己是否醒着,“毛小姐,你对我了解吗?” “了解!你们财政部和我们银行的关系多着呢,我随便找个人也把你的事弄得一清二楚。” 米峰暗喜,看来对方是有准备的,而且,那位裴小姐对自己恐怕也是一见钟情,他仍小心试探,“她的意思呢?” “她还不知道呢!这应由你决定呀。”毛小姐狡黠地把球踢了回来。 米峰果断地,“礼拜天上午,十点钟,在皇家广场的英雄纪念碑。” 圣京的初夏温暖和意,穿着黄色灯心绒的米峰来到著名的英雄纪念碑,这座碑是当年的极左政府所建,现在的极右军政府――独裁的龙霆将军出于对本民族历史的尊重,依然保留了这一重要标志物。 大理石碑座巍然矗立,米峰站在阳光洒照的光滑的平台上,不时地看着手表。当指针走到十点,米峰看见梦卿远远地向这儿走来。 在眩目的逆光的照射下,他睁大眼睛看着他心中的姑娘,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的新奇、鲜活的力量,他紧张地从平滑的石阶上走下来。 梦卿见米峰向自己走来,脸上漾起一层从未有过的红润情潮,她继续大胆地走向前,仿佛是与灼热的太阳无畏地相接。他们靠近的时刻,双方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唯有日光在他们眼里跳跃、闪耀。 此刻,梦卿与米峰走上了一条属于他们共同的命运之途,他们将由此达到命不可分的高度弥合。梦卿还未意识到这种巨大的极限性的幸福。但她已看出,从米峰玉白的肤色、庄正的脸膛,从专为她流露的温情的眼神里,她低低地,“你来了?” 米峰的眼睛抑制不住地欢笑着,他的四周已旋转成一个绚丽多姿的万花筒,他靠近梦卿,她穿着件暖色、方格的夹克衫,他轻轻的,“我等你好久了。” 英韵看着梦卿忘乎所以的脸,心想她终于找男友了。 梦卿怕英韵不开心,“你说话呀!英韵。” “我能说什么,你自己选中的,愿他好好待你吧!” “你不会怪我吧?” 英韵摇摇头,“不会。你跟他认识一个月了,感觉如何?” 梦卿笑,“他很温和,哪象巴克斯、白朗他们气傲冲天,我喜欢平凡的男人。” 英韵见梦卿有幸福感,“看你那样,他一定会对你恋恋不舍。” “嗯!我跟他可算是一见钟情。哎,英韵,你可要为我保密呀!我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 英韵点头,“小姐,我什么时候背叛过你?” 二年级开学后不久,英韵因明玫一事被迫与可森断交,巴克斯、白朗与朱丹他们听说这事也只能徒唤奈何。 “嗨!看来女的跟女的,没有什么生死之交。”白朗叹息。 英韵听了很不舒服,“你别这么说,梦卿对我是不错的。” 巴克斯摇头,“你们没遇上事,爱情这玩意,跟金钱一样,谁攥着都不肯放的,这之间哪来什么朋友?” 梦卿虎起脸,“你们可别咒我和英韵,我跟英韵是铁了心的好朋友。” “不错,你和英韵是圣大的连璧……”梦卿打了白朗一下,房间里的人都乐了。 巴克斯认真地,“我但愿,你们这双连璧能完好无损地从圣大毕业,留给此地一个传世佳话,让人们看看,女孩与女孩也能生死相依、情浓如血!” 梦卿拉住英韵的手,“听到吗?英韵别不开心了,咱们还有一段佳话要演呢!” 英韵不好意思在才子们面前向梦卿表意,巴克斯却笑,“真羡煞我啦!” 梦卿知道巴克斯又在捣乱,“走,英韵,不理他们,男人都要害人!” 梦卿把英韵的事告诉给米峰,米峰听了很同情英韵,他让梦卿带女友到他住处来玩,梦卿答应了。 米峰租住的是圣京南区一个药店王老板的私人房子,英韵随梦卿拐入这个名叫“玉马胡同”的白壁黑瓦的地方,“你的米峰真有眼光,这么一个曲径通幽的世外桃源。” 她俩从仅容两人的狭窄胡同穿行,梦卿也赞道,“这儿很僻静,整天没人。”光滑的石子路上满是树叶,“墙内是房东家的大宅院。” 英韵抬头,高大的树木都伸展到院墙外了,“这家挺有钱吧?” “有钱,很挑剔,许多人想租房,房东就看中米峰。” 她们拐了一个很窄的弯,英韵看到了死胡同里的一间套房。梦卿带她进了微启的铁门,小院里一条石板短道直通房间,四周全是碎石、乱草,梦卿先走进屋子,“米峰,我们来了。” 米峰正在前屋擦桌子,一回身,看见微笑的梦卿和梦卿身后陌生的英韵,“欢迎,欢迎”他拉过一只靠背椅给英韵坐,“柯小姐,你坐。” 梦卿把英韵按到椅子上,“英韵,这就是我常提到的蜜蜂。” 米峰点头,“我是米峰,英韵,早听说你了。” “我也早听说你了,今儿一见,梦卿的眼光不错……” 梦卿打断英韵,“你刚认识他,就拍起他来了,米峰,你快倒茶呀!我们嘴干。” 米峰取出杯盘,泡了三杯清茶,“小姐们,尝尝吧!” 梦卿和米峰都坐下了,“米先生喜欢喝茶?”英韵问。 “英韵,你就叫他米峰好了,别先生先生的,别扭!” “米峰,你不爱喝咖啡?” “我是喝郦山茶长大的,我是郦州人。” “瞧他美死了,郦州是有名的天堂城,喝天堂茶长大,难怪那么清淡。”梦卿调侃男友,“英韵,我可喜欢喝咖啡,跟他在一起清淡死了。” 米峰指点女友,“这没规矩的丫头!” 英韵笑,“我小时候去郦州玩过,它离我们海城仅几百公里。” “你对那儿印象好吗?” “燕湖美呀!辽远平阔,有时清雾缭绕,神仙境界。” “你们海城我也去过,那是大城市,我们郦州不能比的。” “哎哟!你们说的地方我都没到过,能不能换个我也能加入的话题?” 米峰看着女友,“暑假里,你为什么不出去玩?” 梦卿不好意思了,“我没想到。” “以后,我一定带你到我家门口的燕湖里去沉浸沉浸。” 梦卿拍了男友一下,米峰咧嘴笑,梦卿转移话题,“米峰,英韵刚才还没进门,就夸你这儿象世外桃源。” 米峰解释,“我住怕了公用住房,那种地方太脏,人又杂。” 英韵说,“我以后也要找这样的净地。” 米峰不以为然,“女孩子怎么能住这种偏僻无人的地方?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归宿,不象我们得自闯天下,苦累大半生也只得个立锥之地。” 英韵却说,“我也要自己争取生存的空间,我才不要别人为我准备的什么归宿。” 米峰见英韵认真的样儿,“英韵真是有志之人,兄弟钦佩。” 梦卿说,“米峰,英韵才不一般呢!我能交上她这个朋友,也算没有白进圣大。” 一旁的挂钟响了,“都十一点了,米峰,今儿你准备请我们去哪儿?” “今儿英韵来,我一个大男人怎能让你们无享而归?” 英韵不安,“梦卿,何必让米峰破费?” “英韵,你别看他住老房子,他工资可不薄,今儿他非请不可。” 米峰穿起外衣,“英韵,我要是不请你,她会跟我……” “英韵,少跟他废话。” 米峰向女友挤挤眼,“裴小姐,咱们去凤来馆如何?” 梦卿把男友拉到门口,“这还差不多。” 他们三人一起走出院子,米峰走在前头,梦卿伴着英韵,“有凤来矣,天宝厚遇之。” “天宝是谁?” 梦卿低声,“米峰在家的小名。” 英韵笑了。 十五骄子――熊烈 英韵不会跟梦卿说,当她看着米峰的笑容与背影时,她竟不自觉地把米峰与可森进行比较。英韵不知梦卿为何从未对可森产生过爱慕,丰伟、白皙的米峰也称得上是一位美男子,但他没有可森那种天生的贵族气派,他的毫不虚妄的傲然是如此自然引人。而梦卿的感觉也很准,米峰就是一个可亲、纯诚、不会伤害女性的安全型男人。 这么一想,英韵觉得自己对可森是存在好感的,只不过她抑制住了,她对明玫所做的那个反击,完全是冲动的自卫。英韵想到离开京城的可森,他实在有些可怜,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而她一下子就把他给否决了,可森一定恨死自己了。不过,英韵的确没想过要和明玫去争夺可森,一则她的自尊心不允许,二来她不愿意伤害女同胞,看来,明玫是看透她才出此下策,。嗨!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无论如何,英韵总算没有陷入异性的泥坑,她应该谢谢明玫的恶作剧。 脱离了可森的英韵依然在才子社频繁活动,巴克斯总盯着她,督促她为岛的系列作品写评论。到了年底,英韵的评论集《唯美的男神》作为专题登上《才子》。 朱丹乐呵呵地把《才子》拿到七室,他一边翻阅,一边忍不住地念道,“《颓废的激情》――评岛的《新雪》,爱情在女主角的命运中是以颓弃、美丽的死神面目来呈现的,清需要自我的死之美,而聪只能为了美的清不幸沦落……” 朱丹满面笑容,好象他念的文章是他自己写的,“金玉寺是座古朴、典雅的J式宗教建筑 对它进行客体化之后,它就成了男主角多虑繁愁的眼睛折射出的美的幻像,而其实它不过是和男主角的口吃症一样的畸形怪物。” 朱丹扬起眉毛,“小妹妹。你写得真不赖呀!” 梦卿不满地,“英韵写得那么辛苦,一分钱都没捞着,我看她是陪着你们发神经呢!”英韵听了想笑。 朱丹连忙扶了扶快跌下的眼镜,“英韵是我的学生,以后,她就靠这些文章在圣大立足,这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梦卿欣喜道,“朱先生收英韵为弟子了?” “那已是明摆着的事了,她是我的女弟子,而且是……” “最喜欢的……”英韵不安地拉了梦卿。 朱丹摇头,“我再说下去,你又要说我神经了。” 这天下午,英韵和梦卿午觉醒后,两人拿着羽毛球拍,跑到圣大偏僻的后花园。她们正打得兴头上,不料,巴克斯和白朗突然从旁边钻了出来。 “好啊!你们这双连璧,跑到这块荒草地来偷欢。” “我们在一边眼都看热了,英韵,你不是说你人不舒服吗?怎么打球打得那么带劲?”巴克斯本来下午叫英韵去才子社有事。 英韵没想到自己和梦卿的私人活动被这两个家伙发现,平时在才子社他们最会折腾她,她不高兴地,“怎么,你们要我天天为你们卖命啊?我还有没有人身自由?” “好!小妹妹,今天,兄弟原谅你,不过,咱们在一边看得手痒痒了,大家一起练练球技,如何?”白朗嬉皮笑脸。 梦卿见势如此就答应了,他们又恶作剧地提出男女对打,英韵看他俩是要把她和梦卿各个击破,但又不能服软。 中等个子的白朗心软不好意思把梦卿打趴下,他和梦卿打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最终打了个平手,两人笑嘻嘻地下场了。 细高个的巴克斯对羽毛球并不熟练,他和比他矮大半个头的英韵对打,英韵毫不客气地把球往他身外猛压。巴克斯上窜下跳、手忙脚乱,成了大跳蚤,他大嚷,“柯英韵,你太狠了!” 英韵心想,你不是要把我打败吗?她快活地回敬他,“好男不跟女斗!”她一个猛压,巴克斯又扑了个空。 梦卿听到英韵争斗的呼叫,“英韵太要强了,这样下去会闯祸的。” 白朗无奈地笑说一句,“捣蛋鬼!”他想英韵随时随地可以变成一个赴死作战的女战士,这样的女孩子能有几多? 巴克斯浑身是汗地下来了,他用手帕擦着眼镜,鼻子不停翕动,白朗哈哈笑,“酒神,你又可以买醉去了。” 谁知巴克斯说,“小姐们,明晚,朱丹请你们去他家。” 英韵也满脸通红,梦卿拿自己的手绢为她擦拭,白朗看着,“这两位看来真的爱死了。”他递过球拍,“月神沙龙,二位,不见不散。” 巴克斯与白朗走出后花园,梦卿一下子搂住英韵,“英韵,你真好斗!” 英韵这才笑了,“谁让他们老是惹我?” 从月神沙龙回来的当晚,英韵出神地躺在床上,梦卿坐到她身边,她考虑再三,“英韵,白朗告诉我,可森已经回来了。”英韵皱眉了。“瞧你,敏感得连他的名字也不能提了。”英韵不吭声,“说真的,英韵,你对可森到底感觉如何?” 英韵慢慢地回答,“说实话,我挺对不起他的,不知他现在和马明玫的关系怎样了?” “马马虎虎吧!他们俩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森对明玫也十分了解,马家可是富豪,他很清楚的。” 英韵一听更觉可森可怜了,原来他是在依附那位豪门千金,还是自己做得对,自己幸亏听阿奶的话,“志不可夺,才不能没。” “英韵,你在想什么?” 英韵转移了话题,“我在想《帕拉斯》。” 梦卿心一动,刚才在沙龙里,巴克斯坐在钢琴前弹奏的著名钢琴曲《帕拉斯》。梦卿的耳畔又响起淙淙流淌的琴声,英韵的眼睛被一层波光所迷照,“我看见那把刺穿帕拉斯柔嫩胸膛的女神之剑在漓血的惊战中颤然拔出,那个曾和女神亲热相依过的年轻女孩虚软倒下……” 梦卿不忍地俯抱住英韵,“你喜欢她?” 英韵笑,贴着她的耳朵,“就象喜欢你。” 梦卿轻吻英韵的脸,柔嫩的嘴唇,眼睛,耳朵,英韵也不舍地回吻她,“为了你,我想写《帕拉斯》。” “什么体裁?” “诗剧,就根据钢琴曲的意境。” “你现在在构思?” “是的,我正在想它的开始、发展、结局。” “那一定很唯美的。”梦卿亲近着英韵。 “它太符合我的理想,也应称了我的现实。” “咱俩谁更象帕拉斯?我看是我吧!我不象你那么强傲。” 英韵看着梦卿的眼睛,“我强傲吗?可我更愿意被你刺穿呢!” 梦卿一下子抱紧了她,“不!英韵,别死在我的前头,我不愿意看见你倒在我的面前,不!不行!” “难道我能看着你倒在我的眼前吗?我们两人中,我更能为你舍弃!” “那么,你是帕拉斯?” “你也是!” “帕拉斯是连璧童女。”梦卿默默抱住英韵。 冬天降临了,梦卿又和英韵一起去米峰住处玩,她们没想到在那遇见了陌生的青年熊烈,这个男子决定了她们两个无辜女孩的悲剧命运。 熊烈是龙霆军政府内已故的国防部长熊伟的次子,政坛上都称之为“小熊”,他的哥哥熊焘年仅三旬已是国军里的中将,熊家最大的靠山是熊烈的姑母――熊芯,她是龙霆将军的正妻,太子龙的生身母亲――势高如云的第一夫人。 熊烈是米峰在中央大学的同室学友,两人同学四年,虽然,他们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平民子弟,但米峰的稳健、诚朴以及出色的学业使熊烈很欣赏并信赖他。熊烈与军校毕业、老奸巨滑的哥哥熊焘政见不同,他反把米峰当成了兄弟。毕业后,熊烈进了政务院,他想把米峰也安排进来,米峰谢绝了。性情平和的米峰只想做个普通公务员,他要避开军政的险境,他考入了薪金丰厚的财政部。 熊烈不无怅意地来过几次“玉马胡同”,米峰去附近馆子买点熟菜、烈酒,两人象在学校里一样对饮倾谈起来。 “你真会找安乐窝呀!”熊烈打量米峰的房间。 “我是学古人,宁住陋巷,不羡豪宅。” “小国寡民。”熊烈半嘲着。 “此乃中庸之道也。” 梦卿与英韵一起走进来,米峰吓了一大跳,熊烈更是大吃一惊。米峰连忙为他们相互介绍,熊烈惊喜地,“米峰,这就是你的女朋友啊!哈!你这家伙真是身在陋巷,亦有美人探访。”熊烈的戏言弄得梦卿红了脸,英韵自若地站在一边。 “两位小姐,请坐!”熊烈是个中等个,他把椅子让给英韵时,一见英韵不由心中打了个激灵,“此女子不俗嘛!” 英韵见熊烈身材精匀,模样神气,肤色黝黑,双目灼灼,似乎与众不同。 “这是现在的政务院办公厅一等秘书、前国防部长的二公子――熊烈。” 熊烈无谓地笑笑,“我是光荣的人民公仆。” 梦卿说,“熊先生,我早听米峰说过你的大名了,今儿一见,你不象将门虎子,还是米峰比你厚实些。” 熊烈开心地笑,他的五官并不漂亮,但他身上有一种天赋的雄性吸引力――神气、自信,一副全局在握的样势。“裴小姐的意思,我不是将军的儿子了。”熊烈感觉到英韵评判的目光,这个女孩不象梦卿那么好捉摸。 “你是个秀才,但你这个秀才好象有股暗藏的杀气。” 熊烈的眼里掠过一丝惊波,“裴小姐倒是一语道破天机,哪天我真有杀人的机会时,一定请裴小姐来看看!” “哟!我不要看!”梦卿连连摇手。 英韵喝着茶,熊烈见她不吭声,“柯小姐,你是哪个省会的人?” 面对这位国家要人的贵公子,英韵觉得无趣,她喜欢跟米峰这样的平民子弟打交道,在她眼里,官员都是从知识分子中蜕变出去的另类,“我是……” 梦卿拦住她,“英韵,别说,让这位一等秘书猜!” “让我猜?”熊烈吃惊了,英韵不好意思难为刚认识的熊烈。 梦卿不让,“对,你猜。” “猜中了,有什么?” “猜中了,就证明你是国家级一等秘书。” “哈!裴小姐真会耍人呢!好,看在你那么漂亮的份上,我猜猜看。” 米峰笑站一旁看着这幕游戏,梦卿得意地等着,熊烈觉出梦卿的调皮,但见英韵含笑不语的样儿,更感到她身上难以消受的情味。 “我必须先说明,米峰从未向我提过你们俩,我就凭我的感觉,从柯小姐白皙的皮肤、清俊的面容、纯然正气的做派,你很可能是受江南的柔水润土培育而成……” “说清楚!江南范围太广,确切点,哪个地方?” 熊烈一咬牙,“不是宁都,就是海城。” “好狡猾,来个或然句式,你还要我们来选择?”梦卿口气已软下来。熊烈得意地看看米峰,米峰向他闪闪眼睛,熊烈更自信了。 “怎么样?裴小姐,我还算不差吧!” 梦卿不服地,“只得了五十分,不及格!” 熊烈强调,“我敢说,柯小姐决不是小地方人。” 英韵终于开口,“熊先生猜对了,我是东南海城人。” 熊烈的眼睛柔和起来,英韵觉得他的眼神象钢刃在烈焰中熬炼般冰冷,难道梦卿真的一语道破熊烈的本质? 熊烈不顾米峰的婉拒,执意带他们三人去一家颇上档次的京菜馆吃饭。英韵的旁边是熊烈,熊烈熟练地点着菜,看着一桌精美的菜肴,英韵想到阿奶经常带自己上海城的各家名店用餐,“你要是在你母亲家,天天都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英韵似乎并不向往浮华的意境,她对物质享受比较淡漠。 “柯小姐,吃菜呀!别想心事。”熊烈为她夹菜。 英韵回过神,她点点头,慢慢把菜放入口中。熊烈第一次感到依顺的英韵很是孩子气,他不露声色地与米峰、梦卿说笑,掩饰着他的隐密企意。英韵决没想到,这个国家要员的儿子今后会如此霸道地干预她的生活。 半个月后,熊烈通过米峰向英韵、梦卿发出共游西郊京山的邀请,梦卿跟英韵一说,英韵就皱眉了。 “英韵,咱们去吗?” “你想去吗?” “我听你的。” 英韵犹疑地,“熊烈是个通天的人物,他的地位与我们过于悬殊,尤其他现在是政务院的高官,这个军政府又不是什么好政府,谁知道将来这些人会干出什么事来,我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梦卿也有同感,“那我们就推说功课忙,快要考试……” 英韵点头,“对,就这么回了他,他是个聪明人,明白了以后就不会再找我们了。” 米峰把女孩们的回应反馈给了熊烈,碰了钉子的熊烈感到很丢面子,他明白这件事的关键还在于英韵,看来这个圣大女才子对他这位政坛新贵毫无兴趣。熊烈是个不肯服输的硬汉子,以他的出身、才干和自信力,他曾驳得不少异性的欢心,但他还未真正拜倒在哪个女子的脚下。他费了一番时间和精力,阅读了英韵在《才子》上刊登的所有文章。 “书生意气,精神贵族,不容世俗的高缈远扬,然而,这个冷傲的女才子与我同质!” 熊烈读着英韵的文字,欣羡,嫉恨,无奈,他清楚地看到自己与这位聪灵的女孩交往的不可能,即使他一贯是个情场赢家。 半年后,熊烈来到圣大,参加圣大校庆九十八周年的纪念大会,当然,他是以官方的身份,和教育部的一帮头脑们一起去的。 会后,熊烈他们随圣大的校长等人参观校园,他一路上暗想,不知能否遇见她?能,则有缘。他们一行人都快结束对圣大的访问了,熊烈还没看到他想看见的人,正当他心灰意懒时,突然,在他们经过的校径上,走来几个青年男女。 “胡校长,您好!”巴克斯笑着跟圣大校长胡迪打招呼。 “才子们,你们好!”胡校长满面笑容,他向教育部部长介绍,“这些年轻人就是圣大最有朝气的才子社成员。” 熊烈终于看见穿着白衬衣的英韵也在其中,瞧她笑得多开心,他暗吐一口闷气。捣蛋的巴克斯与部长周旋着,英韵也看到了熊烈,她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回避着,熊烈少有的脸红了。这群人里,没有一个人发觉英韵与熊烈是认识的。 英韵随才子们一起轻快地走了,熊烈则走向停在校园里的高级轿车,此刻,他是多么孤独。他多想和那个圣大的女孩子说说话,但那不可能,人家不愿意。他的心有些疼痛,他在踏上轿车时回了下头。 英韵没看见,熊烈用他灼灼的眼睛凝视她的目光,他无语地视看英韵远去的背影,他的心就象英韵离去的空间无物可容。 熊烈终于上了车。 |
上海市通信管理局 沪ICP备11026210号-1
版权所有 ©深秋小屋 如有任何问题,请联系:13154293@qq.com ladyscn版权所有,未经授权禁止转载、摘编、复制或建立镜像..如有违反,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