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病恙的女生
英韵好象在水底下虚幻地浮动,水压使她的身体慢慢膨胀。有一张亲熟的妇人的脸在水的波光中不断向她漂来,英韵想仔细看清那张脸,一用力,她便浮到了水面。
英韵看到了光亮,她梦中的眼睛告诉她,那妇人是她的母亲岑岚。她在受刑时没想母亲,事实上母亲现在已被她的截断历史的枪声击碎了心。母亲的意念使她的泪水不断地涌溢,她不知自己为何如此软弱,如今,她的存在仅对母亲才有意义。剧烈的伤痛更使她明白,她绝不能让母亲看见现在的她,“还是永别了吧……”英韵悲伤地迷睡过去。
三年半前,才大一的英韵因为天天忙于复习考试,患上了重感冒,她几乎是带着近四十度的高烧完成了大学里的第一次考试。一考完,梦卿便叫来了她们的好朋友严可森,两人赶紧把高烧中的英韵送入了广和医院。
英韵躺在医院的一个高级单人病房里,这是可森通过他父亲的特殊身份与熟识的内科黄主任特意为英韵安排的。他可不能让俊美的女孩去跟一伙平民挤住在普通病房里。
英韵正迷迷糊糊地吊着消炎药水,可森的父亲――广和医院副院长、外科主任严济生匆匆走进病房。
“你怎么这样?可森!”严济生形貌儒雅,他歙动着挺直的鼻子,红润的脸上透露出副院长的难免造作的意气。
“爸爸,我们是付钱的。”可森不安地迎上去。
“这位小姐是……”
梦卿早已起身,“严院长!”
“她们是圣京大学一年级的新生。”可森向梦卿示意,“她姓裴。”
“严伯父,对不起,我的同学因为复习、考试过于疲劳,天气又太冷,刚才内科大夫诊断她得了重感冒,已一个多星期了。”
严济生眉毛松开了,“是这样。”他瞧了瞧病床上迷睡着的女孩,“这个女孩俊得让人吃惊。”而眼前这位陪同的裴小姐也是花容月貌,他转向儿子,探询地打量着,“可森。”
“爸爸,她如果再不治疗,就会转成其他炎症。”
“我知道了,你们好好照顾病人,”他向梦卿点点头,“再见了,裴小姐。”严院长低下头,又匆匆走出病房。
“对不起,梦卿,我父亲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他最怕自己违背医生的职责,作为副院长……”
“我明白,严先生,你们已经为英韵破例了。”
这时,药水滴完了,护士来为英韵换瓶新药,英韵睁开眼,“英韵。”梦卿俯下身去靠近英韵,两人相视而笑。可森看了心里不是滋味,英韵敏感地,“麻烦你了,严先生。”
“不要紧,你们幸亏有我这个医院副院长的儿子做朋友。”
冬天的夜色已罩覆下来,黄主任来看望英韵,他见药水还没滴完,便建议英韵留院观察一天,英韵答应了。可森见状想陪两个女孩子住院,英韵急了,“那怎么行?这么冷的天,严先生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梦卿也劝阻,“严先生,你放心回去,这儿有我陪着英韵呢!”
可森想自己是个男的不太方便,就没再坚持,“那好,明天上午我来接你们回校。”
可森走入自家宽敞的房子时,家人已在饭厅里吃晚饭了。他坐到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桑身边,严济生抬头问他,“回来啦?”
“嗯!”
“那女孩怎么样了?”
可森向父亲身边注目自己的继母岑岚点点头,“那孩子情况不错。”
“她是否还在医院里?”
“对!黄主任让她明天上午出院,夜里天气太冷,怕她出外受寒。”
“这住一天医院开销可大了,你没去叫她家人来?”
“爸!她不是圣京人,家在东南海城,远着呢!”
“我看那孩子也不象是底层人家出身。”
可森笑,“底层人家的孩子上得起圣大?”
“你们在说谁呢?”一边的岑岚一听“海城”两字,心被刺得乱跳,岑岚梳着那种盘在脑后的清雅发髻,从而显得她面容姣好、眼波明转、唇齿净鲜。
可森舀着汤,“妈,今下午,圣京大学一个女孩子,她是新生,因为考试过于疲劳,重感冒发烧到四十度……”
济生插了一句,“她是亚热带城市的人,怎么适应得了我们这儿的大陆性气候?”
“你们怎么这么关心她?‘岑岚奇怪了。
济生颇有意味地看看妻子,“那个孩子,夫人,你没看到,长得真俊!”
岑岚受惊地看着丈夫,她想起济生当初结婚时曾表示想要一个女儿,但最终未能如愿的遗憾。她也知道自己的私生女英韵刚刚成为圣大一年级新生,她的双膝酸软,“她长得很俊,是吗?可森。”
“爸真有意思,妈,那女孩已在我们《戏剧》上发表过文章了,聪明得很。”
岑岚更感兴趣了,“她叫什么名字?”
可森不假思索地,“柯英韵。”
岑岚的脸变了色,手指抖嗦地几乎捏不牢筷子,可桑注意到母亲的异样,岑岚只能不动声情,“能否把她的文章给我看看?”
可森笑了,“怎么,你跟爸爸一样,也被她的俊气吸引了。”
岑岚点头,“我想见识一下这个被你们如此称道的女孩。”
晚上,可森把英韵发表在《戏剧》上的文章送到岑岚的房间,岑岚接过刊物,“坐吧,可森。”
衣着黑缎子棉袄的可森听话地坐在岑岚跟前,他们俩虽不是嫡亲母子,但感情一直很融洽。岑岚望着灯光下静静坐着的继子,这是个在姑娘群里人见人爱的美男子,英韵怎么会跟他……她翻开《戏剧》,很容易就找到英韵的文章《罗尔尼――童稚的浪漫主义》,她边看边问,“你跟柯英韵是怎么认识的?”
“是通过她的室友裴梦卿。”可森告诉岑岚,他在十月七日的圣大国庆庆祝大会上,以校友的身份认识了活跃的梦卿,“梦卿是圣大师生公认的新校花,她与英韵同室,她们关系非常好。”
这个消息很让岑岚放心,“以后呢?”
可森笑道,“柯英韵是个内向的女孩子,我第一次看见她,她真让我尴尬。”可森在认识梦卿不久后的一个周末来到“玉搂”七室,谁知梦卿不在,他碰见了面目俊正、清贵显扬的英韵,“就象爸爸感觉的那样,我第一眼就觉得她太俊了,真的,她是那种天生就令人瞩目的人。”可森感慨地,“我跟她完全陌生,一时都不知说什么,我们只是互报了对方的姓名,就这样算是认识了。后来,还是梦卿正式帮我介绍了英韵,她说英韵酷爱话剧,我就开始送戏票给她们。前个月剧院演出《罗尔尼》,英韵看了就写了这篇评论,我们主任很欣赏,让她发表在《戏剧》上了。”
,“到底是柯珂的孩子呵!”岑岚象在喝蜜汁,“你认为她适合往哪方面发展?”
可森沉思着,“评论,或者创作,我看都可以。她有这个能力。诶?妈,你怎么问得这么仔细?”
岑岚不置可否地笑笑,“谁让你跟你父亲这么夸她!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她的文章写得……”
可森赞赏地,“既精湛,又抒情,是吧!”他看看手表,“天已晚了,妈,你该休息了。”
“明天早上,你打算几点钟去接她们?”
“哦!我至少八点赶到医院,妈,我走了。”
在亮着灯光的二搂廊道里,可森默默走向自己的房间,他觉得冬夜的寒意向他围来,“天真冷呵!滞留在医院里的英韵和梦卿已经睡着了吧。”
早晨八点,可森走入英韵的病房。英韵正在打吊针,梦卿笑迎可森,“这么早啊,严先生。”
“昨晚睡得好吗?梦卿。”
“一夜平安。这是最后两瓶药水,吊完我们就可以出院了。”
英韵也笑对可森,“严先生,我的烧已完全退了,这次幸亏有你帮忙……”
梦卿插了进来,“严先生,有一件事我现在必须告诉你,待会儿,我妈要来,……”可森楞了一下,“我和我妈要把英韵接回家去。”
“那你们不回圣大了。”可森有点泄气。
英韵赶紧说,“梦卿认为我体虚,她一定要我去她家……”
“补补身体,谁让她这段时间里那么用功。”
他们正说着,一个纤巧、柔丽的妇人走进病房,“梦卿!”
“妈妈,你来了。”梦卿几乎雀跃道,“妈,这是严先生,是他送英韵入院的。”
“裴伯母,您好!”
“好,你一个男孩子这么热心,难得!难得!”可森脸红了。
“梦卿的妈妈,我是柯英韵!”在输液的英韵不能起身,她只能在床上示礼,“对不起,这么冷的天,让你跑到医院……”
梦卿的母亲――苏苇这才走到女儿的好友面前,仔细地看着这个自己的爱女真情恳待的女孩,“英韵呵,你这孩子长得俊呵!难怪我家梦卿老夸你。”
英韵的病容立时红了,可森也忍不住笑了。苏苇回头朝他,“是吧,严先生,我的眼睛还能看清人的形样?”
“伯母,你说得没错。”
“梦卿,我光顾说话,这儿还有我刚刚买来的鲜肉小包子,你们趁热快吃吧!”
“啊?妈妈,我们已经吃过了呀!”
苏苇坚持道,“大家分着吃,没关系的,严先生,你带头1”可森推却不过,他先把一只包子塞入口中。
这边英韵也想用不吊针的左手去拿包子,梦卿却抢先把热气腾腾的包子送入她的嘴里。这时,阳光已洒满病房,英韵依顺地由梦卿喂哺着,可森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女孩之间如此亲密相融,即使迷恋自己的马明玫也不曾这样,嫉妒,羡慕,他失去了真知觉,不知今生能否有个伴儿,也能使他象英韵与梦卿一样爱亲,这难得的爱情难道只有她们女孩子才会显现?
十点,办了出院手续的他们一起走出广和医院的大门,梦卿叫的车子已停在路边,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注意离他们一百多米的地方停着辆豪华的“蓝鸟”轿车。
岑岚与她的二哥岑崴在“蓝鸟”里已等了一个多小时,岑崴冷得不时蹬着脚,想抽烟又顾及妹妹,终于等到可森一帮人出现,“哦哟,阿岚,你的孩子来了。”兄妹俩的视线全集中到不远处可森他们身上。
“大概就那位,穿米白色大衣、戴浅灰围巾的,那个是你的英韵。”岑崴口气不象平时那么玩世不恭了。
岑岚紧盯着英韵,因为百米之距她看不清女儿的确切容貌,但英韵匀致的身段与风雪帽下乌黑的头发仍给与她一种女儿的辉光之照耀,这就是她和小珂的爱情结晶,女儿的眼睛该是柔和的、不含怒意的。岑岚的双眼潮润了。
可森独立在道边,他眼看着英韵她们三人走入车内,一一与他招手告别。车子很快消逝在广和医院的门口。“她象一个宝贝女儿似的被另一个拥有宝贝女儿的母亲接回家去善待了。而我呢?这世上又有哪一个妇人待我象宝贝儿子?”可森落寞地走了。
“英韵走了,大概被她的同学接回圣大了。瞧你失魂落魄的样儿,以后真到了认她的时候,你怎么办?”岑崴见妹妹发呆便打趣地。
“哥,我们也走吧!”
“别不开心了,阿岚,英韵这孩子,我看蛮不错的,首先她人长得好,又是圣大的学生,才貌两全,这就够了!”
岑岚低着头,“我还不知道她怎么看我这个母亲呢?”
“你们女人就是多虑,凭我的感觉,她……一直在想念你,不然的话,她不会成为圣大的学子。”
岑岚不再言语,她今天不顾一切冒着严寒等候在广和医院的门口,当女儿象一道光从她眼前掠过,她的心在向这个心爱的孩子呼叫,“英韵,妈妈已经看见你了!”
八圣京大学
英韵象被遗忘了,她孤零地寄存在狱室,警察有几天没提审她,遭受刑伤行动不便的她只能在静默中反复体味躯体的伤痛。下一次审讯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会是怎样的下一次?英韵咬紧牙根,那种深入肌骨的痛感,没有人性的残害,她一个孤立无助、书生意气的女孩怎能长期经受?她难道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无论是情感的动激,还是敌恨的怒狂,她终是没能用理性支配自己。
英韵仰视天顶,是无坚不摧、无往不胜的仇恨才让她处于现在这个位置,然而,她的眼睛和梦卿临终的眼所见的有何不同?梦卿虽不是英韵的最初与全部,但她却是她意想不到的终结。如果英韵没有循着梦卿的命线运行,她怎会堕入“西郊监狱”这个虎狼之地横遭吞噬?
十八岁的英韵由表兄尹君陪护着来到首都――圣京,她没让阿奶失望,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入她父亲的母校――圣京大学。
圣大处于圣京西部邻郊地区,他们乘车赶到大学门口,就有年轻的学生热情地围上来,英韵的行李被拿到校内停着的车子里,一个穿着白衬衫、形象帅气的男生走到英韵和尹君身边,“上车吧,同学,你们哪个是……?”
“她是!”尹君指着英韵,
“你什么系?”
英韵回答,“国语系。”
“咱们一个学院呢!我三年级。我叫任义,是校学生会主席。这辆车会把你们直接送到玉楼。”
不一会,英韵、尹君随着校车进入圣大校园,这所国内第一流的文科大学不仅是知识的殿堂,也是一座美丽的花园,绿树成荫、花草遍地,校径通达、洁净,人临其境时,自由、鲜美的空气迎面而来。当车子开过一个清澄、宽展的湖泊,任义高兴地,“这就是留英湖!圣大的象征。”
过了留英湖,女生宿舍――玉楼,一座灰白色的四层大楼出现在眼前,它位于留英湖的北面,楼的四周全是苍翠的树木与宽阔的草坪。离它最近的是校务楼,因为其砖墙呈暗青色,又是圣大各院校头头的聚集地,所以被戏称为“青宫”。
英韵与尹君、任义他们一起从车上下来,玉楼门口立即迎上来几个女生,“你是哪个系的?”
英韵拿出通知单,“柯英韵,你就是国语取得本年级最高分的柯英韵!”
英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她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尹君却喜上眉梢,“是的,她就是柯英韵。”任义连连点头,“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英韵走进了玉楼,她所住的七室离盥洗室最远,他们经过六室门口时,里面出来两个女生,“小柯,这是你的同班同学。”任义介绍,英韵点头示意。瞧这两位学友,那个眉目纤细、似古代仕女的自称“居岭”,另一个面目粗犷、眼大唇厚的叫“于闻光”。
“裴梦卿在吗?”
“她去小卖部了。”居岭她们领着英韵来到七室。
英韵的床紧邻南窗,床前并列着两张赭红色的写字台,她的床对面是另一个女生的床位,英韵看见,纹帐敞着的床上,一只绣着娇憨女娃的漂亮枕头,枕头下叠着一条柔软的薄毯,润泽的草席上放了一本《圣京大学学生手册》,主人不知何处去,但英韵已领略到这位女室友的芳菲气息,只是人与物到底能否真正相符?难道自己就跟这样的娇小姐如亲似眷相对四年?
居岭说,“这是裴梦卿的床铺,她和我们同班,圣京人,刚出去买东西。”
任义把英韵的行李放入壁橱,尹君见英韵的木板床洁净崭新,“天气还热,就先铺一层席子吧。”
居岭羡慕地看着他们,英韵怕她误会,“这是我表兄,他送我来的。”
“你们还没吃饭吧?食堂已经关门……”
“我们带着干粮。”
“你们用裴梦卿的热水瓶好了。”
英韵拿出自己的茶杯,任义说,“小柯,你们忙吧,我还要去门口接新生,再见,尹表兄。”任义走后,居岭、于闻光也走了,七室里只剩下英韵、尹君,俩人一起吃着饼干。
尹君背对着门坐在橙色的木椅子上,英韵坐在自己的床边,她望向窗外,因为是底楼,眼前即与绿色的树草直面相对,透过楼房外围的木栅栏,她看见著名的留英湖,宽展,清澄,平波微漾,“这湖永远不会有狂浪凶涛。”英韵心想,“此地甚佳!”
尹君在一旁也感慨系之,“你真是如临福地呵!让如此优美的情境浸润四年。”
微风轻拂而来,他们沐浴在生活的明丽阳光中,室内一片静寂。此时,一个年轻的姑娘出现在七室的门口,她手里捧着袋东西,见屋里坐着两个陌生的男女青年,一时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英韵喝水时不经意侧过脸,一眼看见门口伫立的姑娘,她吓了一跳。眼前这个身着白衬衣、外罩一件浅红色短夹、下着一条墨绿色裙子的女孩,――英韵不能不称之为佳人。她不用对方介绍就已从其匀美、娇柔的躯身上读出“裴梦卿”这个芳名的确切含义了,她相信除了这个姑娘以外,就没有什么人可称之为“裴梦卿”了。英韵凝滞的眼神使尹君转过了脸,他也立刻被对方的美丽给震惊了。
梦卿与英韵四目相对,英韵的眉毛不自觉地微蹙,其显露的年轻、才智的光辉与坚质的锐气如利刃刺痛了梦卿的眼睛。梦卿的心海掠过一道动激的波浪,她和自己想象的差不离。她忍不住脱口说道,“你就是柯英韵吧?我叫裴梦卿。”梦卿的脸上漾起一层快乐的轻波,她慢慢地走向他们。
午后的阳光随着梦卿的靠近而更加耀亮起来,英韵站起身,“就是这位,在床头夜夜枕着娇娃入眠的俏美女生,我并没猜错,她就是这么一种可意的人儿,哦!她能入住玉楼,肯定还是一个聪明异常的女孩。”
梦卿见英韵与尹君都呆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她忍俊不禁,“怎么,我脸上有什么怪物存在?”
尹君首先反应过来,“没有,没有。”
梦卿走到桌前,把纸袋放到台面,英韵看见里面是鲜嫩的香蕉。梦卿坦然一笑,“你不必吃惊,咱们以后天天见面,朝夕相处,你早晚会把我的脸看得象教科书一样的乏味。”
梦卿的目光象她的脸儿一样融合着蜜意,“我就是柯英韵。”英韵开口了,向梦卿这样的美女生介绍自己,她有点虚弱感。
“你们坐呀!这么站着累吗!”
梦卿的眼睛灵动地闪烁,英韵低着头不知如何面对,梦卿拿出香蕉,“尝尝吧,它很甜,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尹君接过梦卿递来的香蕉,“我是英韵的表兄,我叫尹君。”他咬了一口香蕉,赞道,“真甜!裴小姐,你一来就给我们尝甜头,这甜头可太令人难忘了。”
“你们是第一次来圣京?”
尹君说,“英韵是第一次,我以前来游玩过一次。”
“圣京是古都。没有你们海城洋派。”
“她连我是海城人都知道。”英韵想自己人还未到已被人传闻,她有些不安。
“尹表哥,你们在这儿可有亲戚?”
“没有,今晚我要乘京海线回去。”
“啊?你今晚就走,太累了……”
“不要紧,我是卧铺,车票预订的。”
梦卿摇头,“你票也买好了,可惜,我倒可以为你想办法。”
英韵解释,“他是复兴大学的毕业生,刚刚考取公费留学生,下个礼拜就要去F国了,时间很紧。”
梦卿眼睛一亮,“是吗?你们家的孩子可都聪明过人呢!复兴也是一流大学,不过,它是理科的……”
尹君笑,“跟和尚庙差不离,裴小姐不会喜欢的。”
“尹表哥是学什么的?”梦卿钦佩地。
“化学。”
“裴梦卿,都几点啦?你怎么忘了?”任义突然出现在门口。
“哟!两点了,对不起,任义,我跟柯英韵他们谈话……哦!英韵,尹表哥,学生会要我去参加迎接新学期的组织活动,因为我是本地生,上个礼拜就来报到了,一直被学生会象拉差一样……”
“呵!谁敢把你这个娇小姐当差夫拉呀?”任义指着梦卿。
英韵笑道,“任义,你们学生会要不要我这个外地生?”
任义连忙摇手,“你今天刚来,休息几天再说。”
梦卿转动身子,“英韵,尹表哥,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她指着自己的床,“英韵,你睡我的床,晚上五点,我带你们去学生食堂吃饭。你们可要等我啊!”
梦卿和任义走了,英韵依照梦卿的叮嘱睡到她的床上,自己的床让给尹君。她望着帐顶上贴着的“阿福娃”剪纸,不到半天,圣大给予她两个美的象征――平阔的留英湖,恬美的裴梦卿,她将在这两个自然与人的灵瑞的陪伴下度过她学生时代的顶峰时段?她有种不安的波动感,梦卿的身影总是在她闭合的眼前晃动,她的心则象留英湖水轻轻漾起美丽的波纹。
“英韵,快三点半了……”
英韵睁开眼,尹君已收拾好背包,“咱们去看看圣大校园,然后到外面吃一顿晚饭,算是你送我,也是我送你。”
“梦卿不是要陪我们吃饭吗?”
“我的小表妹,我现在能停留圣京的时间仅四个多小时,连圣大都逛不过来,裴小姐那儿就请你代我谢罪了。”
英韵只得给梦卿留了张字条,说明缘由后,便与尹君离开七室。
尹君与英韵一起走出圣京火车站附近的“圣战饭店”,暮色已降,“六点了,英韵,你回校吧。”
“君哥,我再等一会儿。”
尹君看着英韵,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她年轻的容颜里依然有着最初的稚真与纯洁,“英韵,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知道我们这个国家不适于我这类知识分子的发展,我讨厌军政,咳!不说了,你更不喜欢政治。”
英韵无所谓地笑笑,“君哥,你就按你的计划去做,留在F国当你的纯粹的化学家,只是,可千万不要被军火商和暴政者给控制呵!”
“F国是科学家的天堂,我喜欢科学,就象你喜欢文学一样。”
“我可以用幻想实现不可能,这是文学的幸福。不过,君哥,我们都远离海城,姑妈和阿奶会想念咱们,想想她们真是可怜呢。这次我来圣大前,跟阿奶提都不提我妈的事,如果我表现出回归母家的愿念,阿奶一定会伤心,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算了。”
“英韵!”尹君怜惜地叫了一声,“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很苦,很孤独,你是为了你妈妈才……”
“君哥,这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我早已习惯了。”
英韵叹了口气,她与尹君已走到火车站的人口处,尹君紧握一下背包,突然从嘴里迸出一句,“裴梦卿可以做你的朋友,英韵,好好与她结交!”
这句话击中她的心,她不由自主应道,“哎!”
“阿奶有我父母照顾,你在圣大安心读书,有什么难处写信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尹君的手轻抚了一下英韵的肩头,“回去吧,英韵,……”
英韵停住脚步,“再见了,君哥。”
尹君不忍地握住英韵的手,“好英韵,你妈妈一定会接你回家的。等我归来时,我看到的是一个一切如愿的幸福孩子。”
“谢谢。君哥,我尽力而为吧。”英韵转身,没再回头地走出火车站。
尹君无奈地进了候车大厅。
英韵默默地坐在回校的车上,夏末微风拂起她无限的离情,与君哥,阿奶,最难忍的是她从未相识的妈妈。疾驰的车子让她感到巨大的推动力,她不是圣京的陌生来客,她是从这儿根生出来――这是她的故土,这片故土第一次接受到她的孩子的稚纯声音,
“妈妈,我终于来到了你的城市!”
九灵瑞――裴梦卿
在中学里就是优秀生的英韵一进入人文精神浓郁的圣大便如鱼得水,整天挟着书本在文学院的“红楼”、校图书馆之间来回,她觉得自己有看不完的书。
梦卿和英韵不一样,她走在校园里,总有不少同学、老师向她行注目礼,人们纷纷传言国语系来了个新校花。梦卿有点紧张,她怕自己的艳名惹来种种是非麻烦,原本不喜浓妆的她更加素裹起来。
。英韵和梦卿同系同班又同室,两人自然是一起上课、吃饭,但到了业余时间,她们的分歧出现了。英韵喜欢往图书馆跑,读起书来完全没有时间观念。梦卿不让自己这么劳心,主张劳逸结合的梦卿喜欢运动,打球、游泳、骑自行车,她的活泼性格很快引来了一大帮朋友,七室经常是高朋满座、说客盈门。
英韵不喜欢过于热闹的气氛,她本来就隐藏着心事无法告人,尹君已去了F国,阿奶来了封信,信中特意告戒她,圣京是京城,全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这里等级森严,一般平民很难攀缘上层,除非自身有所建树。阿奶甚至表示她可以告知英韵,她母亲的住址(就在圣京的西界)姓名,而且她的母亲已知道她在圣大读书,只是碍于自己的上层贵族身份,不能贸然认她。
“我还得等待,不,我还必须奋斗。”英韵觉得枷锁缠身的极度痛苦,世上哪有这样的便宜事?她现在凭什么去见她的母亲,母亲的家人是否会接受她,她对他们是陌生人呵!
梦卿发觉英韵情绪不好,又见她这几天老在看圣京市地图,“英韵,你在找什么?”
英韵长叹一声,“我在等天上掉馅饼呢!”
梦卿笑,“你真逗!明明心里不开心,还要说笑话诳人。”
英韵突然心一横,“梦卿,西界离这儿近吗?”
梦卿吃惊,“近!那是圣京的贵族居住区,你有熟人在那?”
英韵觉得自己太冒失,“没有,但是正因为是贵族居住区,我才有些好奇,随便问问。”
“啊?英韵,你在瞒我,有什么心事快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那好,梦卿,你明天下课后,就陪我去西界,晚饭我请你。”
梦卿乐了,“我是东道主,应该我来请客,没说的,就这样定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第二天下课后,她们刚回寝室,梦卿的一帮中学同学找上门来了,他们要梦卿陪游圣大校园,梦卿实在脱不开身,她只得把与英韵的约定往后推迟。英韵嘴上答应着,心里简直憋得要爆炸了。等梦卿他们走后,她就一个人毅然赶赴西界。
圣京的西界就象万国建筑博览会,英韵觉得它和海城的富人区十分相似,看来北方、南方的有钱人都欣赏西方洋人的建筑风格,没人把祖宗创制的国粹应用到自己的住宅上。
英韵经过一家豪宅,几个时髦的男女乘着一辆气派的轿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她停住脚步,豪宅里的花草树木向她传来清新的气息,这浮华的生活,她唾手可得?
“奥罗!回来!“一个女孩的叫声惊着了英韵。
天哪!一条身体硕大的狼犬正在慢慢地嗅她的皮鞋,英韵吓得动也不敢动。
“混蛋!别吓着人家!”那女孩急奔过来,一下子拉住犬颈上的皮索,“对不起,小姐,我不留神让它溜到你这儿……”
“没……没关系。”英韵的声音哆嗦着,她赶紧离开。“我在干什么?瞧那些富家子弟,牵着狼犬,坐着轿车,住着豪宅,一副矫揉造作的气派,难道我去羡慕这些不劳而获的寄生虫?阿奶说得对,我是我!”
英韵的脚步也轻快了,“我是学生,一无所染,而这就要比什么都幸福。”
梦卿回家了,这个周末英韵独自度过。吃过早饭,她沿着万道朝光照耀的留英湖循行,呼吸着鲜美的空气,她比昨天舒畅多了。湖畔最多的是柳树,柳枝悠长垂拂,风情婉约,它使她悟到圣大积淀已久的美学精神。
过了留英湖是校图书馆,图书馆前有一个大草坪,湿漉、清涩,英韵闻着自然的纯粹气息,“这才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唯一纯洁。”
英韵进了图书馆,在林林总总的书架前,她慢慢挑选。F国的,太浪漫;D国的,太深沉;E国的,英韵不喜欢他们的贵族气;J国的,那可是个残忍的民族;R国的,群峰林立巍然遮目。英韵伫立在那儿,她在中学时代就把这些世界名著阅读过了。
她来到“圣大名人”架前,“徐飞尘”,那个留学E国,写下不朽的诗篇《海韵》,最终为了一位美女子,殒命于蓝天的青年诗人,二十多年前,(父亲说不定还认识他呢)徐大才子正在她现在站立的地方写诗,英韵忍不住想笑,人生实在是好笑!
英韵终于找到了她要的书,她的前辈校友――徐才子推崇的E国唯美主义、同性恋作家W的悲剧《永恒的天使》,当年,徐飞尘亲自拜访年轻、美貌的W先生,他想把E国同仁的杰作译成国语,可惜,志未遂,人已逝。
英韵修的外语就是E语,她把W的E语版《永恒的天使》,徐飞尘的评介,一起借回寝室。
“让Daughter的遗体送给母王作慈悲的圣礼!”
《永恒的天使》的首语就让英韵红了脸,“W疯了!”但是圣京大学的文学传统就是“唯美”与“疯狂”,英韵懂得其中真味,她欣赏它。
英韵全身心地投入译作,课余时间她不大与梦卿在一起了。梦卿还以为英韵生自己的气呢。英韵又不能详细解释,只说“对不起,梦卿,这段时间,我在写东西,写完我会告诉你的。”
又过了一星期,正是“国庆”,梦卿认识了刚刚从圣大毕业、现在国家戏剧院工作的校友严可森。可森原是圣大文学院“才子社”的中坚人物,他的到来使“才子社”的要员开始光临七室。
巴克斯(真名费扬)与白朗慕梦卿之美名而来,又见英韵这番俊相,便象发现奇物般念道,“玉楼七室,闺容双友,连璧童女,圣大空前。”
英韵认为这是在耍她们,梦卿听了一笑置之。
可森也摁捺不住心头的欢喜,但他小心翼翼、风度仪然地接近她们。梦卿对可森印象最好,英韵打趣道,“他来找你时,我还以为这是你的男朋友呢!”
“去你的,英韵,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不找这样漂亮的,还能找个丑陋的?你们俩太……”
梦卿笑,“我看,英韵,别是你自己……”
英韵瞪眼了,“胡说,我脑子里男女关系的弦还没长好呢!”她心想,就是再漂亮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也不会动心,男人对女人好象没多大好处,看看可怜的妈妈吧。还有象孤儿一样的自己。
这天下午,英韵又去图书馆翻译《永恒的天使》,已经快完成了,她觉得较满意,晚上就可以给梦卿过目了。她正在座位上得意呢,居岭突然出现在她跟前,
“英韵,你快回寝室看看吧1”
“啊?什么事?”
“梦卿病了。”
英韵不相信,“不可能,刚才……”
“别刚才了,你回去就知道了。”
英韵见居岭焦急的样子,觉得势态不对,赶紧起身。
一踏入七室的门,满脸青春豆的于闻光站在梦卿床边,“英韵回来了,梦卿正念叨你呢。”
“梦卿,你肚子疼啊?”英韵已从居岭那儿得知梦卿的病情,她走上前。梦卿病萎地躺在床头,面色惨白,“我出去时,你还好好的,怎么就……你每个月都这样?”
英韵关切的语调催下了梦卿的眼泪,“嗯。”
“现在怎么样?”
“刚吃了止疼片,好些了。”
“我给你泡杯红塘茶,活话血。”
“我们已经泡好了。”居岭说。
梦卿侧脸,“居岭,于闻光,谢谢你们,我已好点了,你们快去吃晚饭吧。”
英韵这才发觉天色已暗,是晚餐时间了。“梦卿我会照料的,居岭,小于,你们吃饭去吧。”
居岭她们走后,英韵坐到梦卿床边,梦卿慢慢地喝着茶,两人相互看着对方,英韵挠挠头皮,“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病?”
梦卿噘嘴,“等你知道了,我早疼死了。”
英韵脸红了,她想自己最近一直忙于翻译剧作,“对不起,梦卿,我在翻译W的《永恒的天使》,一个多月了,刚完成,我本来想今晚给你看草稿的。”
梦卿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段时间你老跺着我,原来……”梦卿不依地把茶杯往英韵手里一塞,“……你想成名成家呀!”
英韵低下头,“我总不能当个窝囊废吧。”
梦卿却笑,一下拉住英韵的手,亲和地,“才子们都想跟你交朋友,你想成功,以后不能不理他们。”
英韵虎起脸,“我才不去巴结他们呢!那帮家伙恃才傲物。”
梦卿刚要劝说英韵,腹部一阵绞痛,“哎哟!”她俯下身去。
英韵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双手揽向梦卿的躯身,“怎么样?”
“还,还可以……”梦卿无力地靠在英韵的肩头,她只能以此来抵御生理上的痛苦。英韵从未有过和一个女孩子如此粘连的缠绵感情,她沉浸于一种模糊不清的莫名感觉里。
英韵为梦卿打来了晚饭,又替她料理了清洁的事,梦卿的病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夜里,梦卿倚在床头,英韵坐在她床前,两人相视着,良久无言。忽然,梦卿一下子揽住英韵的身子,说了一句,“谢谢你。”
英韵笑了,她低低地,“不好意思。”
两人静静地拥靠住对方,她们同一的躯身没有隔异和恐怖的相互体贴,仿佛女性的纤柔手指轻捏妍美娇嫩之花朵,或是她的温软的红唇轻轻碰触体毛柔滑的宠物。
梦卿在英韵温热的身边安静地睡着了。英韵看着她闭合的柔嫩眼睛,她感动于她的年轻娇美的女性生命感,但她为这生命中隐含的血红颜色而心惊魄动。
第二天,病体稍安的梦卿看到英韵为她写的一句诗,“娇躯偏遭血刃犁,问卿惨苦何如此?”她不由得苦笑,“你可真会捕捉佳题趣句,拿我的痛苦当诗材。”
“梦卿,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只是,英韵你以后最好别让我独守学舍,昨天你不在,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忍受病痛的煎熬,那种滋味我现在想想都害怕。”
英韵叹息,“咳!谁教你长那么漂亮,老天爷一贯就喜欢让美女受磨难。”
“我下辈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投女胎了。”
英韵笑,“那梦卿这辈子是亏了!”
梦卿不乐意,“英韵你不也长得挺俊的,你怎么就无病无灾的?”
英韵想自己满腹心事根本不能公开,但她只能掩饰道,“我长得俊吗?我好象不觉得。”
梦卿拉着英韵的手,上下打量,英韵难为情地,“你干吗这样看我?”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漂亮的朋友,如果你长相欠佳,我怎么跟你在这间七室里共度四个春秋?我裴梦卿从小到大,从不跟丑女孩做好朋友。”
英韵听着梦卿对自身的肯定,象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连连摇头,“美女子的唯美主义真是百分之百的冷傲无情呵!”
“这不也是你的心理准则?”梦卿不饶地盯着英韵。
英韵服帖的承认,“是的,我不能忍受丑陋。”
梦卿复原后的一个黄昏,两人静静地坐在留英湖畔,她们的眼睛与美丽的暮色、湖水悄悄相融。英韵暂时脱离思母的痛苦,如果没有梦卿的陪伴,她将如何度过她的圣大岁月?别人能为梦卿的美竞折腰,她呢?梦卿不用言语就已征服了她。
梦卿发现英韵在看自己,“你在看我?”
“你好看呀!”英韵大胆地,“我怎能不看?”
“你这家伙,和那帮臭才子一样呵,寻我开心。”
“不!梦卿,我跟他们可不一样,也不会一样!”
“我知道,我这人从小到大一直被周围的人追着捧着哄着,我爸妈又把我当心肝宝贝宠着,我真的从未尝过人生的愁苦滋味。”梦卿温情而和善。
“自然,你开朗活泼,不用广交自会有人蜂拥而来;你不喜风头,但风头已被你攥足。长此下来,你身上已培养出与你的身体紧密相连的精神的优越。”
“你可真会奉承我。”
“我是在描绘我眼中的你呀!你的活力也是女性的柔和表达方式……”
“可我胆小,我觉得你的胆子比我大,那些旧朋新友来围哄我,我即使烦,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们。”
“你一定要学会拒绝,因为你要拒绝的只会更多!”英韵坚决地。
梦卿低下头,“英韵,巴克斯他们想跟你好好谈谈,你的译作应该给他们看看。”
英韵一听梦卿提自己的译作,脸红了,“你看怎么样?”
“我看行!诶,这,你怎么比我胆小?”
英韵不好意思,“每人身上都有软肋吗。”
“英韵,你还记得,巴克斯、白朗称咱俩什么?”
英韵回答,“那是古人对两个美少年的美称,连璧,哦!好象T代女诗人SG写过一句……”梦卿笑,“势如连璧友,心似嗅兰人。”
英韵看着梦卿,她完全明白了,她与她是身心相连的,她不由自语,“这连璧不知能连多久,除非神手造迹。”
“试试看。”梦卿捏住英韵的手,“我有信心。”
梦卿与英韵都从对方体内测得她们各自的实质,女性的青春与聪灵的天赋是她们共同的要素,梦卿喜欢也钦佩英韵的出色,正如梦卿之美貌对于英韵的爱的浸润。
“你喜欢什么菜?”英韵与梦卿走向学生食堂,
“炒三丝。”英韵说。
“为什么?”
“茭白、青椒、细肉丝,清新、纯真的组合。”
“好象还是带上了荤腥。”
“荤腥?”
“要是豆腐干就好了。”
英韵一咧嘴,“肉丝的鲜腻味,豆腐干做得出来吗?”
梦卿笑,“英韵你还是平谐的,是个中庸之士,从口味上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