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01-24 01:52:26 编辑:林兰 字体: 大|中|小】
第十三章 凌风孽舞
警车在高速路上行驶了很久。车外漆黑一片,不知哪里才是我们的尽头。已经有女孩在轻轻嘤泣,搞得别人更六神无主。
黎明来临前最黑暗的十分,我们抵达了京郊的一个看守所。过后才知道这里只是收容所,即遣送站。哈哈!整天呐喊着何处收容我辈的今天,终于有了被收容的鬼地方,不知是该笑还是哭?
例行的登记--笔录--搜身--靠墙蹲。该没收的都没收了,仅有的现金也被换成了几包最廉价的方便面卫生纸.伪劣的水和过期的火腿。可以不要,当然不会退还你钱---还是接过来好了。
女管教干部宣读完所规开始点名,然后由号长各自安排新人的号房。在登记学历栏我填上了初中,女管教抬眼看了看我没吱声,有疑问但没问---我暗自松口气。
收容所有两道大厚铁门,旁边开了扇小偏门。一般送进来时开小门,遣送人员凑够同乡人数就开大门。遣送费自然少不了,其中的微妙只有当事人和经办人员清楚。
这里环境恶劣条件简陋,每间号子容纳多则上百少则几十的盲流。大墙的另一面应该关押着男性盲流。
我和安妮没在同一个监舍。开始的两天度日如年,一周后混成了老号也就听天由命了。每天早上六点前必须起床,所谓的床其实是高于地面一尺用水泥砌的地铺。要么躺着忍受阴寒彻骨,要么坐一夜,但决不可以四处走动。头顶四周安装了摄像头,随时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亲眼目睹一个刚进来时还满脸不含糊的小丫头,到晚上哭着喊着要回家找妈妈,结果被监视器捕捉到马上就拖到单间享受去了。这以后再也没人敢放开喉咙的号哭。
每天打发时间最多的是互相交流在这个鬼地方生存的经验,老号们如果看你顺眼或你贿赂点方便面什么的,她会滔滔不绝地给你讲这里的规矩和奇闻异事。有几个老号据说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对这里蛮有感情。她们都上了年纪,在外面拣过垃圾讨过饭,有个别人小偷小摸达不到拘留的级别,当盲流抓获后,对能按时保证两餐一宿的待遇很满足。尽管是玉米面的硬窝头或粗黑面的干馒头。几乎上五十岁的老号都是孤寡,以此为家以此为乐也就不奇怪了。
每天最盼望早晨六点前排队送棉被的时刻,幻想在某一天见到安妮,虽然一次也没实现。 ---给自己留点希望,这是安妮曾说过的话。
送完棉被就是统一排队排泄方便的时间。其他时间有内急可没那么容易,得先向号长申请,如果号长心情好或看你顺眼会再跟管教汇报,得到确切答复才敢放人出去。方便时间一律不可超过十分钟,无论你是拉肚子还是便秘。像我这样习惯泡卫生间的厕所文学爱好者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同时面对肮脏到无处下脚的公用厕所想多停留一秒都是折磨,即使你有多好的忍耐力。
一周的时间不长,当面对每天迎来送往来自五湖四海的盲流,时间在这里像停摆的钟每分钟都受着煎熬――失去自由的煎熬。向往自由的渴望考验人的毅力,我从来就是意志薄弱的人,在一遍遍自我反省中深切地体会自由的涵义。今天的我懂了,又有多少人未明?不懂得珍惜呢!
晚上八点后熄灯。呆坐在冰冷入髓的地铺,好象什么也没想,又像想起了很多,从前的种种像过电影似的一幕幕闪映。小时侯常坐在窗下听雨打屋檐的声音,而此时只有秋风扫尽枯叶的呜鸣。
外面有打开铁锁的哗啦声,黑暗中两个人站在门口,是管教和一个抱棉被的女子。每天都有新人报到不足为奇,号里没人理会,都各怀心事。管教退出去后那女子轻轻地呼唤:“媳妇妹妹,你在哪?”
是安妮!!!我雀跃起来,跨过几个似睡非睡的脑袋就奔过去。
“安妮!真的 是你么?真的是你!”
“媳妇妹妹,真是我呀!”声音有些哽咽。
扑进她怀里的刹那我接过棉被,只悄悄捏了她的手指。
和安妮围着被子有说不完的话,还知道了这次东窗事发的内幕。
原来警方的突袭与“三哥”有关,他早就怀疑安妮和我有什么关系,曾经问过她,安妮嬉皮笑脸地答是又怎样?怪不得最近三哥总脸色阴郁。他应该听说过我和晶的事情,又亲见我和张文彬分手的过程,如今我俩出双入对,难怪会猜疑。
“其实他误会了,我们没那种关系,你不该和他开这种玩笑!”我言不由衷地说。
“你不希望我们有吗?你不喜欢?”
“.......”
混到这步田地,连自由都混没了,哪还谈得上愿意不愿意。一旦遣送回原籍,该有何脸面见家乡父老,父母的脸都让我丢尽了。我痛苦地扯着头发。
“好妹妹,你受委屈了,我来之前已经给三哥捎了话,要想捞我就不能落下你,我们决不分开!”
“就算他答应救我们出去,也不会放过我的。以后决不可能再见了。”我心里隐隐的痛,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会让他为难你,如果他敢对你不利我就和他同归于尽!”我听了不寒而栗。
安妮调到我们的号子是来接替号长职位的。她的领导才能有目共睹。我自然沾了不少光,生活条件改善了许多。她有一种天生的震慑力,新老号对她都恭恭敬敬,但她从不欺软怕硬,连女管教干部都刮目相看:不愧是名牌大学调教出来的。
“什么大学?”我一直想问她这个问题。
“家里蹲大学!” 安妮还是莫测高深。
“你既然接受过高等教育干嘛要......?” 后面的没敢说出口。
“爹妈有病,弟妹上学,我没等毕业就出来挣钱了。”她一如往日的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哎......现在追究什么也晚了。一不错步步错,遇人不淑啊! ”
“你可以改行的,现在也不晚。离开那个黑三哥吧!”我天真的说。
“如果那么容易离开我早走了。掉进了黑窟窿想上岸都难了。妹妹,记住姐的话,出去了就另谋生路,再也别去那种地方了,那里不适合你。毁人没商量呀!”
第一次我俩推心置腹地谈了这么久。
“三哥”托人捎来了口信,两天后会捞我们出去,但有个前提是我们必须从此陌路。否则我明天就被遣送原籍,既丢了人又可以拆开我们。对于这样的淫威我们不敢不从,也许安妮敢反抗,但我没她的魄力和勇气。我从来都是个懦夫,对自己对他人对感情.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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