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梦云到外地实习去了，我又开始了整日的忙碌。面对那些总也忙不完的工作，我忽然感觉了无兴致，常常无精打采地坐着发呆。

 

拿起电话，拔了她的号码，却迟迟不敢按联通键，因为我害怕无话可说。什么也无法说，什么样也不能说，只有把相思藏在心底，任时间在胸口撕咬出道道血痕，默默地独自承受。

 

偶尔，也会在思念至深的时候拔通她的手机，听她在电话里叙述实习中的见闻和趣事。听见她轻松愉快的声音，感受着她的新奇和快乐，我的脸上也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在为她的新生活高兴的同时，又似乎感觉到丝丝的失落。

 

 

考研的成绩出来了，梦云高出本校录取线50分。她总是那么的优秀出众！总是让我由衷地为她自豪！本校录取肯定是没问题了。我高兴地打电话告诉她考试的结果。

 

她在一阵激动地欢呼跳跃之后，却意外地冒出一句：“我不想读本校了，我想联系上海某大学。”

 

“什么？！”，我为她突然的改变着急起来，“可是你报的是本校的研究生，现在联系外校只能调配了，很有可能录不上呀！”

 

“录不上就算了，明年再考。”

 

“那多可惜！你不要冲动，要想清楚？”

 

“我已经决定了，只想离开那儿。”电话那端传来她低声吐出的几个清晰的字。

 

。。。。。。

 

无法再说什么了。我明白她的意思，理解她的感受。我动用了老同学和老公的关系，悄悄帮她联系了她想要去的上海那所大学，一再拜托帮忙的朋友：一定要录取梦云。直到朋友告诉我录取通知书已经发出了，我才放下心来。

 

这是我能够为她做的唯一的一件大事情了。也许她这一去，天涯海角，我们从此分隔两地，再也不会相见了。一切都在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掉，再也不会有烦恼了。

 

 

 

九

 

 

离毕业没剩多少日子了，梦云也已经回到学校。

 

她没有来找我，只是打来两个电话说是事情太多，太忙了。我曾去宿舍找过她，却没能见着她的人影。“也许是她已经将我忘记了？也许是她不想再见到我了吧？”有时我也会悄悄地想，淡淡地笑。

 

 

那天下午梦云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办好了全部毕业手续和行李托运，明天上午就要离校了。

 

我心中好一阵难过，哽咽了嗓音说了句“走好呀。”就再也无法开口了。

 

“一起吃顿饭好吗？”她轻声地问。

 

“好，在哪儿？”

 

“西餐厅。”

 

“我马上就去。”

 

放下电话，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深呼吸几口，匆忙收拾好手上的材料，交待老公去接儿子，开了车朝西餐厅奔去。

 

 

西餐厅里的人还很少，找了靠窗的座位，慢慢地品着咖啡的苦香味。吉它手拔动着琴弦，轻柔优美的音乐在大厅里飘荡。我一边等着梦云，一边想着该要与她说的话。

 

一会儿，她来了。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象一位白衣仙女轻飘飘地飞到我面前。她的脸瘦了，黑了，却显得更加成熟妩媚了。

 

我起身迎接她，想要握她的手，她却一直笑着看我，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只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感觉。我拥着她纤细的腰身，脸上堆满幸福和微笑，久久不愿松开。

 

点了她爱吃的铁板牛扒和女儿红酒，两个女人你一杯，我一杯开怀畅饮起来。只一会，她的脸上便飞起了红霞，媚眼顾盼间，露出娇艳欲滴的美。

 

我点了支香烟，静静地欣赏着她，无语。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只是偶尔抽一支。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有香烟陪伴没那么孤单。”

 

“你知道吗，你抽烟的姿态好优雅，好迷人哦！”

 

她也将身体靠进椅背，端了酒杯无言地看着我，微笑。

 

四目久久地相望，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爱慕与思恋，也看到了忧伤和无奈。。。。。。

 

我端起酒杯，“干杯吧！”一扬脖子，满满一杯女儿红就下了肚。

 

看她一杯酒也全喝了下去，才问她：

 

“都办好了吗？

 

“是的，全好了。明天上午十点的火车。”

 

“过得好吗？”

 

“还好。”

 

“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有事可以去找我同学。”我递给她一张名片。

 

“谢谢。”她接过名片放进包里。

 

“也许这一别，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学习紧张，你要珍惜自己，保重身体。”我嘱咐着她。

 

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哽咽着说：“你也要保重自己呀！”

 

我对她点点头。

 

“我想为你唱首歌。”她站起来朝台上的吉它手走去。

 

 

大厅里响起了轻柔的吉它前奏曲，舞台上的射灯亮了，一团淡绿的亮光笼罩着梦云娇柔的身影。

 

“我将这首《再见了，最爱的人》献给我今生的挚爱。”随着她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就餐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手上的忙碌，一起望向台上演唱的仙女。她那动情而忧伤的歌声悠悠扬扬地回荡在大厅的每个角落，深深感染着每个人的心灵：

 

 

弥漫的烟雾中我看到你那张忧郁的脸

你说出什么样的理由啊 你与我告别

是朋友啊？是恋人啊？还是心底最爱的人？

你松开手后转过身去 让我忘了你

 

带着青春的迷茫与冲动 让我拥抱你

寂静的夜里我们跳舞吧 忘掉你所有伤悲

吹起那忧伤的布鲁斯啊 你是我最爱的人

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爱情 怕她有一天会老去

 

再见了 最爱的人啊最爱的人

你是我所有快乐和悲伤的源泉

再见了 最爱的人啊最爱的人

你是我静静离去的一扇门

。。。。。。

 

 

一阵潮水般的掌声将我从沉醉的歌声中惊醒。我想上台去献花给她，可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无法挪动脚步。我只好用手撑住头，挡住满脸的泪花。

 

梦云走下舞台直接就去了洗手间，许久她才走过来。

 

相对无言。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此时无声胜有声啊！一切都在她眼中，一切都在我心里。

 

“好想跟你再跳个舞。”她对我说。

 

我深深地朝她望过去，我知道只要一抱着她我将无法控制自己。许久，我才吐出二个字：“不要。”

 

她好失望地看着我，慢慢低下了头。

 

“我们去游泳吧。”我不忍心让她失望地离开，也许户外运动可以调节我们紧张的神经。

 

“好呀！”她又露出了喜悦的笑脸。

 

我拉了她上车，朝天赐温泉城驶去。

 

 

 

十

 

 

夜幕下的温泉城薄雾缭绕，为身穿泳装而半裸的男男女女披上了神秘的轻纱。人们正在温泉池里游泳，闲聊，舒展着疲惫的身驱，偶尔有几个人在桔红色昏暗的灯光下穿梭。

 

我很喜欢游泳运动，带了梦云往最大的游泳池走去。

 

标准的100米泳池，水质清澈，泳人稀少，正是畅游的最佳时机。一个标准的鱼跃姿势跳入水中，溅起一片浪花，腿一蹬就串出老远。

 

“好捧呀！”梦云在岸上拍手叫好。

 

“快下来呀，还傻站着干嘛！”我朝她挥手，“水里很舒服哦。”

 

她也跳下了泳池，朝我游过来。“跟着我。”我舒展手臂，一会儿侧泳，一会儿蛙泳，一会儿又是仰泳变幻着姿势，远远地将梦云甩在了身后。连续游了十几圈之后，才在梦云身边停了下来。

 

她早靠在池边停住了。嘴里还在喘着气，说：“你怎么不累？体力那么好！”

 

“我喜欢游泳，生命在于运动嘛！”我笑她，“我的娇小姐，你还得好好练练才行哦！”。

 

“难怪你生过小孩身材还那么好看！”她有些羡慕地望着我说。

 

“上去休息会儿吧。”我们朝泳池边的扶梯游去。

 

 

我们在池边的躲椅上坐下，边休息边闲聊。聊我们的大学生活，聊我们的青春岁月，聊我和她的趣闻轶事，感觉很愉快，很舒心。

 

六月的夜晚微风吹过仍有丝丝的凉气。我提议：“我们去那边泡泡温泉。”

 

 

沿着池边弯弯曲曲的小路走去，我看到了一个个冒着热气，被浓密的树荫隔离开的露天温泉小池，有菊花汤，醒酒汤，霄遥汤，神仙汤。。。。。。

 

我们挑选了无人的神仙汤走进池中，一股中草药的香味扑面而来。将身体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闻着浓郁的草药香味，头靠了池边的石阶，闭目养神。池中的泉眼喷出一股股热流在腰间滚动，好似天然的按摩手，浑身放松又舒适。不知从池边哪个角落里飘荡出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轻柔、优美的音乐在耳边回旋。也不知是红酒的后劲，还是刚才游泳的折腾，我慢慢地睡着了。

 

 

睡梦中一双柔软、温暖的小手在我双肩慢慢柔捏，一股滚烫的热浪在颈窝和脸颊上来回摩擦，两片温柔湿润的嘴唇轻轻吻上了我的耳垂，滑向我的脸颊，额头，眉毛，眼睛，最后吻在了我干渴的嘴唇上。我贪婪地吮吸着那唇上的甘露与柔情，转悱恻，唇舌交织，吮吸缠绵。那双温柔的手缓缓的、轻柔的在向下滑动，停留在我胸前最柔软的地方，抚摸，柔捏，我好似被一股电流击中，浑身酥软无力，在暖融融的泉水中发散。那双手奇妙无比，带着电流在我全身游走，总是在我最激情，最想要的地方带去一片缠绵和颤栗。我的身体在那双手指的的引导下颤抖着，舞蹈着，被火一样的燃烧起来，好似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种全新的，从未曾体验过的舒畅、激情和焦灼炽烤着我，融化了我，灵魂也跟随着在天空中飞舞。“OH，MY  GOD！前面纵然是地狱、是深渊我也要跳下去了！”我在心里呼喊着，呻吟着，无法睁开眼睛，也不想睁开眼睛，害怕这个迷人的、销魂的梦会突然间消失。。。。。。

 

 

终于平静下来。梦云软软地伏在我胸前，一个声音轻轻地、远远地飘过来：

 

“我是云，你是雨，云是雨的身，雨是云的心，我俩原本是一体的。这是前世今生注定的缘份，我们谁都无法逃避，谁也无力抗拒。雨，你知道吗，从你那天走进教室，对我点头微笑的一刹那，我就象被触了电，着了魔一样地爱上了你。你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高贵，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昧力与韵味；你又是那么的能干，那么的出色，让许多男人在你面前逊色。雨，我是情不自禁的被你吸引着，我爱你，好爱好爱你啊！。。。。。。我也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份畸异的爱情，你有那么出色的老公，有可爱的明明，有温暖的家，可我真的是情难自抑，无法忘怀啊！。。。。。。雨，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有了今夜，完整地拥有了你的身心，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也可以开心地离去了。无论我今后走到哪里，你永远都藏在我心底最深处。。。。。。。”

 

一阵心醉，又一阵心痛，暖流在胸中涌动。我抚摸着梦云那细嫩、光滑的肌肤，告诉她：“云，我也爱你，情不自禁的爱你啊！”

 

火焰又一次在全身燃烧起来，我翻身捉住了梦云。薄雾中她娇美的身躯泛着迷人的光芒，羞涩发烫的脸上一双发亮的眼眸正深情地望着我。我温柔地抱起她，深情地吻向她的眼睛，吻向她的嘴唇，吻向她开放在水中的莲花。。。。。。我要让她感知我挚深的情，感受我灼热的爱，让她品尝这销魂的激情，将她融化在今夜的清泉中，永远无法忘记。

。。。。。。

 

 

 

十一

 

 

上午十点，我站在教室的楼顶，府视着校园郁郁葱葱的绿色，遥望着火车站的方向，在心里目送梦云的别离。

 

“走好呵，我的云儿！也许今生我们会无缘再聚，但无论走到何方，你永远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也许哪天你还会再次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将会永远张开双臂在这里等候。。。。。。”

 

 

我轻声唱起了那首深情的歌：

 

再见了 最爱的人啊最爱的人

你是我所有快乐和悲伤的源泉

再见了 最爱的人啊最爱的人

你是我静静离去的一扇门

。。。。。。

 

 

 

 

 

（全文完）

 

 

雨薇2005.10.21.完稿于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