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开她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还要难熬。终日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爱情不是生命中的唯一，可是没有她，我的生命便没有了色彩。

爱一个人是卑微的，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就更加凄楚。但我们同样希望从中得到快乐，只是，快乐注定是短暂和不可预知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情愿臣服在卑微的脚下，只为那一瞬间的美丽幸福。

卑微如我，却依然不能停止爱她。

习惯性的掏出手机查看是否有她的消息，我觉得自己快得了强迫症。总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但是偏偏又克制不了，我渴望得到她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个字也好。爱她，成了一种病态的循环，悲喜只是瞬间的转变。

    相思看不到边际，失眠、焦虑、情绪波动，无缘无故的傻笑、流泪，所有恋爱中应该经历的情绪，我都有了。爱她，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但是她究竟好在哪里？究竟是否值得去爱？爱情真的是一种视觉偏差。

夜里，她匆匆下网。我知道，她并不属于我。她总是这样匆匆地把我抛下，对着另一个男人强颜欢笑。每到此时，心如刀割。因为害怕胡思乱想，我恨那个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尽管我现在扮演的，不过是个第三者。

她送我的手摇音乐盒，成了灰暗生活里的唯一亮点。轻轻摇起它，触摸它，思绪翻涌着。我真的好想不再爱她，爱得如此辛苦，只是这苦涩的滋味何年才可以看到尽头。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闭上眼睛，全是她的影子在脑海里飘荡。我唯有睁大双眼，让漆黑的夜色笼罩我的寂寞。半夜两点，她拨来电话。

“对不起。”她在电话那端战战兢兢地说。

“习惯了，真的。”听见她的声音，我的恨消失在爱里，我舍不得责备她。何况，我们都没有错。

“珊珊……”

“嗯？”

“听见你的声音就好，快去睡吧，以后不要半夜还开着手机。”她幽怨地说着。

“我有权选择是不是等你，不要对我提出不可能完成的要求。”我真想扑进她的怀里，“如果你想，可以选择不再半夜打来。”

“好好。我不要求，我不要求……”她的声音再次哽咽。

我们相互轻声安慰着对方脆弱的心灵。正当我要为宝宝摇起音乐盒的一瞬间，听见电话那端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破门而入。她大概吓坏了，“啊”的叫出声音，我的心紧张地纠结在一起，似乎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宝宝……宝宝？”我慌乱的叫着，期望得到一个安心的回答，但是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你在给谁打电话？”电话里传来男人粗暴的叫喊，我的心也跟着粉碎，紧张得无法呼吸。

“朋友！”她理直气壮地回答着，“你是不是有病啊？厕所的门都给你踢烂了，你吓到我没关系，吵着邻居怎么办？”

很难想象宝宝怎么可以如此镇定自若？我捏着手机，手心出汗。好在她没有按掉通话键，否则我会更加心急如焚。

“朋友？！”男人的声音狂暴粗野，我甚至可以想象他的面色狰狞，“你他妈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神经病！你慢慢在这里发疯，我回去睡觉。”

“不许睡！”电话里是脚步杂乱的声音，他在阻止她吗？天啊，才发现我根本无力帮助最最心爱的她。

“你想干嘛？”宝宝声音尖利，“把电话还给我！还给我！”

接下来是抢夺的声音，宝宝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我只能无力地在电话这端一遍遍呼喊着“喂喂”！

“你紧张什么？还说只是朋友？”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你这几个月以来，半夜一直偷偷摸摸地打电话给这个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他是谁？你一直不和我上床也是为了他吗？你说啊！”

“把电话还给我！给谁打电话是我的自由，没必要向你解释！你还不还？”宝宝已经不再冷静，听得出她在极力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

“我就不还！”男人咆哮如雷。

接着是物体掉落地面的声音，我无法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呼吸已经快要停止。我恨那个男人，我真想飞到呼和浩特，狠狠地打那男人一记耳光，他怎么可以欺负她？

不断地传来物体粉碎的声音，男人狂燥地一直在喊：“他是谁？”断断续续地听见宝宝在哭，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我无力地喊着：“不要打她！不要打她！”

突然之间呼喊声、抢夺声都戛然而止，我屏住呼吸，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男人的声音突然非常清晰地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你他妈是谁？你想要干啥？说话啊，妈的！”

他发现了宝宝的手机并没有挂断，他在质问我。我的身体抖动着，怒火难以遏制的冲到头顶，但是，我害怕宝宝会吃亏，害怕男人会伤害宝宝，我结结巴巴地解释：

“你你……你好！我我……我是她的朋友。不好……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我……我……我只是想找她聊聊，你……你……你不要欺负她……”

“……”沉默，我在等待情敌的反应，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交锋，却处处甘拜下风，我的确想讨好他，因为我那可怜的宝宝毕竟是个女人，如果他发起狂来，会不会失去理智？

“不要理他！”我听见宝宝的声音，接着是电话挂断地“嘟嘟”声。

我狠狠地捏着电话，一个人在黑暗里浑身颤抖，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愤怒。

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让黑暗深深地渗透进恐惧里。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爸妈冲到我的床边。惊恐地望着我：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你叫那么大声，是不是做恶梦了？”

真希望这的确是场恶梦！茫然地看着焦急的父母，竟激动地无法言语。我那远在呼和浩特的她，现在正在承受怎样的痛苦？而我只能坐在床上，任凭担心吞噬我的心脏。

我抱着爸爸，突然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起来。

 

11月的北京，路面已经开始微见荒凉。绿叶渐黄，风儿不吹，叶子也飘然落满一地，我喜欢听叶子被粉碎的轻脆声音，仿佛我的心，也是寸寸相思，寸寸碎。

宝宝消失了两天两夜，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害怕等待，却不得不等。担心已经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所有最坏的结果都已想过。只是希望，即便决定离开我，也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健康的吧。

我甚至已经开始打算，再次千里迢迢去找宝宝。

尽量拼命地投入到工作里，让疲倦麻木我的牵挂。连同事也已发觉我的不开心，我就是无法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太表里如一总会吃亏，可惜，我改不掉也做不到。领导把我单独叫到办公室，试图告诉我人生哲理还有做人的法则，只有堆给他一脸苦涩的笑容，算是回报他关心下属的用心。

下了班，不想回家，不想回去面对一脸担心的父母，这两天我已不能再为自己的郁郁寡欢寻找任何理由，我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想找人陪我痛快的醉一场，可是对待朋友，已经习惯报喜不报忧，向来喜欢带给别人欢乐的自己，唯有把痛苦留给自己承受。

偏偏总有不知死活的人送上门来，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平捧着一大束百合花站在单位门口，一脸风尘。

“等很久了？”我的心总是可以轻易被融化，只是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擦不去也抹不掉。

“还好，等人是一种幸福。”平的笑容突然让我感觉到久违的亲切，那一刻我是真的想嫁给他，何必苦自己？

“今天不上班？”

“偶尔请假无伤大雅，何况……”平欲言又止。

“嗯？”

“何况我是真的很想你……”平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样的男人，我却只能去辜负。

我躲开他温柔的眼神：“陪我喝一杯吧……”

十一以后，平打了无数次的电话给我。他的关怀我记在心里，却无法报答。爱情本来就无法用天平去衡量，但也无法用感恩去回报。我拒绝平一次又一次的邀约，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已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我应该感谢老天爷让他终于懂得放弃。

可是面对今天的他，我知道放弃也是一种痛苦，如同我无法放弃去爱宝宝。我们都有各自的执着。

很久不去迪厅，也从来不喜欢太过喧闹的场所，大学时期曾因好奇来过几次，才知道我的心脏承受不了音乐猛烈的敲击。今天带平来，但愿他终于可以懂得放弃才是幸福。

平一直闷头不语，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矿泉水，更像是在独自喝着闷酒。我要了一打啤酒，虽然晚十点以前迪厅相对安静，我依然拿出一副要死不活的劲头，胡乱摆着自己的脑袋。不仅仅是因为平，我也想甩掉所有的不愉快，想狠狠的把她从我的脑子里甩到外太空。

吧台前已经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我用无所谓的态度麻醉自己。

过了很久，音乐声已经开始在耳边轰鸣，心脏被强烈的震撼着，也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我觉得非常痛快。推开平善意的阻止，摇入舞池。想起宝宝，泪水毫无来由的汹涌而来，我边哭边笑着，犹如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平一直呆呆的站在我的身边，阻止着身边对我不怀好意的男人。他阴沉着脸，像一座沉默的火山。我在期待他爆发的那一刻，真的不想再折磨他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离我越远越好。

果然，他终于按捺不住，死命的把我拉出迪厅。在我试图挣扎反抗的时候，他狠狠的将我推倒在地！

“你疯了吗？”这是平对我第一次发脾气，他青筋暴露，犹如一只狂暴的狮子：“你看看你像什么鬼样子？如果你讨厌我，不想见到我，可以直接跟我说！你不需要采取这种手段让我对你厌恶！”

我坐在地上，看着墨色的夜空，面无表情。

“珊珊！”平大叫着走到我面前，然后开始在身边不断地徘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就是笨就是傻，我放不下你，放不下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狗东西！”

我笑了笑，骂得痛快，骂得好！如果我有良心，就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幸福生活，如果我有良心，就不会置平的关心而不顾，如果我有良心……我真想刨开宝宝的心，看看那里究竟有没有我的存在？我想她，即便在此刻，另一个男人在对我大呼小叫，我依然想她入骨！

“珊珊！”平摇晃着我的肩头，“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接受我就这么难？如果要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也请你在这之前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平哀伤地望着我，我完全可以了解他心中的痛苦，我伸出手，拍拍他的下巴，有气无力地说：

“因为什么？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对感情太执着的人。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知道吗？”

平不解地盯着我好几分钟，想要张口却终于没有说出来。

手机适时地响起来，我慌乱的从包里寻找，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宝宝的名字，我欣喜而又狂乱的站起来，推开平，大声地喊着：

“喂？宝宝吗？你好不好？他有没有打你？为什么两天都不跟我联系？我快要死了，告诉我你很好，好吗？喂？你说话啊，你说话……”我的泪水泛滥成灾，为了她我已将今生的泪水流尽。

好半天，那边才传来宝宝的声音，如同天籁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中。

“珊珊……我很好，他没有打我，我们只是冷战了几天。”她停下来，顿了顿，“他把手机抢走，到今天才还给我，我知道我不该让你担心，但是我这两天真的不方便……”

“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我擦了擦眼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兴奋，“你安全就好，你安全就好……他真的没有对你怎么样吧？不要骗我！”

“真的没有……他那天只是推了我几下，他不是坏人。”她不无哀伤的叹气，“我害你又哭了？我简直就是个王八蛋，对不对？珊珊？我想你，快疯了。”

“嗯……”我抓着手机，像是抓着她的手，我也一样疯狂的想念她，毫无节制的。

“你在外面对吗？声音好杂，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干嘛？”宝宝关切的问我。

“啊，我出来买点东西，嗯……你不用担心。”我作贼心虚的望了望平，他正在恶狠狠的怒视我。

“说话不方便吗？”宝宝察觉到什么，或许这就叫做心灵感应。

“没……没有。”我心慌的样子一定特别狼狈，即使我没做错什么事情，依然觉得对不起宝宝，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一样的傻瓜。

“好了，早点回家，不要疯得太久。害你担心不是我的本意，我明天再打给你吧，我想你想你想你……”随后传来电话的“嘟嘟”声。她总是早我一步挂断电话，我也渐渐习惯总是这样被动。

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面前，他眼里喷着火，像是一只困兽随时可以把我撕得粉碎。我理亏的向后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他。况且，我也不想再给他希望。

“为了他吗？”平愤怒的眼神灼伤了我，“告诉我！”他吼道。

我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眼前的男人再也不会为我付出了，忽然有点留恋，留恋他有些秃顶的脑袋，平是个好男人，忠心地祝福他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眼里竟然浮现出泪光，而这一次，是为了平而流。

平毅然的转身离开，留给我一个悲愤的背影。我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

 

11中旬，我再一次踏上了去往呼和浩特的路，只因为宝宝在电话那边说想我入骨，我又何尝不是？思念成了血液里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另一方面，也想亲眼看到她是安全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怕“情敌”伤害她。真想带她离开那座城市，离开她的丈夫，离开尘世的一切纷绕，哪怕只是静静地和她深居山林与世隔绝，也心甘情愿绝不言悔。

周五下午，请了假，向家人谎称出差，我揣着对宝宝满满的相思，来到了属于她的城市。虽然知道只能和她相聚短暂的两天，心也似飞上了天堂。

周六的清晨，终于在火车站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她。此时此刻，语言已变成了多余的表达，被她静静的牵着手，我的伪装，我的坚强，在她默默的注视下，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思念她是辛苦的，爱她看不到未来是心酸的，在她的身边，我又是那么的幸福快乐，原来爱情本来伤人，我仍愿付出自己的真心，因为爱她是值得的。

这一次我们没有去她弟弟家，宝宝找了一家离火车站极近的宾馆。

宾馆里阴冷昏暗，也许是因为入冬的天气，尽管我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裹了厚厚的毛衣和外套，仍是冷得瑟瑟发抖。我紧紧地依偎在宝宝的怀里，鼻子大概冻红了，不怎么通气。她体贴的倒了一杯热水，喂我喝下去，然后铺好床把我搂进被窝里。

我笑：“大白天的就睡觉吗？”

她揪揪我的鼻头，疼惜的说：“昨晚在火车上一定又失眠了吧，我想让你好好的睡一觉。而且你冷得浑身发抖，两个人的体温会让你快点暖和起来……”

“可是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撒娇地往她怀里钻，“见你一面好难，我舍不得睡。”我眼里泛着泪花儿，委屈满腹。

“呵呵……”宝宝轻笑，搂我更紧，“有的是时间说话，你先好好睡一会儿，乖，听话。”她用手指点住我的嘴唇，阻止我继续说下去。也许是真的累了，几天来的担心受怕，如影随行的思念，让我的神经紧绷，只有在此刻，依着她的时候，听见她心脏的跳动，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时，才会放松自己。很快困意袭来，感觉到她一直在轻轻拍打我的后背，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意识很快模糊不清，我沉沉的睡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因为我的肚子，它叽叽咕咕的跟我抱怨。我睁开眼睛，不好意思的朝宝宝笑，她面对着我，凝视着我。
    “一直在看我吗？没有睡吗……”她用嘴堵住了我接下来的话。

这是一个温柔而又细致的吻。她的舌尖让我浑身瘫软，呼吸困难。然后她把嘴滑到我的耳边，用极微小的声音说着：我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珊珊珊珊珊珊珊……我的双颊似有火在灼烧，身体里也燃起熊熊的烈火，我紧紧得抱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们忘情的拥有着彼此，用此刻的甜蜜来弥补思念。

之后她带我去了一家火锅店，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吃饭的时候，我曾试图想要询问关于她和她的丈夫，她却总是合理的把问题避开，眼睛里有着淡淡的无奈和忧伤。我也知道，有些问题应该回避，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否被人欺负。然而……知道了又如何？她幸福与否，我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吗？也许我只是想让自己心安，我希望宝宝是幸福的，至少没有人为难她。

爱人是矛盾的，想要完全拥有，又想成全她的幸福，爱的无私和占有欲不停的纠缠着我。

呼和浩特的冬天比北京来的早，傍晚走在街上，呼吸之间，已可以看见白色的哈气。吃完饭宝宝一直建议回宾馆休息，也不至于把我冻坏。我说，回去我怕又被你哄睡了，我想你牵着我多走走。她笑笑的点头说，好，你说怎么就怎么。

一路上几乎都是听我在唠叨，我说着自己的生活、工作，遇见的趣事，小时候的经历，杂七杂八天南地北，当然我没有提平。宝宝总是微笑的看我，不时停下来用双手搓暖我的双手。我们一路嘻嘻哈哈，好像这世界只有我们俩个。在她的身边，微小的快乐也会扩大到极至。

没有人可以长久的拥有幸福，只是时间的长短。我没有想到，我的幸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晚上经过市中心的一家电影院，宝宝坚持陪我看电影。我说，我是为了来见你。她说，你总要依我一回，对不？我们已经在街上走了很久，也该歇歇你的小脚了，而且我记得你说过，你爱看电影的，对吗？

就在宝宝买电影票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响得那么急切，我有不好的预感。我看着她，慌乱地接电话，看着她躲开我悄悄的对着电话说着什么，看着她的眉紧锁，表情由不安变成愤怒。

当她挂断电话，转回身，对我欲言又止时，我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只是，我未曾预料，美梦竟会破碎的如此之快！短短的两天啊，属于我们的时间那么珍贵，她也不能完全属于我吗？我悲从心生，哀哀地盯着她的双眸，难道我只是她添补空虚生活的后备角色？我捂住耳朵，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并不想听她提出残忍的请求。

宝宝走近我，垂下长睫，嘴唇动了两下，然后轻轻的牵过我捂住耳朵的双手。

眼泪在心里下个不停，我却故作镇静：

“去吧……”

“……”她的眼圈红了，我幽幽地说：

“我在这里等你。”

她终于开口解释：“他喝多了，在朋友家吐得一塌糊涂，朋友把他送回家，但是家里只有儿子在，我不能总是麻烦朋友……我必须回去看一看，我……”

“我不想听，你去吧。”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曾说过，我占据了她整个心房。誓言总是美的，却是最不可靠、最不能信任的。

“你先去看电影，我保证电影放完就回来，好吗？”她握紧我的手，是因为愧疚吗？

“不知道电影是不是好看？”我挣脱宝宝的手，径直朝影院里走去。我听见她在身后哀伤地叹气，听见她跑开的脚步声，是担心家里的他？还是急于逃开我？她明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安心看电影，仍是这样弃我而去。就在那一刻，我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看一看那人的样子，是怎样一个男人人与我分享所爱的她。

理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轻易的败下阵来。我回转身，看见宝宝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子扬起一片灰尘，仿佛在嘲笑我的可悲。我毫不犹豫地拦下接下来的出租车，对着司机说了一句警匪片里的经典对白：

“跟着前面的出租车！”

这算不算窥探别人的隐私？我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的宝宝，心里五味杂陈。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也学会了跟踪，坦荡如我，却做着鬼鬼祟祟的事情。连爱一个人，也要如此见不得光，这是所有同性恋的悲哀吗？是不是正因为如此，这样的爱情才更加摄人魂魄？

时间如静止一般，只听得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脑子却在飞快的旋转，想象着各种与情敌见面的场景，想着想着，手心也冒出了汗。我最亲爱的宝宝啊，我们的距离如此之近，却是咫尺天涯。

车子终于拐进楼群里，宝宝终于在一座楼前下了车，司机回头询问的望着我。我看见宝宝闪进了楼门口，一瞬间消失了踪迹。下了车，坐在离宝宝家楼门口不远处的石阶上。黑夜无声无息的来，初冬的夜空，格外清冷。这里的天气比北京冷太多，冷风像把尖利的刀子，刮疼我的脸，刮伤我的心。

整栋楼稀疏的亮着几盏灯，不时从里面飘出阵阵饭香。世界上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与心爱的人共建一个家，我和宝宝可以拥有一个家吗？这也许是一个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愿望。我望着远处的星空，期盼着流星的划过，许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或许……我不该爱她，是的，我不该。明明知道在这样的爱里，我永远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我告诉自己不爱比爱轻松，我想让自己恨她，去阻止日益增长的爱。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也在倍受煎熬。过了很久吧，全身已经被冻僵，我呆坐在原地，就快变成一块真的望夫石。直到宝宝出现在楼门口，直到她惊异地发现我。

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心里一定充满了愧疚。她缓缓的靠近我，用手将耳际的碎发捋到耳后。然后蹲下来捧起我的脸：

“珊珊……“她低声唤我。

眼泪从我的眼角静静地滑落，滴进嘴里，苦苦的、涩涩的……

我第一次在宝宝面前流眼泪，无论我多么的努力，它还是不争气地滚落，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脆弱的女人，敌不过爱情无情的折磨。

“对不起……”我的脸已经冷得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不该跟踪你。”

“珊珊！”宝宝一把抱住我，泣不成声，“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是我，是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宝宝以前总说，我是上天赐给她最珍贵的礼物，前世我欠她太多，今生要用所有的爱来偿还。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她的情债？我这个在爱情里沉浮的可悲女人，还要痴痴傻傻到何时方休？心雨不停，我找不到躲避的地方。爱与被爱，真的同样受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