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2001年8月酷暑,酈葙考取了音樂編曲專業方面的本科學位,這對她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張小浩爲了慶祝這事,和酈葙一起到廬山度假。

清涼的山風,拂面吹來,酈葙和張小浩在山腰的一家賓館住了下來。

按酈葙的性格,她並不喜歡在山中避暑,她向往大海,向往沙灘,向往衝浪者那種自由自在的愜意。但是,張小浩提議,她並沒有反對,她現在似乎對什麽東西都沒有以往的熱情了。這可能是由於這半年多來,她一直在呼吸公司做幕後工作的原因吧。一切,都低調了。

隨身攜帶保鏢,已是她和張小浩習慣了的事,張小浩帶保鏢是爲了方便管理錢財、保護他的女人,酈葙需要保鏢,原因似乎更複雜一些,是因爲內心的極度空虛?是因爲本身對文弱的張小浩的不信任?不安全?不知道不知道,她找不到答案。

山腰間有個和尚在給遊人刻字,只要遊人出一點錢,把自己心愛的挂件、硬幣等遞給他,他就給對方許個願,刻上對方想刻上去的名字。據說,可保佑相愛的人,來生繼續相愛;發財的人,下輩子繼續富有。不知道可不可信,張小浩一下子就給他自己和酈葙分別在兩個玉佩上刻上了他和她的名字。

酈葙瞅著張小浩遞給她的那枚刻好名字的玉佩,沒有任何激情,小浩和保鏢已經向前走去了。她看了看他們,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硬幣,對那和尚說道:"幫我再刻一個:酈葙和金寧。"

"阿米托佛,女施主想許個什麽願。"和尚例行公事般地問道。

"相愛,兩個今生不能相愛的人,來生,要結婚!"酈葙一字一句,想什麽說什麽。

"阿米托佛,佛主保佑……"和尚不厭七煩地念了一段經文,然後,慢條斯理地在硬幣上刻起名字來。

"酈葙,你還在幹什麽?"遠處,張小浩在喊她。

"沒什麽,我馬上來。"

還好,張小浩並沒有過來瞧瞧的意思,他和兩個保鏢被遠出一處奇石怪峰吸引了,那險峰上提有宋代某詩人的名句,他們正饒有興趣地研究著。

 

在廬山呆了一星期了,小浩的意思是呆半個月,他對廬山感覺很不錯,經常一個人下山、上山地遊玩,酈葙實在沒有興致,每天,一醒過來,就是躺在陽臺前,瞅著蛋白一樣的太陽,腦子裏什麽思想都沒有。

她翻閱賓館裏所有訂購的雜誌,她喜歡看各種關於繪畫的雜誌。保鏢經常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給她拿來最新的雜誌畫報,而不是早餐。

這天,像往常一樣,她拿起一期雜誌,先翻封面和封底,再翻插頁和插圖。

猛地,她被一幅黑白色的插圖吸引了,那插圖畫的是一棵樹,一棵看上去非常脆弱的大樹,樹旁邊一角上,是一條淡得幾乎沒有人可以發現的狐線的痕迹,酈葙用手指摸著那一條狐線的痕迹,神情十分激動,保鏢看到了,上前問她:"酈葙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

"不不不!"酈葙露出笑容,伸出一隻手來,招呼保鏢,"小王、小趙,你們來看,這幅圖上,這個狐線的痕迹像什麽?"

兩個保鏢看了很久,都搖搖頭:"實在看不出來,什麽狐線都沒有呀。"

"笨!"酈葙收回雜誌,繼續瞪著畫研究著,"我覺得像一隻小鹿的腳印呀。"

兩個保鏢相對而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們的女主人開始對畫畫感興趣了?

"小王,你馬上幫我打電話給這個雜誌社,問他們的美術編輯,這幅畫上的痕迹,到底是印刷上的問題,還是畫本來就有的。"

"哦……"保鏢不可思議地接過雜誌,去給雜誌社打電話了。

五分鐘後,保鏢回來了,告訴酈葙,雜誌社說,並不是印刷上的問題。

"那麽說來,是畫本身就有的?"酈葙驚喜地從椅子裏跳了起來,"讓我打電話給雜誌社。"

她要問雜誌社,這幅畫的作者是誰。

雜誌社告訴她:一名叫竹子的作者畫的。

她要問雜誌社,他們還有沒有作者的聯繫方式。

雜誌社查了很久,終於說:只有一個損壞的電話號碼,已經看不到號碼的後兩位元數位了。

號碼是63507**,酈葙記下殘缺的號碼,她轉過身,開始拔號碼。

"6350700"

"喂--找一個叫竹子的人……什麽?沒有?那麽金寧呢?沒有?"

"6350701"

"喂,我找一個叫金甯的女生……什麽?這裏是男生宿舍?哦,對不起,對不起。"

"6350702……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詢後再撥……"

"6350703……您好,這裏是江成先生的私人住宅,這是電話留言,江先生出國一個月,請一個月後再打來……"

"6350704……"

"酈葙小姐,您幹嗎啊,這樣找人是找不到的。"保鏢在一邊驚訝地看著酈葙的舉動。

"是呀,您有急事要找她嗎?那可以等張先生回來後,讓他給你出出主意的。"另一個保鏢也發話道。

"閃一邊去!"酈葙沒好氣地嚷道,"不許你們打斷我!"

"我說錯什麽了?"保鏢一頭霧水。

號碼往下撥,往下撥……

"6350778……喂,找誰?"

"我想問這裏有沒有叫金寧的人?"酈葙疲憊不堪,嗓子幹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金寧?沒有。"

"那竹子呢?"

"什麽竹子,我們這裏是私人客房。"

"那有沒有哪個客人是從事畫畫,或喜歡畫畫的?"

天啊,酈葙在幹嗎啊!瘋了!保鏢都傻傻地盯著她看。

"畫畫?你等等。"出乎意外,對方竟然去叫人了。

"101房間的,那個常常背著個畫架子的女人……你去把她叫來,聽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這樣的聲音。

是她?是她嗎?是金寧嗎?酈葙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時間靜止了。

"喂……哪位?"

上帝啊!電話那頭傳來金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了。

酈葙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目而出。

"喂……是誰呀?"

酈葙想說,是我是我,是我啊!可她什麽都說不出來,這一刻,她幾乎失去了說話的功能。

"喂……"對方的聲音開始猶豫起來,似乎她聽到了酈葙這裏的抽泣聲。

"是……酈葙……嗎?"金寧在電話那頭,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眼淚。只有眼淚,浸濕了電話線,浸濕了彼此的思念,無言的呼喊,千言萬語,萬語千言。[未完·繼續·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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